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强人,承受着痛苦被打下炼狱又重新站了起来,传奇又强悍的一生。
    “她……对于恢复子宫有想法吗?”
    “用这个劝说她前往索德曼吗?”
    “不,用这个掀起她部落的矛盾。她部落目前的平稳很可能也得益于她无法生育,没有继承人的状况。目前只有一个哈斯托瓦女王,杀了她,我们会很麻烦。但如果土著人有多个效忠的对象,甚至这些人彼此敌对,对我们反而是好消息。
    所以,无论她同意不同意来索德曼,都把索德曼能治愈她身体的消息,传出去。你可以找更看得上眼的一方,寻求合作。”
    无所谓孩子是否诞生,甚至无所谓女王是否同意要去治愈自己,就算她拒绝了,可是只要有这个可能存在,侄子的地位也将被严重动摇。就算侄子守规矩,但与他同一派系的可不一定不会多想。其他派系的人,对于可能出现的王子或公主,也不一定没有怀揣着深意。
    政局的平衡,很可能会被打乱。
    “好!”
    达利安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奥尔却又朝着更远的地方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奥尔抿着嘴唇:“加西亚……对不起,我变了。我变成坏人了。你、你如果、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我……我……”
    他是个坏人,他耍政治手腕,要破坏一个弱势的政权。他可以不对达利安说这些的,装傻装无知,达利安靠蛮力都能把这件事应付过去,最多让波塞科尼多点波折,多死些人,可能给未来埋下隐患,仅此而已。但他做不到闭上嘴,做不到装傻。
    达利安上前一步,搂住了奥尔:“不,你迷人极了,奥尔。我爱你还是个小白兔时的纯良,我也爱你此刻像是奸诈狡猾的狐狸。我现在当然是生气的,但我生气的是,在你的眼睛里,我竟然是一个不容半点杂质的卫道士吗?我是喜爱生吃血食的狼啊,奥尔。
    对我来说,落在脸上的是血雨还是花雨,没有任何区别。不,血雨还更好些,因为能够解渴。如果不是我很了解你,我明白,你会这样问是因为你想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我,也如我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你。”
    “嗯……我错了……”奥尔紧紧拽着达利安的后背,“不过,加西亚是真的更喜欢‘血雨’吗?”
    “……”总觉得奥尔的关注点有点怪异,他问的这句话,也让达利安有种毛毛的感觉,“奥尔,我喜欢吃甜食,也喜欢吃微辣的食物,它们对我来说,都是美味。而且我知道,我今天选择吃微辣的,不代表甜食就此消失不见了。”
    他摸了摸奥尔的后脑勺,慢慢地分开两人,与奥尔对视:“我想吃什么,你就会给我做什么,对吗,奥尔?”
    “对!”奥尔看着达利安笑了,他的娃娃脸笑起来竟然有种艳丽的感觉。
    没有公事了,接下来当然又到了共舞的时间。这次的奥尔,变得更有掌控欲了——过去的共舞,奥尔对于舞姿没太多的要求,达利安不要求,经常一直不变。不过,这对共舞过程的美妙程度没有影响。但是这天,奥尔十分热衷于探寻新的舞姿。
    或者说,他在下意识地证明,达利安对他的爱意未变。
    达利安的选择是毫无保留地追随他的舞步,并不断地在奥尔的耳边倾诉对他的爱意,直到月亮落下的最后一刻……
    第496章
    从温泉池里醒来,达利安没着急出来,他把自己沉在水底,睁开眼睛,透过水面看着天空——他无所谓奥尔的改变,谁不会改变呢?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他,和现在的这个他,都有着巨大的区别。人总会改变,外在的,内在的,一些已经根深蒂固,另外一些却轻易就变了。他担忧的,是奥尔的迷失。
    奥尔迷失了吗?
