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婿吕西安·埃博耐特,最重要的身份并不是他的女婿,而是匈塞的大使,虽然现在看起来,表面上和睦的匈塞对诺顿帝国也怀有恶意。那么这件案子的急迫等级,还要加上一个“更”。
    与此同时,这案子终归还涉及到他的女儿,现在他们还半点线索都没有。
    他“更”没有离开的资格了。
    公爵站住了,黑着一张脸。
    “公爵阁下,我有些事需要询问您了。”
    “请吧,蒙代尔警官。”公爵松了一口气,他近乎是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了。
    “一周前,大使夫妇是以什么原因要求提前离开的?”
    “埃博耐特说他有些公务,但毫无疑问,他是憋不住了。”公爵耸了耸肩,彻底无所顾忌了,甚至直呼大使的姓,“您看到了他的小秘密,他喜欢女人,更喜欢被女人驾驭,尤其是个头娇小的女人。并且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他已经有两年多没能和玛丽安同房了。
    当然,他们都有情人,但据我所知,他们都没有把情人带到索德曼,应该是现在这边发展出新的恋情。”
    “他们是几点离开的?从您的庄园到这,需要多久?”
    “他们是早晨九点,用过早餐之后离开的。从庄园到这,大概是三到五个小时,看道路的情况。”
    两个小时的偏差有点大,但可以理解,毕竟贵族们只会修自己庄园的那条路。
    “两位阁下,你们曾经为大使先生,介绍过索德曼的夜总会或俱乐部吗?我指的是有特殊服务的那种。”
    公爵瞥向他的儿子,本人却将身体转向了另外一侧。泽勒子爵立刻说:“介绍过,盛夏之夜夜总会,蓝缎带俱乐部……”
    奥尔的眼睛瞬间就扫过去了,毕竟缎带杀手是他接手的第一宗大案,经营蓝缎带俱乐部的夫妻后来将财产都赠送给了奥尔,花钱买他们的孩子一个平安。虽然说得好听,但两人当时也不确定奥尔就是个好人吧?但年幼无依的孩子拥有庞大的财产在索德曼就是找死。
    当年那个年长的男孩,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已经离开了孤儿院,在甜蜜炸鸡实习。奥尔不准备给他们财产,毕竟那夫妻两人的所得,基本上都是不义之财。
    他可不认为这个蓝缎带俱乐部和之前的那个,只是纯粹的同名。
    泽勒子爵尴尬地笑着:“呃,蓝缎带虽然是比较刺激的俱乐部,但那里边绝对没有拐骗之类的事情。”
    果然,他们就是故意叫着一样的名字,找刺激的。
    “是不是里边还有‘缎带杀手’啊?”
    “哈哈。”泽勒子爵尴尬地笑了笑,葛雷帕子爵咳嗽了一声:“其实那里边最受欢迎的,是蒙代尔警官。”
    泽勒公爵从侧身站着,直接变成背身站着了。
    “……”
    泽勒子爵匆忙加了一句解释:“和您长得一点都不像,真的。”然后就被他亲爹踩了一脚。
    至于其他人,总局、禁卫军的,甚至包括鱼尾区的警官们,面对这种尴尬的场面,也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奥尔有些庆幸今天达利安没来,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方面的受欢迎程度被达利安听在耳朵里,“还有呢?”
    “还、还有麦芽俱乐部、郁金香夜总会……”泽勒子爵立刻继续开始“报菜名”,一口气连续说了八家类似场所的名字。
    “那么,首先请询问周围的邻居,尤其是马路对面的,他们家中是否有在过去一周中离职的仆人——无论任何原因离职都包括在内,如果有,请他们回来协助调查。然后,我要以有可能窝藏嫌疑犯的罪名逮捕这八家店铺的所有从业人员,没问题吧?”奥尔看着的主要是乔伊德与禁卫军波赛尔。
    波赛尔直接点头:“没问题。”
    乔伊德被他抢了发言,对上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他还是咬着牙发问:“蒙代尔警官,我们难道不是要找到大使夫人吗,为什么要去逮捕那些……从业人员?”当着公爵父子的面,他没敢说太露骨的词句。
    “一周前的那天,我记得从下午就开始下雨了。虽然相隔已经一周,但从管家开始,所有人都在尽力地保护现场。所以,假如大使夫妇是坐着他们自己的马车回来的,那么院子里,尤其是从前门到后头马厩的路上,很可能会留有车辙印,但是没有。
    即使车辙印被来往的人抹掉了,在前一天他们从庄园回来,经历了漫长的路程,马和马车上必然会沾满了泥水,但马厩里,无论马匹的单间,又或是摆放马车的位置,全都只有一层厚厚的积灰,却没有泥水。管家先生会打扫房屋,但是不会打扫马厩的,对吧?”
    管家:“是的,蒙代尔警官,我从未打扫过马厩。”
    乔伊德:“但如果马车就没被拉回马厩呢?他们作案之后就立刻逃离,让马车停在外边,不是更方便吗?”
