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骨讥讽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从牢里出来了,你这回用的是什么方法?不会又牺牲了自己的兄弟吧?就像你当初亲手杀了鹿孤那样?”
    “闭嘴。”莫迟心头杀意暴涨:“再敢提他的名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我说到做到!”
    执骨丝毫不惧:“来啊!割了我的舌头,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怎样一步步掉进我的陷阱了!”
    “你以为我会那么干脆么?除了舌头,你还有眼睛、鼻子、耳朵,我可以慢慢一点点地割,我最清楚从哪里下刀,才能让你痛不欲生又死不掉了。”
    莫迟弯下腰,说出的话饱含残忍的杀机:“别忘了,我被处邪朱闻拷问了两个月,他那套折磨人的法子,可都在我脑袋里牢牢记着。”
    执骨大笑:“为什么害怕我提到鹿孤?我告诉你,害死他的可不是我,是你自己!倘若你刀法再厉害一些,又怎会输给我手下的刀客解披?!若你能赢过他,鹿孤又怎么会死?你要永远记住,鹿孤是死在你刀下的!”
    莫迟一脚踩上他胳膊,只听咔吧一响,他的右臂立即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执骨痛呼一声,冷汗登时从额头冒了出来,左脸上的刀疤因为疼痛变得更加狰狞。
    “哼……”他喘着粗气,扭头瞪向莫迟:”我说错了么?还是……你不敢承认?!”
    莫迟蹲下身:“虽然你和执思是两个谎话连篇的小人,但这件事你确实没说错,是你和我一起害死了鹿孤,所以我会亲自把你送到他面前。”
    执骨扭曲的面孔顿时一僵,眼前突然寒光一闪,那把凛然的长剑就拿在莫迟手中,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你就不想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吗?!”执骨用力挣扎:“候古和舌人是怎么死的?你与解披在驿馆都发生了什么?你难道都猜得到吗?!”
    “当然。”莫迟答得毫不犹豫:“你不会以为你杀人的本事很高明吧?我只提醒你一句,我的烟管里放的可不是烟丝。”
    执骨浑身一抖。
    “还有驿馆的事,就更好猜了。”莫迟慢悠悠地说:“你事先潜入,趁解披不备将其杀死,把他的尸体放至内间,之后易容成他的样子与我见面,在所有人都赶来之际,将我引入内室,最后从窗户脱逃。”
    他厌弃地看了执骨一眼:“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卑劣,为了私欲,连过去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能说杀就杀。早知如此,当初在焉弥我就该一刀杀了你,何必让你苟活到现在!”
    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仔细一分辨,居然是执骨在笑。
    “你当初没能杀得了我,就以为现在可以么?”
    东面的山林中突然传来“噗窣”数声,几枝羽箭嗖嗖向莫迟射来。
    莫迟侧身往后一退,挥剑抵挡,可脚下原本平整的泥土地忽然往下一陷,一圈绳套骤然冒出,牢牢套住了莫迟的左脚。
    莫迟打落了破空而来的箭支,却错过了将脚脱出的关键机会,一时不差,被绳圈向后拖倒在地。
    执骨从地上跃起,断掉的右手抬不起来,他就用左手抽出刀藏在胸前的短刀,一刀砍向身旁的大树干。
    这根大树早就被他从背面锯开了大半,只是勉强维持着不倒。
    被他一刀砍中,大树终于完全断裂,几丈高的树干带着不可挽回之力,重重向后倒去。
    随着树木向后的动势,执骨事先设计好的绳套圈着莫迟的腿,拖着他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山崖边窜去。
    莫迟不断反手持剑,不断刺向地面,试图减慢速度。
    但树干倒地的力度太大,莫迟的动作几乎于事无补。
    在第三次将剑插向泥土时,软韧的剑身撞上地面的石块,霎时从中间绷断。
    莫迟手臂被震得一麻,断剑险些从手中掉落。
    崖边已经近在咫尺,他若再不能脱身,就要被从山顶上甩下去了。
    漏泽园的山势很怪,安放坟墓的这一侧极其平缓,可背侧却十分陡峭。
    从正面看似乎不高的小山,从悬崖边看下去,居然峭峻无比。
    莫迟的脚已经在崖边悬空了,危急关头,他不顾后背在地上摩擦产生的疼痛,倾尽全力支起上半身,用断剑刺向脚腕。
    他力气极大,虽然一剑弄断了绳索,但自己的脚腕也因此被戳伤,鲜血四下飞溅,有几滴都溅到了他脸上。
    绳索当即脱落,随着树干在背后轰然落地,方才拴着他的长绳被扯下了悬崖。
    再慢一步,那么摔下崖底粉身碎骨的,就是莫迟自己了。
    莫迟一口气卡在胸口,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听后头传来凌厉的风声。
    刚一回身,就被执骨扑倒在地,死死压在了地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回来?!”执骨双目赤红,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断掉的右手和左手一起,将莫迟牢牢钳住:“为什么你能获得中原皇帝的赞赏?而我却遭到所有乌今人唾弃!再无翻身之日!”
    莫迟本来就在悬崖边上,执骨这么一扑,让他整个上半身都悬空在外。
    执骨和他两个人的重量,压得崖边的碎石不断往下滚,可执骨就是不松手,通红的双目中只有疯狂的杀意。
    他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带着莫迟一起死。
    莫迟拼力挣扎,但执骨已然陷入癫狂,力度之大远超寻常,莫迟竟然挣脱不开,后腰都探出了崖边。
    只要执骨再用力往外推一寸,两个人就会一起跌落山崖。
    “我才不要——”莫迟从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和你这个难看的丑东西死在一起!”
