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没良心的。”雷锐摇摇头,像是触景生情,他又想起视频里的小橘子来,它看上去最多才不过一个月大,才刚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没多久,然而就要被锁在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对着近在咫尺却又永远触碰不到的食物被生生饿死。
    小橘子甚至都没有机会像是这只黑猫一样,自己寻找活下去的出路。
    在酒精的作用下,雷锐的愤怒越烧越旺,他忍不住又看了两遍对方下午发的视频,后来他和顾铮也仔细听过里头的声音,在压低音乐后能够隐约听到一个男人在哼歌,但声音非常低,因此几乎无从判断嗓音。
    很显然,对方这一次一天发两条视频,连日期都不是整数,还特意在猫笼旁撒了猫粮……种种行为都说明他在挑衅,而露出自己的声音也是挑衅的一部分,只可惜以现在的技术,在完全混音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将人声单独提炼出来,也就无从从这个声音去判断到底是谁在说话。
    雷锐想得火大,忍不住将瓶子里的酒一口闷了,他的酒量算不上好,喝多了之后甚至还会脸盲,之前喝进过医院后他家总司令就严令他不能带着一身酒气回家……雷锐用最后一点理智想他不能再喝下去了,他头晕目眩地想要叫老板来买单,然而就在此时,手机上却一连弹出了好几条微信提示……
    ……
    翌日一早,雷锐被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脑袋疼得就像是在被锥子凿,雷锐咒骂着摸到手机,发现还不到八点,电话是顾铮打来的,他不接就继续打,从七点半开始已经打了快有二十个了。
    “在搞什么东西……”雷锐虽说头痛欲裂,但还是记得顾铮这个人是不喜欢打电话的,如今一大早夺命连环 call 肯定是有急事,他抹了把脸将电话接起来,“顾铮你大早上的干……”
    “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顾铮的声音平时向来斯文又冷淡,如今在愤怒下生生拔高了一截,如同一声惊雷一般将雷锐直接吓清醒了,他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了?”
    顾铮明显正在气头上,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马上给我滚过来,马上!”
    他说完便把电话直接挂了,雷锐莫名其妙地看着通话记录上这个只打了不到二十秒的电话,记忆开始慢慢回溯,昨晚他在酒吧里喝酒,然后就回家了,在这之前似乎有之前什么认识的人来联系他……他说了什么来着?
    雷锐强忍着头痛去翻聊天记录,发现昨晚九点多他过去带的徒弟来找他,是个小姑娘,在公司时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因此在辞职之后雷锐也还保留了她的微信。
    似乎,他这个徒弟就是华西的高材生……
    雷锐这么一想简直被惊出一身冷汗,点开昨晚的聊天记录更是直接印证了他的想法,小姑娘听到了风声,说华西方面已经找了专门的视频鉴定人员去追查虐猫人,而据华西内部人员称,找到的专业人员就是前不久解决宋思洋自杀事件的调查小组……自从宋思洋粉丝后援会发了感谢信后,雷锐如今的工作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因此昨天这个消息一出,小姑娘几乎立刻就来找他问虐猫案的进展。
    “妈的。”雷锐扫了一眼聊天记录就知道为什么顾铮会发这么大火,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虽然还记得顾铮的顾虑,但也还是控制不住地和小徒弟发了牢骚,最后说起手头有的嫌疑人,他只说现在只知道姓王,正在排查内部人员。
    要命了。
    雷锐看到这儿几乎立刻跳下床开始套衣服,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过去他喝酒就没少在顾铮面前丢人,结果这回更是捅了个大篓子……昨晚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就差直白地讲出王树同这个名字了,公司那群小孩儿他很清楚,没一个嘴巴是牢靠的,就更别说他这个徒弟还是华西的校友,只怕老早就大嘴巴地把事儿捅了出去,现在已经弄得满城风雨了。
    不到十分钟,雷锐上了车一路朝顾铮家疾驰而去,等红绿灯的十几秒他翻了一下微博,发现从早上七点多,华西虐猫人姓王的聊天记录被爆出来,现在转发都过万了。眼瞅着华西虐猫犯的热度一路狂飙,雷锐的手心也开始冒汗,进了广通苑,他狂奔上五楼,甚至还没按门铃,顾铮家的大门豁然洞开,紧跟着他就被人一把大力扯了进去。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顾铮头发没梳,气得脸色发白,死死抓着雷锐的前襟将他按在门口的柜子上,“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姓雷的你他妈有没有点脑子!”
