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依附在白玦玉环上?”风冥弯了弯嘴角笑了起来,温和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冷嘲热讽,“凝时之术汲取的力量让你可以短时间不再依赖萧千夜,但特意从我这里借走神器总得要个理由吧?”
    “幻魃已经除去,你留着又没用。”帝仲自然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往事如潮翻涌而来,调侃道,“跟你客气一下罢了,我想抢你也拦不住。”
    风冥咧了咧嘴,不屑一顾的翻着白眼瞪向他,骂道:“那你就抢抢试试,间隙虽然不能长久的困住你,关个两三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啧……”帝仲尴尬的咋舌,只能一五一十的回答,“你刚才不是说了赤麟剑就是皇鸟遗骸,煌焰本来就不喜欢她,真要动起手来我好歹能及时帮她。”
    “你帮她?”风冥奇怪的看着他,嘀咕,“那萧千夜干什么?在旁边看戏吗?”
    帝仲无奈,他特殊的瞳孔忽然变得如深海一样幽深,许久才压低声音解释道:“千夜已经不需要我保护了,给我一次机会,保护喜欢的人吧。”
    风冥瞬间沉默,他从没见过这个表情的帝仲,那样的眼神虽然孤独失落,却依然透出冰刃般犀利,让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指着西王母神象手里的白玦玉环淡淡回道:“自己拿,慢走不送。”
    第八百五十五章:激战
    帝仲离开无言谷的同时,天守道的激战仍在持续。
    那场忽如其来的昏厥过后,苏醒也是毫无任何的征兆,他只在睁开眼睛的刹那间失神的怔住了数秒钟,然后立马推开窗子凝重的往高空眺望,帝都的雨越下越大,腾起的水汽让视线朦胧一片,模糊的灯火照亮了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撑着伞有说有笑的走过,秦楼的歌舞声轻飘飘的传入耳中,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的平静,让他恍若隔世。
    记忆的最后是胸膛里沸腾的心悸,让他窒息的两眼发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耳畔似乎有温柔的声音,明明一个字也听不清楚,但他知道那是云潇在说话,当他习惯性的扫过房间之时,又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有枕边一抹淡淡的火光透出熟悉的温暖。
    虽然云潇不在,他却仿佛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窗子跳出往天守道飞奔而过,镜阁转移了商队,军阁封闭了道路,没有人知道夜幕下即将到来的邀战,很快他就在空荡荡的广场上,一眼看见正在大雨中安静等待他的辛摩少主重岚,那样坦然的孤身赴约,在水雾中扬起明媚如阳的笑脸,危险又充满了诱惑。
    他竟然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在那个人身上看到曾经的煌焰。
    当“改变”二字从一个辛摩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还觉得格外违和,但当他真的看到雨中傲然而立的重岚之时,反而是敬佩大于厌烦。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纵横流岛声名狼藉、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辛摩族,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若是这得到天赐神力的一族人真的能在重岚手下脱胎换骨,无疑会是一件值得欣慰的好事,他虽然将古尘交给了帝仲,还是第一时间尊重的从间隙里取出了沥空剑,雪色的剑灵在暴雨中闪烁着锋芒的冷光,也让对方的微微泛红的瞳孔一瞬间爆发出亢奋。
    “不用古尘?”重岚打破了这份寂静,两人的视线蓦的在空中相遇,萧千夜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回答,“古尘是龙神遗骸,对辛摩有天生的克制,胜之不武,不如不胜。”
    “哦?”重岚抬起头,有些许质疑,萧千夜欣然笑起,伸出手轻轻覆在受损的剑身上,“沥空剑是我自幼佩戴的剑灵,对我而言,它是比古尘更加重要的存在。”
    重岚挑了挑眉毛,没有假惺惺的客套寒暄,一出手就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实力,辛摩最大的骄傲就是其强悍的身体,他自然也不例外,就算什么武器也没有带,赤手空拳的搏击竟让他感到握剑的手出现罕见的痉挛,力道上明显比之前的两个混血强了数百倍,每一次看似轻盈的进攻都能让雨水如刀锋般席卷而来,但奇怪的是,明明是个让他一秒也不能分心的对手,他却感觉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都被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激情,越战越兴奋。
    他是古代种的血脉,天生冰凉的躯体极少能涌出炽热,但几番交手下来,额头微微渗出细汗,让他忍不住用力呼吸,内心翻滚着剧烈的波浪。
    是凶兽的本能吗?
