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弹。
    孙元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火箭炮齐射,还是被这壮观的场面深深吸引住了。
    天上,密密麻麻全是长长的烟雾尾巴。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火光。
    无数炸点平均在敌人的冲锋队伍中炸开,炸弹的碎片被冲击波带着在人肉和马肉的集群中横飞,打着便死,擦着就伤。
    无数黑点下饺子一样落马,这情形让孙元想起前世到一个农家替人办酒席时,主人家正用灭害灵对付旱厕里的蚊子,也是同样的坠落如雨啊!
    在八磅炮四磅炮和火箭炮的覆盖射击下,这八十米的距离几乎就是一道天堑,没有敌骑能够冲上来。很快,敌人第一波骑兵就被轻易的粉碎了。这些仆从军的战斗力本就不成,受到如此巨大的损伤,立即就溃了,惊慌地朝两边一散跑了。
    眼前空了些,却见,氤氲的热气一团又一团在大地上冒起,夹带着人肉烧焦的味道,从八十米后直到远处,铺满了落马的敌人的身体。有人已经断气,有人还在微微抽搐。可这又如何,清军第二波骑兵集群来了,他们已经被八磅炮射得狼狈不堪,但还是惯性向前,直接踩在地上同伴的身体上,满耳除了炮声,还有就是筋骨折断的脆响。
    “火箭炮还是有些不成啊,准头实在太差。”孙元忍不住感慨,实际上,这其中有一小半直接不知道飞去了那里,落了空。但,就目前的技术条件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清军还在不要命的冲锋,挺顽强的,估计是全军出动,又都是战马,能发而不能收了。
    这个尼堪,竟然是不留后手,也太狂妄了点吧?
    这个时候,岛津一夫突然明白孙元先前说只怕不能给自己多少战马的话中的意思。在如此猛烈的轰炸下,最后还能剩多少匹战马?就算勉强在炮火的覆盖下幸存下来,只怕受伤的战马也是不能用了,要么成为拉车的挽马,要么直接杀了搅成碎肉做成午餐肉罐头。宁乡军后勤的官员们在最近对于开发新口味的罐头有种狂热的偏执,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不是两条腿的生物,他们都乐意尝试着装进玻璃瓶中让士兵们试毒。
    “火炮再来一次齐射。”孙元下令。
    又是一通蛮不讲理的火炮覆盖,清军第二波的骑兵冲锋再次被轻易粉碎。
    这次,战场上死伤的人马更多,到处都是大叫,有受伤的战马乱跳乱叫,不断践踏着地上的清军。
    这个时候,第三波敌骑又上来了。
    大凡骑兵冲锋都不会一涌而上,有经验的骑将会将手下的部队分成几个波次,每个波次之间相距两百米,如此可以保持源源不绝的——输出——对,就好象是游戏中的力量输出。
    敌人就算扛着前面的几波冲锋,也会被后续的骑兵冲击击垮。
    清军的前两波骑兵冲锋被粉碎之后,满地都是人马的尸体,这第三波一上来,立即就挤在一起,跑不动了。一时间,满世界都是清军的叫喊声,有人大声吆喝着让手下尽快贴上去,有人则被满地的热血吓住了,犹豫着想离开。
    毕竟都是清军的外藩军,这些部队可没有正经的八旗军那么剽悍敢战。而且,很多人都是被建奴强征入伍的,在以前他们随建州人入关,因为有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又能够获得大量的战利品,打起仗来还算勇猛。此刻一啃到硬骨头,立即就畏缩了。
    更何况,尼堪军中大部分都是蒙古兵。当年黄台吉征蒙古的时候可是和他们结下仇的,这些蒙人已经不是成吉思汗甚至王保保时代的勇士。队伍中大多是贫穷的牧民,很多人不过是王公贵族的奴隶,自然没有为满蒙上层卖命的心思。
    如今,见仗打得如此之惨烈,都是畏惧了。
    “敌距离我军三十米。”有测距手报数。
    孙元急忙命令火箭炮停止射击,这样的距离两军呼吸可闻,可以清晰地看到敌人扭曲的面容以及战马口鼻喷出的白沫,以火箭炮糟糕到令人发指的准头,一个齐射搞不好没有射中敌人,先将元字营前沿身披重甲的长矛手给结果了。
    三十米,是长矛和火枪的距离,火炮虽然是战争之神,但要解决战斗,还得靠步兵的短兵相接,只有肉搏才能够大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三十米了啊,建奴竟然能够推进到这么近,必须点赞。”孙元夹了一下马腹,右手朝前一砍:“传令下来,步兵前推,解决战斗。”
    他一动,背后汤问行一千多骑兵也跟了上去。
    对于自己的步兵长矛火枪方阵的威力,孙元还是非常有信心的。敌人已经彻底乱了,取胜不出意料。而自己手头还有一千精锐骑兵做总预备队,这一仗简直就是吊打尼堪,无趣得紧。
    希望这次扬州之战就这么无趣下去,直到最后的胜利。
    元字营各队伍的战鼓疯狂地响了起来,“哗啦”一声,豆腐块一动,也同时朝前移动。
    “威武,威武,威武!”
