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长老,您怎么亲自现身了?”龙吟赶紧镇定情绪,不敢将片刻前的疑惑表露分毫,玉璧对面的人竟然会是大长老?为了救小橼,难道一贯傲气的长老院也肯放下身段对凤姬的要求妥协?
    大长老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水潭,能吸进所有的光晕,隐约能看见更远的地方还有几个模糊的影子。
    龙吟紧张的深吸一口气,那里确实是她幼年时期见过的玄冥岛!即使同为蛟龙族,但相互之间仍有巨大的差距,她在族中只能算是年轻的晚辈,只在很小的时候被父亲带着参加过一次玄冥岛的聚会,玄冥岛地势偏远,如果没有特殊的方法,真要从飞垣过去得花费几年之久。
    各地墟海的地势其实是大同小异的,但最高的山都称作“龙脊”,在这里竖立着曾经和龙神沟通的玉璧,现在也早就被改成长老院传令之用。
    这次长老院会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也只不过是因为龙骨遗骸现身的地方恰好就是她所在的飞垣,万万没想到此事一波三折,到现在已经演变到完全失去控制,她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长老院求助,本来也不抱希望会有回应,结果长老院不仅来了,还是为首的大长老!
    “凤姬真的在墟海之内?”大长老开门见山,眼里是另一种让她胆战心惊的光芒,龙吟心系弟弟不敢耽搁,立即点头回话,“应该还在龙首殿内,她扣着小橼,说要长老院显露玄冥岛位置,否则、否则就……”
    “除了她,还有什么人在墟海之内?”大长老完全无视了她后半句话里的焦急,看起来是对小橼之事毫不在意,龙吟僵了一下,显然这样的反应让她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也不得不如实相告,“是还有几个人也来了,他们刚刚经过海森林,应该要不了一会就能来到龙脊山,大长老,小橼他……”
    “行了,我们知道了。”大长老并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眼见着玉璧的光恍恍惚惚就要消失,龙吟急的冲上去,不顾礼数大声问道,“大长老,小橼本就有伤,现在又落在凤姬手上生死不明,求求您救救他!”
    她是越说越绝望,但是玉璧对面的人却好似闻所未闻,一个转身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龙吟呆在原地,感觉有一盆凉水从头顶倾盆而下,浇的身心一片冰凉,他们也是蛟龙族啊,是这么多年一起力挽狂澜的同族啊!为什么大长老言辞如此冷漠,难道小橼的性命在他们眼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这样复杂悲痛的情绪一旦涌上心间,龙吟紧咬着嘴唇伸手抓向面前的玉璧,这东西来自原海深处,传说中如果墟海有难,龙神就会穿过玉璧前往救助自己的子民,可是这数万年弹指而过,会顺应天命拯救他们的龙神为何还没有现身?
    “可恶!”龙吟气愤的抬手用力捶下,天命当真如此无法突破吗?因为她只是个普通蛟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罹难,流落四方而束手无策吗?
    天命……难道天命就是要墟海毁于一旦,再无转机?
    短暂的心潮澎湃过后,龙吟死死咬住嘴唇,逼着自己强行镇定下来,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刚才察觉到的反常,观大长老的神色不仅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是透出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让她不得不疑心再起,终于一咬牙狠心重新打开水球术,这短暂的失联让对面的几人同时提高警惕,飞渡已然对她不再抱有任何好感,他主动护到最前方,手臂上有流动状的火焰开始燃烧,冷声喝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从一开始就不对劲,该不会只故意将长殿下和我们骗入墟海,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其它阴谋吧?”
    龙吟自知理亏,但眼下也无暇再逞口舌之快,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一个身位,又指了指身后光洁如镜的玉璧低声说道:“这是传音璧,我族之人需倚仗它的力量和长老院联络,若有什么新的命令,长老大人们就会将其书写在玉璧上,以灵术传达给对应的墟海知晓,刚才大长老忽然现身,我看他周围景象,应该就在玄冥岛无疑。”
    “哦?”飞渡将信将疑,这个女人前后矛盾的态度转变实在让人疑惑,龙吟只能是急切的看着云潇,好似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殊不知自己眼中已经泪光闪烁,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云姑娘,我是在北岸城的时候对你动过手,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那时候我就是接到了长老院的命令,其它的东西根本就没有认真去想,你、你能不能先不要计较这些事,先救一救小橼,他的伤势已经拖延很久了,我担心……”
    “你还对小殿下动过手?”飞渡气冲冲的打断她的话,又被云潇轻轻按住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龙吟急促的呼吸着,有些语无伦次,她在想着要怎么说服这些人去帮自己救人,要不要先卖卖惨,还是编些感人的姐弟小故事?对方会相信吗?毕竟自己直到这一刻之前都还是他们的敌人!
