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那雌虫呢?”
    军雌笑了笑:“虽然伤害雄虫是大罪,但尤斯图殿下身为王储,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最多挨上一百光鞭,休养半年就没事了。”
    他语罢见路远一言不发,意有所指道:“那位性格叛逆的殿下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以前冒犯雄虫的次数比您还多,挨了数不清的鞭刑,直到成年才终于收敛几分……一百光鞭虽然严重,但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多,s级的王虫完全可以承受住。”
    他语罢抬眼看向路远,忽然很想知道这名雄虫会如何选择,毕竟谁也无法否认s级王虫的强悍。
    虫神不仅赐予了贡赫德拉家族高高在上的王权,还有逆天的治愈能力,无论他们身上出现多么破碎的伤口,只要不伤及筋骨,经过一段漫长时间的疗愈,永远都会复原如初。
    例如那位桀骜不驯的七殿下,任谁也看不出他曾经遭受过高达三十七次以上的鞭刑,换了别的雌虫大概不死也残,他却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地上战场杀敌。
    路远听见尤斯图以前也曾经遭受过鞭刑,不由得愣了一瞬:“一百光鞭?不会死吗?”
    那名军雌轻轻摇头,似乎是笑了笑:“他习惯了。”
    起码目前尤斯图还活着。
    “阁下,趁着杜兰特家族还没有向军部施压,您还来得及改口供,荒星环境恶劣,脆弱的雄虫是无法在那里生存下去的,这种事情还是交给雌虫来承担比较好……”
    那名军雌说话总是不紧不慢,极富条理,甚至认真给路远分析了一下利弊,劝他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然而路远却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是我被发配荒星更为严重,还是他遭受一百鞭刑更为严重?”
    那名军雌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瞬:“以我的角度来看,当然您被发配荒星更为严重。”
    “是吗?但我和你想的恰恰相反。”路远语气无谓,甚至还笑了笑:“我到哪里都能活,是荒星还是主星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他语罢直接从对方手里抽出笔录本,翻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口供,然后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漫不经心的语气截然不同,笔尖力透纸背:“这是我最后一次口供,不会再更改任何一个字,你可以直接把这份口供交上去了,我接受任何结果。”
    路远是野草,无论到哪里都可以生活,换个环境对他来说其实不痛不痒,同样的罪责落在尤斯图身上,却要付出血的代价,他想象不出对方遭受鞭打的狼狈模样。
    高贵的骨血不应落入尘埃。
    路远签完字就重新躺回了床上,蒙着被子自顾自睡觉,闭门谢客的意思相当明显。
    那名军雌静静注视着路远的动作,无声眯眼,神情竟显得有些复杂。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拿着那份笔录,终于静悄悄退出了病房。
    星际医院的整层楼早已被提前清空,走廊拐角站着无数荷枪实弹的警卫,将四周围得滴水不漏,无他,因为虫帝亲自驾临了此处。
    那名军雌从病房里面出来后,就见虫帝与奥哈拉大人正安静站在门口,而尤斯图殿下则一言不发地背靠着墙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颀长的身形落入阴影中,侧脸轮廓深重。
    医院走廊寂静一片,那名军雌看见阿普陛下并不讶异,反而从容行了一个礼,低声道:“陛下,口供已经录完了。”
    阿普陛下嗯了一声:“劳烦您了,卢林上将。”
    刚才审讯路远的那名军雌身份竟然是帝国上将。
    卢林上将笑了笑,将那份笔录随手夹在腋下:“确实有些‘劳烦’,那位阁下认罪的时候可真是干脆利落,您让我拖住他不要那么早认罪,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他语罢注意到一旁的尤斯图,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满是属于长者的慈爱,叹了口气道:“真幸运,您这次终于不用进军部接受鞭刑了,我可不想再次成为您的监刑官。”
    尤斯图闻言闭了闭微红的眼眶,什么都没说,只是听不出情绪地低声问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这个他,指的无疑就是路远。
    卢林上将不知道该怎么和尤斯图解释路远是为了躲过审讯故意装晕的事,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没有大碍吧,可能只是旧伤复发,医生说他血液内还有残留的蛇毒,接受几天治疗就好了。”
    尤斯图闻言站直身形,对卢林上将说了一声“多谢”,然后转身进入病房,反手咔嚓一声关上了房门。
    “砰——”
    奥哈拉大人原本还想跟进去,结果直接被拦在了门外,他见状一愣,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阿普陛下:“陛下,我们需要进去吗?”