    奥尔觉得,乔伊德这个人也是很有意思了,他一边畏惧着泽勒公爵,另外一边又一个劲的想把罪名焊死在公爵小女儿的头上。不过,奥尔很欢迎提问的人,因为假如对方真的把他问倒了,那就代表着,他的推理确实有严重的漏洞。不过,显然不是这次。
    “要回答这个问题,得结合其它的情况。一般情况是主人在家门口下马车的同时,车夫就会将马车赶向后院。马车停在原地不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奥尔看见乔伊德张开了嘴,“请别着急,听我继续说,乔伊德警官。当然,车夫可以将马车停在房子的侧方。
    可如果是这种情况,整件事必然是事先预谋的。可我们回去看看现场吧,那混乱的场面里有任何一点是一件预谋之下的犯罪吗?
    假如大使是死在回城的路上,公爵小姐报警称遇到了劫匪,公爵小姐的嫌疑还大些。”
    “那这件事又如何和夜总会搭上关系的呢?”这是葛雷帕问的,奥尔的这些话完全引起了他的兴趣。
    “第一我在楼梯扶手上发现了半枚拇指的血指纹,那不属于公爵小姐或车夫。
    第二没有任何一个邻居看见了大使夫妇回来,即使用金钱收买,白天的人是收买不过来的,可以确定他们不是白天回来的,只能是天黑之后回家的。也就是他们迟到了至少八个小时,从庄园回来的路无论多难走,也不可能在路上花掉这么长的时间。
    第三大使夫妇的家中丢失的全部都是‘一般意义上’贵重的物品。金、银、宝石,一瓶卡特瓦诺香槟,这不是一位尊贵的公爵小姐该有的品味。
    第四主卧室里,公爵小姐的化妆品被取用过,指甲油和香水都不见了,更昂贵的口红却只有两只打开,并且全都扭曲着被丢弃在了一边。口红都是陶瓷制作的,上面有细小的绘图,但是没有金银的镶嵌。
    当时在这所房子里的,还有一个陌生人。假如公爵小姐与马夫也在,现在这座房子里要么该有三具尸体,要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公爵小姐很可能根本没有与大使一起回家,他们两人是分头行动的。
    那么之前的八个小时,大使去干什么了?他真的有公事,还是他找了个地方去放松,又或者他先完成了公事,接着再去找了个地方放松。
    不过我只是推测,也有几率,大使先生不会去泽勒子爵推荐的地方。”
    没人问奥尔为什么一定要说找个地方去放松,因为已经很明显了,大使就是带了个伴儿来回家放松,而且还不是很高级的伴儿。
    “他……呃,他这个人还是比较谨慎的。他一直很畏惧x病,并不把患病当成荣誉。”泽勒子爵点头确认的同时,脸已经涨红,这样的言辞如果是贵族私下里的闲聊并不算什么,但面对一位警官,这就让人窘迫了。
    “大使为什么不去高级的地方?”乔伊德是真的很会戳泽勒公爵的痛脚。
    “因为他得照顾玛丽安的脸面。”泽勒公爵阴沉着脸说,“总算他能维持最基本的体面。”
    大使刚来到索德曼,就放下妻子跑出去寻欢作乐。即使贵族们都知道彼此的劣根性,甚至岳父还给女婿建了游戏室,可还是要保持基本的面子。
    奥尔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假如大使去的是高级的地方,那到了现在不可能还没有任何的目击证人。至于为什么大使不去更低级的地方,因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国贵族,不带任何一个人去陌生的三流场所?不,这不是去玩的,这是去送命的。一位成功成为了公爵女婿,被派遣到外国当大使的贵族,不可能做出这么不严谨的事情。
    禁卫军问:“那您刚才吩咐抓仆人……”
    “那位被雇佣过来放松的,可能是凶手的女士或先生,大概率是乘坐出租马车来的,他离开时应该也乘坐同样的马车。他与大使放松的时间,保守顾忌也要四十分钟,接下来他搜遍整座宅邸的过程,需要的时间更长,至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周围不可能没有任何仆人看到。”
    如果是低档住宅区也就算了,那里的人们天黑了就睡死,即使听见了屋外的动静也不会有什么好奇心。可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每家都有守夜的男仆。他们不会直接在外边站岗,所以有一辆马车行驶过去,他们可能不会发现,但马车在外边停了两个多小时依然没有任何人发现?是有这个几率,但是非常的小。
    禁卫军点点头:“感谢您的解答,我们要改变思路了。”
    正当众人开始分配人手忙碌的时候……“哇!哇哇!”奥丁来了。
    鸦鸦公主在和奥尔蹭了两下后,抬起一只jio,送上了更新的验尸报告。
    事实证明,奥尔派去一位新法医是十分必要的。法医从死者的身上发现了新的伤痕,是勒痕。从手腕到胳膊到整个上半身,验尸报告上写着“根据痕迹,有充足的理由确定,死者死前被十分技巧地捆绑束缚住”,报告边上还被法医画了一个示意图,那可真的是“十分技巧”了。
    死者生前确实有着x行为,还是前后都有,不过后边应该是借助了器具,因为没有任何液体残留。
    187的大使,完全没有反抗的原因找到了,当一个人被捆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反抗,就只有逃跑了。
    另外新的报告中,进一步仔细检查了大使身上的刀伤,凶器确实是小刀没错,但凶手并非激烈快速地袭击了受害者,正相反,凶手的攻击非常的缓慢,部分伤口能很清晰地看出小刀在伤口里搅动的痕迹。
    “大使……是不是有一件十分华丽的束缚衣?”奥尔拿着新报告,看向管家。
    对管家来说,他的主人现在已经彻底没有脸面了,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是的。非常华丽,有着金银丝线的刺绣,还镶嵌有一块块红宝石。”
    “把双臂束缚在背后还是在身前?”
