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走几步,帮小丛把背篓卸下。这么一拎,连筐带桃得有二十斤。小丛就是背着这一筐桃从山边跑回来的?秋生哭笑不得,摸摸小丛脑袋问他,“背这么些桃不累吗?小心压弯后背。秋生叔帮你背回家。”
    小丛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抿着嘴笑,“不累的。”
    “快回去吧。秀娘今早包了大包子,这会儿该出锅了。”
    两小听到有新鲜吃食,一前一后地往家跑。
    秋生去牵牛,在后面喊道,“慢点,慢点,别摔着云善。”
    坨坨的声音从前面飘来,“知道啦。”可他奔跑的速度一点不见慢。
    刚到院子门口,坨坨和小丛闻到一股香味,里面夹着青菜的味道。
    树下桌上,两盆大包子正热腾腾地冒气。
    把云善放进摇篮,坨坨伸手抓包子,被花旗猛地拍开,他凶恶道,“洗手去。”
    一旁没来得及出手的小丛自觉地跑到墙角,坨坨撇撇嘴跟过去,两只小妖在盆里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这才回到桌前。
    秀娘将底下上一锅的的包子夹出来,给坨坨、小丛一人分了一个。包子已经晾了一会儿,温温热热,正好下口。他们一人抓着一只包子,坐在云善边上,吃的香喷喷。
    云善睁着大眼睛,跟着坨坨、小丛一起动嘴。人家吃的是包子,他嚼的是空气,还挺美滋滋的。
    秋生把牛拴在墙角,走到桌边想要拿包子。秀娘轻拍他的胳膊,嗔怪道“去洗手。坨坨不知道吃东西洗手,你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
    秋生嘿嘿笑着到墙角边蹲下。坨坨抓着包子偷笑,原来不洗手被打的不止他一个。
    小丛吃完两个包子,西觉和兜明从山上回来了。兜明扛回一头野猪,粗鲁地一把扔在地上。他冲秀娘笑道,“秀娘,咱们今天吃肉馅饺子吧?”
    秀娘走近看了眼野猪说,“今天不吃饺子。我给你烙肉饼吃。咱们晚上吃肉包子。”
    “也行。”管他呢,兜明觉得带肉的就行。瞧见桌上有吃的,他准备伸手,这时小丛拉他的衣裳,小声说,“兜明洗手。不然会被打。秋生叔和坨坨都被打了。”
    兜明找到盆,手放进去蘸蘸,迅速站直身子甩甩手,随意在身上拍拍,这才回到桌边拿起包子。
    “今天卖猪肉吗?”院子外很快进来一个人。这是看见兜明扛着东西下山,过来询问的。
    “不卖。”小丛站起身说,“今天咱们要去镇上卖肉。”昨天他和兜明说好了,今天去镇上卖肉,顺带着卖桃。
    那人闲说几句后,遗憾地离开。
    吃了大半盆包子,等春花收拾完桌子后,兜明找出大案板,拎着刀轻松地劈下一条猪前腿和一条猪后腿。
    秀娘对花旗说,“我今天想割二斤肉带回娘家。”
    “割呗。”花旗不在意,“秀娘,以后你割肉就不要和我说了,自己拿就是。”他指挥兜明切了块肉放在一旁,对秀娘说,“就拿这块去。”
    秀娘一眼就看出来,这肉不止二斤,快要三斤了。一开始觉得西觉一家都住在家里,只当是可怜他们。现在看,明明是她和秋生占了大便宜。
    秋生今天只去借了牛车,没有借牛。他把牛车架在水牛身上,自己跳上车,别提心里多美了。寻思着一会儿从镇上回来,得赶紧做辆车。以后去镇上再也用不着借别人的牛车,咱自己家就有。
    水牛不自在地动动前蹄,向前慢悠悠地走了几步。秋生连忙拽着绳子,让牛停下。
    知道小丛要去镇上卖花环,秀娘给花环洒了些水,还额外提了半桶水放在车上。她叮嘱小丛道,“一会儿记得给花洒水,别让花蔫掉。没人愿意买蔫掉的花。”
    小丛点点脑袋,爬上牛车,挨着兜明坐下。
    “坨坨,你怎么不去学织布?”花旗问向一直看在云善摇篮旁的小人参精。
    “我下午再去学。”得等小丛回来,他才会离开云善掌门。
    “啧。”花旗拿了个小凳子坐在坨坨身旁,小声问他打听,“重山最近在山上干什么?”
