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了奥尔,即使伊维尔也在车上,不过连他也看着奥尔,奥尔对于这个状况也是毫无准备的,可他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给出命令。
    “踢下去,继续前进。”奥尔面无表情,状似十分的笃定。
    车门的巡警有些犹豫,伊维尔刚要动,另外一个靠近门口的巡警,把车门的巡警一把拽开,干脆的一脚将陌生巡警踹出去了。对方就要出口的咒骂也被踹回了嘴里。
    踹人的巡警,紧跟着也窜出了车,很快马车重新开始前进,只是速度更快了。
    “那是我堂弟,泰勒·舒尔顿。”舒尔顿说,没有骄傲得意,仿佛只是口头上顺便向奥尔说一句。
    大麦克一直被舒尔顿打压着,真不冤。
    马车再次慢下来时,喧闹和吵嚷也传进了车里。
    “下车。”
    这次站在车门口的巡警没有犹豫,一车的警察快速下了车。
    奥尔一出去就看见两群红衣的皇家警察,在彼此推挤着,他本该立刻打量四周环境的,然后加入战斗行列,但他直接将视线投向了一个方向。
    有个英俊苍白的男人站在那,也直勾勾的看着奥尔——那是一个血族。
    这种感觉很奇特,当第一次见到达利安他们,也是能吸收生命力,奥尔才知道了他们的不同。但如果距离够远,比如现在他和那个男人这样,有五六十米的距离,他吸收不到生命力,那他就无法确定狼人们的不同。
    但现在不同,他还在车上时,就觉得心头仿佛有个钩子,将他的注意力彻底拉拽向某个方向。他既警惕,又期待,因为那里有一个同族。
    是的,那种感知让他本能的知道就是一个同族,只是不能确定对方是敌对还是友善。
    那个血族动了,而当他动起来,梧桐区一方的警察们也渐渐停止了动作,他们从中间分开,让对方走过。
    奥尔同样动了,鱼尾区的巡警们学着梧桐区的样子,也让奥尔来到了人前。
    远看这位同族苍白又纤细,近看奥尔发现这家伙比他更高大更强壮。
    “奥尔维茨卡·蒙代尔?”对方比奥尔高却也不低头看他,依然昂着头,也因此明明是对奥尔说话,但眼睛却没有看着奥尔,“这案子是梧桐区的,带你的人离开。”
    从对方的态度看,不能说是敌人,但也不友善。这种状态,讲道理是不可能了,彻底闹崩,奥尔也不认为自己有胜算。他应该就是狼人们说的,“成熟的血族”,不过,可以试一试。
    “你拿了多少钱?”
    这个到现在也没告知奥尔他姓名的血族,瞬间低下头,恶狠狠看着奥尔。
    “可能拿的不是钱,而是某些利益?”奥尔笑眯眯看着他,“哦,你还是个警官。你当了几年警官了?四年?五年?为什么要贪墨我的功劳,阻碍我办案,因为你是个即使出身不错,但依然没办法靠着自己的能力升官的废物?”
    对方脸颊上的肌肉都开始气得颤抖,他的手插进了口袋,能清楚的看出他抓紧了自己的风衣。
    试验部分成功,血族禁止内斗,他目前的未成熟状态也可以算成是血族的幼崽,所以对方不敢在众目睽睽下打他。
    “这件案子属于谁,你和我清楚,别人也清楚。如果你要偷走它,我会和你拼命。很大概率你会战胜我,然后夺走属于我的,属于一个孩子的案件。
    无论是谁收买你的,无论他承诺了什么,如果你有脑子,请清楚的想一想,你的付出是否值得。毕竟,那应该是你用名声购买的最后一件商品了,在那之后,作为笑柄的你再也拿不出更多了。”
    “……”这位血族深深的看了奥尔十几秒,看得奥尔甚至都露出警惕神色了,他才露出一个浅笑,“我叫艾顿·克拉罗斯,你的口才十分出色,奥尔维茨卡。我们走!”
    他招呼了一声,带着梧桐区的巡警们呼啦啦离开了。
    奥尔这才能打量四周,这里是琴弦街的一处街角,整条街上大多数建筑的一楼,都被改装成了店铺。大多是出售乐器的,也有的挂着音乐教室或舞蹈教室的招牌,只有两三家餐厅。这里的建筑也都很高,最高的有六层,这里应该是属于高级公寓区。
    眼前作家佩德罗的住所是一栋五层楼,他住在三楼,从楼下朝上看去,三楼的窗户关着,土黄色的窗帘也拉得紧紧的。
    “我们上楼去。”留下一半人手在楼下,奥尔带着伊维尔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楼。
    卡多弟弟和布奇守在门口,看见他们上来,松了一口气。
    “梧桐区的人没试图把你们赶走?”奥尔问。
    “没,他们只在楼梯口守着,但没过来。”
    “……”
    如果对方真的要找麻烦,那他们到得更早,人也更多,把卡多弟弟与布奇弄开,闯进佩德罗的房间里,显然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所以刚才那家伙是干什么?试探?奥尔软弱可欺,他就动手,奥尔还算有点能力,他就放手?