    不,他仅仅只是被对方挑起了兴致,想要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这一夜是如此的漫长,在泰山压顶般的非人力道下,萧千夜的肩背紧绷,手腕更是青筋暴起,每一击都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稳住脚步不后退,除去匪夷所思的力气,重岚的速度更是快到肉眼难以看清,水、雾、光影重重叠叠,在眼前交织成一片迷离又危险的画卷,即便他的剑尖一次又一次的挑起冷光,搅动风雨,对手的身形依然鬼魅般灵活敏锐。
    这一夜又是如此的短暂,不知不觉中天边泛起稀疏的日光,透过雨雾让空气都变得清澈无比,萧千夜这才终于看清楚重岚的模样,果然是如苏木所言,特殊的血斑覆盖在皮肤上,宛如一个古老的图腾,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神秘,对手的身体在一整夜的搏斗中爆裂出恐怖的伤痕,血流淌过斑纹的时候,会有扑朔迷离的火焰一闪而逝。
    这是曾经吞食过不死鸟的一族人,深埋在骨血内的某种本能在快速愈合着伤口,重岚咧嘴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透着难以言表的狂喜。
    火焰的气息……不同于云潇身上的温暖,辛摩的火是令人窒息的,仿佛他们才是天外流火的传承人。
    虽然萧千夜一直有意的将战局控制在空旷的广场上,但辛摩压倒性的力量还是让脚下的砖石破碎成无数细碎的石子,就连数百米外的城墙都经不起劲风的一次次席卷出现巨大的裂缝,这条连接着帝都东门的天守道已经完全被摧毁,不愧是被誉为辛摩百年一遇的天才,即便是对手,都让他忍不住暗暗称赞。
    从天明到黄昏,似乎也只是短短一刹那的时间而已,昆仑的剑法是不足以对付重岚的,就连六式的刀影也被他接连踢碎了三柄,坦白说如此实力的对手,除去上天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但血肉之躯会随着时间渐渐陷入疲乏,等到再一次夜深的时候,雨势慢慢放缓,重岚的眸底也终于有了一丝疲惫,他应该知道这是一场赢不了的战斗,还是为了接近心中的极限全力以赴。
    萧千夜退开一步,沥空剑重新勾勒出新的六式刀影之时,忽然瞥见高空一抹淡淡的火光流星般坠落,顿时察觉到云潇的气息出现在附近,一天一夜高度集中的精神终于在瞬间出现破绽,重岚的浑身散发着凛凛杀气,目光里似有电闪雷鸣,不动声色的调整着呼吸,血斑在燃烧,将全部的力量逼至此生的极限,借着他分心的一刹那闪电般蹿出!
    萧千夜蓦然回神,抬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天守道回荡起来,本就有裂痕的沥空剑经不住辛摩这一拳重创赫然出现龟裂的纹理!
    他倒吸一口寒气,若非金线之术在瞬间从掌心迸出护住了沥空剑,刚才那一击绝对可以直接踢断剑灵!