    达利安从水里钻了出来,用毛巾包住自己。
    不,奥尔没有迷失,他……好像是在试探?不对,也不是试探,奥尔不会试探他。奥尔是……给了他一次机会。
    达利安一点点打理好自己,奥尔说宽松衬衫和阔腿裤也挺好,但达利安在他走后拿了一套对着镜子看了看,结果他的眼睛被丑到了。他不适合那种衣服,还是制服好看。
    短短两年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达利安是看到奥尔过去几个月里有多么的不正常的,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达利安每天都在恐惧和期待中度过——他有时候甚至希望奥尔崩溃掉,不顾一切地跑来找他,然后他们就能远离所有纷争了。
    管别人去死呢?他和奥尔一定能平静安稳并且富裕地活下去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奥尔恢复正常后,该怎么劝他了。
    但是,奥尔心里的他,和实际的他“好像”不太一样。奥尔竟然会很担心他拒绝接纳改变,担心他心生反感。
    达利安摸着腰带的金属扣,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奥尔会放他走、离婚、好聚好散。而波塞科尼,这个两人的“孩子”,他会全部留给达利安,甚至还会缴纳大量的“抚养费”,好让波塞科尼健康茁壮地成长。
    “嘭!”达利安跺了一下脚,愤怒之下他用了全力,结果靴子爆炸了,他脚底下的石头也爆了。
    他昨晚上竟然因为只顾着奥尔的心情,所以和他快快乐乐地共舞?!他就该掐死奥尔!
    达利安想找奥丁飞去诺顿,但是他做了个深呼吸,忍住了,先把哈斯托瓦女王的事情处理了。达利安走了两步,看了看自己缺了底的右脚靴子,额头上的青筋更显眼了——显然这笔账也被他记在奥尔身上了。
    “阿嚏!”奥尔打了个喷嚏,他刚刚离开了王宫一天,但今天,他确实得尽快过去一趟,把事情解决了。至于达利安的“胡思乱想”,他完全没意识到。
    “召见殖民地的土著当权者,让他们,或他们的子女进入帝国大学学习?”
    “是的,陛下,这是让殖民地与帝国之间关系更加紧密的好方法。”在此之前,所有进入西大陆的南大陆人都是奴隶,无论他们过去在南大陆的身份是酋长、公主、王子、国王,“南大陆土著人的地位必将发生重大的改变,我们抢先接纳大多数土著贵族,他们在我国期间,我们可以挑选恰当者,进行特殊培养,当他们回国后,就是我们最恰当的代言人。
    这件事,我认为诺布尔公爵负责更适合。”
    “这可真是……”国王用感叹的语气和表情看着奥尔,“这可真是让我意外。”
    这个建议本身,确实让国王意外,因为这是一种可以用“恶毒”来形容的策略,但同时,这也是君主常用的策略。国王对那些贵族就经常使用这种策略,扶持一边,打击另外一边,或找准弱点击溃本来的同盟。
    办法老无所谓,重要的是管用。
    她对于殖民地过去没想过使用这种方法,因为没必要。可一旦西大陆爆发战争,随着宗主国实力的变动,殖民地也必定会带来新一轮的洗牌。
    “第一批土著人留学生,恰好可以让他们在战争期间进行学习。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让他们进入军队……”国王边思索边说,“他们未来的想法,只会是‘让我的家乡也变成诺顿这样’,或‘让我的家乡也成为诺顿的一部分’,无论任何一种,都会是亲诺顿的势力。太有意思了,呵呵呵呵!”
    “克拉拉也在外头吧?让他进来吧。你应该也有别的事情……要找你父亲。去吧,正好今天他没开宴会。这段时间,也辛苦他了。”
    奥尔告退了,当门关上后,国王再次笑了起来:“我或许看不见他们爆发出灿烂火光的时候了,真是有些遗憾。”
    她的生命应该终结于战争的结束,这是必然,就算奥尔心软,她也会主动建议的。因为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时候。
    诺布尔公爵是和奥尔一块儿来的,在来的路上,奥尔对他说明了自己的建议,公爵这时候甚至已经想好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选了。
    这是他与国王商量的事情,奥尔走进了亲王的住处,那座国王拨给亲王的小楼。
    “您看起来可有些狼狈。”亲王是在卧室里和奥尔见的面,他躺在床上,脸色显然不是太好。
    “喝酒喝太多了,我觉得现在我的血管里流的,已经不是鲜血,而是酒精了。别担心,我的身体没毛病,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不舒服。”亲王有气无力地说着,“有什么事,亲爱的?”
