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邱鹤年回应道,“小庄在,有事他会来找我。”
    清言刚才胡思乱想,脸渐渐红了,他努力找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听见鸡仔在叫,你喂过了吗?”
    邱鹤年说:“早上刚喂过,这会儿兴许是又饿了,一会再喂点。”
    清言“嗯”了一声,说:“李婶家的院子呢,你替我扫了吗?”
    “扫了,”邱鹤年点了点头,“李婶给了一小罐蜂蜜,嘱咐我告诉你,早上饭前喝能清肠胃。”
    清言又絮絮叨叨问了些问题,邱鹤年都一一答了。
    之后,两人都听见清言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
    邱鹤年笑了笑,说:“你去等着,我给你盛汤。”
    清言侧身避开那里,靠坐在床头,美滋滋地喝炖得熟烂、油滋滋的鸡汤。
    这鸡是乌骨鸡,是邱鹤年今天一大早托王三幺去镇上买的,买完就杀了去毛去内脏立刻炖了,足足炖了一上午,鸡骨头都炖烂了。
    喝完汤,邱鹤年收拾好碗筷,也躺了下来,清言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听见他说:“李婶说,你们十五要去镇上摆摊?”
    清言说:“嗯,婶子做的香膏应该很好卖,我也想去试试卖点小玩意儿。”
    邱鹤年说:“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好。”
    清言这一次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能下床后,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不过只要不做挑水这样的重活,倒也没太大问题。
    这个早上,清言出了里屋,一进外屋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熟悉的味道,他反应了一阵才想起来这味道是什么,不由得问道:“怎么有一股草药味?”
    邱鹤年正坐矮凳上烧炉子,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道:“炖鸡时我放了一些补身体的草药。”
    清言又耸了耸鼻子,“可鸡汤都喝完两天了,怎么还有药味?”
    邱鹤年没再吭声,清言也当回事,他也就是随口问问。
    吃过早饭,邱鹤年去了铺子里。
    清言开始为他十五花灯节出摊做准备。
    那天兰姐和兰姐夫来家里,兰姐看中了他做的陀螺,这给了他启发。
    清言的木工活说不上做得多好,但他对一些小木件儿是有研究的。他把自己要做的小玩意画了草图,又把需要的原料都一项项记在清单上。
    隔壁李婶也过来了,跟他商量了半天,清言按商量好的,把她需要的东西也都记了下来。
    中午吃过饭,清言和李婶一起,还叫上了秋娘,跟豆腐坊的刘发打了招呼,三个人坐了他家送豆腐的牛车,晃晃悠悠就去了镇上。
    在镇上按单子买好了原料,刘发家的牛车正好也都送空了,三人又坐上去晃悠回了村里。
    秋娘一路上都没停过嘴,讲价这本事,清言和李婶是都服她。
    等到了村里,清言给赶车的伙计塞了只烤鸡腿当做答谢。
    以往也总有人搭牛车,但人家都是记掌柜的好。这次因为掌柜的特意打过招呼,让伙计一路上照顾点,所以伙计一直很客气,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得个油香的大鸡腿,顿时高兴极了,直跟清言说,下次去镇上还找他。
    回到家以后,把买来的材料分类放到王铁匠那屋,清言洗了手做晚饭。
    那半头野猪肉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个猪头留着二月二过节吃。清言把猪颈肉剃下来,分割好,用油在铁锅里煎一会就熟了。
    天气渐渐回暖,雪堆里的东西都得尽快吃一吃,清言把过年时剩的豆包热了,冻豆腐和泡发的海带一起熬了汤,再加上下午买的烤鸡腿,一顿丰盛的晚饭就做好了。
    邱鹤年到家洗个手,就正好吃饭。
    猪颈肉口感很特别,吃起来比别的位置更加脆嫩,蘸上李婶做的辣酱,再用清言下午在镇上买的生菜一包,味道绝了。
    两人很快就把一盘子肉吃光了。
    晚上睡觉前,照例看会儿书。