    要不还是坦白从宽吧,这些人看着不像十恶不赦之辈,好好将一切如实相告,争取原谅会更好?
    “凤姬姐姐现在在哪?”云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千万种情绪,本就觉得此事多有蹊跷,现在更是担心凤姬的安危,龙吟眼眸雪亮,抓住机会赶紧好声好气的接话,“在龙首殿内,你们继续往南面走,到了龙脊山之后要从顶峰跳入极渊,龙首殿就在整个墟海最深的地方。”
    云潇点点头,认真的对几人说道:“先去找凤姬姐姐会和吧,这伙人神神叨叨的,多半没安好心。”
    飞渡是不亚于她的担忧紧张,立即跟道:“嗯,长殿下虽身负皇鸟火种,但看起来极为憔悴,可别被奸人算计了。”
    萧千夜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里的古尘,确实在刚才的那一刻古尘发出了某种从未有过的低鸣,心中的警惕就更加凝重起来,古尘上次在北岸城被龙吟几次试探,也从未对这种无礼的行为作出任何反抗,反而像是个长辈乐在其中的看着小辈胡闹,但是这一次情况却完全变了,古尘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前方有无法预知的危险。
    气氛骤然严肃起来,谁也没有多说话,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继续往南面的高山赶去,墟海的地势真的极其古怪,它最初应该是一片广袤的海域,受到原海冰封的影响开始慢慢干涸,以至于原本海中的山凸出了海平线,总是走一会遇到水泽地,再往前突然变成沙滩,然后又出现奇怪的海水直接从头顶灌下,御剑术无法在水中飞行,迫使他们只得根据地形不断改变赶路的方法。
    龙脊山是墟海的最高峰,它以前也是一座海下高山,但现在一半扎于深海,一般耸于高空,在海陆交界的地方形成强大的飓风群,暴风雨掀起百米巨浪持续不断的砸向山体。
    “这要怎么过去?”云潇小心的拉住萧千夜,感觉自己整个人被风吹的有些站不稳脚步,凤九卿才尝试凝聚起海泡泡,立马一个浪墙砸来逼着几人往后逃窜。
    凤九卿暗暗心惊,自己的灵术修为应该在萧奕白之上吧,怎么连仓鲛水虺都能抵抗住的海泡泡会被巨浪直接打碎?
    他深吸一口气,严厉的双眸其实一直在盯着水中那一抹诡异的紫色,其实自进入海森林开始他就发现了这种不合时宜的色泽,如烟如雾如影随行,似乎一直有一双藏于暗处的眼睛在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每次当他想要尝试找寻之时,又会被另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扰。
    凤九卿心中担心不已,这个世上能阻拦灵凤之息的东西,他只能想到来自上天界。
    海浪一波比一波汹涌,就连水球术里龙吟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奇怪的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浪?龙脊山以前是整个在海底,周围确实有蛇形海流环绕山体,但是现在一半的海水都已经干涸了,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风浪才对……”
    “阿潇,抓紧我。”许久没有说话的萧千夜也已经暗中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他对云潇伸出手的一刹那又被飞渡本能的拦在中间,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一会,飞渡尴尬的咳了几声,赶紧嘀咕道:“你开路,我断后,小殿下跟着那位先生,注意别摔进海里。”
    萧千夜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目不转睛大步朝云潇走过来,当着他的面直接揽入怀里,冷哼一声,手下古尘沿着巨浪劈出一道黑金色的光,一路延伸到龙脊山,飞渡吓得吐了吐舌头,这才心虚的瞄了他一眼。
    几人沿着古尘开辟出来的特殊道路加快脚步,走到半途的时候,忽听水下传出一声恐怖的鲸鸣!
    凤九卿立即往深海望过去,脸色微变低喝道:“是巨鲸群!”
    话音未落,古尘黑金色的刀刃中突兀的闪现出一抹雪亮的白,似乎有一道神龙之影流星般蹿入水中,只消片刻,汹涌的海浪慢慢转为平静,几人惊讶的发觉自己站在蔚蓝的海面上,就连一直昏沉沉的天空也奇怪的转晴,阳光倾泻而下,海风撩过脸颊,甚是舒适。
    白龙……萧千夜的心怦怦直跳,刚才飞出去的白影,是古尘原身的那只白龙影!