    雷锐一早知道顾铮的力气不小,但如今才算是货真价实地体会到这人平时健身的成效,他本身就不太清醒的脑袋砸在柜门上一阵剧痛,嘶着气说道:“顾铮你先冷静一点,我昨天喝多了,你也知道我那个酒量……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顾铮冷笑一声,将手机递到他面前,“现在已经有学生会的人顺着你的发言猜到你昨天借笔记是为了找犯人,王树同的名字已经在网上了,你他妈想怎么解决问题,让这几万人失忆吗?”
    雷锐接过手机,发现猜测是王树同的评论已经被顶上了热评第一,紧跟在下头的还有他的学籍专业以及在华西大学的学号,事情的走向就和他们想的一模一样……在爆出名字之后,人肉来得很快,雷锐甚至能想象得到,不出半小时,王树同的照片就会被传得满网都是。
    雷锐张了张口,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随着室内变得安静,他只能听见顾铮比起往常要急促不少的呼吸,显然,这人被气得不轻,甚至已经到达无法保持体面的地步了。
    顾铮撑在一边的沙发背上缓了缓,他一早上看着这些新闻,就像是直接看到四年前的黄斯然,在王家营造的舆论攻势下被从头到脚扒得干干净净,他想到那截惨白又一动不动的手腕,闭着眼深吸口气:“我还不如自己查……”
    雷锐一愣,他本以为顾铮把他喊过来是要和他商讨出个解决方法,没想到上来就被人送客,当当即叹了口气:“顾铮,我做的事我不会不认,这个事儿是我的错,你想骂我可以,一会儿我也肯定得把这个大嘴巴的丫头骂一顿,但是我们现在难道没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你和人打交道都有问题,现在打算怎么自己解决这个事?”
    “我和人打交道有问题,但至少我不会做出这种蠢事。”顾铮转过身冷冷看着他,“我至少可以吸取四年前的教训,知道不能光从一个视频来下判断,我至少不会做那些把斯然害的永远躺在床上的乌合之众的帮凶!在一个事情还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妄下结论,把一个可能是无辜的人推到舆论的枪口前头!”
    雷锐难得给说得哑口无言,从小到大他都比顾铮更会说话,但如今在盛怒的顾铮面前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顾铮走到他面前,他这一辈子都极少这样直白地和人起冲突:“雷锐,四年前你相信了那个姓施的,让斯然一个人去了饭局那并不是你的错,你并不知道在那儿会发生什么……有错的人是我,我明知道那个鉴定对斯然有多重要,最后我却还是搞砸了,那是我的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也发誓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在此时此刻,雷锐觉得他该说点什么,道歉也好,反驳也好,总比傻愣在这儿要强,然而又一次,顾铮抢在他之前用双手揪住了他的领子,恶狠狠道:“我本来以为,你四年前对我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你说我不配当鉴定师,我确实不配,我那时候一门心思就想通过一个视频来下决断,看到的东西太局限了,所以我才想着要出来单干,但我没想到四年过去你他妈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雷锐,我反复和你说了不要做这样的事,结果你还是管不住你的嘴,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帮我接委托,你想个别的办法还我的钱吧,是你欠我,但我不欠你什么。”
    “你……”
    雷锐反应过来顾铮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顾铮直接拉开了大门,再一次将前不久帮他买的那双拖鞋扔了出去:“殷姨那边我会自己和她作解释,从我家滚出去,我现在不想再看到你。”
    第一章 小橘子 07. 围追堵截
    上午十点半,顾铮赶到学校的时候华西虐猫的热搜已经升到了榜单第三,王树同的照片以及家庭住址开始在网上广为流传,其中甚至还有他交往的前几任女朋友的微信号和手机。
    华西大学正门口站着的保安数量相比往常也有所增加,进出必须要出入学生证,顾铮不得已之下只得联系了徐娇,在学生会干部的带领下才进入了校园。
    徐娇的脸色十分难看,看到顾铮只问了一句:“真的是王树同干的吗?”
    “不能确定,视频里有人叫他的名字不代表就是他做的。”顾铮步伐匆匆地跟人往学生会走去,“王树同人呢?”