    他用尽毕生之力,双臂猛地一抬,脖子上的青筋乍然暴起,硬是将发了狂的执骨从面前推起。
    执骨被迫抬起了上半身,但手还下死力攥着莫迟的肩膀。
    而随着莫迟的挣动,两人齐齐往下滑了一寸,眼看就要一同从崖边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闪着寒芒的长刀突然从执骨前胸穿过,带出来的血都喷到了莫迟的脖子上。
    执骨不敢置信地低下头,莫迟倏地睁大眼睛——杜昙昼那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上方。
    杜昙昼从执骨身上拔出刀,执骨摇晃着就要往莫迟身上倒,被杜昙昼一脚踢开,颓然地倒在侧旁。
    杜昙昼一把扣住莫迟的手腕,将他从崖边拉了回来。
    “你——”莫迟神魂未定,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很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了,我当不了把你捉拿归案的功臣,没有人能把我排除在你之外。”杜昙昼冷峻的眉宇肃然庄重:“现在,我是你的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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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还有一章,晚饭后再来看吧。
    第112章 “喜欢到……不愿意拿命去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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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缙京城内也是乌云压顶,伴随着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为木昆所在的驿馆运送物资的马车,停到了角门外。
    看守的禁军护卫队长检查完车上的人,又让手下去查车厢里的东西。
    自从解披出事后,驿馆外又加派了人手,把不大的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车上除了常用物品,还带了一大筐干草。
    禁军问起,送货人说:“这是送给马吃的草料,之前里面的大人说,驿馆里养的马没有吃的了,让小的多送些进去。”
    也许是担心回去路上会下雨,送货人戴着斗笠,穿着蓑衣。
    禁军用刀捅了捅半人高的干草堆,没发现什么异样,就跳下车,让送货人进去了。
    送货人向几位军爷连连道了几声谢,赶着马车进了角门。
    驿馆里服侍的都是终家的侍从,他们素来心气高,不把自己当做普通的仆人。
    卸货这种搬上搬下的力气活,他们是不会帮忙的,从来都交给送货人一个人干。
    见到送东西的马车来,他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叫去干活。
    所以整座驿馆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次来的送货人压根不是从前那位。
    送货人从马车上跳下来,见到四下无人注意,放着一车的货不往下卸,而是蹑手蹑脚地直奔驿馆小楼而去。
    木昆就坐在房间里,见到屋外阴云密布,知道要下雨,正打算关上窗,以防雨点飘进来,就听见屋外响起了几声很轻的敲门声。
    起初他还以为听错了,因为声音很小,像是门板被风吹动才发出的。
    很快,敲门声再次传来,木昆终于确定外面有人,三两步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送货人,木昆瞧着他面生,问:“你是何人?”
    送货人未经他允许,就神神秘秘地走进屋中,还轻声对他说:“王子殿下,请先把门关上。”
    木昆不肯听从,只觉得他整个人都十分诡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找我?”
    送货人从袖子里拿出一样物事:“殿下,小的是替人来传话的!事态紧急,还请您听小的细说!”
    木昆一见到那样东西,脑袋里不由得嗡地一下——送货人手里拿的,正是乌今国使团的符节。
    木昆连忙关上门,几步走到送货人跟前:“你是使团中人?你们已经到缙京了?可是——为何要只有你一人来见我?其他人呢?”
    送货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神情焦急的脸:“王子殿下!小人是使团里的马夫!乌今使团三日前就已经到了京郊的东绛县,距离缙京不过半日的路途,可是却被人拦下了!”
    “拦下了?谁拦你们?”
    “就是大承驿站的驿兵!他们说使团的过所和符节都有问题,不准我们进京!”
    木昆眉头一皱:“真有此事?我现在就上书给大承皇帝,让他立刻命人放行!”
    “万万不可!”送货人急忙拦住他:“王子殿下!您被大承人骗了!他们根本没有帮乌今出兵的打算!”
    “何出此言?”木昆又惊又疑。
    送货人:“殿下请听小人细说!使团被拦下后,使臣当即写了一封书信解释情况,并要求驿兵送往缙京,可驿兵却拒绝了,还说使团众人身份可疑,不知会否是他国奸细。”
    “众使节一时无计可施,便在东绛县的一间客栈住下,并设法与您取得联系。第二日,正巧有一支商队也要进京,使臣便花重金买通领队,让小人混进他们的队伍里,成功进了京城。”
    送货人说,一到京城,他就发现,木昆被严密地保护在一处驿馆内。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大承重视木昆安全,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因为他听说了解披被杀一事。
    “大人,您知道杀害解披的人是谁吗?”
    木昆当然不知:“是谁?!”
    送货人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木昆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张海捕文书,上面列明了疑犯的姓名以及罪名。
    “这是小人偶然见到的!您瞧上面写的,此人就是杀害解披的真凶!他名叫莫摇辰,是大承官员,此前已经被关进大牢了,不知为何居然被他越狱了!”
    木昆看着画像上的人,不一会儿就认了出来:“此人我见过!他是临台侍郎的护卫!原来竟是他杀了解披?”
    送货人说:“大承人早就查出真凶,却迟迟没有告诉您,他们是故意把您关在驿馆,不让您与外界联系,生怕您得知真相!”
    “不对。”木昆没有马上被说服:“就算真是大承官员杀了解披,他们没有必要对我隐瞒!只要能按照律法处置,我根本不会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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