    阿普陛下静默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算了,尤斯图现在应该不希望我们进去,那只雄虫的血液不是已经提交到检测室了吗,一起去看看结果吧,我不希望这件事出现任何误差。”
    同时心中对这件事难免感到棘手,一只血液纯净度为100%的雄虫出现在萨利兰法帝国,消息一旦传出去,不止是那些贵族会蠢蠢欲动,只怕北部虫族也会来掺和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远:qaq我!地球人!坚强!哪里都能活!
    第36章 您会娶我吗
    尤斯图走进病房后,就顺手关上了房门,他似乎并不喜欢有谁来打扰自己和路远独处,直接把门反锁,将那些无关的虫隔绝在了外间。
    彼时路远正在睡觉,听见开门的声音,还以为又是刚才那名审问的军雌。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要纠缠自己,闭眼在床上烦躁翻了个身,转身背对门口,语气冷冷道:“我说了不会改口供,你问再多次也没用。”
    “可您不怕被发配荒星吗?”
    尤斯图的声音冷不丁从耳畔响起,让路远瞬间睁开了眼,他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显然没想到尤斯图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神色很明显愣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尤斯图没说话,而是缓步上前,停在了路远面前。他双手撑在床侧,暗红的眼眸与这只雄虫静静对视,不知夹杂着怎样复杂的情绪,低声复问道:“您就不怕被发配荒星吗?”
    路远一顿,还以为尤斯图要问什么大不了的事,心想原来就是这个。他慢半拍回神,然后重新躺回了床上:“谁跟你说我要发配荒星了?”
    尤斯图不想说自己刚才在门口偷听:“帝国律法如此。”
    路远笑了笑,看起来不甚在意:“雄虫能判多严重,死不了就行。”
    所以……
    “你不要找他们认罪,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极为认真。
    尤斯图一怔。
    路远语罢,目光悄无声息落在了尤斯图后背上,依稀记得上面没有任何伤疤,实在难以想象对方竟然承受过高达37次的鞭刑,而且动辄就是一百光鞭。
    尤斯图现在才刚刚成年不久,他以前受刑的时候多少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路远想象不出来。
    尤斯图注意到路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是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在床边落座,然后倾身靠近路远耳畔,以一种戏谑而又得意的语气问道:“看不出来的,对吗?”
    路远没听明白:“什么?”
    尤斯图没有说话,而是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军装衬衫。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躯在这只雄虫面前暴露,任由春光乍泄,精壮的腰身线条流畅,完美得不需任何添笔,就像出自上帝之手的雕刻作品。
    尤斯图做完这一切,直接牵住路远温热的手,缓缓放在了自己心脏处。他神情专注地盯着面前这只雄虫,目光比从前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占有与痴迷,低声自嘲问道:“您看不出来吧,这里曾经受过伤。”
    虫族雌雄大防严重,尤斯图的举动不可谓不胆大,路远见状一顿,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却被尤斯图用力按住不得动弹。
    路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尤斯图?”
    然而尤斯图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攥住路远的手,固执紧贴着自己的心脏,声音沙哑道:“阁下,s级的王虫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一百光鞭而已,假使您用在荒星度过的余生来交换,实在是一笔愚蠢而又亏本的买卖。”
    他语罢似乎是觉得路远太傻,说完这句话后,就控制不住低笑出了声,眼底却是一片猩红的泪意。直到这时,路远才发现平日性格傲慢的尤斯图其实活得满身阴霾,偏生窗外和暖的阳光硬生生挤入,让他行走在烈阳之下,以至于无人发现他的异常。
    “……”
    路远陡然陷入沉默,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肤,他能清晰感受到尤斯图的心脏在砰砰跳动,对方会哭会笑,分明与人类无异,虫族这个字眼此刻反而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名词。
    人与虫,其实区别好像也不大?
    路远不知道尤斯图的反常举动因何而起,忽然很想安慰安慰对方,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尤斯图低声道:“过来。”
    尤斯图闻言一顿,终于止住笑声,唇边弧度缓缓淡了下去。他抬眼看向路远,却见对方墨色的眼眸正静静注视着自己,目光温和,就像一团温暖但不灼热的阳光。
    路远说:“坐过来。”
    尤斯图只感觉自己着了魔,控制不住缓缓靠了过去,然而下一秒就陡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只雄虫的身躯并不孱弱,反而精壮厚实,熟悉的气息密不透风将他包裹住其中,产生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感。
    “阁下……”
    尤斯图颤抖出声,很快用更紧的力气回抱住了路远,温热的胸膛摩擦着对方衣服上冰凉的纽扣,控制不住战栗了一瞬。身躯就如岸边搁浅的鱼,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路远单手环抱住尤斯图,指腹缓缓摩挲着对方微红的眼尾,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尤斯图,你哭了吗?”