    第三百七十六章:澈皇
    巨鲸恢复平静,它们成群结队的从几人身边从容不迫的游过,喷射出高大的水柱,欢快不已,而水中那抹诡异的紫色也随之消失不见。
    已经到了龙脊山脚下,这里看起来没有路,也不像是还有其它人居住,四处都是光秃潮湿的巨石,稍有不慎足下打滑就会坠入海中,龙吟已经从山巅踩着水流迎下来,原本忧虑冲冲的情绪在看见他们之后反而是莫名一喜,连精神也为之一振,但她随即就羞红了脸,双手放到身后支支吾吾的低道:“我这就带你们去龙首殿,凤姬、凤姬就麻烦你们劝一劝了。”
    说罢,她还是心虚的瞄了一眼,飞渡一声闷哼,本来正自生着闷气,看见她更是没好气的骂道:“你赶紧带路吧,长殿下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一会真的宰了你弟弟,你可不要来跟我们哭!”
    “喂!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云潇急忙捂住飞渡喋喋不休的嘴,龙吟额头上已经是冷汗遍布,嘶哑着声音道:“龙首殿在极渊深处,要从龙脊山最高处跳下去,那是墟海王族居住之地,你们跟我来,她肯定还在的。”
    话音未落,龙吟脚下的水流铺成一块毯子的模样,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跳上去,水流腾空而起,不过一会已经重新回到玉璧之前。
    她是急不可耐的就想赶紧回去救人,但是萧千夜却转身走到了玉璧面前,他伸出手仔细的勘查了一番,感觉手中古尘微微一颤,似乎有什么远古之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延伸而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将古尘竖立轻轻斜靠在玉璧上。
    “你干嘛……”龙吟焦急的催促,云潇却赶紧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出声。
    这块高大的玉璧足足有十米高,纹理清晰,冰凉刺骨,古尘低低轻鸣,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白影顺着刀身慢慢游走,直到将整个玉璧完全覆盖,龙吟大气也不敢出,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好似血脉深处的本能,让她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玉璧上的图案在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幽暗无光之地,也是一片严寒。
    萧千夜眉峰紧蹙,他默默抬手用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古尘,顿时在神力的影响下,玉璧宛如拨开云雾见日月,一条远古白龙悠然的在深水中徘徊,它的身下是巨大的龙骨,还有散落附近隐隐发光的龙鳞,这一片海域荡漾着深厚的神力,甚至让整个龙脊山都掀起一阵和煦的暖风。
    龙吟捂着嘴,眼泪却从眼眶里大滴大滴无声坠落,白龙之影,眼前出现的无疑就是原海的龙神!
    萧千夜的神色则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凝重,他的手指一直看似轻轻的搭在古尘之上,却觉得肩头的压力越来越重,身体也因无法抵御的严寒而逐渐颤抖起来,但眼前景象扑朔迷离,逼着他此刻也唯有咬牙苦撑。
    白龙晃晃悠悠,不知多久终于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中,龙吟低呼一声,几乎是本能的想扑过去阻止它离开,然而玉璧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竟是从顶端莫名裂出一条细细的裂缝,龙吟吓了一跳,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紧张的继续看下去。
    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原海,是庇佑他们这一族人的龙神所在之地。
    冰封是忽然而至的,最开始只是出现了细细的冰珠,然后慢慢凝聚成冰块,汇聚成高山,由点及面,由表及里,慢慢、慢慢的开始将整个原海拖入寒冬。
    古尘长叹一声,这一声清晰婉转,带着无尽的悲凉,让所有人都凝神聚气,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忽然,一抹明媚的火光蹿入深海,将眼前的黑暗彻底散去,原海的水围绕这一团火开始剧烈的旋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萧千夜额头上冷汗冒出,大口喘息,竟是被这股强悍的力量逼退数步,直到身体里的帝仲再也按捺不住强行化形而出,一手从身后扶了他一把,一手指着里端景象低声说道:“这就是当年两境合一的情况吧,浮世屿和原海相隔甚远,为了阻止冰封,这是主动逼出了火种拖拽整个原海飞向浮世屿,再以自身之力强行合二为一!”
    “火种……”凤九卿上前一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神鸟的火种,就是这个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给了自己无尽的生命!
    这一小团火种他无法控制,也从未亲眼见过,但他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这种温热,像源源不断的生命源泉,永不干涸。
    冰封的世界忽然出现了一丝温暖,几人也仿佛置身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海中,疑惑的举头凝望,只见一只巨大的神鸟匍匐于海面,她的羽翼伸展铺在水中,凤尾的火光延绵数万里,她温柔的低头垂目,太阳般炽热的眼睛好似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从极为遥远的地方深深凝视过来。
    飞渡脸色大变,脱口惊呼:“澈皇!”