    “您知道诺顿魔女的情况吗?”
    “上次来找你的苏尔特家族?”
    “对。”
    “跑了,跑到西大陆去了,不知道去哪个国家了。”
    “跑了?”奥尔呆了。
    “和海族一战,我们异族彻底在诺顿浮出水面后,我们这迎来了一场异族的大迁徙,有跑了的,也有跑过来的。希尔特家族是跑了的。”
    “……”奥尔无语了,他想过,魔女家族可能是被现在的局势吓着了,选了隐世,毕竟从他们过去的情况看,魔女们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可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直接跑出国了。
    这是被吓破胆了啊。可以理解,魔女这脆弱的生态体系,应该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延续下来的,她们现在已经承担不起暴露后,再失败的风险了。但还是让人有些无语。
    灵魂岛屿里,蓝蜻蜓已经转了个身,用细长的尾巴朝着应龙,她细细的前腿长出了一双手,把自己的大眼睛牢牢盖住,清脆的嗓子里冒出来的却是脏话:“md!我的脸!我的脸没了!呜呜呜呜!”
    独角兽看着她,说:“这么看来,所有族人彻底废了,反而也是一件好事了。哎哟!”
    蓝蜻蜓不知道捞了什么,朝着独角兽扔了过去。
    火石人吐了口烟,他是很想嘲讽两句的,但是,就凭现在外头世界的状态,下回说不定就轮到他了。同伴的惨状,让矮人都学会闭嘴了,这可真是世事无常啊。
    “蓝蜻蜓,波塞科尼那边也有被释放的魔女……”
    “可以!”奥尔的声音刚在灵魂岛屿响起,蓝蜻蜓立刻就给出了同意的答复,“无所谓她们具体出自于哪个分支,只要是合格的魔女就足够了!”
    qaq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已经全部都放到最低限度了。
    独角兽有气无力地唏律律了一声,火石人再次吐了口烟。他们仨一块看向站在芦苇上梳理毛发的绿翠鸟,眼神里带着羡慕。假如真的有点可能,给奥尔传承了,真的挺好。
    “殿下,您对当个女人,有没有什么兴趣?”蓝蜻蜓问。
    奥尔=。=:“我是个基佬,但是我没有性别认知错位,谢谢。”
    他明白了,蓝蜻蜓也是能给他增添魔女血脉的浓度了,但是,到时候他的性别就要发生亿点改变了。
    “唏——”独角兽呲着嘴唇刚出了一声,就把嘴抿上了。
    奥尔看着他,觉得他对独角兽、天马,甚至包括对翼族的滤镜,都被这匹马一股脑地砸破了。
    “咳!我没有让您变性的意思,我是想说,您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翼族的女孩子生个混血的小可爱呢?”独角兽早已经放弃了这一代,决定向下一代努力了,他面对着奥尔越来越冰冷的眼神,还是把话都说完了,“我知道您的答案了,打扰了。”
    这天剩下的时间,奥尔决定去鱼尾区和孤儿院转了一圈,心情还不错的他,就发现了那些画——被达利安认为是“分手暗示”的行为,全都是奥尔无意识的。
    奥尔捂着额头,虽然知道绝对会有关于他的信仰兴起,但是,这是什么东西啊?