    “不知道。”坨坨这几次上山都没见到重山。
    花旗继续问,“他,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关于云善掌门的?”
    坨坨疑惑地看向花旗,“云善掌门有什么事?重山什么也没说呀。”
    “哦。”花旗意味深长地看了坨坨一眼,没想到小人参精的嘴还挺严。
    秀娘揣好中午打算做肉饼的面,抱着春花喂了一遍。
    春花吃着奶呢,张着小嘴就睡了过去。秀娘将她放进摇篮,和云善一起在树下睡觉。她估摸着没一个时辰,春花不会醒。
    趁着这时间,秀娘赶紧收拾东西,挎上篮子,小声和坐在摇篮边的花旗交代,“花娘,我回娘家一趟,你帮我看着春花,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
    秀娘走后,花旗站起身,对着坨坨说,“看着春花,我去山上转转。”
    坨坨抬头看一眼花旗,迅速低下脑袋,“哦”了一声。
    花旗走后没多久,坨坨就将两个摇篮拖到院子外面的树下,一边看门口的孩子做游戏,一边看着春花和云善。
    栓子一抹鼻涕,小跑着到坨坨跟前,先是探着脑袋看了云善和春花,又站直了问坨坨,“你咋不去玩了?你弟弟睡觉呢。你和咱们玩吧。”
    坨坨摇头,“你们玩吧。我得看着他两。”
    “小孩子睡觉有什么好看的?他们醒了会哭的,咱们在这玩能听见。”栓子拉坨坨的手,被坨坨用力甩开,嫌弃地在一旁的树上抹抹手。他刚刚可看见栓子就是用这只手擦鼻涕的。
    “我不去玩。我真的要看着他们两。我就坐在这看你们玩。”
    “那好吧。”栓子不再劝,自己跑开。
    花旗雀跃地走上小道,他已经好些天没回山上瞧瞧了。
    小麻雀见到花旗回来,拍着翅膀使劲往山顶上飞,一路叽叽喳喳叫,“花旗回来了!花旗回来了!”
    山上的动物们听到信,立马往自己窝里逃窜,都想着避开这个瘟神。
    路过小溪,花旗瞧见熟悉的戒子被石头压在小溪底。他嘴角露出微微笑意,捞起戒子,没有丝毫嫌弃地搓洗。
    最近在秀娘的盯梢下,他已经能接受搓洗云善泡过水的戒子。秀娘说,娘不能嫌弃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云善长大后,还愿不愿意认一条公蛇做娘。
    将拧干的戒子随手晾在树枝上,花旗变成一条黑蛇,急速游到云灵观。
    云灵观终年焚香,始终有一股子淡淡的木香味。自打他到云灵山,这股子香味一直没有变过。
    游到云灵观的木门处,木香味越来越重。没想到,重山一个妖竟然还记得焚香。
    木门还是那副年久失修的样子,花旗“嘶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游进院子里。
    他不敢进大殿,只在门口张望几眼。里头到处干干净净,就像灵隐和几名小弟子还在的时候一样。殿里的神像慈眉善目,眼神和善地看向他。花旗不自在地转身。挨个屋子看了,全都是干净整洁的模样。院子里还整齐地码了柴火,仿佛确实有人在道观生活。
    他游出道观,正对上拄着雕花木杖的重山。
    花旗人立起上半身疏离地说“重山,云灵观被你照顾的很好。”
    “我听说,你把小掌门也照顾的很好。”重山笑眯眯。
    花旗别过脑袋,照顾一个人类小崽算什么难事。
    重山,“我听西觉说,砖、瓦已经买好了。要开始建房子了吗?”
    “瓦后天来,砖等凑够钱才能去拉。”花旗简单地说了情况,没说借钱给秀娘家的事。“道观里有小妖精照顾?”
