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员下意识瞥了眼桌角:“是的阁下,我们有个员工回家探亲了,数量有些不够用。”
    游阙冷不丁出声问道:“收雄虫吗?”
    “额……”收银员闻言明显有些尴尬,他悄悄看了眼游阙脸上的口罩,又飞快收回视线,委婉拒绝道:“阁下,抱歉,我们只收雌虫。”
    就算是招雄虫,也得招个面貌端正的,游阙这副模样显然不适合做服务行业,会吓跑顾客的。
    游阙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白痴,打消了刚才心血来潮的念头:“谢谢,结账吧。”
    他下午还赶着去拍证件照,没时间在这里逗留,结完账之后就匆匆往门外走去了,结果没想到在拐角的时候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只雌虫:
    “砰——”
    游阙后退两步,下意识道:“抱歉,我没看见……”
    他话未说完,待看清对面那只雌虫时不自觉消了声,眼中闪过了一抹讶异:“是你?”
    桑亚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游阙,神色明显愣了一瞬。他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将流血的右手藏到身后,挡住了洗手间的门:“阁下,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桑亚想起那天调的酒,不免有些尴尬。
    游阙显然也想起了那杯糖浆,他的目光落在桑亚身上,忽然发现对方衣领处有零星血迹,不由得一顿:“你来这里吃饭?”
    桑亚:“是的。”
    游阙皱了皱眉:“你确定?”
    桑亚不明白游阙何出此言:“为什么这么问?”
    游阙不语,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指尖比常人要修长一些,也更为有力,每一寸骨骼血肉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刻的作品。昏黄的廊灯倾洒下来,给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一层暖玉般的色泽,美得令人屏息。
    真漂亮……
    桑亚心中忍不住低叹了一句,却还是不明白游阙的意思:“您想说什么?”
    游阙反问:“你看不见吗?”
    他修长的指尖在光影中微微翻转,西装袖口因此滑落半截,简简单单一个动作莫名看出了几分禁欲的色气,指缝间赫然沾着一抹猩红的血迹。
    桑亚见状心中一沉,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右手。
    游阙好像发现了什么:“你受伤了?”
    桑亚:“……”
    第169章 拍照
    桑亚无法解释游阙蹭到的血迹是哪儿来的,他犹豫一瞬,只好将自己的右手露了出来,食指处被刀片划出了一道短而深的伤口,猩红的血液还在往外流淌:
    “抱歉,我刚才不小心割伤了手,蹭到您身上了。”
    游阙想不明白餐厅里会有什么东西割出这么锋利的伤口,但他和桑亚仅仅几面之缘,追问太多难免显得奇怪。他把手插入外套口袋,似乎想寻找什么,但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打火机,只能放弃:“你的手还在流血,找个诊所包扎一下吧。”
    桑亚笑了笑:“阁下,小伤而已。”
    他语罢将受伤的指尖递到唇边,低头吮掉了上面猩红的血迹,浅色的唇沾上一缕薄红,比胭脂还要明艳几分。
    桑亚做完这一切,给游阙看了看自己不再流血的指尖,示意已经没事了:“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吃饭吗?”
    游阙没有隐瞒:“不,相亲。”
    桑亚没想到游阙也是过来相亲的,微不可察顿了顿:“成功了吗?”
    游阙:“他被我吓跑了。”
    桑亚闻言一怔,想起游阙那天摘下口罩的面容,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舔了舔唇边的血痕,低声意味不明道:“真可惜,他如果肯坐下来和您慢慢喝杯酒,也许会发现您是只不错的雄虫。”
    “是吗?”游阙瞥了眼桑亚,心想这只雌虫又在给自己发好人卡了,“不过很可惜,我不太喜欢喝糖浆。”
    桑亚被噎了一瞬,尴尬道:“好吧,那天的酒确实有些糟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请您去酒吧喝一杯?”
    游阙低头看了看时间,却拒绝了:“下次吧,我今天还有点事。”
    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洗手间门口和桑亚聊了太久,都快耽误拍证件照的时间了,语罢匆匆告别:“抱歉,我先走了。”
    桑亚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毕竟萨利兰法99%的雄虫都不会拒绝一只漂亮的雌虫邀请,但游阙却走得头也不回,甚至连告别的话都稍显敷衍冷淡,难免让虫感到了几分尴尬和恼怒。
    桑亚站在原地,淡淡挑了挑眉:
    下次?错过这村没这店,下次他可不一定想请这只雄虫喝酒了。
    桑亚站直身形,将一块“请勿打扰”的黄牌挂到了洗手间门口,正准备离开这里。结果他刚一走出廊道,就撞上了去而复返的游阙。
    桑亚敏捷后退一步,免得又不小心蹭到这只雄虫:“阁下,您不是有急事吗,怎么还没有离开?”
    难道对方后悔了?
    游阙没回答,只是递给了他一片保护伤口的除菌贴:“把伤口处理一下。”
    桑亚见状一愣,下意识接了过来:“您刚才……”
    游阙言简意赅道:“我找服务员要的。”
    游阙是真的没时间了,古伊古一直在发消息催促,他把除菌贴递给桑亚后就要离开,手腕却忽然被雌虫攥住,对方悄无声息往他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张卡片:
    “这是酒吧的免单卡,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随时过来喝酒。”
    桑亚语罢忽然发现游阙的上衣口袋像以前一样别了朵红纸玫瑰,他手腕一翻直接摘走了,低声问道:“我想您应该用不上这朵漂亮的玫瑰了,给我好吗?”