    话音未落,身边的云潇体力不支摔倒在地,白骨之手狠狠抓住胸口,顿时抓的自己血肉炸裂——有一种疼痛自心而来,好似要将她彻底撕碎!
    “阿潇!”萧千夜大步上前,没走到云潇身边,天边又是一串火焰坠落在面前,凤姬从炽天凤凰上跳了下来,面容也是一样的惨白如死,她和玉璧中的澈皇遥遥相望,内心的波动却是难以言表,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皇鸟能主动献出火种,这种疼痛却比死亡更可怕!
    而直至今日,澈皇的火种依然沉在原海深处,静静的延缓冰封之势。
    “长殿下,您没事吧?”飞渡率先回神,心惊肉跳,他是溯皇亲点的辅佐之翼,但他竟然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姬!”龙吟大惊失色,脱口喝道,“小橼呢!你把他怎么了?”
    “他没事,你回去就能见到他。”凤姬惨淡的笑了笑,摆摆手先让她安心,面冷如霜大步走向玉璧,抬起手轻轻抚摸那片火焰之羽,她的一双明眸之中,倒映着身前澈皇的火光,那是散发着炽热光焰,永生永世燃烧不止,但她还是忍着哭腔极力控制着情绪,一字一顿慢慢说道:“从您将双子火种赠与外族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您是个任性妄为之辈,但离谱到如此程度,当真让我无法置信……澈皇,我自掐断和您的联系以来已经五千多年了,您……大限将至了吗?”
    “长殿下!”飞渡情不自禁的脱口,瞬间察觉到这是两代皇鸟之间的对话,又紧紧闭上嘴,双手紧握大气也不敢出。
    玉璧对面的神鸟依然平静,她身上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眼神却是如冰雪一般玲珑剔透,面对指责自己的孩子,也还是淡淡回话:“我族崇尚自由,顺天命道法自然,吾虽一时肆意妄为致使双子遇险,又因冰封之灾无力脱身相助,但吾从未后悔过当年所为。”
    凤姬勾了勾嘴角,在任性这一方面,她是完美继承了神鸟一族的天性,尤其是在浴火重生之后,很多事情矛盾的让她自己也倍感烦躁。
    澈皇将目光转至云潇,混血的身体在感受这份痛苦之后无力的瘫软在地,连瞳孔都变得有些涣散无神,她沉默了片刻,看了看凤九卿,再看了看萧千夜,最后才看到那一团模糊的光晕,瞬间就从中察觉到了此生最为难忘的气息,澈皇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默然点头,幻化出人的形态。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远古灵瑞化形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但见眼前立于火光和海面之上的人影,神采飞扬熠熠生辉,和双子的容貌竟是出奇的神似,她的胸口是空的,火焰在里面跳动燃烧,帝仲静静的和她对视了一眼,那一年的一战还历历在目,但当他下意识的挽起左手衣袖想摸一摸曾经的灼伤之时,又赫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个身魂尽失的死人。
    澈皇一眼看穿了其中微妙的反常,淡淡脱口:“大人,多年不见,您似乎也遭逢了意想不到的变数,见到您我才明白过来,为何这次上天界会利用墟海之人探查原海,想必是为了找到我,好救您吧?”
    “你知道?”帝仲一惊,看见澈皇脸上意料之中的笑意,“此番袭击之力虽是自玄冥岛而来,但其力量的根源与您类似,上天界最害怕的事情无非是失去您导致预言成真,如果火种能帮助您摆脱如今这幅无魂之身,那么再艰难的条件都有尝试的价值,双子遗落在外许久,就算能强迫其供出火种,但终焉之境仍只有吾一人能至,所以鬼王才会大费周章引双子进入墟海,逼吾现身吧?”
    鬼王!帝仲用力闭眼,她什么都知道,只是身处两境交界无法脱身,否则上天界真心想对付皇鸟,仍是难上加难!
    “呵……”伴随着一声轻笑,先前隐于海中那抹诡异的紫色开始往龙脊山慢慢飘来,帝仲沉吟着看着面前一点点出现的熟悉人影,纵使自身还是一团无法成型的光晕,愤怒的气息也已经按捺不住,他是本能的借助萧千夜的手瞬间握住古尘,一道锋利的黑金刀光砍落之后,整个龙脊山对半分开,鬼王沉轩轻轻一晃,和他隔山相望。
    下一刻,一抹浓郁的黑席卷而来,炽天凤凰发出凄厉的警告,不等众人回神,夜王奚辉赫然现身在凤姬身侧,抬手搭在她肩头,轻呵笑起。
    “你们……”帝仲暗暗惊讶两位同修一起出现在墟海之内,一语未毕,迎面又是一道赤色火光贴着鼻尖飞过!张扬又熟悉的笑声顷刻间在山间回荡而起,竟是冥王煌焰逼身而至,他手握的赤麟剑本是凤骨遗骸,此刻早已经被深沉的瘴气缠绕了几层,一步逼退帝仲,咧嘴笑道:“我听说你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想要了,那怎么能行?你喜欢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是想死,也得先活过来再死在我手上!”