    徐娇没有说话,又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脸色凝重地看着他:“学校里的猫究竟生了几只我们也不知道,从头到尾进去过的人就只有王树同,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又为什么会蠢到在视频里暴露自己的名字?”
    顾铮忍不住再一次在心底痛骂雷锐,这个人从小到大做事毛躁他早有预料,加上社交面过广,平时和酒肉朋友混在一起,也不是第一次干出这种祸从口出的事了。顾铮本以为,经历过四年前那场悲剧,雷锐虽说没像他一样彻底舍弃之前的生活,但至少也应该考虑过和他一样的问题,却没想到这混蛋那一通豪言阔论竟就真的只是说说气话而已……如今造成这种结果,即便他们找到了真正的虐猫人,王树同这个名字可能也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和虐猫一直挂钩在一起。
    他跟着徐娇上楼,进门就见脸色惨白的王树同缩在角落,而房间里还有一些学生会成员,虽然表面上什么话都没说,但大多也和徐娇一样,眼睛里能看出明显的怀疑。
    “你们从视频里听到我的名字了?”见到顾铮,王树同就像是突然回魂一般,猛地扑了上来,死死抓住顾铮的胳膊,“你们真的听到我的名字了?不是说只知道姓王吗?那为什么要调查我的笔记?啊?”
    顾铮并不习惯和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峙,推开王树同轻声道:“你先别急,现在你不能呆在学校里,跟我走吧。”
    “我凭什么跟你走啊,你们冤枉我就不负责对外解释吗?”王树同恶狠狠地瞪着他,上来要抓他的衣领,“说啊,你们凭什么冤枉我,你们到底听出什么来了?”
    他话音刚落,楼下倏然传来一阵喧闹,保安室的大爷扬声道:“你们是学生吗,这个楼不是学生不能进……哎!”
    顾铮过去接委托不是没见过这种架势,知道事情上了热搜便会有其他的媒体介入,当即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王树同连帽衫的帽子扣下,用蛮力扯着他往外走,而徐娇见状上来阻拦:“副主席说校委会那边还在开会,他现在不能离开学校。”
    “现在他不走,你们惹上的麻烦就更大,还是先考虑好怎么对付马上来的媒体吧。”顾铮听动静已经到了门外,扯着王树同便从后门冲了出去,两人正要从右侧无人的楼梯下楼,身后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他在那儿”,顾铮咬了咬牙,立刻便拉着人向学校的停车场飞奔而去。
    “你放开我!”王树同虽和顾铮身高差不多,但力气远不比常年健身的顾铮,一路被扯地跌跌撞撞,就这样到了停车场旁的小道,王树同趁着顾铮回头看情况终于将人的胳膊甩脱,喘着气道,“是你们冤枉的我!我凭什么跟你走?”
    顾铮平时最讨厌在不必要的时候开口说话,但眼下王树同明显是不愿配合,他不得已,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现在如果要面对媒体,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吗?你如果不开口,他们就会认为你默认了,而如果你开口解释,你怎么解释那些猫和学校新出生的猫花色完全一致,只有你知道到底生了几只。”
    王树同面色惨白地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而顾铮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追上来说道:“你现在在学校里呆着就是一个靶子,那些人并不想听你的解释,因为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个结果,现在只想要来蹭这个热度,踩你一脚就完事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们会去骚扰你所有的朋友和家人,而你如果去找他们,就是给他们添麻烦,现在最安全的去处,就是和一个本来就和你没关系的人待在一起。”
    “……”
    王树同听他说完,终于慢慢冷静了一些:“那你要带我去哪儿?”
    “学校以外任何没有人的地方,晚些时候你可以和家人联系,我会把你送到要去的地方。”顾铮又拉了一把王树同的胳膊,他并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这样沟通,但眼下雷锐不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个委托接完。
    “是你告诉那些人视频里听到我的名字的吗?”