    《山河记》已经读完了,现在看的书是邱鹤年选的,名字叫《神仙列传》,讲的是一位位神仙做凡人时的事情,以及后来怎么成仙的,成仙后又怎么惩恶扬善等等,还挺有趣的。
    不过清言今天折腾了一天,身体又没完全恢复好,听着听着就直打瞌睡。
    邱鹤年放下书,让他躺到枕头上,把油灯熄了,自己也回到床上。
    清言脸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嘟囔了一句,“这什么味啊,还挺好闻的,苦香苦香的。”
    他依偎着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不过清言并不知道,因为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第25章 入v章(3/3)
    第二天,秋娘早早就过来了,摆摊这事她简直比清言和李婶还上心。
    他们昨天给香膏买了分装的白瓷小瓶子,秋娘和李婶负责装瓶,清言用红色带金粉的洒金纸写标识,然后一张张贴到瓶身上。
    这标识小小的,写起来并不容易,还要剪成统一的形状。
    李婶是认识一些字的,她拿起贴好的瓶子念道:“喜珍雪花……。”
    最后一个字复杂了些,她不认得,清言接道:“是喜珍雪花膏。”
    秋娘也拿起来看了看,笑道:“这贴着还怪好看的,喜珍我知道,是李婶的名字,可为啥叫雪花膏呢?”
    清言打开瓶口的塞子道:“镇上能买到的香膏,我都看过了,颜色都偏暗偏黄,咱这跟他们一比,可不就像雪花那么白嘛!”
    李婶也纳闷,“这么贴是好看,可费的工夫也不少,没必要吧?”
    清言摇头,“这个就算再费事也得做,咱没有店面,人家买了觉得好,第二次还想买时,不一定想得起从谁那里买的了,有了这个标识,只要认准它,不用认人也可以,再说,以后如果卖的多了,也可以不用手写,我们可以去找书肆掌柜的问问,看看能不能帮我们大批量的印制。”
    李婶根本没想过那么远,就想着小打小闹,摆摊赚点小钱就挺好。
    听清言这么一展望,也觉得挺高兴。
    三人忙活了大半天,把香膏全分装完了,标识也贴完了。
    送走李婶和秋娘,清言开始忙自己这摊。
    他把家里的木工工具都拿了出来,把昨天买来的小块木料,还有漆料都一样样摆好,把之前画的图纸也拿了出来,取了一个木块,照着图纸细细地打磨起来。
    忙起来时间就变得很快,到了正月十五那天,清言身子已经彻底好了。
    一早起来,邱鹤年煮好了元宵,两人一人吃了小半碗。
    光吃元宵烧心,也吃不饱,清言切了一根香肠,用油煎了裹了鸡蛋液的馒头片夹着吃,就着煮元宵的汤,吃起来特别香。
    吃过饭收拾好,秋娘和李婶就前后脚带了东西过来了。
    王三幺带着念生也一起来了。
    他少年时跟着云游道士学过一段时间拳脚,人又长得壮实,就在镇上一个富户里做护院,平时都住富户家里,过年到现在,那富户一家去了郡上探亲没回来,人又颇为小气,这半月不想白白支付工钱,就把王三幺暂时打发回了家。
    听秋娘说要和清言他们摆摊去,他就兴致勃勃带着孩子也跟来了。
    一行人推了车,拉上东西,热热闹闹就出发了。
    等他们到镇上,已经不算早了,主街上两边已经有了不少摊贩。
    也没什么讲究,选位置就看个先来后到。
    位置好的地段上,都被当地的大铺子占了,他们伙计多,恐怕前一天晚上就轮流占上地方了。再往两边,则是奔走于各地的货郎和常年摆摊维生的摊贩,看着都有几分眼熟。
    再往边缘去,就是像清言他们这种不常摆摊的老百姓了。
    清言没纠结位置,来回简单看了看,就定了地方,问了其他人的意见,他们都听他的。没问题了,就开始布置。
    邱鹤年把做好的架子支起来,王三幺和念生两,小心翼翼地把清言做的几个灯笼挂到架子上。
    李婶和秋娘在地上铺好垫布,再把要卖的东西一样样摆上去。
    清言从后面推车上拿出来一块木牌子,立在摊位前,还没正式开摊,路过的人就会忍不住盯着那木牌看一阵。
    他们的摊位旁,是一个来晚了的货郎,正懊恼地整理他的货,一边弄还一边自己抱怨,“昨晚不该贪那顿酒,误事了!。”
    旁边有人来摆摊了,他也没怎么注意,一看拖家带口那样子就不是常干这个的,这样的人他见多了,待不了多久,卖不出去几个东西,没趣就该走了。
    不过路过的人老往旁边那人摆的木牌子看,他弄好自己的摊子,实在忍不住,站起来假装伸展手脚,偷眼往那牌子正面看。
    就见那牌子上写着大大的一行字:“掌柜的不在家,伙计便宜大甩卖了!”