    他低头看见重岚血一般的瞳孔深处熊熊激燃的火焰,闪动着异样的光泽,掌击过后就是更加凶狠的脚踢对着他的脖子横扫而来,还未接触到皮肤,劲风就让他感到了刺骨的疼,一股冰凉的血顺着衣领沾湿半边肩膀,萧千夜凛然神色,本能盖过理智松开剑灵一把扣住重岚的脚踝,顿时“咔嚓”一下,是骨骼被捏碎的恐怖声响,重岚哈哈笑起,大跳着连续退了几步方才站稳。
    萧千夜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脖子,他确实分心了,但是能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差点逆转战局,辛摩少主的实力果真让他刮目相看,这个位置的伤只要再深一点就足以致命,皇鸟能伤到帝仲,辛摩也能伤到他,上天界的力量之源是天帝残影的碎片,而火种是神界的东西,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一条模糊的线索正在将一切串联起来,可又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阻断了所有的视线。
    但这一击过后,重岚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还左右扭了扭脖子笑咯咯的冲他摆了摆手,微扬的唇边露出一抹奇怪的神色,嘀咕:“到此为止吧。”
    “哦?”有些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萧千夜抿了抿嘴角,跟着笑起来,“这就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以辛摩的性格,至少要打到站不起来才会罢休呢。”
    “呵,没必要。”重岚席地而坐,揉着肩膀对他露出一个意犹未尽的笑容,在亢奋结束之后,他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分心的那一秒钟就是我最好的机会,那时候我都无法取胜的话,那么等你回过神来就更不可能有机会,所以继续打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和体力罢了,我不是死缠烂打之人,见好就收才是最好的生存法则,你说是不是?”
    萧千夜微微意外,不等他说什么,重岚眯起了眼睛眉峰一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道:“毕竟我是一万五千年前幸存的那支辛摩的后裔,你说的那些不死不休的疯子,很早以前就已经灭亡了。”
    萧千夜不言不语,眼中有轻微的波动,仿佛还能看到当年那一场恶战清晰的开始重演,不知过了多久,重岚解下腰上的十八个铜铃递给他,淡淡说道:“按照约定,我不会对洛城动手,我会带着全部的辛摩离开飞垣,并且保证我的人终生不再踏足一步,关于风雨会和你们这边商户的生意往来,我也会拱手奉上,现在能不能请萧阁主高抬贵手,放了我的两个同伴呢?”
    他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指着不远处两个金色的光线囚笼装模作样的哀求了一番,那表情不像是片刻前还想取他性命的对手,倒更像是个天真活泼的邻家男孩,萧千夜微微一笑,五指捏合之下就将金线之术全部散去,重岚对着族人使了个眼色,谢道:“那我就告辞了,萧阁主也尽快回去吧,能让你分心的人一定是那位拥有皇鸟火种的姑娘吧?我闻到了血的气息,她受伤了。”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视野里。
    第八百五十六章:争执
    萧千夜走进院子里的时候,云潇正好从房间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去天守道,一抬头看见他有一些意外,又有一些紧张,在原地木讷的呆站了一会,然后才缓过神来笑吟吟的扑过来,总觉得她的神态有些奇怪,但没等萧千夜开口,云潇低呼一声,惊讶的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伤,嘀咕:“你受伤了,快进来我帮你清理下伤口吧。”
    “一点皮肉伤,不要紧。”萧千夜漫不经心的回答,云潇却不依不饶的拉着他回了房间,倒了一盆温水端进来,用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帮他擦去了血渍,说道,“这还叫皮肉伤,再深一点就伤到要害了,那个辛摩呢?”
    “这不是没伤到嘛。”他微笑着找借口,拉过她的手坐下来,“重岚已经答应带着辛摩所有人离开飞垣,也说了会将涉及极乐珠交易的商户名单交给镜阁,你别忙了,我真的不要紧,厌泊岛什么情况,你一个人回来的?”
    提到厌泊岛,云潇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帝仲的呵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支支吾吾找着借口说道:“厌泊岛被冥王攻击,烈王和苏木都受了伤,我过去的时候冥王已经离开了,烈王怕我们知道后会担心,所以隐瞒了这件事,还强行催熟了一只木槿花灵过来送九穗禾,不过帝仲已经带着他们去无言谷疗伤了,应该没什么大事,他很快就会回来吧,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好了。”
    “煌焰?”他惊得豁然站起,险些打翻手边的水盆,云潇连忙一把将他按了回去,埋怨道,“你不要乱动好不好,才止住血,一会伤口又扯裂了。”
    “煌焰击毁了厌泊岛?”萧千夜不可置信的喃喃,双手用劲紧握成拳,云潇偷瞄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很凝重,带着某种深刻的忧愁,仿佛“煌焰”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危险的敌人,更像有着复杂过往无法舍弃的朋友,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感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淡淡说道,“你很担心他吗?”
