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脸霎时垮了,连忙把八珍糕塞进聂照嘴里,谄媚:“吃饭吃饭,先不说这些了。”
    她那个悲惨的算学成绩,也只能在青禾甲班,可她真的很想和聂照一起开商路。
    聂照就着她的手吃完一块八珍糕,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酒楼里有新酿的果酒,老板送了一壶,两个人彻底被第五扶引的勾兑果酒喝怕了,赫连玉至今还迷迷糊糊的呢,二人心照不宣地一口没碰,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喝这种东西了。
    抚西可玩的东西有许多,姜月硬撑着套完最后一个圈,才抱着战利品,困得脚步虚浮上马车,躺在聂照腿上。
    聂照托着姜月的头,帮她拆了发带,让她安稳地躺着小睡。
    马车里的烛火明灭晦暗,暧昧的光浮动在车厢里,聂照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帮她隔绝车外声响,自己则不受控制地慢慢低下头,目光在她红润的唇瓣上逡巡片刻,拇指轻轻蹭了蹭,最后还是没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葵:hello?吃饱了回来了?玩得开心吗?还记得上一章你说晚上要吃梅粥和蜜渍梅肉吗?我做完了,你人呢?(死亡微笑jpg)
    好了好了,我去洗澡睡觉了,谢天谢地,网络出现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怜悯◎
    马车在路干上平稳地行使了近两刻钟, 才停在都督府门前。
    子时的梆子敲过三刻,姜月没有半分醒来的意思,聂照手背贴在她脸颊上, 感到几分温热,便知道她睡得熟了,此刻叫起来免不得要吹风受寒,干脆不唤她了, 用自己的氅衣将她包裹好, 盖住头颈, 虚虚罩着面部,然后抱她下马车。
    阿葵抱着个砂锅, 哀怨地坐在院子前的台阶上,谁劝都不肯离开, 非要等他们二人回来。
    他时不时掀开锅盖看一眼, 里面的粥都凉了, 委屈地抱着膝险些要流下眼泪来。
    他明明是来给人家当侍君的,待遇该照比那些大户人家里的贵妾,谁家贵妾天天被大老婆指使着洗碗做饭?做饭也就算了, 你倒是吃啊?要的花花,结果他做好了一问,人家带着妻主出去玩了, 这不是在耍他玩吗?
    阿葵气得晚饭吃不下, 憋着一肚子火, 也不觉得冷了,一个劲儿地蹲在院门前等姜月那个磋磨人的“大老婆”回来, 他要好生哭诉一番。
    他从亥时等到快丑时, 终于见到那个“大老婆”抱着个东西回来了。
    阿葵连忙冲上去叫嚷:“你怎么回事啊?”
    聂照冷冷地看他一眼, 阿葵下意识噤声,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个人。
    姜月被他吵醒了,在聂照怀里动了动,聂照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给了阿葵一个眼神:吵什么吵?
    阿葵连忙捂住嘴,更委屈了。
    聂照见他怀里的砂锅,才想起自己下午时候的吩咐,虽然没什么愧疚感,但还是得安抚一下,以免他告状到姜月面前,便轻声说:“给你们带了些布料回来,你先挑。”
    阿葵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连忙俯身道谢:“多谢哥哥还想着我。”是他错怪了,哥哥不仅想着给他们带礼物,还让他先挑,试问哪家的大妇能做到如此宽容贤惠?
    一定是自己饭菜做得好,所以得了哥哥青眼,阿兰他们现在可远比不上他了。
    “去吧。”聂照撂下句话,便留下喜滋滋的阿葵进房去了。
    屋里烧着炭,暖烘烘的,他把姜月小心安置在床上,姜月睡意朦胧地从他的氅衣里钻出来,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问:“方才是阿葵?”
