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在踌躇,在衡量,在思虑,在审时度势……
    早晨的微风一阵阵地吹拂过来,上方香樟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树影与光影交错,透着几分和煦的暖意。
    顾非池笑了,弯了弯眸子,笑容俊极雅极。
    愉悦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心口一片柔软,甚至泛出了一丝丝的甜。
    他忽然起了身,朝萧燕飞走了过去,倾身靠近坐在石凳上的她,他的影子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就仿佛将她拥在了怀中。
    两人的脸近得几乎近在咫尺。
    鼻尖快要碰到鼻尖。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耳尖红了,红晕从耳尖泛至脸颊,再到修长的脖颈,继续往下直没入霜白色的小竖领……
    他还能听见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燕燕。”顾非池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平日里清冷的声音此时低哑醇厚,近乎呢喃,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她鬓角、耳垂。
    萧燕飞耳尖一颤。
    他不是第一个叫她燕燕的人,可是这个小名由他念来,却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旖旎。
    青年优美的薄唇微弯,低声哄着小姑娘:“若是将来,你后悔了,可以随时反悔。”
    他是不会让她后悔的。
    或者说,他不会给她任何后悔的可能!
    这一刻,顾非池看着她的眼眸分外的真挚。
    押了注,原来还可以反悔的?萧燕飞眼睛一亮。
    顾非池的这句话宛如最后一个筹码压在了她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上,天平瞬间往某个方向倾斜。
    她的心头也有了答案。
    “真的?!”萧燕飞双眼晶晶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非池,仿佛一缕阳光打破阴霾,投射进他的眼底。
    顾非池:“……”
    他努力地憋着笑,眸底的笑意止不住地溢了出来,点了点头。
    真的。
    “好!”萧燕飞也是点头,眉眼弯弯,身后似有条毛绒绒的猫尾巴,愉快地摇啊摇。
    她抬起一只小手,轻快地往他的手击去,“那,我们说好了啊?”
    “啪!”
    击掌盟誓,一言为定。
    青年的手几乎有她的手两倍大,两只手大相径庭,一刚一柔。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筋骨匀称,如玉竹;她的手指纤细秀长,柔软无骨,似葱白。
    击掌的那一瞬,他能感受到她手掌的柔软和温暖。
    她的手很软,就像她的腰也同样很软,怕是他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顾非池唇畔的笑意更深,眉眼生辉。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萧燕飞一时被美色闪到了眼
    怦!怦!怦!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骤然加快,失了控,心道: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每天用面具遮挡着,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问道,“糖还吃吗?”
    她又把那包粽子糖拿了出来,递向他,“很甜很好吃的。”
    顾非池抬手从她掌心的油纸包上拈起了一粒糖,可没有自己吃,反而是将那糖粒凑向了她的唇间。
    萧燕飞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糖粒,红润的樱唇不小心碰触到了他略显粗糙的指腹,身子一僵,连拿在手里的油纸包都忘了收回。
    顾非池又从油纸包中拈了一粒糖,这一回,塞入了他自己口中,长翘的睫毛半垂,乌黑浓睫衬得他眼尾的肌肤雪白,像是那山林深处专以美色惑人的狐狸精。
    “确实很甜。”顾非池微微一笑。
    粽子糖香香甜甜,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混合着一种浅淡的玫瑰花清香,一直甜到人心里去。
    勾人得很。
    萧燕飞差点又被晃了眼,感觉嘴唇忽然间就烫了起来,这股热意急速地蔓延直面颊和耳垂,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想也不想地将她需要的那些药材一包,往篮子里一放,飞快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她一手拉着裙裾,一手提着小篮子一溜烟跑了,完全没给顾非池再说话的机会。
    暖熏熏的春风吹拂着香樟树以及旁边开得正艳的海棠花,端的是一副春光明媚的好风景。
    顾非池遥望着小姑娘匆匆而去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俊美的面孔浮起浅浅的笑意,犹如春季的暖阳一点点地染暖了他冷峻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都绽放出璀璨的光彩。
    萧燕飞一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万草堂,连伙计跟她打招呼的声音也没听到。
    走到街道上,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她才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
    她抬手用冰凉的指尖摸了摸发热的面颊,又摸了摸耳根,心跳还在持续加快。
    吹了一会儿风,口中的糖粒完全融化,她的心绪才平静了下来,品味着口中的余香。
    宁舒郡主说这粽子糖好吃,果然又甜又香又脆。
    唔,烨哥儿肯定也喜欢!
