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巨响,金銮殿厚重的门扉直接叫人给锁上了,严丝合缝。
    “各位今日若是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谁都出不去。”
    “小叔,其实……”
    “这万里河山本就是你姐姐的,是属于玉氏的。除了你天下间再没人有资格继承帝位。羽儿你乃是名正言顺的帝王。”
    “……”她问这个了么?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皇帝好么?
    即便挑动的天下大乱也不过就是为了向连胤报仇,却是从没有动过要再做什么女帝的念头。
    怎么就……不叫人说话了?
    “康王,你这么做怕是于理不合吧。”
    大周的朝臣中终于传出一声低语:“天下谁人不知道康王早已身亡,你说你是康王就是么?”
    段惜羽看向玉怀瑾,当年小叔为了隐藏金玉堂的势力诈死。如今身份被人质疑本也无可厚非。
    玉怀瑾却好似并不十分恼怒,面具之下的唇畔勾了一勾:“本王说是自然是。”
    四下里一片寂静。
    有一种人天生便带着睥睨天下的凌然气势,玉怀瑾即便毁了容貌也绝对不是如今大周这群酒囊饭袋的官员能够轻易折辱的。
    段惜羽从来都相信,玉怀瑾的本事从来就不输给他,任何方面。
    “即便你想要处置我皇兄总得拿出些证据。”连睿眉峰一挑,抬起满是血迹的脸孔。
    “谁不知道当年睿元皇后是死于凤国,哪里就跟皇兄扯上关系了?”
    段惜羽眸光一闪终于算是瞧明白了,原来今日这竟是一场审判大会么?
    玉怀瑾集结了满朝文武,就是为了叫他们承认连胤的罪名,然后坐实了自己的女帝身份。
    只要这些人都屈服了,天下间自然不会再有人反对。
    百姓么,只要吃饱穿暖,至于谁做皇帝对他们来说实际上并没什么分别。
    想来皇宫之中的政变大约就是小叔做的吧,可是,他是怎么做到了?
    “若是你不能叫我信服。”
    连睿冷笑:“除非我死,否则连氏一族定会与尔等不死不休。你们也只能是乱臣贼子!”
    段惜羽叹了口气,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打仗的话,蜀国未必会输给大周。
    但是,那样势必会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史书之上总归是不会太光荣。
    若是坐实了连胤的罪名,她则是名正言顺的君王。
    便如城头上的安荣贵和玉怀瑾方才说的一样,此次出兵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她才是玉氏唯一合适的继承人。
    “洛夜痕。”她扭头看向身边如诗如画的男子:“我并不需要这些。”
    若非洛夜痕惊心布局,谁还能替她想的这么周全?
    “可我不想叫你有遗憾,任何的。”他说。
    所以,他宁愿选择这么费事的法子。
    “洛夜痕,我……”
    “嘘。”修长如玉的指尖按在她唇瓣上,洛夜痕勾唇一笑:“看戏要专心。”
    “……”看戏,这怎么就成了……一场戏?
    “证据么?”玉怀瑾缓缓说道:“证人算么?”
    他朝着身边指了指:“这一位是药王莫先生我想大家该都听过他的名字。”
    人群里起了一阵骚动,自然是惊异于莫言殇的身份,段惜羽却挑了挑眉。
    如今,药王谷的药王竟成了莫言殇?
    萧若离消失之后,这个世间与他有关的一切事情都被抹杀了么?
    玉怀瑾继续说道:“世人只知他药王的名号却不知道,在进入药王谷之前,莫先生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凤国战王!”
    这话便如同在滚油中倒进了一瓢水,直接就炸开了锅。
    “咳咳。”莫言殇一声低咳,瞬间就叫大殿里再度安静下来。
    “数年之前,世人皆知我与凤帝不和才辞官离开凤阳。实际上我离开是与凤帝和连胤达成了一项协议。连胤将玉鸣溪骗入凤国皇宫,凤帝则与大周分享半壁江山。我则负责将玉鸣溪暗中势力引出凤阳。”
    段惜羽心中一颤,事实果然如此!
    萧若离为了兄弟情义明知有问题,却还是心甘情愿着了莫言殇的道。带着长生卫尽数离开了凤阳。
    “即便如此,睿元皇后又哪里是容易被人挟持的人?何况当年大周有近二十万兵马就埋伏在凤阳城外,而虎符就在皇后手中。”连睿皱眉说道。
    这问题段惜羽同样很好奇,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她明明对外放出了紧急的信号。
    不但长生卫踪迹全无,原本该攻城的建元天军也半丝动静也无。
    “嘶。”她吸了口气,却是因为洛夜痕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突然加重了力道。
    “你……”
    “青青,信我。”他说。
    “……啊?”