    重山解释道,“小妖精们化成小道童,每日会过来打扫。若是有百姓上山,他们也会帮着接待。”
    这就解释得通了。秀娘之前说到云灵观,没有说云灵观的异常,就表明村民们来时,云灵观里是有道士的。聊了几句后,花旗直奔后山,自己打猎吃了只野兔。最近一直吃熟食,偶尔也想念直接生吃的味道。
    第27章 地主老财奴役长工
    半头野猪在香满楼卖了一两银子并五百八十文。老裴还说起小狼崽的事,“西觉老弟,”
    西觉低头看向只到自己下巴处的老裴,没有回应他的招呼。
    老裴脸上带着微微兴奋,“上次那两只狼崽我送出去了。哎呀,我这礼是独一份的,人家就看上了。哈哈哈。”
    “哦。”西觉冷淡地回应,不知道老裴说起这些干嘛。那两只小狼崽他送人还是吃了,都与他无关。但他还是耐下性子听了一会儿。
    谁料想,老裴说起来竟然没完没了了。从送礼又扯到他小时候。连小丛都听得着急。他拽住兜明的衣服,小声说,“裴老板,我们还要卖桃,先走了。”
    “啊?”老裴停下嘴,舔舔发干的嘴唇,从筐里拿出一个发红的桃,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口。“你这桃真甜。多少钱一斤?”
    “两文钱一斤。”小丛想想,又加了一句,“都是山顶上最甜的桃,早上刚摘的。”
    “我全要了。”老裴又咬了一口,赞道,“是真的甜。”
    小丛笑地开心,没想到卖桃之路这么顺利。他大着胆子问,“明天你还要桃吗?明天我还能送一筐来。”
    “明天不要了,这桃足够我家里人吃上两天的。等吃完了,我再找你买。”老裴笑着摸摸小丛头顶。
    小丛捂着脑袋,害羞地整个身子躲到兜明背后。
    出了香满楼,他们直奔西市。
    小丛和兜明坐在牛车旁卖花环。秋生带西觉去看农具。他们打算最近开荒、肥田,冬天还能赶上种一波冬小麦。
    西觉热情高涨,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挂起微微笑意。连一旁的秋生都能感觉到他的高兴。
    两人一路从西市逛到东市,每家打铁铺子都进去询了价。比了整条街,最后选了一家价格便宜,东西实惠的。
    秋生对打铁铺的伙计说,“锄头,铁锹、镐每样三个。”
    “四个。每样四个。”西觉突然开口。
    “加上兜明,你家才三个人能干活,为什么要订四个?”秋生疑惑地问。
    西觉说,“小丛和坨坨都能干活。”
    秋生瞪大眼睛,指责道,“他们是小孩子,能干的活也就是帮着拿拿东西,捡捡草。他们别的什么也不能干。坨坨上次扛铁锹都费劲。小丛才八岁,坨坨五岁!”
    “能干。”西觉坚持,“上次是因为铁锹太长,坨坨个子小。这次铁锹做的小些,他们都能干。”“伙计,两份尺寸要小,适合小孩子。”
    这次不仅秋生觉得西觉疯了,就连站在一旁招待的打铁铺伙计都觉得西觉不像个正常人。就是再贫苦的人家,也没有让五岁,八岁的孩子扛着锄头开荒地。
    “太小的孩子确实不适合做农活。”伙计看向西觉的眼神都不对了,那两个孩子是这人买来的吗?小牛也没这样使唤的呀。
    这人满身的补丁,又是要开荒地,可见家里是穷苦的。开铺子,来来往往的什么人伙计都见过。可见过家里穷的,没见过家里穷到八岁、五岁的孩子都得跟着下田去开荒地。
    秋生将西觉扯到一旁,小声说,“小丛和坨坨真的还小,他们两个把照顾云善好,不用你和花娘操心就挺不错了。你让他们两下田,真干不了什么活。”
    “能干的。”西觉很坚决,“他们两个也想学种田。给他们买农具。”
    秋生劝,伙计劝,西觉始终认准,要给小丛、坨坨都配上工具,最后给了二两银子定金,约定好七天之后取货。
    秋生可怜小丛和坨坨,心里不太痛快。怎么个事,那两个那么小的人。家里又不是活不起了,西觉和兜明每日打猎挣的钱赶上农家半年挣的银子,怎么让那么小的孩子受罪?
    西觉还是亲爹呢,瞧着人不错,对上面的三个儿子始终不像个爹,倒像是奴役长工的地主老财。只有云善是儿子,其他人不是亲儿子?以后不给西觉养老?
    “你怎么不高兴了?”西觉显然察觉到秋生的情绪。秋生话多,像这样走了一条街不说一句话的情况从来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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