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仙盟大殿的殿门,忽然间被狂风吹开,这方大殿,本来就是方贵临时起意建起来的,地基不稳,又无护殿道纹禁制,经得狂风一吹,便已摇摇欲坠,似乎要被风吹倒一般,不过这时候,却也没人去关心这大殿会不会真个被吹倒了,皆是急急向殿口看去,便一白一黑两位童儿在前引路,后头一道身影,头戴古冠,身形巍峨,宽袍缓袖,慢慢入了殿中来。
    两位童儿左右分开,幽谷之帝缓步上前,身周云雾缠绕,一双眸子,冷淡看向了上首。
    也几乎是紧接着,殿门再次被吹动,然后便见得外面一片云雾飘来,吹得殿前愁云惨淡,龙庭王叔敖嶙带了四位龟相,与十位元婴境界的海妖大将,气势荡荡,闯入殿中。
    他们两方,再加上早就到来的东土归人,三方势力,威压交织,似乎穹底都要掀了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
    古通老怪看着这一幕,则已是心惊不已。
    毕竟他年岁长,辈份高,丹名动世,但也只是一位金丹,可是如今望着殿内诸人,幽谷之帝,那是一千五百年前,便已突破了化神境界的前辈高人,而龙王庭,则是十几位元婴妖将,至于东土,更为可怕,七八位元婴境界底蕴深厚的老修,再加上十几个金丹境界,却也各有建树的奇才,往这大殿里一站,其威风赫赫,其神意荡荡,已使得人心旌动摇……
    而他们北域呢?
    原本的北域十长老,太白宗主、古通老怪、宫商羽、萧剑渊、神符息烛、雪山宗主饶乱红、幕九歌、雪机子,以及两位不知名德高望厚的老修之中,达到了元婴境界的,本来便只有太白宗主、息烛、饶乱红、雪机子、幕九歌等几人,全都加上了也不如人家多。
    更况且,幕九歌一剑归仙,便遁入了不知地,而雪山宗主饶乱红,雪机子,甚至还有四十九剑萧剑渊,苍龙一脉传人宫商羽等等,又早就已经赶往南境,主持大局,所以留在了仙盟坐镇的长老,也就他们三人,三个人里,自己又是个凑数的,能指望的就是太白宗主与息家家主息烛,面对着这三方势力,那浩浩荡荡的凶威,这……这怎么看都不是对手啊!
    虽然为了顾全颜面,仍是强忍着坐在了那里,但古通老怪已有些坐立不安了。
    “如今仙军已动,大势悬危,尔等却要如何?”
    息家家主息烛,则是愤然拍案,冷声喝道。
    这位神符息家的家主,其实向来以阴沉闻名,做事总是思虑再三,扮猪吃虎,否则恐怕也不可能在尊府治下,便养出数万仙军,一朝造反,可是那是之前,在他来到了仙盟之后,见得这些事,遇着这些事,几次三番,却是使得他这一身脾性,已经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吾等想法,很是简单!”
    东土归来的陈康老修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为北域考虑,行事自该稳妥,前数日里赵兄与息兄二位,执意发兵南侵,与尊府开战,但吾等心间皆知,尊府势力,北域力薄,如今远不是开战之机,所以还请两位下令,快些将仙军调回,挽回损失,或许为时未晚!”
    龙庭王叔敖嶙亦沉喝道:“速将龙帝带回,将那大胆包天的太白宗小弟子押入大狱,严惩其过,我龙庭便不与尔等计较,否则,真当我七海覆灭,便成了任人小觑的软杮子?”
    幽谷之帝,似乎不屑于回答这等话,只是抬头打量着这仙殿,呵呵一笑。
    “撤回仙军?”
    息家家主听闻此言,已是满面愤恨,喝道:“大军已动,如何能说撤便撤,军令反复本是大忌,尔等东土归人,口口声声为了北域,吾等也皆是以礼相待,自尔归来,时时恭敬,处处忍让,可你们如今又做了什么,难道就不怕将北域惟一的希望也给覆灭了吗?”
    听得此喝,东土归人里面,倒也有人面露不忍之色。
    他们如何能不明白,中线刚刚有仙军启战,后方便又军令混乱,时攻时退,最是消磨前线将士的战意,若真个撤兵回来,那恐怕北域数十年间,别想再鼓舞士气打过去了。
    东土归来的老修陈康,也沉默些许,然后低叹了一声,道:“若真如此,也没办法!”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皆诧异的看向了他。
    龙庭王叔敖嶙喝道:“我们龙庭……”
    息家家主气的哆嗦,向陈康喝道:“你也是北域生人,怎会有如此之念?”
