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一下,是什么人告诉你?们,我可?以帮你?们换一个庇佑的?”安父一脸的疑惑。
    余耀宗的父亲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这是被怪罪了,忙起身拱手道歉,之后才在?安父的追问下,说出了实情。
    没人刻意告诉他?们,是他?们这两日在?县城里打听到的,源头当然就?是钱大富。
    安父略一思量,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按照安卉前两天的说法,应该是余耀宗回去后,告诉了父兄,然后家里人一起帮着打听情况,大概是为了证明安父确实有这份能耐。而只要一打听安父的能耐,必然会牵扯到县城里的钱大富,毕竟那厮实在?是太有名了。
    再接着,余家人确定了安父果真能耐不小,就?、就?跑来换庇佑了?
    逻辑是通的,那家人心思也是缜密的,但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件事,余家当初请安父时,并不是很相信他?。
    “也行?吧,那你?们说一说,想?要换个什么庇佑。我先申请,换庇佑未必能成功,假如?不成功我不会收钱的。但如?果成功了,这个钱是要加倍的。如?果你?们同意,咱们再继续往下谈。”
    余家人毫不犹豫的表示同意。
    “换什么?”安父问。
    “换、换成考上举人!”这次是余耀宗忍不住开了口,“这也是我祖父的梦想?,他?就?是希望我能当上官!”
    安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道:“首先,考上举人和当官,这是两个事儿。考举人,不一定能当官;当官,不一定是举人。一次只有求一个事儿,你?求的太多,啥事儿都成不了。”
    “我要中举。”余耀宗斩钉截铁的道。
    第027章
    安父就喜欢这种对于人生目标格外明?确的有钱人!
    看?钱大富就知道了, 像他们这类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之后, 那可真的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特?别的遵从自?己的本心,非常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而为了达成目标,对于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也会完全摒弃不予理会。
    果然,余家人就说了,什么日子更好更适合,安父说了算;提前支会一声?,到时候他们派马车来?接;价格什么的一切好商量, 假如还有旁的什么要求, 您尽管开口!
    完美客户!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拿乔就不像话了。当然, 该提醒的还是应该要提醒一下的,这是尽到卖家的提醒义务, 免得将?来?发生不必要的纠纷。
    “有个事儿原先你?们可能没在意,就是不管求的是什么,都会相应的付出一些代价。也就是说,求的越多,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这事儿其实在上一次, 安父就提过了, 只是那会儿余家人完全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人是乘机夸大其词,说得煞有介事的, 不就能要高?价了?
    但到了如今,余家人却是真的放在心上了。
    余耀宗想了想:“我记得半仙原先说的好像是我……姻缘会略有些坎坷?”
    “是的, 可能是会晚成亲,你?看?你?如今都二十出头了。也有可能娶的妻子不合自?己的心意,或者夫妻感情不和等等。但可以?放心的是,这个不影响子嗣。”顿了顿,安父又提醒道,“考秀才和考举人其实是一类的事儿,只是求的更多了。所以?我估计,大概率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同一类的。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代价会比原先得高?很多。”
    这下,余耀宗不说话了。
    一般的年轻人,只要还没对爱情婚姻彻底绝望的,多多少少还是带有一些期许的。哪怕余耀宗看?着明?显更在意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但这两者又不冲突的。
    女人还会被问?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那男的尤其是古代的男人,谁不盼着事业家庭双开花?
    不过,余耀宗是不吭声?了,但他爹很快就开了口:“无妨,实在不行?就在南山村寻个媳妇儿,只要前程好有本事,还怕娶不到媳妇儿?哪怕真娶不到媳妇儿,甚至影响了子嗣都没关系,大不了让他从兄弟处过继一个。只要能考上举人,这些都无所谓。”
    安父:……
    余耀宗:……
    沉默是今晚的安家小院,最终还是安父先打破了平静,反正他就是个卖家,该告知的也都告知了,接下来?怎么办确实轮不到他来?插嘴。
    “那行?吧,你?们等等,让我算个日子。”
    安父还没牛逼到直接将?黄历倒背如流,所以?他房间里是准备了黄历的。他转身进了屋里,安卉则出来?给余家父子三人送上了茶水点?心,她刚才刻意避开了去灶屋了,哪怕她爹从来?不对她作任何隐瞒,但客户的隐私还是需要维护的。
    即便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维护,那也是维护。
    见到安卉,余耀宗明?显尴尬了一瞬,他倒是不知道他那个族姑的骚操作,可他清楚的记得,就在前两日,这个小姑娘在巷子口梗着脖子怼他。
    原因尚且不知,但他一个成年男子肯定不能跟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置气,更别提如今是他有求于安父。
    轻咳一声?后,余耀宗开口道歉:“虽然不知我如何开罪了安姑娘,但我先跟你?赔个不是。”
    一旁的余父惊讶极了:“耀宗,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安卉明?面上是避开了他们躲在了灶屋里,可灶屋又不隔音,他们父子仨就站在院子里说话,该听的不该听的,安卉全听到了。
    虽说因为钱大富的金大腿,安卉不是很想要余耀宗的蚊子腿,但眼下瞧着,这起码也是个小鸡腿呢。
    那为啥不要?