    萧千夜回过神来,看着云潇微微失落的眼睛,想起煌焰曾几度对她痛下杀手的情景,连忙拉着她的手认真回道:“我哪有担心那个疯子,倒是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云潇一秒变脸,笑咯咯的抽出手,展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好得很,活蹦乱跳的。”
    萧千夜皱眉盯着她,云潇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赶紧捧着水盆往外走,又道:“你受伤了就早些休息,我今晚不吵你了。”
    “回来。”萧千夜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对云潇的心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一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他抢过水盆随便放到旁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想脱下上衣检查一下胸口的伤,云潇脸颊飞速通红,一把拉住衣领大跳着后退了几步,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个伤你都看过好多次了,那么难看的伤在我身上,你还要每天过来看一看,就不能等我痊愈了再看吗?”
    “每天都给看,就今天不行?”萧千夜逼近一步,一反平时的温和脸色铁青,云潇一直低着头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她从厌泊岛回来之后之所以没有直接去天守道,就是偷偷躲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虽然服下九穗禾之后体温趋于平稳,但颓靡的火种还是无法修复身体的创伤,她只能赶忙换下了那身染血的衣服,一出门又和他撞上,现在那身血衣都还被她扔在衣柜里没有收起来!
    “过来。”他强硬的拉过云潇按在椅子上,关好门窗慢慢揭开衣服,胸口上被煌焰洞穿的伤依然清晰,火苗被他的动作轻轻抚动蹭蹭跳了几下,然后,另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他目瞪口呆的顿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千夜拉着云潇换了个位置坐到桌灯旁,他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一点点铁青,再到紧咬着嘴唇不受控制的咬出了血沫,很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问道,“谁干的?煌焰、还是破军?”
    云潇看到他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感到他整个人都在情不自禁的颤抖,连忙解释:“不是,不是他们,是厌泊岛被死灰复燃之力环绕,还有混杂的破军魔刃伺机而动,我担心他们几个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所以自作主张的拔、拔了一根骨头,不过你别担心,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云潇轻握着他的手,僵硬的咧嘴对他笑了一下,却看见萧千夜冰冷的眼睛闪过一片寒光,他看起来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愤怒,但他越是沉默,气氛越让她窒息,他的手一直搭在那个伤痕上,指尖的冰冷仿佛能穿透灵魂,让坐拥火种的她感到一阵阵彻骨的寒意。
    深夜的雨忽然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她听着雨水打落在窗子上的声音,看着烛火在视线里昏暗的晃动了一下,最终,一个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在耳边低吟问道:“阿潇,为了救他你可以不要命吗?”
    云潇呆呆看着他,似乎还没理解这简单的一句话到底是何深意,萧千夜莫名的笑起来,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喉咙一阵发涩,仿佛苦胆破在嘴里,一路渗透到肺腑——他一早就该明白云潇就是这样的,不仅仅只是对他,对帝仲也是如出一辙的好,这是他一直在试图回避的问题,他所喜欢的女人,是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甚至是放弃生命。
    有些缘分一旦结下,哪怕星辰逆转也会紧紧相连。
    两人相对无言,萧千夜扶额有些痛苦、有些失神,慢慢冷笑起来,低沉的声音缓缓压深,带着刺骨的寒意:“阿潇,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人这么好,谁都不行。”
    “千夜……”云潇的面色一阵发青不知该说什么,又被他一直紧绷的脸色吓的不敢开口,萧千夜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看得她毛骨悚然不自禁的绷紧了后背坐直,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强而有力的拥抱住眼前的女子,在她呆呆怔住的同时,紧紧捏着下巴亲吻下去。
    云潇被他搂在怀里,身上的伤被用力的挤压在他胸膛上,短短的数秒钟就有骨肉撕裂断开的剧痛阵阵涌来,她挣扎着想推开萧千夜,但手臂也被他死死的按住无法动弹,不知是被什么样的情绪影响,她越想挣脱就被抱的越紧,很快云潇的气息就变得急促起来,伤口被蹭破,血涓涓而出染红了两人的胸膛,但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当她终于能喘一口气的时候,他直接扯下了血淋淋的衣服丢到地上,鲜红的血沾在雪白的皮肤上,微弱的火苗点点窜动,那个几天前还温柔看着她,用不容分说坚决的态度认真承诺要对她负责,要对他们的孩子负责的人,此刻正眼眶深陷的压在自己身上,像一只紧盯着猎物的猛兽,沉重的喘息声在耳畔低低的响起,让她的背脊一阵发凉。