    老修陈康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如今北域夺回近半,已是最好的局面,倘若贪心不足,定要与尊府死战到底,就凭北域这点斤两,又能有几分胜算?再者,尊府势大,已经营了一千五百年,也成了当众庞然大势之一,连东土都默认了尊府的存在,你们又为何……”
    龙庭王叔敖嶙喝道:“不错,就连我们龙庭也……”
    “原来这才是你们东土归人真正的想法!”
    听得老修陈康的话,场间一片骚动,有人愤然急喝:“你们从未相信北域真有胜算……”
    陈康老修身后,一位年青人冷笑了一声,道:“本就是痴心妄想!”
    龙庭王叔敖嶙喝道:“毕竟北域一直都是……”
    “好了!”
    神符息家的家主息烛,猛得一拍身边玉案,直将这玉案拍的粉碎,豁然起身,目光冷厉向殿内扫了过去,一字一顿喝道:“此时下令退兵,那便是毁了北域仙盟所有根基,也是败坏了北域对抗尊府惟一的胜机,此等事,因果太大,老夫不背,你们,又想如何?”
    殿内一时变得异常沉默。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陈康老修缓步上前,轻轻叹了一声。
    “这,或许不容得你们拒绝!”
    随着这话声,殿内的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肃杀,压抑。
    幽谷之帝,在这时候已轻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向了这上首的三人,而陈康老修与东土归来的众修,也皆气机沉凝,衣角无风而动,一边的龙庭王叔敖嶙,更是大步踏上前来,他们三方便如犄角,直直的指向了前方位子上的太白宗主、息家家主、古通老怪三人。
    若有擅长望气之辈此时看来,但可见他们的气机交织,遮天蔽日,淹没整方大殿。
    “若你们不同意……”
    龙庭王叔敖嶙已森然低喝:“那恐怕就……”
    “既是如此……”
    但也就在这时,太白宗主轻轻开口,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平静与凝然,目光缓缓从幽谷之帝、陈康老修脸上扫过,甚至还挥袖拉着息家家主坐了下来,轻轻开口道:“他们代表的本就不是自己,此来也只是递些话儿过来,既然已经将该说话说了,那便不必再多言什么!”
    说着垂下眼睑,道:“你们几位,出来拜见前辈们吧!”
    众皆寂寂,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说的,又不知这时候拜见什么前辈。
    也就在众人一片诧异之中,此时的仙殿后堂里,便见几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个,是个生得敦厚老实的男子,一双眉毛垂了下来,显得脸色有些发苦。第二个,是位白裙的女子,模样生得娇媚,只是似乎带了些鬼气。而第三个,却是一位身着黑甲的中年女子,身材曼妙。
    他们三人看起来修为不弱,但也并没有强到让人一眼看去,便为之侧目的程度。
    而在他们更后面,居然是一群看起来非常年青的太白宗弟子,有人认得,其中那位模样老成的,乃是太白宗主赵真湖的独子,赵太合,一位身材雄伟,身穿银甲的女子,乃是太白宗弟子萧龙雀,除他们之外,还有颜之清、许月儿、张无常、孟留魂等等几人。
    这些人身上的气机或强或弱,但乍一看去,也都没有什么出挑之处。
    在这等肃杀时候,太白宗主对正事不表态,却忽然将这些弟子唤了出来,顿时搞得整个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神色狐疑,不解真意,就连殿内的气氛,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一片沉默里,龙庭王叔敖嶙忽然喝道:“太白宗赵道友,你究竟在搞什么玄……”
    “北域,已吃够了苦楚!”
    太白宗主缓缓开口,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敖嶙的话,直接打断,轻轻开口道:“旁人觉得我们是为争霸也好,是为夺取尊府底蕴,为自身谋利也罢,是为名也好,为野心也罢,惟有一点是真,尊府入主北域一千五百年,断了北域脊梁,绝了北域命脉,这样的事情已经太多,也太久,所以如今我们有了机会,改变这个命运,那所有人的底限,便是为此事出力!”
    龙王叔敖嶙一次次被打断,早就满腔怒火,喝道:“这时候了,谁耐烦听你讲……”
    “凡逾此线者,皆为我北域大敌!”
    太白宗主忽然开口,一身怒意前所未见,厉喝:“太白宗弟子,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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