    还没等她问明白洛夜痕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那人却突然松开她,直接朝着玉阶之上走去。
    “因为我。”低悦慵懒的嗓音淡淡说道。
    “因为我当时带了蜀国十万兵马就驻扎在周军身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周军一动,那么凤国和蜀国前后夹击之下,建元天军将会覆灭。
    而那时凤阳城中还住着连胤和玉鸣溪。
    段惜羽叹了口气,人太有本事了,有时候真是作死啊!
    建元天军和长生卫当年都是她的亲卫,当初军队的主帅看到示警却没有攻城,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忌惮洛夜痕。
    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他们知道长生卫就在城里,而并不知道长生卫实际上早已经离开了。
    所以,这一世她身边带着的人始终不多,却叫灵刃时刻埋伏在远处。便是为了防备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我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便是因为连胤事先给我传了信。”洛夜痕淡淡说道:“只要我牵制住建元天军,自此后蜀国可以不用纳贡。”
    他的话是对着大殿里所有人说的,但眼睛瞧着的却分明是段惜羽。
    “各位大人和怡亲王以为,这两位证人的分量够了么?”玉怀瑾不在意的缓缓说道。
    连睿再度皱了皱眉:“洛夜痕与段惜羽什么关系人尽皆知,他的话能信?”
    “禀大人,伪帝身边的路公公求见。”
    大殿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下子就透过厚重的门扉叫里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段惜羽知道这是飞影的声音,而他声音中分明夹杂着内力。
    玉怀瑾似乎并不意外小路子这时候会出现,微微抬了抬手:“准。”
    立刻有人开门将小路子放了进来又再度关上。
    “奴才是替皇上来送东西的。”
    小路子木然的脸上半丝表情也无,直接将手里拖着的盒子递到了段惜羽面前。
    “皇上说,这东西原本是您的,请您收好了,万不要再叫身边的人给夺去。”
    “这是?”连胤有东西送给她?这事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她如今可是带人抢了他江山的罪魁祸首,这人不定多恨她呢,会送她东西。
    这里面不是什么极厉害的暗器吧!
    “您只管打开看看。”
    小路子神色仍旧一如既往的木然,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盒子里东西的蛛丝马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段惜羽咬了咬牙,便将盒子给打来了。
    “玉玺!”
    她手腕一抖,险些就将玉玺连同盒子给一起扔了。
    居然又是玉玺?!
    这才几天的功夫,她已经收到两块国玺了。这些男人是要闹哪样,突然流行起将玉玺当礼物随便送着玩么?
    “不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连睿,直接就朝着段惜羽掠了过去:“皇兄不可能将玉玺送给你。”
    那狰狞的面目叫段惜羽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闪开了。
    她也觉得不可能好么?实际上这事真跟她没关系啊!
    “皇上还叫奴才带句话给您。”小路子朝着她躬身一礼:“皇上说,这皇位原本就是他偷来的。现在到了该还回去的时候。”
    连睿喉结滚了滚,突然就失了言语。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连胤交出了玉玺还说了那么一句话。如今他即便再想替他辩白也是半点不可能了。
    “皇兄……怎会?”
    段惜羽看他一眼,突然就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可怜。
    连睿对连胤的感情非常人能及,一心一意替他守护大周河山。甚至为了替他找到神仙醉的解药不惜闯入南疆禁地。
    到头来,居然会是这么个局面?
    “连睿……额,你拽我干什么?”
    “青青,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实际上你不就是吃醋么?
    所以,不希望自己接触除他以外任何的男子。
    即便是同情可怜也不许?!
    段惜羽挑眉看向他,你别跟我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青青,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洛夜痕表示自己很无辜:“你看。”
    “……什么情况!”
    这一样望过去,她简直吓了一大跳。
    方才还好端端站着的大周百官现在都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玉怀瑾正微笑的看着她:“羽儿,你终于替溪儿报了仇。”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大殿上立刻就回荡起山呼海啸整齐划一的喊声。
    她扯了扯唇角,报仇了么?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
    连胤呢?说好的手刃仇人呢?
    这人连个影子都没有,她不是来做皇帝的好么?
    “羽儿,过来。”玉阶之上玉怀瑾朝她招手:“你该尽快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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