    “放手……”云潇想推开他,又被更加凶狠的按回床上,全身被禁锢的死死的,胸口的伤在挣扎下噗嗤一下裂的更深,疼得她两眼一黑几近昏厥,修长的手指握得发白,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耳边全是“嗡嗡”的鸣声,但萧千夜完全无视了她的话,深邃的眼神里一片森然,不顾她越来越混乱的呼吸,明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仿佛她不再是被小心翼翼保护的珍宝,而是被肆无忌惮侵略的俘虏。
    他在泄愤,他竟然在拿她泄愤!虽然表情看起来冷冷淡淡,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怒火,狂乱而暴怒,毫无温柔、毫无怜惜,只因为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毫不犹豫的自残取骨。
    “放手!放开我!”她再次奋力想挣脱,语调尖锐而惊恐,就算是心爱之人,她也不能忍受如此暴躁的掠夺!
    柔软的黑发被凌乱的压在身下,越是反抗,越被无视,在急促的喘息声中,血契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仿佛被寒冰覆盖全身,冷到僵硬,让她痉挛的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力竭的一瞬间,有委屈的眼泪从云潇的眼眶里难以自制的涌出,他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一边亲吻着身下颤抖的女子,同时手上发力,更加紧地压制住她,仿佛是要将她揉碎一样,什么禁忌,什么顾虑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哪怕以最卑劣的手段也想得到她,想征服她。
    原来在她面前,他还是曾经那个可笑的人,会用这么蠢的方法去得到一个女人。
    眼前渐渐模糊,是她的泪水沾在了他的睫毛上,让萧千夜倏然愣住了一瞬,透过晶莹的水珠看到一身血污默默哭泣的云潇,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的思维突然出现暂停,一股剧烈的负罪感让精神在一瞬间凝滞,云潇咽回一口血沫,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拼命推开了他,内心的愤怒和屈辱有如火山爆发,她紧紧咬唇,面颊涨的通红,愤然抬手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脸上。
    第八百五十七章:清醒
    疯狂之后的死寂,有一种难言的哀伤,清醒过来的同时,火辣辣的脸颊僵硬如死,心底却有莫名的惶恐油然而起。
    他在干什么……他才是那个疯子吧,不然怎么会情绪失控到对云潇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情?!
    她从床上仓皇而逃,然后无力的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捂着血淋淋的胸膛剧烈的咳嗽起来,明明半身都是鲜红一片,她的脸色却仿佛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只是呆呆坐在地上,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绝望的过往苍白如死,颤巍巍的拉紧衣服包住身体。
    “阿潇……”他慌了神,赶紧跑过去想扶起她,云潇惊恐的往后缩,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感觉全身无力眼前渐渐模糊,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萧千夜慢慢弯腰小心翼翼的靠近,看见那样伤心绝望的眼神,只觉得天轰的一声塌了下来,云潇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眼里全是警惕,好一会才镇定下来,冷漠的开口:“别碰我。”
    四下一片宁静,只有院子里的雨落在砖石上的滴答声正在有节奏的响着,一声又一声,刺激着沉默对视的两人,心如刀绞。
    这个从小就喜欢缠着他、黏着他的姑娘,第一次用看敌人一般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任凭伤口的血流如注,没有丝毫的妥协。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鼓起勇气再一次伸出手,用最轻最缓的速度慢慢的搭在她一直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她本能的后退,身体的刺痛像是毒瘤一样蔓延到全身,瞬间所有的委屈化作止不住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萧千夜静静看着她,她的哭泣是无声的,像雪花落入湖水,却让他的心底有如惊雷炸响,想把她拥入怀里,又怕稍稍用力就会再次伤害到她。
    他一点点抬手轻轻碰了碰云潇的脸颊,懊悔的呢喃:“对不起……”
    雨越下越大,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烈风,将紧闭的窗子吹的哗啦啦作响,桌上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了一刹后熄灭,顿时整个房间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院子里斑驳的灯笼摇摇晃晃,她已经快要缩到墙边,风雨肆无忌惮的吹打进来之后很快就打湿了凌乱的头发,萧千夜慢慢的靠近云潇,她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抱着肩膀躲在桌边,让他心疼,又让他害怕,却只能小心翼翼的开口:“阿潇,你受伤了……先起来换身衣服,好不好?”
