冯润走过去看。
    元恪在一旁热心介绍:“这盆花紫红色的叫魏紫,为牡丹花中的花后;这盆花繁叶茂花艳紫红色的牡丹,叫洛阳红,又名紫二乔,普通红;这盆叫御衣黄,又名御袍黄,花初开浅黄色,盛开为黄白色,高贵典雅;这盆的牡丹,叶面黄绿色,有着紫色晕。雌蕊呈绿色于花心,周围是墨紫色的多层花瓣,看上就像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因此称为青龙卧墨池;还有这盆,是豆绿牡丹,据说是百花仙子头上的玉簪子变,为世间稀有名贵品种。”
    这五盆牡丹,全是稀有名贵品种。
    牡丹开得正艳丽,凑近去,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此时蜜蜂来了,蝴蝶来了,蜻蜓也来了,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你追我赶。
    冯润极是喜悦:“恪儿有心了。”
    元恪毕恭毕敬道:“恪儿孝敬母妃是应该的。”
    冯润微微侧头看他。
    元恪一张嫩脸有着孩子般稚气,眼睛水灵清澈,笑容腼腆,就像一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冯润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真的,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又有什么居心。
    正在欣赏牡丹中,元宏来了。看到冯润和元恪在一起有说有笑,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心生欣慰。
    元宏望向元恪的目光,也格外温柔起来。“恪儿——”元宏道:“过两天朕到龙门石窟去一趟,你陪朕一起吧。”
    元恪心中大喜,却喜悦不外露。
    恭恭敬敬道:“是,父皇。”
    平日里元宏外出,大多数让太子元恂相陪,元恪从来没有机会。如今元宏此举,显然已是对元恪另眼相看,怎不令元恪喜出望外?
    龙门石窟,南郊的龙门山口处,距离洛阳城二十多里。
    龙门有东、西两座青山对峙,伊水缓缓北流,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天然门阙,所以称“伊阙”。
    元宏迁都到洛阳之际,在龙门伊水两岸,东、西两座青山峭壁间开窟造像,大规模营造了大型石窟群。
    如今石窟还在开凿中。
    元宏到龙门石窟三天。
    他刚刚离开洛阳宫,王充便拿着冯清的皇后令牌到福熙宫:“左昭仪娘娘,今日是初二,后宫嫔妃例行参拜皇后娘娘的日子。皇后娘娘令你到懿祥宫参拜。”
    双蒙忍不住道:“主下说了,后宫嫔妃例行参拜皇后娘娘的日子,左昭仪娘娘免去参拜。”
    “那是以前在金墉城行宫的规矩。”王充脸无表情,冷冷的道:“如今搬到洛阳宫来了,就要按洛阳宫的规矩来。”
    双蒙望向冯润,眼中全是担心:“主子——”
    冯润微微一笑:“你放心好了,皇后娘娘不会将我怎么样的,不过是想着耍一下威风而已。主上后天就自龙门石窟回到宫中,皇后娘娘哪会陷害我?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陷害我的那人,就算没把命搭上,日子也不好过,这样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只有脑子进屎的人才会这样做。”
    冯润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避王充。
    落到王充耳中,脸上肌肉不禁一抽。
    冯润说对了。冯清此举,没想着要陷害冯润,而不过是想借着元宏不在宫中之机,端着皇后的架子,训一下冯润,让冯润知道,到底谁是六宫之主,谁是后宫中最有权威的女人!
    到了懿祥宫,冯清却不在那儿。
    原来,冯清去了澜月宫。赵充华见红了,要生孩子,冯清一听,顿时赶到澜月宫张罗。
    冯清做皇后,还是恪守成规,比较尽职责的。只要不涉及到冯润,做事还是比较理智。
    冯润回到福熙宫。
    想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红色小药丸。
    交给双蒙。吩咐:“这是痒痒药,吃了之后全身发痒,奇痒难忍,两个时辰后痒痒消失。你把这药丸交给懿祥宫的线眼,让他想办法把药丸混到莫琴的茶水里,今天一颗,明天一大早又一颗。”
    双蒙疑惑:“主子,这起到什么作用?”
    冯润笑:“莫琴是冯清自冯府带到宫中的侍婢,是冯清的心腹,对冯清忠心耿耿,深得冯清信任,生活起居都是她负责。但这莫琴,以前在冯府曾有一次出卖冯清,冯清并不知情,把柄落到我手中,她吃了痒痒药,浑身奇痒,第一次估摸还想不到原因,第二次便会明白,到时候自会主动来找我。”
    双蒙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逼莫琴为主子办事?”
