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惶惶然跪下来道:“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您要”
    “皇后!”帝王命令道:“就算你是皇后,后宫亦不得干政,你退下。”
    “起居郎何在?”
    “臣在!”
    “拟旨,”帝王道:“传朕旨意,太子德不配位,从今日起,褫夺太子位份,幽禁长宁宫,后续再等处置。”
    “至于皇后,”帝王顿了一下,似是思考了一下,“降为静妃,夺统领六宫之权,牵居莲花台,无诏不得出。”
    丧礼上废太子,这种事闻所未闻,这在礼制上就很难办了,妻子的荣耀是随着夫君来的,今日太子妃是按正一品宫妃丧制来办的,现在太子却又当场被废,按废太子的品级,如今这规格超出了呀?
    礼部官员问道:“那太子妃这丧礼?”
    顾修提议道:“如今太子已废,何来太子妃,显然不能再按原来的丧礼等级再办。”
    “顾大人说的是,”帝王沉吟了一下道:“葬礼减半,按普通皇室葬礼办即可。”
    太子跪下去道:“父皇,我同仙容夫妻一场,我对她心中有愧,请您允许我送她最后一程。”
    “准,”帝王道:“朕派羽林卫亲自护送你去皇陵。”
    这护送自然是名义上的,实则行的是监察,代表着这边出皇陵,太子直接会被送去长宁宫软禁。
    普通妃嫔葬礼,自然轮不到帝王大臣亲自送灵,帝王和大臣陆续有序离开,连送葬的队伍都要裁撤,只需要去原来的十分之一。
    这里原本密密麻麻的地方顿时变的空旷冷清起来,统共只剩下一百多人。
    沈星语还是想送太子妃一程,给管事塞了一点银锞子,顺利混在队伍里,她站的位置在队伍末尾,余光注意顾修朝这边走过来,立刻垂下眼眸,跪的往地下更深一些。
    按着他走路的速度在心里数着数,余光看见他的缎面靴子行至横向侧边,再有两下,他就要过去了,她心中吁了一口气,又有点难以察觉的失落。
    如今,果然他从她身边走过都认不出了。
    就在此时,太子的声音再度响起:“顾大人!”
    太子从后面叫住顾修,缓慢朝他走过去。
    唐冕绕着顾修缓慢转圈打量他:“顾大人近来辛苦奔波查找发妻,这上京,谁不赞顾大人是大情种,我一度以为,顾大人伤心的要废了。”
    额头触在地上一片微凉,贴在地面的手掌收紧,沈星语听见顾修珠玉落盘的脆玉声:
    “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心脏骤然收紧,猛的一下刺痛。
    太子笑着拍着手,迟钝的反应过来,借着寻找妻子的名义,将上京翻了个个,不知道查出了多少事情,如今对上京怕是了如指掌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幌子,麻痹我呢。”
    “顾大人这一出戏做的漂亮,棺材动过了,小林子的老底查到了,蔡大人反水了,褚大人笼络到了,道士请到了,桩桩件件,每一样都做的完美,我还丝毫不觉。”
    “我甘拜下风。”
    顾修:“大皇子过谦了,论做戏,本官远不如你,三娘子那样的人都能笼住,甘愿赴死毫无怨言。”
    太子:“彼此彼此吧。”
    顾修淡淡扫了太子一眼,抬脚离开,袁心见他忽然顿住脚步,扶着心脏,扶住他道:“大人,你又犯病了?”
    “止痛的药有没有带?”
    顾修缓慢侧过半个身子往后看去,宫娥太监,一片素镐,奇怪,为什么心忽然这么痛呢?
    抓着心脏的手骨指泛白,他咬了咬牙,站直了身,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无事。”
    袁心见他面色不好,道:“大人,您刚刚何必那样说自己?”
    袁心十分不理解顾修这个作法,被人说做戏有什么好的,何苦让人败坏名声。
    “您本就是真心实意的寻找夫人,何苦要让人说个凉薄的罪名。”
    嘴角挑起一丝弧度,看向袁心:“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是个情种?”
    “是因为爱?”
    袁心看着他眼睛里从未消下去的红血丝,大夫说他得了心机绞痛,差点死在水底的疯魔,眉眼间连日来的奔波,如果这样都不算爱,那怎样才算?
    袁心怔楞间,听见顾修鼻腔里冷哼一声,声音从齿缝里发出来,“敢从我手底下逃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人抓回来。”
    “好了,宫里这边的事交给我,你去京畿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避开护国公的耳目,我要十万人,记住,一切都要悄无声息,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袁心:“大人,刚刚扳倒了太子!”