    帝仲不得以抽身而退,煌焰!他这副执念缠身的模样,分明是已经神心入魔!
    在他的前方,沉轩负手而立,面含微笑静静看着玉璧中的澈皇,当年的龙神能通过这里往返各地墟海,那这其中一定有特殊的空间之术能让他顺藤摸瓜找到原海和浮世屿的位置!
    在他的左边,奚辉看似温柔的从背后将凤姬揽入怀中,眼中是多年夙愿一朝得逞的快感。
    在他的右边,煌焰提着被黑雾浸染的赤麟剑,一手拎起无力动弹的云潇,挑衅般的吹了一口气。
    “住手!”帝仲厉声呵斥,身体的控制权却在这一刻被萧千夜强行夺走,煌焰眼皮微抬,惊讶于一段时间不见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但他似乎是被凶兽的本能影响,出手的动作杂乱无章,只是力道奇重无比让他单手难以维持,顿时就对他来了兴趣,煌焰随手丢开云潇,迎面还击!
    第三百七十七章:颠倒黑白
    古尘和赤麟第一次碰撞之后,龙脊山扛不住这般剧烈的神力震动,再度裂开一条东西走向的深渊,顿时整座山体一分为四,下方极渊处的海水受其影响倒灌而入,如巨兽的嘶吼响彻天野。
    煌焰心中震撼,丝毫也不掩饰脸上的狂喜,初次在帝都秋选遇见他,他虽剑技惊人,但毕竟是凡人之力无力抗天,后来他被帝仲的气息吸引一路追至东冥深处,再相见他也只是欣喜曾经的对手终于苏醒,对和他共存的萧千夜倒也没有太过关心,这次他从沉轩口中得知复生之法,依照计划顺利潜入墟海迫使皇鸟通过玉璧现身,而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已经变得如此棘手!
    他方才手中所用刀法名为“六式”,原本是可以在上天界神力带动下爆发出巨大的威力,但他本人毕竟只有帝仲三分之一的力量,出手也远不如同修当年锋芒毕露。
    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眼前的萧千夜体态上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在凶兽本能的加持下,让纯粹的六式以更加霸道蛮横的方式砍落。
    煌焰咧嘴大笑,胸中却涌动着一种极端的兴奋,自从帝仲莫名消失,这么多年他百无聊赖难逢对手,如今竟然在一个混合凶兽之血的人类身上感觉到了久违的快感!但是他兴致越高,越觉得手中的赤麟剑在限制自己的力量,顿时一股莫名的烦躁爬上眉梢,煌焰一瞬间变脸阴郁的盯着手中长剑,瘴气继续加深,让原本赤色的剑刃变得漆黑如墨。
    萧千夜也在激战之际失去理智,全身热血沸腾,冰凉的身体慢慢透出血色红晕,帝仲心知这是穷奇本性,会在煌焰的不断逼迫下越来越丧失理性,再看昔日好友手中那柄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的长剑,不安的预感填满心头,他本已是神识受损强行苏醒,这会顾不得自身糟糕的状态纵身掠入战局,顿时龙脊山上风云变色险象迭生,就连对面的沉轩也忍不住蹙眉望过来,面含一缕担心在犹豫该不该出手阻止。
    赤麟剑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那是被煌焰强行束缚本心,逼着神器服从于自己。
    煌焰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虽然看起来只是每日在极昼殿打盹,但是每次有外敌试图闯入,他都会眼露凶光斩尽杀绝。
    那不像是传说中“神”该有的状态,反而更像是某种让人恐惧的“魔”。
    神。魔?
    沉轩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真的把上天界视为“神”了?他们不过是普通人,得到了神的力量,仅此而已。
    他暗自沉思了片刻,忽然抬起目光迟疑的望向玉璧之后依然镇定如初的澈皇,心中难免有些奇怪——赤麟剑是终焉之境凤骨遗骸所化,应该和浮世屿的皇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呵,我就说带上他一定会惹麻烦吧?”奚辉无奈的看着煌焰,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声,凤姬想从他的魂体中挣脱,但一出手就察觉到今非昔比,东冥、阳川的封印先后破坏,夜王的力量也在慢慢回归,此时的他和碧落海那个他已经判若两人,竟真的隐隐有了当年不可一世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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