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夏晃动着酒杯,冰块混着金黄浓烈的酒香涌入鼻腔,醇厚热辣的味道腾烧喉咙。
    她酒量好,就喜欢纯饮,加七七八八的调和对她来说跟水无异。
    舞团来得早,今天氛围好,玩得开心,现在酒量差的都摊到在卡座里了。
    邵可儿老老实实的坐在最角落等着结全场的单,连动都不敢动的模样,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她烦看见顾泽西,对方似乎也记着邵可儿家里人交代事情,确认过人没事,早早的回去了。
    逢夏难醉,拒了几个来要微信的男生,百无聊赖窝进沙发椅。
    沈舟渡拿了杯酒过来敬她。
    “厉害。”
    “谢了。” 逢夏喝得也干脆,威士忌一口干。
    当做今天帮忙扣邵可儿的人情,这点礼数她向来拿捏得很好。
    沈舟渡低笑了声,也顺势把一饮而尽。
    都是聪明人,说起话来便省了那些弯弯绕绕。
    “少爷让扣的人,我顶多就是帮忙。”他简介说缘由,“我俩聊天的时候正好撞见邵可儿准备动手脚,就给人请来了。少爷做事你放心,他要护的人,没人敢动。”
    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逢夏听懂了。
    今天对邵可儿搞得事情,她家里人半分不会算在她身上。
    静静听着,思绪开始散漫的神游,又浮现出半个小时前的画面。
    白衬衫丝毫不乱,黑色袖箍准确丈量出男人极具爆发力和荷尔蒙的手臂线条,那身温润的穿搭,像极英伦温柔的绅士感。
    优越的身高完全能将她覆盖保护住,她便像个小孩儿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的位置走。
    在那样声势浩大的阵仗里。
    他每一次睇过来的目光都像在说——
    “随你,放开疯。”
    逢夏敛着眼,轻轻笑了声。
    细细想来,从小到大怕是也没有这么坚定不移维护着她的人。
    不问缘由,也不管她多嚣张跋扈。
    很像……很像她从未体验过的,被人偏爱的滋味。
    可她向来不是会自作多情的人,今天若不是他的舞台,约莫就不会是如此场景了。
    逢夏的视线不禁往外逡巡那道身影。
    从小窗往外看,夏夜蠢蠢欲动的人潮永不停息,车流如织,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柏油露面披上一团散不开的湿漉漉潮气。
    在薄雾环绕的天气,男人隽立,正在打电话。
    路灯勾勒出他惹眼到完美的侧颜,微垂眼睫,带着礼貌又疏离的浅笑。
    在这什么都放肆的夜晚,独独他最矜贵、斯文、纤尘不染。
    三五成群的女孩儿频频偷看,似又觉得娇羞,面部绯红,却又忍不住继续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雨幕渐渐磅礴。
    路面上跳过一只落汤猫,湿哒哒的,似乎是惧怕club叫人耳聋似的声浪,甘愿在雨中漫步都不愿到门口的长廊下躲雨。
    在淋雨的猫。
    逢夏下意识去看他的表情。
    男人视线的方向不知究竟落于何处,只是短短一瞬,又重新垂下眼。
    他……没管猫咪。
    猫咪身影已然消失在雨幕里。
    估计是没看到吧。
    “狐狸——”师姐喊她,“想什么呢?到你出牌了。”
    逢夏慢半拍的啊了声,才记起要拿桌面上给她放好的扑克牌。
    点数很小,必输无疑。
    逢夏把牌摊开示众,刚准备拿起边上的威士忌喝:“我输了。”
    师姐按住她的手腕:“输了可得喝长岛冰茶,刚才都定好了,今天我们《矛盾》的主角不倒成何体统。”
    逢夏眨巴着眼睛撒娇:“我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师姐,我喝不了混的。”
    师姐不让:“就是知道你喝不了混的才灌你,愿赌服输啊。”
    氛围正好,大家都往这儿看着,她不喝确实扫兴。
    逢夏犹豫着,还是决定配合的喝了,却在要伸手碰到之前,耳侧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
    “我替她。”
    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已然提前一步拿起那杯长岛冰茶。
    喉结在暧昧的夜色中上下滚动。
    干净利落地一饮而尽。
    周遭皆是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宋疏迟放下酒杯,只是淡笑。
    “算迟到的赔礼。”
    “呦,今天还真是黄道吉日,连少爷都开始喝酒了。”沈舟渡声欠欠的,还不忘轻轻拍了下逢夏,“你可得对他负责了。”
    后半句用的是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
    她没动:“啊?”