    聂照帮她拢了拢头发,轻声说:“不必理他,既然醒了就刷个牙再睡。”
    他起身帮她取了竹盐和杨柳枝。
    姜月强撑着困意刷了个牙,想起今日为他选的衣裳,有些高兴:“等那些衣裳送来了,你穿上给我看看,一定很好看。”
    “怎么想着给我买衣服?我以为是你想要。”
    “我被霍停云关起来的时候,你记不记得他穿着的那身衣裳?蓝色的,在夜晚幽弱的月光下都能像湖水一样流淌着光泽。
    我当时就想,这衣服真好看,那么多刺绣,可惜三哥为了养我连一身新衣裳都舍不得做,一件衣服短了破了还要缝缝补补继续穿着,三哥生得那么好看,要是这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该是多神气好看。”
    聂照背对着姜月在帮她收起东西,听到她的话,手一时不稳,东西掉落在地上,喉头有些发涩。
    “三哥,你说是不是?”姜月还在语气带笑地问询他。
    聂照猛地回过身,将她抱进怀里,他馥郁的体香萦绕在姜月身边,勒得太紧,令她喘不过气,锤了他两下后背,聂照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松,不知道要说什么,怎么做,才能把心里那份汹涌的悸动发泄出来。
    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脊背,唤她的小字:“斤斤……”
    “我在呢!”
    “斤斤,斤斤……”
    “我在,我在,三哥你怎么了?”
    聂照尖削的下巴搭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笑了,带着些许的哽咽:“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幸运。我以为上天早就放弃我了,不会再给我一点怜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我身边。”
    如果他那时心肠再冷一些,不管她的死活,把她丢出逐城,那便没有此刻的聂照。
    姜月摸摸他漆黑如瀑的墨发,把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怜悯了我,把我送到你的身边。”
    聂照闷闷“嗯”了一声:“上天怜悯我们。”
    他们紧紧相拥着,体温和心跳几乎融为一体,许久,聂照才平复心情,问她:“还有半个月便要及笄了,有什么礼物想要吗?”
    “想大家都平平安安,我和你永远在一起。”如果是以前,姜月大抵会说想要他带自己吃遍整条街的小吃,但今天已经达成愿望了,仔细想想便没有了,那便只有这个了。
    聂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此刻再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次反弹,甚至比方才更甚,他忍不住在姜月额头上亲了一口:“求你以后不要许这种愿望,我宁愿你许愿说要天下江山。”
    她说要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她好爱自己!
    他觉得愧疚,觉得对她还不够好,她这么爱他,他理应为她献出生命的全部也在所不惜。
    姜月安抚地拍拍他,不知道他又在感动什么。自己不过随口许一个朴实的愿望,和去年生日时候许愿:希望明年能和三哥一起继续过生日一样,都是触手可得的。
    实则她真正出生在六月初六,真正的及笄应该在今年六月就过完了,但包括第五扶引在内,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公布她的身份,也不要求她改回原本的名字,做姜月比做第五扶瑾要安全自在的多,至于生日不过是一个出生时间而已,她既可以过六月的生辰,也可以过十二月的。
    甚至如果她开心,可以一年过两次。
    及笄宴是聂照亲手写的贴子,分送给要好的亲友,就连沈怜青坟前也烧去了一张,可惜他去得早,见不到那个一开始和豆芽菜似的小姑娘这么重要的时刻了,也庆幸他去得早,不必在这场人间炼狱中一日复一日地继续饱受煎熬。
    聂照挑了抚西六城中两个老实的太守见过,敲打过后放还回去,余下那两个的焦躁便如火上浇油,愈演愈烈。
    清晨姜月才喝了汤,李宝音便来了,向她抱怨:“你不知道,屈州和陈郡的太守见不着聂照,又不敢给你递帖子怕打扰了你,知道我与你交好,府上女眷便频频去我家,烦都要烦死了,还有下头一些官属,有样学样,紧赶着往逐城送礼,你再不见他们敲打敲打,我可就要腐化了。”
    姜月推了碟栗子过去:“有你爹看着呢,你爹衣服上的补丁比脚上的皴都厚,你想贪腐下辈子吧。他们做什么这么着急?消息都递到你那儿了。”
    李宝音用牙咬开栗子壳,含糊说:“还能是什么事儿?着急献媚呗,要么就是贪了错了的想通过你这头向聂照活动活动,要么就是想升官发财的从你这儿走走关系。聂照前些日子点抚西的军库,杀得满地都是血,涂江都染红了一片,他们哪儿敢叨扰聂照,又生怕被点到,岂不是就更着急了。
    你可别说你办不到,聂照把你看得多重,稍一打听便全知晓了,他们自然上赶着来烦你,让你吹个枕边风。”
    姜月抿了口茶,冷着脸:“我要是把来访的人杀得满地是血,他们想必就不敢来烦我了。”
    李宝音咬着栗子壳,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你,你你你……”
    “开玩笑的,”姜月忽然笑起来,“我怎么会这么残暴?到时候我和聂照成亲以后,岂不是让人闻风丧胆了?”
