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击溃哼哈二将的浮生,此刻更是丝毫未将花未央放在眼中,再加之马涛道出浮生的身份,立即引得满堂惊骇。
    几乎所有人都不曾见过浮生,但他们都曾听说,在不久前通天阁楼的拍卖会上,浮生力挫群雄以百万典石的天价拍得一尊八部熔炉。
    百万典石!
    力挫群雄!
    八部熔炉!
    不论是那一条都足够载入史册,人们在茶余饭后侃侃而谈,猜测着浮生是怎样的人物,哪里会想到这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少年就是那传说中的浮生。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显露出无比的震惊,花未央就是其中之一,他反而满脸厌烦,好似在怪责浮生抢走了自己的风头。
    而花未央身后有一个典者,亦是平淡如水,他缓缓来到花未央面前,抬手抽出了花未央腰间佩剑,动作极为轻柔缓慢,好似自身的玉匠师在雕琢一块脆玉时的用心。
    “三个呼吸,不斩此人,你提头来见!”花未央拍打着典者的肩膀。
    “是!”强悍的典者对于花未央毕恭毕敬,直到转过身来面对浮生,这才凶相毕露,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只有三个呼吸的机会。”
    “你也一样。”浮生扬起手中火光剑,引动大片火光。
    两人针锋相对,接下来必定是生死决战,围观的人群也早已退到百丈开外,并猜测着浮生和这个神秘典者到底谁更胜一筹。
    “慢!”
    却在此刻,人群外传来一道高喊,随即街尾传来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清脆响声连成一片,一支身披制式铠甲的护卫迅速将百草堂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天佑商会的徽记!”
    迅速有人认出了大量护卫的所属,而在护卫队中,身穿亮银铠甲的刘龙大步走来,一直走到浮生与那神秘典者当中才停下脚步。
    看到浮生并无大碍,刘龙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那神秘典者,沉声,“裴副将,好久不见了。”
    “确实有很久,久到你已经成为天佑商会的护卫副统领。”神秘典者轻声冷笑,言语之中是有些轻蔑之意。
    “久到,你已沦落成为花未央的走狗。”刘龙亦是冷哼。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天佑商会与天佑皇权,千丝万缕,割舍不断,刘龙虽是天佑商会下的护卫副统领,但论资排辈也远没有达到可以叫嚣花未央的程度。
    花未央可是护国大将军花无极之后,虽只是义子,花无极却视为己出,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副统领可以谤辱。
    刘龙此言一出,花未央身后百十人众纷纷亮出兵刃,鼓荡典脏,摆出战斗的架势,只需花未央一声令下便能在瞬间将这刘龙斩杀。
    但花未央并未燥怒,反而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此事到了这里,确实要摆在台面上公正处理。”
    花未央口中所言,便是心中所想。
    小小的一个刘龙,他还不放在眼中,但刘龙确实能代表天佑商会的态度,一味的以强权欺压反而会授人以柄。
    但花未央并不退让,平日他无理也要占人三分,更何况今日有理在手,只不过战利品从杀死浮生变成了大宗赔偿罢了。
    “李掌柜!”刘龙厉声喝道。
    “是!”
    李掌柜从人群中走出来,战战兢兢,“小的在。”
    “这瓶培元丹是否是你百草堂所产?”刘龙目光所及,身后亲随便将托盘呈了上来,盘中装盛的正是那重要物证培元丹。
    “是。”李掌柜点点头,此事他推让不得。
    “这瓶培元丹害人性命,你是否承认?”刘龙又问道。
    “我……”
    李掌柜猛地抬头,明显还要争辩,但随即他的气势又弱了下去,无力的摇了摇头,“我承认。”
    事情到了这里,真相难辨,事实是花未央因此杀上门来,仅凭对方的身价作出赔偿也是情理之中。
    刘龙的处事手段看似对百草堂不公,实则是在助百草堂息事宁人,否则今日花未央不仅要他的典石赔偿,还要他的性命。
    “按天佑商会之规,收售假货,十倍赔偿;误人害命,血债血偿!”
    刘龙铁面无私,不给花未央表态的机会,便独断道,“这瓶丹药的售价十倍,再将炼制培元丹的炼药师一并交予花公子,此事就此作罢!”