    “对。”冯润道:“我以为经过上次画舫之事,冯清会消停一段时间。本来想着,如果她不惹我,我自是不去主动惹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没什么不可。但今天此举,显然她是不肯放过我,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姐妹情分。”
    翌日的黄昏,赵充华还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在床上呼天抢地。
    莫琴趁着冯清在澜月宫陪着赵充华,心急如焚之际,偷偷跑到福熙宫见冯润。见到冯润,“扑通”的跪下了。
    “怎么啦莫琴?”冯润装傻,一副惊诧的神情:“神情这样慌乱,是不是给你家主子责骂啦?”
    莫琴伏在地上磕头,颤抖着声音道:“奴婢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左昭仪娘娘,心中惶恐。”
    冯润一笑:“你没得罪我。”
    莫琴战战兢兢问:“奴婢身上的痒——”
    冯润继续装傻:“你身上的痒跟我有关系?”
    莫琴声音带着哭腔:“奴婢昨儿身上痒了一次,晚上好不容易好了。今早身上又再痒了,于是……于是……”
    冯润笑问:“于是想到了我?”
    莫琴嗫嚅:“奴婢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左昭仪娘娘,心中惶恐。”
    冯润低头,喝了一口水。半晌才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道:“你没得罪我。得罪我的是你家主子。”
    莫琴心中愈发惊恐。
    冯润看了落依和寒香一眼。
    两人会意,各自捧了一个盘子走到莫琴跟前。莫琴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怔怔的看着,不敢问。
    冯润笑:“莫琴你看清楚了,落依手中捧着的盘子上面有三十两金子,寒香手中捧着的盘子上面则是三颗春骚药,这是我送给你的,希望你笑纳。”
    莫琴结结巴巴:“奴婢……奴隶不知……不知左昭仪娘娘是……是什么意思?”
    冯润道:“意思是说,你为我办事,这三十两金子是你的。”
    莫琴望望三十两金子,又再看看三颗春骚,忍不住阵阵寒意从背脊涌上来。心中明白,为冯润办事,对她而且言,将是一场灾难。
    但拒绝呢,何尝又不是一场灾难?
    果然,冯润慢条斯理的又再道:“当然,你也可以不接受,但不接受的下场是什么,相信你也明白。如果不明白,我也可以告诉你,春骚药到底是什么,吃了会有什么反应,你家主子未必会懂得,——呃,我忘记了,你家主子几年前品尝过春骚药,还是你亲自给她品尝的,她怎么会不晓得?到时候我向她讨教一下,吃了春骚药,是不是感觉到自己像姑娘楼那些风骚的姑娘?”
    莫琴的脸色愈发惨白,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一额冷汗。
    如果她主子知道几年前在冯夙成亲的那天,差点儿要身败名裂的失态举动,是因为喝下她放了春骚药的水而导致,主子将会怎么想?
    莫琴想,想必到时候,她就是不死,也被主子扒层皮,生不如死。这一想,莫琴打了一个冷战,控制不了自己,全身簌簌不已地颤抖。
    冯润微微仰起了头,扬声笑起来。
    望向莫琴的一双眼睛,饱含着某种乐趣——猫玩弄老鼠的乐趣。
    冯润道:“聪明的话,还是接受我的礼物好。既有金子收,又不用被自家主子生生折磨死,何乐不为?”顿了顿,又再道:“据我所知,你爹爹没了,娘亲还在,你娘亲和两个妹妹,是我们冯府的家奴,我大哥到洛阳来的时候,你两位妹妹也跟随来了,如今在我大哥府中,其中一位妹妹,嫁给管家的儿子,倒是春风得意。你娘亲呢,留在平城,你陪你家主子进宫,身价跟着水涨船高,你娘如今在冯府过得也挺惬意,没人敢得罪。如果你出了事,你娘亲和你两位妹妹,会不会因你而受连累?以我大哥那小肚鸡肠的性子,又岂能让她们继续过得逍遥自在?”
    莫琴咬了咬嘴唇。
    颤抖着声音着问一句:“如果主子知道奴婢帮你做事,奴婢的下场还不是一样?”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冯润摇头道:“你不说,我不说,你主子怎么会知道?除非你傻不拉叽的告诉她。”
    莫琴横下心来,战战兢兢问:“你要奴婢怎么做?”
    冯润道:“这三颗春骚药,你先拿着,需要用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做。”看了她一眼,又再道:“这三颗春骚药用完后,以后你就不用再为我办事,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更不会拿旧事威胁你。不过呢,丑话还是说在前面,如果你敷衍我,阳奉阴违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莫琴哆嗦。
    磕头,喃喃:“奴婢知道。”
    站了起来,拿了三十两金子和三颗春骚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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