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本没有钢丝,实际上以当时的冶炼技术,也制造不出高强度的钢丝。因此,古代的琵琶之类的拨弦乐器的弦多是用羊肠丝和马尾。
    后人研究证明,在古代,马尾的韧度已是当时所能达到的极限。
    可孙元是个现代人,他在渤海所的时候,有一次心血来潮,让崔师傅给高级军官制造一把钢制折叠手弩防身。
    既然孙将军有令,崔师傅只能硬着头皮琢磨。钢弩倒是好弄,不外是反复锻打,弄出高韧度的钢。关键是钢弦不好办,这玩意在没有现代抽丝工业的前提下,根本就没有做出来的可能。
    最后,崔师傅他们只能采取磨制的笨办法,将一根小钢签一点一点的磨成头发丝粗细,然后热处理。
    等到将钢丝做作,还没等组装,孙元就叫停了这个实验。说这玩意实在太复杂,根本不可能大量生产,还真比不上手铳。
    于是,这根费尽了九牛二户之力做成的跨时代的钢丝只能躺在孙元的抽屉里。
    有一天看到孙元突然心血来潮将这根钢丝扔给了陈铁山,说这东西可以让细作带在身上当武器——电影电视上的间谍不就是用这玩意儿杀人的吗?
    梁满仓早就有心理准备,刚才见岳托突然坐起来时,就知道他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这是在诈尸。
    他先前已经想好,今夜必须守住岳托的中军大帐,隔绝内外消息。让建奴大军的指挥中枢彻底瘫痪。可这个侍卫寸步不离地呆在岳托身边,却是非常麻烦。因此,得想办法将他给斩了。
    问题是这厮武艺实在太强,而且有极强的警惕性,从头到尾都严密地监视着自己个孔兆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刚才岳托突然诈尸,情形实在骇人,即便是在警惕之人,这一刻也会心神失守,正是自己动手的机会。
    按说,直接抽出那个侍卫腰上的腰刀砍下去最简单。
    但问题是,抽刀是一个动作,挥刀又是另外一个动作,刀砍下去还得另外加上一个动作,实在太慢了。这个建奴能够做岳托的贴身侍卫必然是军中一等一的勇士,只怕不等自己将他的刀抽出来,鞑子已经把自己打倒在地。
    这个险,梁满仓不能冒。
    所以,他用的是钢丝。
    这一松手,瞬间就勒住了建奴侍卫的脖子,又一用力,钢丝深深地嵌入皮肉,鲜血迸了出来。
    看到那建奴突出的眼珠子,梁满仓心中一喜:得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大力涌来,直接撞在胸口上。
    剧烈的痛苦瞬间袭来,让梁满仓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啊!”这一招梁满仓在离开宁乡军出任务的时候就经过了陈铁山的教授,这几日在清兵营中背着人的时候也不知道练练习过多少次,早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他“啊”地叫了一声,强忍着身上的痛苦,突然一转身,将那个建奴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动作异常流畅,身后,那鞑子重得跟一座山似的,正在猛力地扑腾。手肘依旧不停歇次拐来,落到他的背上。
    “蓬蓬!”
    每一记,得撞得梁满仓五内翻腾,有热热的液体从喉头涌起来。
    “啊!”梁满仓的突然发动让孔兆彻底呆住了:“干……干什么呀……梁……梁……”
    眼前那个侍卫已经被梁满仓勒得吐出了舌头,脖子出的鲜血如同瀑布一样淋下来。他喉咙里全是咯咯的声响,但眼睛去狠狠地盯着孔兆,好象是让他快动手。
    这血淋淋的画面如同噩梦将孔兆彻底的魇住了,他竟是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建奴侍卫见后面的梁满仓好生凶悍,几手轴拐下去,竟然不能让他松手。又感觉脖子疼不可忍,一口气再也接不上来。顿时慌了神,顾不得再肘击梁满仓库,就伸出双手用的手指使劲地抠着钢丝,可那根细细的钢丝何等坚韧,竟是拉之不断,反又割进了他的手指里。
    他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蹬着,竟是一脚蹬在岳托的尸体上。
    “喀嚓!”一声,岳托的脊梁骨断了,弯成九十度,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这个可怕的场景让孔兆醒过来,他一把抽出那个侍卫腰上的刀,战战兢兢地立在梁满仓面前,尖锐地叫了起来:“造反了,造反了,造反了!”但举起的手中刀却如有千斤,怎么也落不下去。
    梁满仓突然将口中的逆血吐出来,不惊反笑:“兄弟,你要杀我吗?咯咯,杀了我,你觉得你能活下去吗?岳托死了,吃我的药死了。实话告诉你,我懂得屁的医术,那个所谓的治疗天花的药方也是骗你的。嘿嘿,你将我引见给岳托,乱喂药,喂死了堂堂的建州扬武大将军,这个罪名大了……哇……”
    话还没有说完,他又吐出了一口血,继续笑道:“就算你杀了我,救了这个鞑子,你也活不成。嘿嘿,建奴豺狼成性,你自然清楚不过,怎么,还抱有幻想……呼呼……”
    他大口地喘息着,感觉手上的钢丝开始一点一点地切进那个建奴侍卫的脖子。而身后,敌人的挣扎更加地猛烈起来,地上的毯子已经被他的脚踢得卷了起来:“实话告诉你,我梁满仓乃是大明宁乡军的防守,正经的大明朝军官。孔兆,动手,杀了这个鞑子,我给你记一功。咱们……咱们……呼呼……咱们可是结拜弟兄啊,咯咯,难道你不帮我?”