    若非此事将浮生牵扯其中,莫说是出面调和,刘龙便是看也不想看,因为本身百草堂得到天佑商会的扶持就是因广安堂冲撞了浮生。
    现在,刘龙把一张面皮摆在这里,强行要花未央卖面子给他,为的也是浮生。
    那花未央身后的副将裴纶,刘龙再了解不过了,即便他无条件的支持浮生,也不认为浮生是此人的对手。
    当年西征蛮夷,刘龙便是西路军中的马前卒,那时裴纶已是副将,在那一战中剿灭的每十个蛮夷人中,起码有三个是死在裴纶手里,如此战绩在高手如云的无极亲兵中也足够骇人。
    “此事如此处置,有何异议?”刘龙环视一圈,自觉大局已定,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花未央身后亲随上前,伏在耳边,低语道,“公子,此番我们气势汹汹,若给这刘龙吓住了,有损威严,这刘龙所带的人马虽然不少,但真若是拼杀起来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哼,小家子气。”花未央轻笑,招手唤来裴纶,“裴副将,你以为呢?”
    “让!”
    裴纶一语中的,“兵法之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已不能斩杀浮生,倒不如礼让,试典大会才刚刚开始,公子的机会还有很多。”
    “言之有理!”花未央不住赞叹,“三军将士,唯裴卿家智勇双全!”
    片刻,花未央轻轻点头,道,“既然刘副统领出面调和,我花某人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就这么处置吧。鸣金!”
    鸣金即为收兵,看来这花未央当真是无法无天,在皇城脚下竟然敢让将士鸣金,这分明是未将天佑皇权看在眼里。
    但他的狂妄,已不再与在场众人有牵连,百草堂上到李掌柜,下到跑街的伙计听到这话后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店堂已被毁的不堪入目,但性命总归是保住了。
    “等等!”
    却在花未央转身之际,场中爆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下不仅是花未央,连百草堂的伙计们心中也忍不住骂咧,都想要看看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到底是谁,不曾想目光汇聚之处,竟是浮生!
    浮生被这么多人盯着细看,也有些不自在,他快步走到刘龙身边,拿起托盘中的瓷瓶仔细端详起来。
    端详过后,浮生将瓷瓶置于鼻下,轻嗅之下眉头紧蹙,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将瓷瓶放回托盘后,大步回到场中。
    “我觉得刘副统领处事,有些不妥。”浮生一语惊人。
    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了,浮生却还不肯罢休,竟然在自己救命恩人刘龙的身上挑寻弊端,让人怀疑这少年莫非是失了智?
    刘龙的亲随更是对浮生嗤之以鼻,低声嘟囔道,“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咱家副统领亲手搭救,却不曾想救了一个白眼狼。”
    “哼,正是!”另一亲随亦愤愤不平,骂道,“若非我们副统领出面,以这小兔崽子的实力,怕是连那裴纶的一招都抵挡不住吧!”
    “闭嘴!”
    刘龙抬手两记耳光抽在亲随脸上,低声喝道,“这里哪有你们说话的份?给我滚出去!”
    旁人只知道刘龙陡然而起,转眼富家翁,昨日还是小小的镖头,今日便一步登天坐在护卫副统领的位置上。
    缺鲜少有人知道,刘龙有这般造化只因一个少年,那少年便是浮生。
    若非浮生搭救,刘龙早已死在丰都郡魔窟石牢;若非浮生举荐,刘龙依旧是那一文不名的小镖头。
    “浮生,可有不妥?”刘龙小心地问道。
    “不急,不急。”浮生摆摆手示意刘龙稍安,转而看向花未央,道:“说来也怪,我虽被牵连此事,但至今还不知此事的缘由,烦请花公子为我详述一番如何?”
    花未央轻轻一哼,全然没有理会浮生,好似在反问浮生,“我为何要与你详述?”
    浮生碰了个钉子,却是兴致勃勃,他迅速走到那担架上弥留之际的典者身边,道:“花未央不愿详述,那便让我推测一番吧。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有一副古道热肠和一颗好奇心,就是见不得这人世间的不公!”
    浮生一语,全场哗然,其言下之意不正是在说花未央持强凌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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