    游阙偷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还从没有被谁偷过。他盯着桑亚那双略显蛊惑的眼眸,总感觉自己被一条带毒刺的玫瑰藤给缠住了,如果强行挣扎只会被刺得鲜血淋漓。
    ……不过应该是错觉。
    游阙本来也是要丢掉那朵玫瑰的,回过神道:“你想要就拿走吧。”
    他语罢转身朝着大门走去,匆匆离开了这间餐厅,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车流中。
    看来是真的有急事。
    桑亚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那张除菌贴,雌虫的体质一向强悍,其实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但他还是撕开包装,把药贴平整覆在了伤口上。
    敷了药,伤口应该会好得更快些吧?
    游阙赶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古伊古和约翰已经蹲在路边等着了。他们眼见游阙过来,快步上前催促道:“游阙,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叔叔都快交班了!”
    游阙随便编了个借口:“路上有点堵,还来得及吗?”
    古伊古没好气道:“你再啰嗦下去就来不及了,快跟我进来。”
    警局大厅气氛严肃,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军雌。游阙身为一个小偷,进去的时候难免感觉有些怪异,他跟着古伊古穿过走廊,最后停在了一间办公室门口。
    古伊古弯腰敲响房门,声音就像做贼一样:“叔叔,是我。”
    游阙趁着古伊古敲门的时候,抬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他对着旁边的仪容镜撕掉伤疤,又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红肿的麻子,确定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打开了,只见一名穿着制服的中年雌虫从里面走了出来,应该就是古伊古的叔叔理查:“要拍照的那只虫来了吗?我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
    古伊古闻言连忙把旁边的游阙拉了过来:“他来了他来了,您赶紧帮他拍一张,拍完我们立刻就走。”
    理查深知自己这个侄子不学无术,跟着古伊古扎堆混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鸟,他闻言不耐烦抬眼看去,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俊美淡漠的面庞,能把圣里埃小镇所有雄虫都甩出三条街去。
    理查愣了一瞬:“就是你要拍证件照?”
    游阙点头:“麻烦您了。”
    倒是挺有礼貌的。
    理查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进来吧,身份证带了吗?”
    游阙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身份证递给他:“带了。”
    理查坐在光脑后方,把身份证放进卡口进行扫描,不多时屏幕上就弹出了密密麻麻的身份信息,他大致扫了眼道:“这张身份证上有指纹数据,出生日期和姓名不能更改,不过数据库里的照片是可以替换的,等会儿你重新拍张照就行了。”
    古伊古问道:“叔叔,他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理查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被发现的,只要他长得和数据库里的照片一样,谁会查那么多,圣里埃小镇是穷乡僻壤,又不是帝都中心。”
    他语罢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们不要犯事被抓进警察局。”
    古伊古讪讪一笑:“当然不会,我最近老实着呢。”
    警局的办事流程比游阙想象中要快许多,他在摄影棚拍好照片,理查直接帮他上传了星网数据库,末了出声叮嘱道:“照片我已经帮你换好了,不过以后如果遇上政府筛查,记得躲一躲,他们不止要查照片,还要查指纹。”
    游阙道了声谢,又问道:“真的没有办法办一张新的身份证吗?”
    理查摇摇头,那双苍老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我听古伊古说了,你没有出生证明,根本办不下来的。圣里埃小镇每年来来往往的虫那么多,有走私的,有做生意的,也有逃难的,帝国都快放弃治理了。其实有没有新的身份不重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游阙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干干净净的开始,实在难如登天。
    理查不知想起什么,指着游阙手里的身份证道:“对了,需不需要帮你把这张身份证上的照片也换一换,办张新的,以后也方便一些。”
    游阙却拒绝了:“没关系,就这样吧,今天麻烦您了。”
    他已经借用这张身份证行了太多便利,总不能连别人的照片都换下来。
    游阙一向现实冷漠,总觉得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得靠边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离了那个偏僻的村子,在这个拥挤的小镇和古伊古他们厮混太久,身上多多少少也沾了点烟火气。
    游阙和古伊古他们从警局里出来,在街头随便找了个位置蹲着,抽烟的抽烟,剔牙的剔牙,发呆的发呆。
    游阙摩挲着口袋里的身份证,忽然出声问道:“新闻上说镇子外面一直在闹星盗,好点了吗?”
    这张身份证的主人当初死在了荒郊野外,尸体也不知道在哪儿,如果可以的话,游阙想过去把他的尸体收殓一下。
    古伊古用牙签剔牙,百无聊赖道:“好个屁,你看我们镇上驻扎的军队,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星盗打过来了第一个跑的就是他们,你可别想不开跑出镇子,万一被那些不长眼的星盗毙了怎么办。”
    游阙弹了弹烟灰:“圣里埃一直这么乱吗?”
    古伊古耸肩:“反正从我出生的时候它就这样了,乱成一锅粥。”
    约翰一直没吭声,闻言结结巴巴道:“我……我好饿啊,能……能不能找个地方吃饭?”
    游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结果只掏出来一把钢镚,大概有十几枚星币,还是早上买面包的时候剩的:“我只有这么多。”
    古伊古也摸了摸口袋,结果他比游阙还穷:“我花光了,怎么办,要不出去偷两单?”
    游阙皱眉不语。
    约翰却着急开口阻拦道:“我们别……别偷了,最近风声紧……紧得很,前两天有一个……小小偷在酒吧偷东西,手都废了,浑身鲜血淋漓地扔在街上……那……那些军雌都不敢管。”
    古伊古显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心有余悸道:“那怎么办?各回各家?”
    偷鸡摸狗的混混没有一个是愿意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的,游阙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他闻言不知想起什么,从上衣口袋抽出了一张卡片,这是那只雌虫今天塞给他的免单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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