    窗外婆娑的光影一下一下的随着风摇曳,模糊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颓靡的火种受到主人情绪的影响,让胸口的血越来越汹涌。
    “阿潇,你先过来好不好……”他终于抓住了她的肩膀,心里掠起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感到她不再像最初那般排斥之后,非常小心的将她抱起来,被褥在刚才的挣扎中被鲜血染红,他只能一手飞速的卷起来扔到了一边,然后快速走回衣柜旁,一拉开柜门,一件同样染血的衣服被塞在最下方的角落里,他按捺住情绪不动声色的弯腰摸了摸,内心微微一痛,脸上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衣服上血是湿润的,应该是她回家之后怕自己担心刻意换下来的。
    萧千夜重新将衣服放了回去,想起他走入院子看到云潇的那一刹那,有一些意外又有一些紧张,还是扑过来对他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担心的帮他擦去脖子上的血渍,仿佛自己身上更为严重的折骨之痛根本无关紧要。
    然后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缩在床上依然紧紧抱着肩膀的云潇,心中更是五味陈杂,如果换成其他人遇险,云潇也会毫不犹豫的折骨相救吗?这份不顾一切,到底是会对任何人如此,还是只对帝仲?
    忽然觉得精神有些模糊,萧千夜无意识的抬手轻轻按住额头,熟悉的眩晕感让他站在原地好一会一动不动,和辛摩一天一夜的苦战消耗了巨大的体力,原本他还能坚持着不表露分毫,但是回家之后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让身心俱疲,许久,他轻轻摇了摇头,随便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走回床边递过去,云潇这才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瞬,她没有去接那件衣服,而是冷漠的低下头:“放着吧。”
    气氛凝滞的让他呼吸困难,他失魂落魄的听着,点头:“好,你先休息。”
    他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看着后院里被风雨吹落一地的紫藤花,心里更是泛起了一丝惆怅,心情也像残花败柳一般颓废枯萎。
    如果他没有因突如其来的心悸而昏厥,帝仲遇险他一定也会奋不顾身的相救,不要说折断一根骨头,哪怕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有一秒的犹豫。
    可是这种事情他可以去做,他喜欢的女人……不可以。
    帝仲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之前问她厌泊岛也是支支吾吾的,他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她发脾气了吧?
    这个念头一窜入脑中,萧千夜咬紧牙关用力握紧了拳头,一种苦涩感在他的胸腔蔓延开来,虽然折骨自残的行为有些冲动,但她毕竟是为了救人而伤害了自己,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感谢,还要被帝仲责备,又被他莫名其妙的吃醋发了一顿脾气,若是换个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竟然感到有莫大的委屈难以排泄,憋着胸膛一阵阵堵得慌。
    第一次觉得留在家里有一种难堪到头皮发麻的感觉,他走进雨里想换个地方冷静一会,就在此时,一声轻轻的低呼叫住他,这才察觉到连廊尽头处的灯笼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昏暗的火光将影子拉长到他的脚尖,萧千夜僵硬的望过去,发现是萧奕白安静的站在那里,大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一身寡淡的白衣,只是脸色有几分凝重,跟着他一起走入雨中。
    “你去哪?”萧奕白虽然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却比夜雨还要冷漠,萧千夜先是愣了愣,随后收起所有的情绪镇定的回答,“去禀报天守道的情况。”
    “我已经禀报过了。”萧奕白仿佛猜到了他会说的话,一秒也没停顿接了下去,“我才从墨阁回来,不论是辛摩的事,还是极乐珠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亲自过去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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