    “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过个好年?”
    顾修一个冷眼扫过去,光是扳倒怎么够,他得去死!
    想到他觊觎过沈星语,死无葬身之地都觉得不够!
    -
    “白娘子,你怎么还不起身?”
    “贵人们都走了。”小太监喊着沈星语道:“可以起来了。”
    沈星语手掌撑在地上,缓缓才有力气起来,小太监见她眼角有哭痕,眼睛通红的,“你怎么哭了?”
    “脸色怎么这么难堪?”
    “要不要紧?”
    沈星语缓声吸着鼻音:“没事。”
    “就是认清楚了一些事。”
    “想清楚就好了。”
    小太监见她眼中死一般的灰败褪去,明显让自己振奋起来的样子,安心不少:“你若是有不舒服就同我说。”
    “好。”
    -
    是夜,冒着阴森寒气的地牢,褚三娘毫无生气的坐在稻草跺上,旁边有老鼠叽叽喳喳蹿过,她也毫不在意。
    褚大人缓缓走近牢房,越靠近,心里越难受,这个女儿不是他的全部,他在这个时刻也选择放弃了她,但气她识人不明,痛心她这个下场也是真的。
    “如果你早些时候将为父的话听进去一句,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褚三娘只是呆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漠然,似乎他这个父亲,也不值得她多说一句话。
    褚父又气又恨又心疼,心脏像是在油锅里煎着,到了这个地步,这个女儿还是冥顽不灵,“你母亲听说了你的事,当场昏死过去了,现在几个大夫在家中守着,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褚三娘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我有今天的下场,你们也有责任,你们所有人都放弃我,如果你们不是轻易将我放弃,你们都不在乎我,我又怎么会和太子搅合在一起。”
    “我难道他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吗。”
    “对,我是放弃了你,”褚父深深吸一口气,真想打开这个女儿的脑子看看,看看她里头装的是什么:“没做到事事将你捧在第一位,可我们当父母的也不可能害你,你若是听为父的,老老实实回老家嫁个一般人家,何至于有今天。”
    “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争辩的,我求了陛下,赐你毒酒,放心,很快,不会痛苦。”
    “你还有什么遗愿?”
    “父女一场,只要为父能做到的,我都帮你实现。”
    褚三娘:“我想再见一见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褚父脑门气的突突跳:“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惦着他,可笑,他呢,他已经将事情全部推到了你身上,那道士的事现在已经咬死了是你装神弄鬼。”
    “虽说他被褫夺储君位幽静,可护国公还在,他的人脉不会一时间消失干净,他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能做到,早就自己来了。”
    “他不过将你当成是个顶包的,他现在跟你避嫌,恨不得离你八丈远。”
    褚三娘眼泪唰唰掉下来,又自己抹干:“爹,你告诉他,我想见他。”
    “我不是要提什么要求,我可以认罪喝毒酒。”
    “我就是想在临死前听他说一句,他心中有我。”她好像还从未听他说过心悦她。
    “唉!”
    “孽缘!”
    “都是孽缘!”
    褚父气的脑仁突突跳,养了十几年,母亲晕死,临死之际,不听她关心一句,还在关心那个男人,甩了袖子,转身离开。
    褚三娘也不知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边褚父消失在天牢里,顾修缓步出现在廊道尽头,还是白日里的一身素镐,单只手端着漆盘,漆盘里一只白玉酒壶。
    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缓慢走过来,光线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上蹁跹。
    停在牢房门口,眼皮微微垂下去,睥睨着牢房内的人。
    “我替内子来送你一程。”
    “如今你父母不要,爱人背叛,连褚家族谱都踢除了你,死后也不能入褚家祖坟,也没个友人惦念,彻底的孤家寡人上路,到了黄泉路上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若是星语在,想来会很开心。”
    褚三娘笑:“我不是好人,你以为沈星语又是什么好东西?”
    她大笑:“当日她的脸是她自己划花的,就是用来陷害我。”
    顾修:“我知道。”
    “我当时就知道,是她冤枉的你。”
    “否则,你以为那些证据是怎么来的,玉华郡主为何会出面作证。”
    褚三娘的笑容裂开,“你知道?”
    “这不公平!”为什么同样是做坏事,沈星语还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却是过街的老鼠?
    “你知道她品行这么恶劣,你还喜欢她?”
    “她毁了我的一辈子!”
    顾修:“你的一辈子是她毁的?”
    “就是她,”褚三娘道:“我不过是年少不懂事,会小小欺负别人,对她出了几句恶言,她却冤枉我,毁了的我闺誉,让我再也找不到好亲事。”
    “说的好像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向善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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