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相信我!”
    然而,唐越泽还是转过了身,提着灯笼往外走去。
    “殿下,你听我说!”
    任萧鸾飞反复喊着,唐越泽都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那灯笼的光芒也随之远去。
    没一会儿,牢房的周围又是黑漆漆的一片。
    周围又黑,又冷,又潮湿。
    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他走了,留下了她一个人。
    萧鸾飞惶惶不安,千疮百孔的心脏似乎有寒风呼啸地穿过。
    上辈子,崔姨娘、萧衍、萧烁……他们弃了她!
    这辈子,唐越泽还是辜负了她!
    一股恨意突然间涌上她的心头,似火焰般灼烧着她的心肺。
    “对!”萧鸾飞突然对着唐越泽离开的方向发泄似的叫嚣了起来,“就是这样!”
    “你要不是皇子,我又何必接近你,讨好你?”
    “你白费了我一番苦心筹谋,你害了我……“
    下一瞬,她听到了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心里咯噔一下。
    慢慢地抬头看了过去,却见唐越泽出现在了三四丈外的拐角处,手里的灯笼熄灭了。
    黑暗中,他的五官不甚清晰,晦暗如渊。
    宛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萧鸾飞的身子不可自控地颤抖不已。
    她的喉头发紧,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唐越泽没有走近,站在那里不近不远地看着萧鸾飞。
    这一刻,他想到了四个字——
    贪得无厌。
    她就和那位科举舞弊的林二公子一样,贪心地渴望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唐越泽冷淡而疏离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殿下……”好一会儿,萧鸾飞才发出了声音,声音似被砂纸磨砺过般嘶哑不堪。
    “我错了!”她哭着,喊着,“我方才是……是太害怕了。是在故意气你。”
    可是,前方再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沉寂如死,安静得连一点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只有她一个人的抽泣声。
    “殿下,殿下……”
    萧鸾飞抽噎不已,悔恨至极,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如同唐越泽刚才所说,这大概会是他最后一次来看她了。
    她不甘地用手敲打着牢房的栏杆,一下又一下,直敲得手都红了,肿了,都没停下。
    鬓发松散,几缕头发垂在她涕泪纵横的脸上。
    恍然间,她想起了她昨晚做的一个梦,梦中,她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所有人都卑微地跪伏在了她的脚边,恭敬地唤着她太子妃。
    梦醒后,她又回到了现实,这个冰冷阴暗的诏狱,仿佛阳光永远照不进来的永暗之地。
    “假的,都是假的。”
    她喃喃自语着,一下下地用额头撞着栏杆。
    “咚,咚,咚……”
    唐越泽听到了后方的敲击声,也听到了萧鸾飞的嘶喊声,但不曾再回头,更不曾再驻足,步伐坚定地走出了阴暗的诏狱。
    迎面几片雪花随着寒风飘来,飘在了他的鼻梁上。
    可他浑不在意。
    “殿下。”他贴身的小内侍手里捧着一件玄色的斗篷,想给他披上。
    唐越泽摆了摆手,拒绝了。
    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
    良久,唐越泽突然苦笑着道:“我是不是很蠢?
    那小内侍不敢回,只是半垂着头。
    唐越泽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她对我根本无心。”
    小内侍的头垂得更低。
    对于唐越泽来说,这就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唐越泽又朝前看去,迎着冬日的风雪往前走去,自语着:“只有我,就跟被鬼蒙了眼睛一样,蠢极了。”
    那小内侍牵着马,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恍若未闻。
    一直走出了一个街口,眼看着唐越泽下意识地就要右拐,小内侍干咳地清了清嗓子,小小声提醒懂:“殿下,您还有差事呢。”
    他们是不是该去大理寺了?
    唐越泽:“……”
    他瞬间在路口停下了脚步,往左边的另一条路望去。
    对哦!
    他想起来了,他还有差事在身呢。
    要是没办好,等太子后天回来他肯定会被骂的,不能总让萧二妹妹给他求情。
    唐越泽接过了小内侍手里的缰绳,飞快地上了马。
    “走,我们去大理寺!”
    他果断的声音随着响亮的马蹄声响起,很快远去。
    大理寺已经为了宁王案忙了好些日子,唐越泽一到,大理寺卿就不客气地就立马抓了壮丁,让他帮着誊写案卷,整理证词等等。
    他这一忙,就忙到天黑。
    连一口气都不带喘地,不知不觉间,又忙到了天亮,饥肠辘辘,疲惫不堪。
    完全沉浸在忙碌之中,这一天一夜,他再也没有想起过萧鸾飞。
    第178章
    唐越泽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三司会审后。
    公堂上,有人悔了,有人嘴硬地叫嚣着成王败寇,有人痛哭流涕,还有人终于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妻儿。
    但是,为时已晚。
    该审的审,该刑讯的刑讯,该认罪的认罪……
    忙了足足半天,终于审完了这桩大案,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以及左都御史全都松了一口气。
    那些人犯很快就被衙差押了下去,公堂上变得空荡荡的,案上堆叠着一摞摞高高的文书,都是关于此案的证词、物证、判文等等。
    大理寺卿把一道刚写好的折子交给了唐越泽,笑道:“二皇子殿下,太子殿下明天押俘回京,这道结案折子劳您呈给太子殿下。”
    此案已经宣判,一众人犯也全都定了罪,这道结案折子是为了请示太子顾非池何时行刑,待他批复后,大理寺才能正式公告天下。
    到这一步,案子才算彻底结了。
    这道折子本该由大理寺卿三人亲自呈给顾非池的,但今天既然二皇子奉命来此听审,便交由他转交了。
    唐越泽接过了折子,收到了袖袋中。
    见大理寺卿等几位大人都是疲惫不堪,唐越泽便顺口道:“辛苦几位大人,今天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揣着折子走了,完全没注意到大理寺卿等几位大人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面面相觑。
    他们这位二皇子殿下以前从来不知人情世故,现在他居然会说“人话”了?
    出了大理寺后,唐越泽便上了马,打算进宫去。
    经过一家茶楼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自二楼的窗户传来:“堂哥!”
    唐越泽下意识地抬头,便见二楼的窗口探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宁舒和萧燕飞。
    “堂哥上来喝一杯啊。”宁舒正笑盈盈地对着他招了招手。
    唐越泽便驱马到了那家茶楼的门口,把马丢给了小内侍,自己随小二来到了二楼的一间雅座中。
    “你们也是来看三司会审的?”唐越泽问。
    “是啊。”宁舒招呼着唐越泽坐下,还让小二也给他上了茶,“我提早了好几天订好了这间雅座目,一大早就来了,刚还让白露去大理寺打听消息。”
    可惜,白露没打探到什么消息,此案非公审,衙差三言两语就把白露给打发了。
    宁舒心里好奇极了,像是猫儿在挠似的,问道:“宁王他们都定了什么罪?”
    “快说说。”
    她眨巴着眸子,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唐越泽就说了:“宁王唐修尧被定了凌迟之刑。”
    “羽林卫指挥使周徽,副指挥使宇文广,銮仪卫副指挥使窦旭等被判了午门斩刑。”
    “两卫的其余人等皆判流放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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