    安卉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当下就理清了思绪,抢先回答道:“是我的不是,我迁怒了你?。”
    她格外顺口的就开始给田大娘上眼药:“住在巷口的田大娘原先姓余,她娘家侄孙女嫁给了我堂叔。结果她就仗着辈分大,见天的欺负我堂叔的亲娘,就是我的堂奶奶。前两日,我堂奶奶又跟她大吵了一架,她说她侄儿有多么多么的能耐,还是个秀才公呢,我一气之下……”
    这会儿,安父也出来?了,他显然听到这些话,顿时乐了:“你?别掺合那帮大娘婶子的事儿,你?堂奶奶也不好惹,她俩对上,还不一定谁吃亏呢!”
    “那外人欺负我奶奶,我装瞎看?不到啊?”安卉一脸的不服气,横竖她如今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算多点?儿孩子气也是正常的。
    安父则是一副拿小闺女没办法的模样,无奈的看?向余家父子三人:“就是俩老太太瞎折腾,我闺女跟她堂奶奶感情好,就偏帮自?己人。这事儿不影响咱们的事儿。”
    幸亏他多加了这句话,不然余父都准备出去教训安卉口中?的田大娘了。
    田大娘不是仗着辈分高?吗?但余父是跟她同辈分的,已故的余老爷子是原本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一个,而且余家好几支,田大娘那支是垫底的……
    这不就尴尬了?
    不过,听着安父说起了选好的日子,余父还是暂时按耐住了教训人的念头,先把日子牢牢记住,随后表示到时候会提前一天过来?接安父的。
    昌平镇离南山村还是有段距离的,再一个,垒坟头是有时间上的要求,一般都是赶早不赶晚。因此,最好还是提前赶到,在南山村住一宿,第二天天不亮就往山上去。
    安父应了。
    接着,余父直接付了一半的定金,本来?他是想全额付清的,但他原先也不知道二次求庇佑,钱是需要翻倍的。这下,原本足够的钱,如今只有一半了。还好,安父并不介意,他表示这就是行?情,先付一半,事成之后付另外一半。假如事情没成,他只收一部分的车马费辛苦费,这个是很少的,最多也就是一两贯钱。
    余家父子三人并未在安家停留太久,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见他们走了,安卉还偷偷的跟上去,扒在门?边看?他们往巷子口那边走。
    “别看?了,他们不要面子的?就算要教训人,也不会直接父子仨冲到已经出嫁几十年的姑奶奶跟前,直接教训的。想啥呢!”安父美滋滋的掂量着到手的银锭子,“没想到啊,这事儿还能有回头客。可惜下次乡试在三年后,这要是在明?年该有多好呢!”
    乡试又不是终点?,哪怕安父这个对科举不甚了解的人,都知道后面还有个会试。
    要是一切都非常顺利,余耀宗也考上了举人,你?猜他会不会就此罢手?
    这人呢,要是没走过捷径也就罢了,一旦走上了那条捷径,再让他走原先的路,可就太不容易了。
    安卉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真就离开了巷子,并未去田家,气鼓鼓的过来?:“我还以?为他们会给田大娘一点?儿颜色看?看?。”
    “那余家也是体面人家!你?别看?他们是乡下农家出身的,人家的目标是耕读之家。他们不要脸呢?我要是他们,我就当没田大娘这门?亲戚,而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田大娘的娘家侄孙女嫁给你?叔。他们真想要给田大娘没脸,就该眼巴巴的跟你?叔婶套近乎!”
    打脸不?
    都是余氏女,当姑奶奶的一点?儿体面都没有,刚出嫁没几个月的余氏却得了族里最鼎盛那一支的青睐。
    甚至还可以?更打脸一点?,回头逢年过节,两边离得那么近,余氏有娘家人带着礼物来?探望,田大娘那边没人没礼物。
    两下一对比,田大娘那老脸都肿了!