    上了车,王树同终于还是忍不住,整整一个上午,无数人给他打电话发微信,其中甚至还有不少劈头盖脸地便开始了对他的辱骂,王树同自小过得一帆风顺,成绩好长相好,哪里经受过这些,也因此早在顾铮找到学生会来之前,他就已经承受不了手机关机了。
    顾铮小心地将车从学校的偏门开了出去,不断回头去看有没有尾随的车辆:“视频里确实有你的名字,但也只是有你的名字,我并没有确定是你做的。”
    王树同想起这一早上经历的事情,一种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似乎就因为那一张微信截图,他这几年为学校里流浪猫做的所有事情都变成了一场骗局和一个笑话。他捏紧了拳头:“我没有虐猫!学校里的猫都是我带大的,它们的猫粮都是我买的,很多猫生病了也都是我来照顾……我怎么可能会虐猫?”
    顾铮在余光里看了一眼这个眼眶通红的年轻人,浑身都被气得发抖,看上去确实像是被冤枉了,轻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到那儿之后,你原原本本地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除非找到真正的虐猫人,否则你可能永远都洗不清楚自己。”
    半小时后。
    顾铮将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废弃工厂前,这个地方荒无人烟,甚至在顾铮停车前的整整五分钟里,王树同都没在路上看到任何一辆别的汽车。
    “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王树同不解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路上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和之前在学校里那个急切要带走他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顾铮小心地打量四周,这个地方他也已经很久没来了,记忆里最后一次来到这儿是黄斯然上大三的时候,她要给一家娱乐公司投简历,当时已经做了摄像的雷锐便带她来这儿拍片子。在那个闷热潮湿的夏天,工厂的外围爬满了爬墙虎,他们三个就站在布满灰尘的偌大水泥建筑中央,顾铮打光,雷锐拍摄,而那个小丫头摆完造型就变了脸,皱着脸说这个地方的蚊子实在太多了,拿着花露水冲过来将他们喷得满身都是那个味道。
    “这个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任何人找来,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顾铮领着王树同走进工厂里,在这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就连他也感觉到安全,顾铮在当年黄斯然拍摄的地方停下来,开门见山问道:“你虐猫了吗?”
    “你……”王树同瞬间睁大了眼睛,整张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你他妈带我来这儿就为了问这个?”
    顾铮摇摇头:“我是在问你有没有做这件事,我的职责是要调查出真相,对我来说,那个视频里只有一部分的真相,而你说的是另一部分,我不会因为任何一部分的真相就下决断。”
    王树同看着他重重吞咽了一口,因为一早上发生的事,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还能相信谁,犹豫道:“所以,你会帮我吗?”
    顾铮淡淡道:“如果你虐猫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而如果你没有虐猫,那你就和我一起找出真正虐猫的人。”
    王树同抿紧嘴,如今似乎除了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想了想轻声道:“我没有虐猫,我敢发誓我没有虐猫,我本身很喜欢猫,因为以前我们家养了一只猫叫叮当,后头叮当死了,我爸妈太伤心不愿意再养,但是我还是放不下,所以就会在学校里喂流浪猫,后头认识了上一届的生活部长王青学姐,她一直带我,然后在毕业前,她就推荐我进学生会,希望我能接替她的位置,好好照顾学校里这些流浪猫。”
    顾铮紧盯着王树同的脸,看不出什么说谎的痕迹,又问:“你的名字突然出现在那个视频是事实,也有一种可能,或许虐猫人就生活在和你一墙之隔的地方,导致有人叫你的名字被录进去,这件事有怀疑对象吗?”
    “我家就在北阳,虽然是走读生,但还是在学校租了一个床位,因为中午回家太远,所以偶尔会偷懒在宿舍休息。”王树同苦思冥想,“我家住在那个地方七八年了,邻居都认得,应该不太可能,至于宿舍,对方应该不会直接在宿舍里虐猫吧,学校里天天查房,如果在宿舍里藏了猫,一下就会发现的。”
    顾铮点点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叫你的这一声是故意被放进去的,之后其他视频里你的声音也是一样被这样剪进去的……这个系列的视频之前都有被剪辑的痕迹,将一段音频放进去应该也不是难事。”
    “故意……”王树同睁大眼,随即愤怒道,“是谁会干出这种事!”
    顾铮摇头不语,从手机里找出那段被雷锐调整过的音频公放了一遍,空旷的工厂里回响很重,无论是猫叫声还是那声低低的王树同都相当清楚,男生面色悚然:“真的是我的名字……”
    “这个声音有点失真,因为对方在底下垫了音乐,混音之后很难分开,一旦强行压低音乐的声音,就无法完全听清说话声。”顾铮又放了一遍,“能听出这是谁在叫你吗?”