    四千五百人开始有节奏地呐喊,这声音如此洪亮甚至盖过了隆隆炮声,至于敌人的战马的长嘶更是可以忽略不计算。
    在这种震得人骨子发酥的呐喊声中,对面的敌人战马乱乱叫,惊得在阵地上乱跑,不知道踩了多少人。
    与此同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岛津联队发出一声呐喊,已经有浪人抽出倭刀,穿着竹甲朝前涌去。
    倒是先前闹腾成一团的朝鲜营还目瞪口呆地站在大军的右翼没有动,显然已经被宁乡军刚才这一阵毁天灭地的炮火震撼了。
    李举见朝鲜营表现得实在不堪,不觉面红耳赤,不住对身边的传令兵骂道:“都过去,命令朴昌范进攻,他娘的,嫌丢人还丢得不够啊!”
    见宁乡军重甲步兵整齐地推来,下马准备步战的蒙古兵在军官们的叫喊声中开始列队,可眼前的形势如此之乱,又如何整顿得过来。
    有人悄悄地脚底抹油准备逃跑,有人则拉看了步弓乱糟糟地射来。可惜蒙古人缺铁,劣制的箭头射在重甲步兵的身上立即就叮一声弹开。
    “上去,冲上去,炮兵,炮兵。”巴勃罗抽出花剑不住在空中挥舞中,他身后是一门四磅拿破伦青铜炮,八个炮兵背着炮弹正不要命地推着炮竭力朝前靠去:“咱们炮兵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能叫步兵摘桃子。”这小子自从娶了一大群老婆,生下一大堆孩子之后,汉语越发地流利了。
    正因为家庭负担重,对于通过打仗获取犒赏,他有着强烈的渴望,全家老小的衣食可都着落在这场大会战上面。
    况且,侯爷已经颁布命令以军功授田,今回怎么说也得为家里那群嗷嗷待哺的小崽子们挣他娘几千亩地。
    抢功劳抢得如此丧心病狂,前面的步兵都忍不住直翻白眼。刚才这一阵炮兵表现得实在太精彩了,可以说敌人的阵势都已经彻底被他们打烂了,只需要步兵的一个冲锋,战斗就会不出意料地结束。
    对于炮兵,步兵们确实是从心底佩服。可你这个西洋鬼子说话也不要这么难听吧,什么“不能叫步兵摘桃子”?没有咱们在前面顶着,维持阵形,这仗你们炮兵一个人能打下来吗?说不定人家的骑兵一个迂回,就从屁股后面把你们吃掉了。
    立即就有个步兵军官开骂:“小巴,滚你娘的蛋,这里是咱们步兵的阵地,你来凑什么热闹,滚回后面去,别冲乱了咱们的队伍。”
    巴勃罗身上还是穿着他那件夸张的礼服,袖口和领口处露出搞笑的白色荷叶花边。当然,打了这么久的炮,白色的花边已经被火药染黑了。
    巴勃罗摇头:“不不不,你这就不明白了,我这是要给大炮上刺刀。再说了,大炮也可以抵到敌人胸口开火的,谁说一定要放在后面,你自己没见识而已。”
    那个军官大怒,正要再骂,突然间,一支羽箭射中他的头盔,叮一声弹开,恰巧射中巴勃罗,直接插到他的左臂上。
    好在羽箭已经失去了动能,入肉却不深,只颤巍巍地插在上面。
    巴勃罗却恍若未闻:“你究竟让不让啊?”
    叮,又是一箭射来,擦着他的脑袋不知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巴勃罗依旧是神色不变,甚至连躲都没有躲一下。
    小巴是炮兵,从来不参与肉搏,所有他身上也没有铠甲。
    见他如此不顾生死,那军官倒是佩服,道:“看不出你这个鬼子倒有胆子,老子服你的气,大家给他让条路出来。”
    轰隆声中,四磅炮终于吃力地推到最前面,从一群重甲步兵的身边探出去粗大的炮管。
    巴勃罗:“霰弹!”
    一个炮兵从背后的弹药箱里掏出一个用麻布裹成的包裹模样的炮弹塞了进去,压实了。
    “放!”
    一大包弹丸疯狂地射了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眼前黑了一片,全是呼啸的破空声。
    肉眼可见,涌上来的那片敌人瞬间被扫倒在地。
    无论他们身上穿着什么铠甲,还是是否举着盾牌,都被直接打成碎片,不少人的前胸直接被轰成碎片,身体中所有的血液好象是从里向外爆开,直接撒在空中。
    十多个人倒在地上,大声呻吟。
    “干得好,再来,再来!”巴勃罗将花剑往虚空里一挥,闪亮的弧线:“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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