    关键是,这种打脸不影响余家的名誉,真要是像安卉想象的那般,余家体面的父子三人,其中?一个还是秀才公,就这么大喇喇的冲到人家家里,劈头盖脸的一通教训……
    到底谁丢人啊!
    听安父这么一说,安卉彻底放弃了:“算了,横竖有钱赚。你?这一票,能把咱们新家的家具钱都给挣回来?吧?”
    “上回他们出了八两银子,其实这里头是包括出殡的一些事情的。不过谁让他们没讨价还价呢?定金就给了八两,所以?尾款也是八两。”安父乐呵呵的道,“家具值几个钱?咱们家又不打那些好木头的主意,就找几个木匠,打一屋子结实耐用?的家具,撑死了五两银子。”
    “那我要书桌、书柜!书桌旁边还要一个小边柜。另外还有五斗柜、八斗柜!对了,还有双开门?的大衣柜!不对不对,我要一个衣帽间!”
    安父头都大了:“去去去!去找你?堂奶奶玩去!想要家具也可以?,你?自?个儿画出来?,让木匠师傅照着打就行?了。”
    这也是个法子。
    要知道,这年头的木匠手艺可好着呢,打家具甚至不需要用?到钉子。而那些结实的家具,往往能用?上几十年都不带坏的,质量可别提了。
    至于家具的样式嘛,就算没有创意好了,依样画葫芦又有什么难的?安卉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这年头其实是有柜子的,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打几个柜子放东西,而不是直接将?东西一股脑的塞到木箱子里。
    唯一的问?题是,安卉不会画画。
    但没关系,就算画不出全貌来?,也可以?用?文字来?进行?补充。
    当下,安卉就有事儿做了,她都不去客栈那边了,而是直奔她爹那屋,铺纸研墨,开始了她的家具设计。
    安父趁机脚底抹油偷溜出家门?。
    ……
    跟余家定下的日子不近不远,在十天之后。
    这是因为安父多少也要考虑到自?己的人设,总不能有个人过来?,就说自?个儿最近闲得慌,啥时候都成,我现?在跟你?们走都可以?。那他的世外高?人的人设还不立刻崩塌?
    但也不能太久了,毕竟这钱得到了自?己的兜里才算数。而且这会儿已经是秋日里了,拖得久了,搞不好就是冬天了。
    冬天去山上,还是大清早的出门?,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于是,安父决定遵从内心,放过余家人也放过自?己。
    十天后的中?午,刚吃过午饭的安父就被余家人接走了。这一次,余耀宗和他爹都没来?,负责接人的是余耀宗他大哥。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来?余家对这个事儿是非常重视的。
    这也没错,虽说乡下地?头出个秀才不容易,属于十里八乡都跟着骄傲的那种。但反过来?说,秀才公都那么罕见了,那举人老爷呢?
    本朝并没有严格限制当官的门?槛,也就是说,科举只是当官的其中?一条路,假如你?投胎技术好,也不是不可以?从别的途径当官。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科举确实是唯一的一条出路。
    因此,哪怕秀才其实也可以?当官,学官呢,在县学里教书的又不一定是举人,很多学官都是经年的老秀才,假如举人愿意去县学里,那是直接当学官的头头。而学官当得好了,也一样可以?进入县衙门?里当文吏,干得好了成为师爷,乃至县丞也是有的。
    只是,这条路着实艰难,毕竟在全县境内,秀才可太多太多了。尤其他们县还有个脑壳有包的县太爷,搞不好为了提高?中?举的概率,他在接下来?的任期里,还会继续抬抬手放放水,让洛江县尽可能多出几个秀才。
    但要是能考上举人就不同了。
    举人啊,去县学里当学官,那必是一二把手。进入县衙门?,起码也是个县丞。如果运气好了,直接调职去某个偏僻的县城里当县太爷,也不是不可能。
    等于说,一旦考上了举人,那就是个妥妥的官老爷了,只是官职有大有小而已。
    安父已经向余家证明?了自?己的能耐,相信他们也有去其他地?方打听过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求到了先人的庇佑,那么余耀宗就是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官场。
    这就难怪余家会这般重视了。
    余耀宗的大哥叫作余耀光,安父一听就懂了:“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两个弟弟,分别叫余耀耀和余耀祖啊?”
    光宗耀祖嘛,太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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