    “提前告诉你声,阿迟向来不喜欢别人碰他,我估计就只有你能喊得动他——”
    还才说一半,沈舟渡起身让开她身边的位置,“我有事儿先走了,这爷就交给你了。”
    逢夏还蒙着,直至身边传入与烟草味截然不同的清冽香。
    舞团人多,在宽敞的卡座也显得有些拥挤,男人坐下时,冷硬的西装裤摩挲过她短裙下的腿
    如摩肩接踵似的触碰,略显粗粝的触感沿着微凉的肌肤往上传渡。
    肆意的,不加掩饰的
    那点温度,好像要将人灼烧起来。
    逢夏轻轻呼气,而抬手扇了扇风,试图减轻那点不断翻腾的热。
    她不自觉的看过去。
    对方好像全然未觉,仰头靠在沙发间,下颌线条清晰立体,微合着眼眸小憩。
    直至凌晨三点舞团的人喝罢散场,他依旧是维持着这一个姿势未动。
    像睡着了。
    围着的人群越发多,莫说师哥师姐他们不敢叫,就连总经理和保镖也是一脸惧色。
    逢夏想起沈舟渡走之前说的话,舞团的人今天是秉着“谁也别想站着”回去的标杆在疯喝的,他刚才一口喝下去的那杯长岛冰茶也仅只是名字听着甜而已,实际调配出的酒精度数未必会比威士忌低,还十分容易上头。
    实在没办法,逢夏说:
    “那……你们先回去,我叫。”
    人群渐散,逢夏敛着眼,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
    “会长?”
    没理,但好在也没有什么抗拒的反应。
    逢夏继续小声试探:“少爷?”
    也没反应。
    “……阿迟?”逢夏轻唤着,“起来喝点水。”
    在她以为也不会获得什么回应时,却猛地撞进他黑沉浓墨的眼波。
    和平时温和疏冷的神色截然不同,那双桃花眼似已被酒精侵占,眼尾泛着一圈潮红。
    直勾勾地看向她,好像猝然绽放开的烟花,难言的勾缠的暧昧和深情汹涌地倾覆。
    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这样的眼神盯着人。
    耳侧还是club里雀喧鸠聚的动静,心跳却砰砰跳个不停。
    她压下那阵慌乱感,小声道:“那个……水,喝点水会舒服些。”
    空气稍静。
    宋疏迟姿势未动分毫,陷进沙发里般,随意地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夜色茫茫,漂亮的锁骨间还是她亲手帮他贴上的创口贴。
    他眉头微蹙,似是被酒精弄得难受,开口时声音很哑。
    “动不了,难受。”
    “动不了,那我……”
    她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拿在手里的水杯不知该何去何从,刚想放回桌上。
    手腕倏地搭上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掌中,像在拿捏一只破碎孱弱的蝴蝶,轻而易举地将她拉扯过去。
    手中的水花沿着杯壁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聒耳的音浪夹杂着尼古丁醇厚的味道,好像隔绝成两个天地的世界。
    她单薄的手腕被矜贵的男人掌控,滚烫能将人灼烧成灰烬的温度。
    “夏夏。”
    他重新阖着眼,没什么力气,似本能的往她身侧靠近几分。
    说话声音很轻,几乎要听不见,被酒意晕染过的气息,漫得叫耳畔发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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