    萧燕飞顺路去了一趟鼎食记,给小萧烨也买了一包粽子糖才回了侯府。
    她亲自把粽子糖送去了正院后,就回了月出斋,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今天刚买的那些药材,又拿出了新买的医典。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窝在院子里,除了晨昏定省外,足不出户。
    她每天忙着研读医典,尝试按照医典上的方子试着制作丸剂,一次次的失败,再一次次的重头来过,月出斋里一天几乎有一半时间都在熬药。
    浓浓的药味挥之不去,侯府上下都在传,说是二姑娘又病了。不少下人生怕被过了病气,全都避而远之。
    月出斋里分外清静。
    直到这天中午,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月出斋,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二姑娘……二姑娘!”
    小丫鬟喊声高亢而激动,打破了庭院里原本的静谧。
    海棠不由侧目,正要责怪一句,就听那小丫鬟喘着大气又道:“海棠姐姐,有圣旨到了!”
    圣旨?海棠一惊。
    “快去通传二姑娘,请二姑娘去外仪门接旨。”小丫鬟急急地催促道,“让二姑娘快些。”
    侯府已经十几年没接过圣旨了,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外仪门,太夫人这才想起没有让人通禀二姑娘,这会儿怕是要来不及了。
    海棠火急火燎地去小书房,将这件事禀了萧燕飞,萧燕飞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将笔搁在笔架上。
    她只略略地整了整衣裙,又让海棠给她戴了一支赤金点翠蝴蝶簪,就悠闲地出了门,随那来通报的小丫鬟一起去了外仪门。
    远远地就看到,侯府各房的众人簇拥着太夫人与武安侯全都候在了那里。
    王嬷嬷第一个看到了萧燕飞,对着太夫人低声说了一句,太夫人锐利的目光就朝萧燕飞射了过来,皱起了眉头,目露不满。
    这丫头做事总是磨磨蹭蹭的,让她快点,还走得慢慢悠悠!
    真真是庶女,再怎么养,这丫头也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上不了台面。要不是脸蛋长得好,简直一无是处。
    太夫人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训斥孙女,只看了萧燕飞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转头和颜悦色地对萧鸾飞叮嘱道:“鸾儿,待会儿接旨时,你跪到最前面去。”
    太夫人刚才特意命王嬷嬷打点了一个随行的小内侍,从对方口中打听到今天这道圣旨是赐婚圣旨。
    显而易见,这道圣旨必然是给她的大孙女萧鸾飞的!
    她的大孙女马上就要成为尊贵的大皇子妃了。
    想到这里,太夫人那浑浊的老眼绽放出灼灼的光芒,看着萧鸾飞的眼神也愈发慈爱了。
    萧鸾飞眼波一转,面颊泛起胭脂般的红晕,听明白了太夫人的言下之意,也唯有接旨的那个人可以跪在最前方听旨。
    这道圣旨是给她的!
    武安侯萧衍扫视了众人一圈,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对着来传旨的中年太监揖了揖手,道:“梁公公,人都到齐了。”
    今天来侯府传旨的太监是梁铮。
    梁铮望着前方渐行渐近的萧燕飞,笑吟吟地说道:“萧二姑娘到了,是可以宣读圣旨了。”
    他特意对着萧燕飞露出一个分外亲切的笑容,暗示她别慌,是好事。
    她知道。萧燕飞回了一个从容的浅笑。
    梁铮从小内侍的手里接过了一道五彩云龙纹锦绫圣旨,喊道:
    “请萧二姑娘接旨!”
    什么?!侯府众人皆是瞪大了眼,连萧鸾飞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萧燕飞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越过了萧鸾飞,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率先跪了下去。
    紧接着,其他人也似是回过神来,呼啦啦地跪在了青石砖地面上,全都矮了一截。
    容不得他们深思,上方又传来了梁铮那尖细阴柔的声音,音调拖得长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武安侯萧衍之女萧氏燕飞温良敦厚,人品贵重……”
    就跪在萧燕飞右后方的太夫人听着听着有些不太对,这圣旨怎么听着像是要给萧燕飞……
    太夫人皱起了花白的眉头,难道皇帝是要把萧燕飞这丫头给哪个贵人当妾?
    可区区一个妾需要动用圣旨吗?
    侯府已经十几年没有接过圣旨了,太夫人一时也有些混乱。
    她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梁铮慢条斯理地接着念道:“今卫国公世子顾非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原本垂首的太夫人猛地抬起了头,满面惊疑。
    不对。
    不是妾吗?
    这是正而八经的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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