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长长出了口气,原来这问题不是问他的啊。
    文青羽此刻是个伤重走火入魔的人,哪里能够回答他的问话?
    华浅笙一双如仙双眸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终于挥了挥手:“将少主接回太守府,好好伺候着。”
    入夜,太守府里灯火通明,歌舞喧嚣。
    温松涛手里端着酒杯轻晃,杯中的酒水微微打着旋,将灯火的投影给晃的粉碎。他的眼中却是冰冷的。
    如今什么时候?强敌环饲,林州随时有可能覆灭!
    在这样的时候,不是很该商讨退敌之策的么?再不济也该是安排轮守防御。怎的却是一片歌舞升平?
    面前的菜肴很是美味,山珍海味不胜枚举。正中间的位子上坐着林州的梅太守,两侧贵宾席上则是他与华浅笙。
    如今,梅太守正一脸谄媚的微笑着不知跟华浅笙说些什么,大厅正中一群姿态妙曼的少女们正舞动着腰肢,一双双媚眼如丝。
    下方陪坐的,则是林州城里所有的官员。俨然一副和乐融融的欢乐场面。
    “温将军,今日是您的接风宴,怎的都不喝酒?”
    梅太守突然朝着他扬声说道,一张胖脸上堆满了笑,几乎将两只眼睛都给挤成了细细的两道缝。
    温松涛迅速压下心中的厌恶,脸上浮起清淡笑容:“宁北军军规,战事当前,所有军兵不可饮酒。”
    一句战事当前,眼看着叫梅太守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飞快的看了一眼华浅笙,便又笑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温将军年纪轻轻还该及时行乐才是。”
    “温某稍后还要查营。”
    一句话便将梅太守给顶了回去。
    温松涛对梅太守的印象实在算不的好,这个人原先就是个中饱私囊的贪官。没想到如今战事吃紧,他却仍旧酒池肉林的歌舞升平,心底里便对他越发的厌恶。
    打定主意,拿下林州之后,第一个宰了的就是这个猪。
    “既然如此,那温将军多吃菜。”
    梅太守看了眼华浅笙,便也不再劝温松涛多饮酒。伸处两只肥硕的猪蹄般的手,半空里轻轻拍了一怕。四下里丝竹之音立刻便停了。
    “今日温将军能够来到林州,是我林州之福。温将军年少,正值血气方刚,大约瞧不惯这样子的柔软媚态。今日,本官准备了一个特别的节目,相信温将军定然能够喜欢。”
    “奏乐!”
    一声令下,刚才还软绵绵柔腻的曲风突然就变了。
    竟改成了一阵铿锵有力的敲击声,突然有琵琶声破空而来,声调却拔的极高,一下子便如一把重锤敲在了人的心上。
    大厅门外,合着乐声缓缓走进两队盔甲明亮手持刀枪的军卒。脚下的步伐整齐而响亮,两条长龙一般一下子便卷了进来,在大厅正中迅速摆了个二龙出水阵。
    而在阵眼之中,一个银盔银甲的少年将军渐渐露出了身形。乐声越发的急促,接下来便是一番冲杀。
    温松涛眼中眸光一闪,这竟是——破阵曲?
    突然变的慷慨的曲风,将方才宴席之上的靡靡之态彻底的改变。所有人都不由坐正了身子。
    温松涛冷眼瞧着,如今南疆大军就在城下,大敌当前。大多数人心里还是很憋了一把火的。一支入阵曲如同一块试金石,到底燃烧起不少人一腔的热血。
    唯有对面首位上的华浅笙,飘渺如仙的面颊之上人仍旧挂着如往昔一般的淡然笑容。
    琵琶声猛的拔了个高音,舞池正中的将军手里的长枪往怀里一带,下一刻便往前递了出去。
    这一下用的力气却是极大,眼看着一杆长枪脱手而出,雪亮的银枪半空里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迅雷一般朝着主位上的梅太守刺了过去。
    “噗。”
    半空里血泉惊现,一蓬猩红的热血一下子尽数喷在了枪璎之上。明亮灯火之下,只觉得火红的枪璎异常的明艳,却也不知是它原本的颜色还是被鲜血给染的了。
    乐声戛然而止,接下来便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天地间似有无数寒鸦掠起。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上一刻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入阵曲当中。不过眨眼之间,笑意融融的梅太守已经成了一句尸体。
    “梅太守蠢钝如猪不识时务,现已将他正法,汝等可要追随?”
    朗朗的声音当中,舞池当中的舞者将身上的戏服一把扯掉。尽管那人脸上还画着浓墨重彩,但谁也无法忽视他浑身上下毫不掩饰的冷然杀意。
    天地之间再没了半点柔靡,只余下一片叫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杀气弥漫!