    这行字的下面则是几行小字,诸如“喜珍雪花膏,滋润肌肤,香味持久”、“清清珠串,妆点你的美”之类的。
    货郎撇了撇嘴,暗自嘟囔:“花里胡哨,无甚用。”
    隔壁人多,说话的人也多,这个放这,那个放那的,意见也多,不过看起来是都听那个年轻好看的小哥儿的,那哥儿一说话,就一锤定音,别人都没意见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一会,也没多少货,好不容易才算都摆好位置了。
    货郎又假装放松扭腰,往那摊位上看了看,卖的东西实在不多,而且互相八竿子打不着。
    中间摆的是那个劳什子雪花膏,雪花膏一侧是木制的大大小小的陀螺、手串,还有……一个鞋拔子,都涂了漆,倒是有点好看,货郎晃了晃脑袋,又往另一侧看,看见棉线编织的小孩帽子、手套、马甲等物,手工倒是不错。
    看完了,货郎给了个总体评价:“七拼八凑,杂乱无章!”
    货郎失去了再看的兴趣,转而欣赏自己的摊位。
    他虽然卖的是杂货,但大抵都是家里做饭的家务事儿,分门别类相当清楚,客人想要什么,一眼明了,这才是一个杂货摊子应该有的样子。
    隔壁的摊子摆完了,开始商量吃饭的事儿了。
    现在路上走的大都是摆摊的生意人,没什么买东西的客人,货郎闲着无聊,就听他们说话,不大会就听明白了,那个年轻哥儿叫清言,是那个半脸疤痕男人的夫郎,货郎可惜地啧了一声。
    那个年轻的肤色偏黑一点的女人,叫秋娘,和那个五大三粗的男的,还有那个小孩是一家的。
    那个岁数大些的妇人被称作李婶,长相没多出彩,但脸很白皙,而且他总觉得有点眼熟,却死活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群人商量完了就派了两男的去买吃的,过了一阵两人再回来时,提了大包小包的。
    货郎闻见了食物的香味,他起来就奔这来了,还没顾上吃饭。
    这摊位就他自己一人,饿两顿也不算难事,他不打算吃了,可这隔壁的香味一直往这飘,这哪受得了啊。
    货郎蹲在地上,暗暗咽了口水,挪了挪麻了的脚。
    就在这时,一张油滋滋的糖饼伸到了他面前,货郎抬头一看,是隔壁那个五大三粗的男的,他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说:“兄弟,吃张饼吧。”
    货郎有点懵,“为啥给我饼?我不吃。”
    那男的没吭声,就是笑,他家孩子倒说话了,大声道:“大爷,你要是不想吃,总偷偷看我们干啥呀?”
    货郎一下子尴尬起来,忙道:“我才没偷看你们,我不饿,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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