    李宝音那个脑子先绕了一圈,比起姜月开玩笑,她提取到更令人震撼的消息是——姜月要和聂照成亲?
    “什么?什么??你要和谁成亲我没听清,你再给我说一遍!”
    姜月故作娇羞地把手指绕圈:“当然是和三哥。”
    李宝音吐出栗子皮,站起来,一阵无言地手舞足蹈一番,想说话又说不出,最后憋了好一阵,才挤出几个字:“你们这是,乱,伦啊!”
    姜月掩面垂泪,做作哭道:“没有办法,爱情嘛,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你别给我装,我早就说他没安好心,他那个人狼子野心,怎么会善心大发收留你,他果然就是图你的人!我当时和你说你还不信,现在好了,他那一把年纪了,老牛吃嫩草不算还要吃窝边草。我真是,真是……”她真是不出来,只能愤恨地坐下,“你真想明白了?他可比你大了六岁,到时候你二十四青春年华,他都三十了,而且他这个人看起来脾气不是很稳定。”
    姜月收敛了表情,拉起她的手:“我想的很清楚,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宝音你别担心我,而且我已经找到亲哥哥了,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没地方可去,再不济还有你嘛,你难道不要收留我?”
    李宝音再次震惊:“等等等等,什么亲哥哥?”
    姜月一拍手掌:“啊。我还没有跟你说,我不是姜家的亲生女儿,我是捡来的!”
    李宝音觉得自己只是短暂和姜月分开了半个月,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作者有话说:
    本来十点就要发的,但是手机又双叒叕连不上网了,刚有,明天我找人上门来装宽带……
    第70章 第 70 章
    ◎一更◎
    姜月把事情简略地和李宝音说了, 他们是过命的朋友,李宝音嘴巴又严,姜月不担心她会传出去。
    李宝音带着今天知道的几个消息, 晕晕乎乎站起来,回家自己消化去了。
    临走之前,姜月还给她打包了点心和各种抚西的零嘴:“以后再有去烦你的,你便让他们来我这儿就好了。”
    姜月把她送出大门, 向她挥挥手。
    李宝音还在神游天外, 点头。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她和聂照的, 不该由李宝音去操心。
    姜月和聂照商量了,便打算在她及笄前七日见见这些官眷, 聂照没什么意见,叫她注意安全, 若是不想见也不必勉强, 都撵出去就是。
    “以后抚西走上正轨, 这些事情只会多不会少,难不成都一次都不见?我总归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想从我这儿探你的口风, 我自然也想从她们口中探这些抚西官员的口风,”姜月想了想,又正色, “你这样惯着我可不好, 这些都是我该学的, 到时候什么都学不到,你又该说我不上进了。”
    她算是知道聂照的心思, 一边舍不得她吃苦受累, 一边又怕她不成器, 所以间歇性要求严格,时常性娇纵懒怠。
    她要佐助聂照,有自己分量,让人瞧得起,除了在战场上,政务和后宅她都要能说得上话才是。
    聂照捏她的脸颊:“小时候还是三哥长三哥短,什么都听三哥的,现在已经开始教育三哥了,姜月你的长进确实不小。
    但是你说得有道理,人要长进,不止是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与人交往里的勾心斗角多着呢,你得瞧瞧,请舒兰夫人来帮你掌掌眼。”
    姜月点头,笑眯眯应下,她也记得舒兰夫人在人际上很有天分,对每个人的关系、喜好都能过目不忘。
    消息才放出来,那些夫人娘子便借着庆贺姜月及笄的由头,提着礼物蜂拥似地挤进门,按照先来后到,排排坐在客堂。
    他们之间彼此眼神交汇,都瞧见了几分尴尬。
    明摆着有事相求,怎么还一起见呢?这可让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不过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能得见一面已是不容易,只要得了她的欢心,还愁不能让她在聂照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吗?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心思浅得很,要讨好岂不是易如反掌。
    姜月还是第一次要与一群贵妇人打交道,即便她做好了准备,悄悄一瞥那些人脸色虚假的笑容,也不免头皮发麻。
    她坐回镜子前,托着脸蛋,有几分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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