    原本在切斯科尼的达利安,在将事情交给了伊维尔后,由奥丁带着,秘密且迅速地赶回了巴福斯特(目前波塞科尼的首府),但他也只在这儿停留了半天,主要是和加布里埃尔、奥古斯丁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半天之后他重新出发继续向南,独自一人,冲进了南部的古老雨林中。
    哈斯托瓦女王,她是一位四十五岁的南大陆土著女性,有着古铜色的肌肤,不同于许多土著人的矮小瘦削,她的身材高大健美,能看见清晰的肌肉线条。但可能是因为子宫的损伤,也可能是因为生存环境,虽然身体依旧强健,她的面貌比同龄的诺顿贵族女性却苍老得多,头发已经花白,上唇还长着淡淡的胡须。
    她的王宫,实际上是一顶大帐篷,从颜色和材质看,还是诺顿的军用帐篷,不过帐篷上被用颜料画了很多有当地土著特色的花纹,挂着各种晒干的鲜花、鸟嘴、动物头骨等装饰。
    帐篷门口站立着两个高大的卫兵,女王在一张四柱床上睡觉,突然,她睁开了眼睛,帐篷有一盏煤精灯,火苗被开到最小,给房间里留下了昏黄的灯光,在帐篷的阴影里,趴着一头安静的黑狼。
    女王从未见过琥珀色眼睛的狼,她从这头野兽的眼睛里,却看见了智慧。而且,这头狼的腰上系着一块黑色的布料。
    女王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狼依旧趴在那,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她沉默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狼跟在了她的身后。门口的卫兵在看到狼的时候吓了一跳,可他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举着枪,眼睛却看向女王,女王摆了摆手:“他是我的客人。”
    于是士兵们就收起了枪,重新站好了。
    至于那些其他听到跑过来的士兵,在听见女王的命令后,甚至没将肩膀上的枪放下来。
    这位女王,至少对于她身边的军队,有绝对的“统治力”——达利安用了统治,因为这已经不是控制了。
    他们一直朝营地的边缘走,目前土著人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而是以三千到数百人的部落方式分散聚居,女王也不例外,她带着总人数只有一千五百人的卫队,在自己的统治区内,游走居住。
    但是,只要她一声令下,就能在三天的时间里聚集起超过三万人的大军,十天后军队数量能超过十万。虽然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必定堪忧,但只是数量,就足够啃下多数城市了(没有异族把守的)。
    女王走出了营地,不过距离不算太远,还在她士兵的视线内。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对着黑狼招了招手:“来避难的吗?”
    黑狼走到了她面前,变成了一个高大的男性,那块黑布遮挡住了他的腰。
    女王笑了起来:“虽然您显露出的部分已经很迷人了,但男人的某些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波塞科尼新任总督,加西亚·达利安,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和您见面。”达利安很客气地说,殖民地总督对西大陆的君主们,当然都是小虾米,但对土著王宫的君主,他们的地位却都是平等的。
    他本该在来到波塞科尼后,就召开宴会,与当地的权力人士见面沟通,但是他一来就开打,后来忙于战争和建设,当地的权力人士……有自己跑的,有因为各种原因被杀的,已经经历了几次洗牌了。否则也没必要达利安自己钻雨林找人,可以让中间人过来邀请女王,在一个恰当的,值得信任的中立地带碰面。
    女王终于露出了几分愕然与戒备,她上下打量着达利安,从土著语变成了流利的诺顿语:“很高兴见到您,总督阁下。”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女王陛下。我本来只是想看您一眼,但您果然是一位勇猛的战神,在我刚进入您的房间后,就察觉了我的存在,让我只能以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与您见面。
    不如我们再约定一个时间,让我更正式地拜访吧?”
    “……”女王眯了眯眼睛,“那就三天之后吧,还是在这儿,不过夜晚是休憩的时间,您中午再来吧。”
    “好的,陛下。”他站起来,钻入了密林中,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踪影。
    女王也站了起来,一位肤色较浅的年轻土著战士走到了女王的身边,羞愧地低下头:“陛下,他比我强得多。他在的时候,我甚至连眼珠都没法转动。”
    “别难过。”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总督不是来杀我的,他是来谈判的。”可是她的眼睛里,隐隐地闪过了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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