    管家摆了个姿势,是双手交叠束缚在胸口下方的。果然,和示意图完全一样呢。为什么袖子的小臂有血,彻底确定了。
    “看来犯人把那东西也带走了。”其实奥尔还是给大使留了一点脸面的,他没问大使是不是还有外表很华丽的玩♂具。
    这份报告进一步做实了奥尔的推测,接下来就真的只剩下行动了。奥尔给总局分配了最高档的俱乐部,禁卫军和鱼尾区的警察则平分了剩下中低档的。
    谁都知道,假如奥尔推测正确,那犯人在中低档场所的可能更大。
    “蒙代尔警官……”乔伊德想抗议。
    “案情已经一步步推测到现在了,我并不想把功劳分出去,乔伊德警官。”奥尔面无表情地表示想霸占功劳,但依然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他这么做与其说是奥尔要霸占功劳,不如说奥尔对总局的警察缺乏信任。
    新报告的最后还加了两句“前任验尸官认为,某些痕迹有损于埃博耐特大使的名誉,因此新报告皆为娜塔莉·杉多尔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娜塔莉竟然亲自去了。前验尸官为了“保护”大使的名誉,可真是用心良苦。奥尔把这份报告给了禁卫军,禁卫军看完了之后气得鼻子都要冒出烟来了。
    假如验尸报告没有作假,这案子甚至都不需要奥尔过来,大使的死状指向太强了。可没有这份尸检报告,他们根据总局最初的结论,火车船舶,全国外海全都跑了一趟,除了无数咒骂,其它一无所获。
    第324章
    看禁卫军咬牙切齿的样子,他显然用尽了理智,才没扑上去暴揍乔伊德一顿。
    当该行动的人都开始行动,泽勒公爵走向了奥尔:“蒙代尔警官,我的女儿……”
    “很抱歉,目前还不能确定小姐的失踪是否与大使的死亡有关。这边的调查告一段落,我会与您一起前往您的庄园,”
    “谢谢。”公爵叹了一声,“我……我已经做好最糟糕的准备了,请您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公爵转身去拉住了儿子的手,父子俩站到了一边。
    所有人都有不好的预感了,毕竟……七天了。是距离发现大使遗体一共七天,距离他们离开泽勒公爵的庄园是八天。在今天之前,至少有一点希望,公爵小姐与丈夫约定,各自玩耍一周,毕竟他们恰好是提前一周回家的。可现在多出来了一天多,那么这个希望就可以破灭掉了。
    更糟糕的是,没有中间人来拜访。
    在最快速的通讯方式是电报的世界里,发生绑架后,绑架的双方会各找一位中间人,也可以称他们为代理人,他们会代表双方进行谈判,最后分别把赎金与肉票送回去。
    没有中间人,代表着没有绑架案。
    安卡让警鸦——当然不是奥丁小公主——回了一趟警局,调派了更多的人手出来。达利安收了消息后,亲自带领人手前往了一家名为紫猫的夜总会。
    “警官先生们!警官先生们!”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差不多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随着满屋子的尖叫,夜总会的老板匆忙跑了出来,“这太可怕了,警官先生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找谁?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这位老板,毫无疑问也是一位皮条客。他穿着紫色的外套,很新潮地在脸上抹着金粉,戴着一顶红发头套。
    达利安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你身上有风信子的味道。”
    这位老板竟然脸红了:“这……您喜欢吗?”
    “……”达利安其实很想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这种味道来自国外,目前索德曼已知的,只有一家人使用这种香味。”
    “您是不是认错了?我们这家店是葛雷帕伯爵常来的店铺,他……嗷嗷啊!”
    达利安直接把他的胳膊扭在身后,铐上了手铐。
    又过了十分钟,有狼人警员发现了一处地窖,从里边解救出了十几位女性,她们大多是不愿为紫猫工作的少女,被关押在那糟糕的地牢里,可不代表只是把她们关押着,在这期间她们成为了这地方最便宜的商品。假如警察没来,她们的未来只有两条路,在地牢里被折磨至死,或同意在这地方“工作”。
    在把这些可怜的姑娘们朝外搀扶时,达利安叫住了其中一人。这娇小的姑娘一身是血,可她身上没有伤口,而且,她的身上也有极淡的风信子的香味。
    那几乎被血腥和恶臭遮掩住的味道,寻常的狼人都察觉不到,但瞒不了达利安的鼻子。
    “您因为杀害一位贵族被捕了,小姐。”达利安决定诈一诈她,“我们找到了那位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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