    怀里的雌虫闻言红着眼尾看向他,凌乱的银发遮住眉眼,让人窥不清神情,只有轮廓分明的下巴抵住路远肩头,在耳畔落下一个湿濡灼热的吻,声音模糊不清:“您认为我在为谁而哭?”
    路远挑眉不语。
    尤斯图已经快压制不住对面前这只雄虫的占有欲了,他像一条带有毒性的蛇,将路远缠得密不透风,气息急促紊乱,却还是低低出声问道:“假如您明天就要被发配荒星,在此之前,您最想做什么?”
    占有我——
    路远从尤斯图脸上读出了这三个含着渴望的字,却偏偏不说,他任由这只雌虫紧紧缠抱住自己,指尖缓缓抚摸着对方曾经受尽鞭笞的后背,似笑非笑道:“哦,不知道荒星冷不冷,我想带一只兔子过去。”
    白毛红眼睛,毛茸茸的,冬天抱着一定会很暖和。
    路远思及此处,控制不住伸手揉了揉尤斯图柔软的发丝,只觉得手感极佳。
    尤斯图心想兔子这种脆弱的生物除了用来吃还能做什么?装可爱吗?他抵住路远的额头,与对方鼻尖挨着鼻尖,皱眉不甘心地互相缠绵厮磨,尾音沙哑勾人,极尽暗示之意:“您就不想拥有我吗?”
    萨利兰法帝国高贵的七殿下,现在就躺在他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路远怎么能无动于衷?
    路远又不是真的x无能,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一言不发捧住尤斯图的脸颊,不得不承认这只骄傲的雌虫让自己动了心,可他马上就要被发配荒星,总不能带着尤斯图一起过去。
    路远只说了一句话:“尤斯图,我很快就要被发配去荒星了,假使无法与你结为伴侣,我不会标记你。”
    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这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尤斯图闻言一愣,没想到路远的顾虑竟然是这个,他这才想起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血液纯净度是100%的事,闭眼抵着路远的额头,心绪一时复杂万千,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像路远一般的雄虫。
    尤斯图悄无声息拉下路远的衣领,看见了对方锁骨处早已结痂的伤口,他一言不发埋首在路远颈间,像小动物一样,用湿软的舌尖轻轻舔舐着那道伤口,声音低哑认真:“阁下,望您知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不会让您沦落到那种地步的。”
    路远从小到大都是保护别人的那个角色,骤然听见这句话,不免有些想笑,却悄无声息收紧怀抱,将这只雌虫抱得更紧了。他心想自己以后去了荒星可能就见不到对方了,竟有些不舍:“尤斯图,不要冲动,无论是荒星还是主星,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
    尤斯图闻言抬眼看向他,语气莫名地问道:“您就是因为要去荒星,所以才不愿意标记我的吗?”
    路远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异地恋很难的。
    尤斯图闻言一顿,然后继续追问道:“那假如您能留在主星,您会娶我吗?”
    路远皱眉,心想虫帝应该不会同意把尤斯图嫁给一个穷小子吧?但见尤斯图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了:“嗯……”
    路远以为尤斯图听完会低落而又遗憾,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安慰对方,然而尤斯图却伸手圈住他的脖颈,缓缓收紧手臂,在他耳畔意味不明地低声问道:“既然如此……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和我结为伴侣?”
    路远闻言一愣:“什么意思?”
    尤斯图暗红的眼眸微垂,唇角勾起,笑意莫名:“您还不知道么?奥哈拉大人取走了您的血液样本,您的血液纯净度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路远更懵了,心想奥哈拉大人什么时候取走了自己的血液纯净度样本?自己一个纯人类,哪儿来的血液纯净度,下意识追问道:“我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尤斯图:“100%……”
    “哗啦——!”
    尤斯图话音未落,路远就嚯地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直接把他掀翻在地,震惊出声问道:“你说我的血液纯净度是多少?!!”
    尤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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