    “宁乡军!”孔兆大叫:“你是宁乡军的人……那只打着黑旗的明军……我我我……”
    手中的刀光当一声落带地上,孔兆蹲了下去,用手死死地抱着头,声嘶力竭地叫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呜呜……”
    他不住地哭,不住地哭,哭头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老鼠。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把刀拍在他肩膀上,将孔兆崩溃中惊醒过来。
    却见,梁满仓已经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着提着一把大刀。
    而那个建奴侍卫已经躺在血泊中,满面青紫,拖着长长的舌头,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孔兆:“别杀我,别杀啊!”
    梁满仓一屁股坐了下去,用刀柱着身体,唾了一口:“我如何能杀自己的结义兄弟,我不是建奴,没那么嗜杀……没用的东西,我竟然有你这么一个结义兄弟,没得叫军队中的袍泽弟兄笑话!”
    说完,他嘎嘎地笑起来:“孔兄弟,你说是不是?”
    孔兆听梁满仓说不杀自己,心头稍安:“哥哥哥哥,看到往日的情分上,饶我一回,放我出去吧?”
    “放你,嘿嘿,怎么可能。在这里等着吧,等到天亮孙元将军杀过来,该如何发落,孙将军自有见教。”
    “孙元……孙元要杀过来?”孔兆大惊。
    “是的,会的,一定会!”
    ……
    黑夜之中,火把已经连成一条长龙,在远处的道路上蜿蜒盘旋。
    出了一天的太阳,地上的雪已经化尽。雪水融入土地,道路泥泞,每走上一步,脚就深深地陷进烂泥里。
    在这样的路上走路,要比平日里更加劳累。
    队伍无头无尾,所有的人都张大嘴喘着粗气。
    一个骑兵牵着战马,低声喃喃道:“夜袭,又是夜袭,天雄军怎么这么喜欢夜袭。上次黄村之战是夜袭,泊头镇之战也是夜袭,真真累死个人了。”
    不用问,这人定然是新加入宁乡军不久的九边精锐骑兵。
    他的埋怨自然一字不漏地落到正在旁边行军的一队步兵耳朵里,一个步兵侧过头来,小声地笑起来:“不夜袭又能怎么样,咱们宁乡军以前可都是步卒,若是正面交手,建奴若是被他们打跑了,追都追不上。”
    那骑兵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看来啊,你们宁乡军还真缺不得咱们。”
    又有一个步兵冷哼:“什么你们我们,怎么,还想回去吗?”
    那骑兵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还回去做甚啊,以前当兵啊,一遇到敌人,除了逃就是逃,没得叫人憋气,还是在宁乡军中过得痛快。”
    一个步兵:“嘿嘿,那是,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贼他娘舒心,我都没办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离开军队,该怎么活。”
    “对了,不就是走烂路而已。哥哥你是北方人,走不惯这种路,咱们江南,这种路多了去,也不觉得累。”
    “谁在说话,谁在说话,都给我闭嘴!”有军官低喝。
    那个骑兵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宁乡军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大了点。”
    “你们四条腿的有什么规矩,咱们步兵的规矩才大呢!”
    ……
    此刻,孙元正坐在一副担架上,默默地看着前方。
    他断了一左手,又断了两根肋骨,已经没办法像普通士兵一样走路,只能躺在担架上行军。这一仗,宁乡军全军出动,不留后手。当然,他也再不能像上一战那般身先士卒了。
    梁满仓的情报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上,据说,为了得到这份情报,已经有两个斥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还累死了一匹战马。
    情报很简单,就六个字:岳托今晚必死!
    济南之战,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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