    温松涛坐着没有动,眼角飞快的扫了一眼了华浅笙。满面皆是无法言喻的震惊。
    华浅笙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况给惊着了,手中还端着半盏茶水,正掀开盖子准备喝。如今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半点没有动弹。
    “杀。”
    当中领舞一声令下,天上地下似骤然划过一道青雷,无数寒鸦惊起,最夺目的是一闪而过的剑光。
    “嗖。”一下,闪电一般。
    定睛瞧去,华浅笙的脖子分明已经到了剑锋之下。
    “别动,我们正义教是不会伤害无辜的。”
    领舞勾了勾唇角,手里剑锋往前一递,森寒的杀意渗透皮肉将华浅笙吞噬。
    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显然被眼前的状况给惊了个够呛,手里的茶盏咣当一声落地,跌的粉碎。
    下方作陪的林州官员却一下子回过了神,一个个都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了温松涛。
    城里有宁北军的四品将军,据说还带来了几千兵丁,幸好今夜有他在,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哪里知道,这一眼敲过去。方才还雄赳赳器宇轩昂的少年将军突然毫无征兆的抖了一抖。然后,整个人便突然没有骨头了一般滑到了桌子下面。
    “酒……酒里有毒!”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之后,地上便多了一句死尸。从他口鼻之中显然溢出的是触目惊心的黑血。
    “毒?酒里有毒?”
    这一句无疑晴天霹雳,大人们纷纷不淡定了。
    难怪,从那些人一出手,只是拿下了华浅笙,其它的同伙抱着剑却只不过堵在了大厅门口,并没有杀人。
    原来是,酒里下了毒么?
    这想法一出现,养尊处优的大人们瞬间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肚子里说不出的疼,浑身上下似有无数的虫子在爬。也说不出是酸,是疼是痒还是麻。
    “各位大人不必惊慌。”领舞款款一笑,声音清风朗月一般和煦。
    “我们正义教是替天行道的神仙,自然不会伤害无辜。如今我们教主受到天神感应,知道林州城面临灭城之灾,方才派遣我等前来救民与水火。”
    “可惜啊。”他叹了口气,眼底分明掠出一丝心痛:“本仙使跟梅狗贼传达了仙旨,他却拒不接受天神的感召,怎么都不肯归顺我大南疆。如今狗贼已然伏法,只要汝等能够识时务,真心拜服我教仙尊,身上的毒自然会自动消失。”
    “仙尊威武,正义长存!”
    “仙尊威武,正义长存!”
    众人眸光快速交流,这些什么正义教原来是南疆的间隙么?
    堵着门口的正义教弟子立刻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个个表情严肃,整齐划一喊着口号,声音很是嘹亮,直冲云霄。
    仙使点了点头,显然对教众的反应很是满意。于是,低下头拍了拍华浅笙。
    “本仙使问你,你可愿接受仙尊的召唤,将占据中原腹地的恶魔给赶出去?”
    华浅笙僵直着身子动也不动,到了这个时候似乎才找回了一些意识。
    “本座乃是大周国师,怎的从未听说过什么正义仙尊?”
    “你地位低危,修行尚欠,自然不曾见过仙尊法体。如今给你个机会效忠我教,你可愿接受?”
    华浅笙脸色却是沉了一沉:“讨伐南疆乃是国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中原腹地岂是你等蛮荒无知小民能够觊觎?现在速速退去,认罪伏法,本座还可以考虑给你们个从轻发落。”
    “呵呵。”仙使一声冷笑:“这便是说,实际上只有你大周的皇上才有资格觊觎中原腹地的么?”
    华浅笙皱了皱眉,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叫仙使一下子给点了穴道。
    “华浅笙甘愿与恶魔为伍,已然堕入了魔道。本仙使今日便替天行道,将恶魔诛杀!”
    说着话,剑锋往前一递,一蓬妖娆血泉噗一声便喷在了地面之上。
    仙使这一下用的力气极大,竟是连华浅笙的人头也一起给切了下来。狰狞的人头咕噜噜在鲜血上数下翻滚,终于静止不动。而那一双眼睛却分明还瞪的老大。
    “啊!”
    这一下变故终于叫林州的大人们醒过了神,于是,天地之间便响起一片惊呼。声音之响亮,几乎将房顶的屋瓦都给掀开了几许。
    仙使的眼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抽了一抽,谁说只有女人才会尖叫?男人一样会!
    而且,动静越发的惊天动地!
    “闭嘴。”仙使朝着地上的人头挥了挥手,立刻有正义教的弟子上前将华浅笙的人头给包了起来。
    “华浅笙被恶魔蒙蔽了心灵,不肯归顺我教,不知众位大人意下如何?”
    仙使将手中长剑一横,也不知从哪里掏出快雪白雪白的丝帕,一下一下小心翼翼擦拭着染血的剑锋。
    雪白的丝帕上立刻便浸透了鲜红,雪地红梅一般触目惊心。
    大人们纷纷打了个哆嗦。
    “若是不肯听话也没有什么,你们刚才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大约是要让各位受些苦楚的吧。”
    这话一说完,眼看着众位大人的身子立刻筛糠一般,这才觉出浑身上下竟是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了。
    “怎么,还是没有人回话么?南疆王顺应天意,挽救你们中原与水火之中,更是得到了我们仙尊的神力加持。汝等肉眼凡胎,给你们个飞黄腾达的机会,不要不识抬举。”
    他的手猛的一顿,随即便将手里擦剑的雪白锦帕一把丢了出去。
    “逆我正义教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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