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大门口?”
    一夜浑浑噩噩半梦半醒,林峤头昏脑胀,一时没反应过来。
    “姑爷,是姑爷!”小佳快急死了,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要冻死人的呀,“姑爷就穿了件衬衣,头上、眼睛、肩膀都是雪,都成雪人了,小姐你快下去看看吧。”
    小佳指指自己的脑袋、眼睫毛和肩膀,绘声绘色描绘着在门口站桩的姑爷的惨状。
    脑子“嗡”地一声响,对小佳说的话,林峤惊讶到失语。
    他……
    真在外边站了一夜?
    林峤失魂般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提起步子往楼下冲,跑到楼梯口又猛地顿住脚步。
    “小姐?”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小佳不解。
    “他……”林峤压了压心口翻涌的沉闷,“还活着吧?”
    “活着。”
    听到人活着,林峤松了口气,手紧紧抓住扶手,指甲在平整光滑的木料上留下划痕,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松开手,转身对小佳说:“让他回去,就说我知道了。”
    小佳揣着满肚子疑惑下楼了。
    小姐很喜欢姑爷的,每回说起姑爷眼睛都亮闪闪的发光,这是怎么了嘛。
    林峤回到房间,站在面向正门马路的窗口,没有拉开窗帘,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在看着窗口,不想拉开帘子后和他视线交汇。
    没站多久,小佳又上来了。
    “姑爷不走,也不理人。”
    要不是鼻孔还在喷气,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死翘翘了。
    “小姐,要不你还是下去看看吧,打个电话也成啊,我刚看了天气预报,现在外头零下二十三度呢。”
    见林峤不答话,她提高音量,“小姐?”
    “他要站就让他站!”林峤冷声说,面上染上怒色。
    对她的身体就这么欲罢不能,值得他装模作样到这个地步?不给睡就真站给她看?冻死正好,冻死了继承他的亿万家产,拿着逍遥快活过她的小日子。
    “不用管他。”
    又甩了句狠话,林峤在小佳欲言又止的注视中离开房间,到更衣间随便取了件羽绒大衣套在睡衣外,下楼,拿上车钥匙到后院停车棚。
    开的是配给佣人买菜用的suv,从后院的通车道出的别墅。
    另一边。
    方嫂正苦口婆心劝姑爷进屋,听到“哎呦”的一声痛呼扭过头,一看是慌忙忙从楼里跑出来的小佳下台阶踩空,摔在了雪里。
    方嫂急忙过去查看,见是踩最后两级台阶才摔,提起的心落回实处。
    “得亏是最后两步,毛手毛脚的,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方嫂一边扶人,一边数落。
    小佳揉着被台阶磕疼的屁股,嘴硬道:“一点都不疼。”然后把林峤的话原封不动传达给方嫂,方嫂又传达给简昱舟。
    院子里的雪没扫完,天上又飘起小雪。
    方嫂搁下扫把再次出门劝简昱舟进屋避雪。
    主要是确认人别死,“姑爷,小姐出门一般不会很快回家,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有什么话坐下来心平气和讲清楚就可以了……”
    一路之隔的马路斜对面。
    林峤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瞧见方嫂再一次无功而返,御寒的衣物和遮雪的伞都被拒绝了。
    漫天的雪雾,这样刺骨的严寒,再强健的体格也遭不住如此糟践,男人的行为实在叫人生气恼火,但她又实在不想面对男人。
    心累。
    “犟种。”
    林峤骂咧咧掏出手机,可翻开电话簿却赫然察觉他的朋友她一个不认识。
    男人从来没有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他的朋友都有谁,她对他踏出家门后的生活一无所知,对他的过往一片空白。
    正当林峤纠结要不要拨通简玉的电话,林安丰从楼里出来了。
    他是被方嫂用风油精叫醒的。
    父女俩都对风油精和花露水的味道特别敏感,闻一下能打喷嚏打到鼻涕眼泪乱飞。
    大学军训的时候,林峤睡懒觉,一屋子人都叫不醒,爱搞怪的教官就在她的鼻孔下面滴了两滴风油精,没想到人是叫醒了,却流了一上午的鼻涕和眼泪,把教官和带班导师都吓得够呛。
    后来有一次林安丰喝醉,睡到第二天下午还不起,林峤想起自己在军训期间的遭遇,也在他的鼻孔下滴风油精,结果林安丰也流了好几个小时的泪。
    从那以后,林家上下都掌握了怎么叫醒林家父女的方法。
    第201章 吐血