    王树同又让顾铮多放了两遍,然而即便他相当努力地想要去辨认这个声音,最后却还是艰难地摇头:“学校里很多人都叫我王树同,我家里人也会叫我大名,这声音……太模糊了,我,我也根本记不得是谁在哪儿这么叫过我……”
    “那你……”
    顾铮正要再问王树同两年前的事,手中的手机发出几下猛震,都是微博的推送。
    他心中一凉,这个时间点,又是他关注过的话题。
    是那个人又发新的视频了。
    第一章 小橘子08. 绝境
    雷锐是在黄斯然家里看到视频的,他小心地从黄斯然安静的卧室里退出来,保姆和秦雨正在厨房里煎药,整个房间里因此弥漫着一股中药的苦涩味道。雷锐不愿惊扰她们,绕到阳台才打开了视频,还是同样的笼子和灯光,而到了第三天,小橘子已经不再徒劳地去够笼子外的猫粮了,它小小的身躯在笼子的一角团成一团,一动不动。
    雷锐心里一凉,如果这个时间点小橘子死了,那王树同的日子显然会更不好过,正在他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视频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晰可闻的笑声,一个男生笑着说“你可别又死了”,将一截挂着猫粮的树枝探进笼子,在小橘子的鼻子前绕了几下……像是闻到了食物的气息,小橘子又开始挣扎起来,但就在它张口要去咬的时候,长树枝被抽走,只留下因为极度饥饿和脱水而虚弱不堪的小猫在笼子里哀嚎不停。
    画面黑下去,惨白的 day3 随即出现在了屏幕正中的黑暗里。
    “畜生。”雷锐看得怒火中烧,最后忍不住狠狠锤了一下阳台上的铁栏杆,这才在疼痛的作用下冷静了下来。他又仔细听了一遍,这一次更加明确了,画面里的声音明显就是王树同的,而且还显得有些失真,电平应该是被刻意地拉大了,所以这次不存在和音乐声过度混合的问题,寻常人也能直接听清。
    对方在一次次改变手法,让王树同的存在在这一系列的视频里越来越“明显”,在眼下这个时刻,王树同本来就已经是全民公敌一样的存在,又出现了这样的“铁证”……
    雷锐越想越烦,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顾铮说的是对的,之前一切的担心都被证实,但偏偏事情已经被他搞得不可挽回了。
    “小雷怎么了?”
    秦雨的声音猛地拉回了雷锐胡乱发散的思绪,似乎是发现原本在房里的雷锐突然不见了,秦雨急匆匆出来找他:“还以为你走了呢,也不和阿姨说一声。”
    雷锐摇着头将手机塞回口袋:“没事,就是工作上的事情接个电话。”
    秦雨看出他的脸色不对:“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之前说你和小顾现在一起工作,是不是他那边有事情叫你?”
    雷锐想起顾铮那张冷冰冰的脸心中不由苦笑,他现在算是被顾铮炒了鱿鱼,从本质上已经变成社会无业人员了,四年前他养成了碰到烦心事就会喝酒的习惯,虽然早知道容易误事,但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雷锐无奈地捏了捏鼻梁,说到底,四年来困扰他和顾铮的心病并不一样,顾铮后悔的是出了那份鉴定报告,让更多人相信了黄斯然是主动“勾引”的王东林,而让他感到痛苦的,却始终是他亲手把黄斯然送进了那个饭局……
    从小到大,顾铮看着闷不做声,实际心思却非常重,四年前这个人毫不犹豫地辞掉原先的工作,想必也是想要去帮助更多和黄斯然一样的人,而相比之下,雷锐的想法则要简单多了,他一门心思地只是想要弥补黄斯然这个人而已。照顾一个植物人的开销是相当可观并且现实的,雷锐为了这笔钱选择了留在原来的公司,四年来为了补贴黄家几乎倾尽所有,到最后才发现,他竟没有去想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结局。
    雷锐叹了口气,现在上门去贴人的冷屁股他也做不到,这么多年下来,顾铮的脾气他还是很清楚的,这个人不同于他,做事很少冲动,眼下闹成这样,如果顾铮真的是铁了心要拆伙,那他恐怕跪着求都没用。
    难道真的要变回原来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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