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了!”良久,孙元才哎地叫了一声。
    黄佑微笑着点了点头:“太初,前日夜间督师回京,就去了吏部拜访天官,昨日吏部和兵部就定下了此事。让你率军,移营宣府,就任渤海所参将一职。说不定,明日朝廷的任命状就会下来,也好塌塌实实地过一个好年。”
    “宣府参将,我的老天,我的老天爷啊!”随孙元一道过来的费洪等人同时抽了一口冷气。
    接着,犟驴子等人更是兴奋地一拍大腿:“马拉隔壁的,咱家将军这回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将军了!”
    顿时,众人纷纷上前拱手:“恭喜将军,恭喜将军!”
    “我就说,我家将军为朝廷立下这么大功劳,怎么着也该升个大官了!”
    不但费洪犟驴子等人喜上眉梢,就连两江会馆的几个门房也是满面笑容的上前贺喜,结果自然是接到管陶等人递过来的厚厚的红包。
    见大家都高兴成这样,黄佑也不打搅,只笑吟吟地站在一边。
    ……
    没错,这可是一个大官。
    按照明朝九边镇军的编制,领一镇的军事长官自然是总兵官,总兵官下面是几个副总兵。总兵和副总兵下面就是实际带兵的统兵大将参将了。打个比,总兵官相当于后世大军区的司令员,而参将军则等同于下面的集团军军长,是真正掌握部队的大军头。
    孙元所去的宣府镇乃是九边第一大镇,参将分量极重。整个宣府,也不过是十一个同级的带兵大将。还分布到从京城到怀安好几千里的狭长地带。
    就长城一内整个京畿地区而言,宣府也就驻了潮河所渤海所延庆卫,也就是居庸关白羊所镇边城所五支由参将统辖的成建制的部队。
    碰到强势一点的参军,又或者驻扎在关键的隘口和战略要地时,参将也可以直接对兵部负责,不用搭理总兵官。比如天启年间袁可立在辽东皇城岛设参将守备各一员,练兵三千,以为登莱外薮时。皇城岛因为直接处于对建州作战的一线,又孤悬大海之上,对于东江镇并不怎么买帐,倒像是一方诸侯。
    参将乃是正三品,明朝的军人只有做到参将一级,才算是真正的迈入了中高级军官的门槛。
    孙元做了统军的参将之后,手下的军官们自然又跟着水涨船高,各升几级。
    按照大明朝边军的编制,一个大军镇的军头自然是总兵,下面是副总兵,接着就是参将游击守备操守……如果不出意外,费洪等人一个游击将军的军职是跑不掉的。
    而且,这还是大镇的实职军官。
    想当年,费洪等人在太原镇也不过是一个低级军官,自从跟了孙元之后,两年时间就成摇身一变成了游击,现在回想起来,就如同梦境一般。
    虽说以前费洪等在宁乡所里被手下将军将军地叫着,可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千户百户,到如今,“将军”二字才算是名副其实了。
    至于那些由贼军投降孙元的军官们,以前也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的普通农民,现在突然做了朝廷的大官,如何不激动得双眼放光。
    手下的神情如何瞒得过孙元,这些家伙对自己的忠诚自然不用怀疑。可他们骨子里不过是古人,又不是共产党员。即便是共产党员,你老让人家奉献,不给些实在好处,也收拢不住人心。
    这是人性,不是喊几句主义,说说理想就能搞定的。
    宁乡军诸将士向往的依旧是升官发财光宗耀祖那一套,人家跟了你,自然想要有个好的结局。说句实在话,这几个月不明不白地呆在北京,虽说军队一切正常,可私底下将士们的心思难免有些浮躁。
    如今朝廷的任命总算下来了,军队的军心也算是稳定下来。
    按照卢象升以前同孙元的计划,接下来一段时间,孙元将着手开始整训天雄军,以便为他将来全盘接收这支劲旅做准备。而整训部队,需要派出大量的干部。这大概也是卢象升将整支宁乡军留在京畿的缘故,不过,宁乡军中除了费洪等人和新加入的农民军外,还有将近一半都是江南人氏,他们愿意留在北方开枝散叶吗?
    孙元心中不敢肯定,忍不住问几个宁乡籍的军官:“你们以后就是宣府镇的边军了,再回不去江南,愿意吗?”
    两个宁乡籍的百户笑道:“自然愿意。”
    孙元:“你们不想家吗?”
    一人拱手道:“回将军的话,咱们以前不过是一个普通军户,吃了上顿没下顿,种的是卫所的地,住的是卫所的房子,没有一文钱私产。战场上的厮杀汉如何还会有家。幸好碰到将军,这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我等是军人,在哪里还不是当兵吃粮,对于江南却没有什么留恋。大不了等到以后安定下来,将家小接到北京来落户就是了。”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另外一人也不住点头。
    听到手下这么说,孙元心中也是一片喜悦。实际上,未来的北京地区战火不断,不知道还会打多少仗。宁乡军现在也算是练出来了,正好拉上战场显示肌肉。留在这里也好,打他个天宽地阔,打他个锦绣前程。
    一时间,孙元却是意气风发了。
    见大家的高兴劲儿一时间也遏制不住,黄佑忙朝孙元一拱手:“太初,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别让督师久等才好。”
    “是是是,刚才却是孙元无礼了。”孙元忙对手下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去拜会督师。”
    说完,就跟着黄佑进了会馆的大门。
    两江不愧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到明末已是承担了一大半明帝国的财政收入。因此,两江会馆异常气派,里面的亭台楼阁精美得令人发指。就起规模而言,不逊于扬州大盐商的宅弟。
    走在里面弯弯曲曲走了半天,不时绕过一座大假山,然后又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死活也到不了地头。
    孙元忍不住感叹一声:“这地方真是不错啊!”
    突然间,黄佑长长的叹息一声。
    闻声,孙元回头看去,却见黄佑满面的忧愁。这才想起,刚才一进会馆大门,黄佑就没说过一句话,表情显得异常凝重。孙元心中一凛,不禁问:“黄兄,你这是怎么了?”
    黄佑:“事情糟糕了,太初,你这次留在京畿,只怕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孙元心中咯噔一声:“愿闻其祥。”
    黄佑请吁一口气,指着前方的一排平房:“到地头了。”
    这个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房中传来,“来的可是太初?快进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说话的正是卢象升。
    “督师,正是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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