    林安丰抹着眼泪鼻涕,趿着拖鞋冲出门,在同一个台阶滑到,也摔了一跤,到简昱舟跟前时还忍不住揉了两下屁股,滑稽得像个小丑,小佳直接就笑出了声。
    方嫂沉稳些,憋住了。
    林安丰瞪了小佳一眼,转头仔细打量简昱舟,登时惊得眉头猛抽抽。
    他昨晚和女婿喝了酒,交了心。
    女婿保证会一辈子对闺女好,不近人情女婿成功荣升为大宝贝女婿。
    刚才摔跤就是听说了大宝贝女婿在门口站了一夜,怕把人冻坏了拖累宝贝闺女,他吓着了才会摔倒,这一瞅,老丈人的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
    天爷爷耶,眼睫毛和头发丝丝都结冰了。
    林安丰也没能把人劝进屋,只能给闺女打电话。
    林峤叹了口气,饶了个弯把车开回去,从后门进楼再从正门出来,装作刚下楼的样子。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戴上帽子手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不要再为他伤心,也不要为他受累。
    两人面对面站着,其他闲杂人等都退回了屋檐下,伸长脖子也听不见门口的对话。
    林峤并没有开口。
    他站在男人面前,盯着他的脸,只是沉默的站着。
    呼出的热气瞬间结成白雾,白雾氤氲着冻红的脸蛋,柔和了些她眼底的冰冷和疏离,让她看起来仍是软乎乎的小娇妻。
    “现在,”简昱舟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唇瓣冻得惨白,但眼神还算温和,“可以跟我回去了?”
    昨天在书房他就想通了,就算她是任性的、自我的、小气的、矫情的,他也要她。
    上瘾到了极致,轻易离不开了。
    然而小娇妻却又一次让他失望了,没有点头,而是平静、冷淡地问他,“为什么呢?”
    他说对她好,她问为什么。
    让他站在风雪里请求原谅,他做了,换来的不是冰释前嫌,还是一句冷冰冰的为什么。
    “你是简太太,你后半辈子的家不在这里。”
    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回答,终究不是女孩期待的答案。
    林峤轻轻摇头。
    目送他转身而去。
    男人离开的脚步沉稳果断,不见丝毫狼狈。
    强者自有强者的骄傲,一次、两次、三次,绝不会再有第四次低头。
    同一盏路灯下,昨夜的车轮印被积雪覆盖,随着男人拉开车门,雪镀的平整路面重新印上痕迹。
    印子很深,可一阵风、一场雪或雨、日照或清扫,抑或一辆后来的车辆和三三两两的脚步,都能将其抹杀得干干净净,而最初成就这印记的车轮丝毫没有留意自己带来过什么、又丢下过什么,它是那么的风轻云淡、来去自如,多像女孩飞蛾扑火的爱情,深刻,却又那么的短暂。
    林峤望着车轮印出神,慢慢蹲下身。
    双臂交叉抱住肩头,手肘搭在膝盖上,脸藏进臂弯里,脑袋空空的望着那两排越走越远的大脚印,直到被套着蓝色丝绒睡裤的两条粗腿挡住视线。
    “闺女?”
    看着情绪低落的林峤,林安丰担心。
    本想蹲下安慰闺女,结果由于太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落地点正好是简昱舟站了整夜的地方,大脚印的起点被他坐在屁股底下。
    “你和女婿……”
    第一次面对闺女因为感情问题烦恼,林安丰懵逼,不知道怎么开口。
    “爸爸,”林峤抬起头来,“我要离婚了。”
    娇生惯养的闺女,叫树叶刮了下手都要爸爸吹吹手背安慰的闺女,说起离婚却不吵不闹,老父亲的心霎时就心疼到想飙泪。
    “不怕。”
    他朝前挪了挪屁股,什么也没问,张开双臂将林峤搂进怀里,“不怕,有爸爸在呢,不怕啊。”
    想到自己昨晚还和欺负闺女的狗东西称兄道弟,林安丰心疼之外又添自责。
    他是过来人,之前瞧见简昱舟嘴上的咬伤、手上的抓伤已经有所预感,眼下听到闺女亲口说要离婚,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在父女俩相拥取暖时,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两公里外的红绿灯口。
    一口淤血喷在了方向盘。
    驾驶位的人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猩红的血渍上,头重重砸下。
    第202章 冻出毛病了
    简昱舟晕厥前给最信任的好兄弟去了通电话,毫无意外醒来守在病床前的果然是时寒。
    “哟,无所不能的大总裁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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