    算了,现在没时间想血族的事情了。
    奥尔和伊维尔进入了佩德罗的房间,卡多弟弟在他们背后说:“我们发现佩德罗死了,就立刻退了出来,什么都没动!”
    “谢谢。”奥尔对他笑笑。
    卡多哥哥瞥了弟弟一样,对弟弟拍马屁还拍中了的行为略有些羡慕嫉妒恨。
    佩德罗死在他的书房里,尸体就在书桌后的大扶手椅里,左手搭在左扶手上,身体则略歪向右边,血和脑浆喷洒在了他书桌的手稿上。
    奥尔看着地面,小心走过去。而跟在他身后的伊维尔,只走进书房看(闻)了两眼(口),就直接转身出去了。
    奥尔没跟着伊维尔一起,自顾自走向佩德罗。
    自杀的手枪威力不小,子弹从左太阳穴进入,从右太阳穴击出,还带走了一小块头盖骨。这使得地上、墙上,以及一部分窗帘上,都被喷溅上了大量的血迹。
    但是,佩德罗右脸上的痕迹很奇怪,他的下巴,以及脸颊靠后的位置很干净,只有两道流下的血迹,但右脸其余的部分却很脏,除了血迹外,还有飞溅的血点、碎骨渣,以及脑浆。是角度的关系,不会被崩飞到吗?
    他枪的位置也很奇怪。
    佩德罗的这把扶手椅很宽敞,他整个身体靠向右侧,所以左胳膊支出去,只有大半个手探出扶手之外。这种姿势勉强解释成开枪后后坐力把胳膊弹飞出去,手磕在了扶手上。但这样的话,枪也会更朝外,更不是直接在手掌下方吧?
    这个奥尔也不能确定,毕竟他缺乏这方面的真实经验。
    他看了看佩德罗书桌上的物品,一页页杂乱的摆放的文稿,一台打字机,打字机上插着一页刚刚打完的书页,上面只有短短的两行字——我有罪。莱德利·佩德罗
    遗书?
    “嗯?”奥尔凑近了看着打字机,纸的位置不对。
    作为八零后,奥尔初中的时候,学校是有过打字课的。打字机这个东西,基本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有墨带,将纸卷到滚筒上,然后开始打字。打字过程中卷筒会朝左边移动。
    奥尔能确定,现在如果打字,那么新的文字绝对不是接在佩德罗的署名后边。而是出现在至少隔了五行的位置上。而且这个卷筒太“正”了,这是打字刚开始时的位置。
    但这依然可以解释,可以是佩德罗自己打完了遗书,为了让别人看见,所以摆正了卷筒,还把纸张抽出了一部分。
    奥尔想了想,把墨带拆下来了。
    二十多年没弄过打字机,手很生了,但弄了满手油墨的奥尔看着墨带,满意的笑了。
    ——打字机按下字母后,会有一个金属字母弹起来,敲击在墨带上,将文字印在纸张上。新的墨带平滑光泽,但用过的墨带上会出现密密麻麻的字母痕迹。这是一条没用过几次的墨带,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母的痕迹。
    这些字母,不足以组成这份简短的遗书。
    “蒙代尔先生,我抓住凶手了。”书房的门开了,伊维尔很高兴的看着奥尔。奥尔眼睛一亮,可还没等他迈步,伊维尔已经窜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指着地毯上的一点暗红色的污渍说,“这就是她的血迹!”
    地毯是奶白色的,可能是羊毛的,但即使色彩对比强烈,如果不是伊维尔指出来,奥尔也会忽略掉那个红色的圆点。
    “你太棒了,伊维尔,我们去看那位凶手!”
    凶手是个年轻的姑娘,她穿着深蓝色格子长裙,戴着手铐站在走廊里,愤怒的看着警察们:“你们这帮暴徒!”她咒骂着众人,“穿着制服的恶狼!你们会被神惩罚的!呸!”
    她一口唾沫啐向奥尔,她的距离没能对奥尔造成任何伤害。
    巡警们也都一脸的懵逼,显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伊维尔要把一个女人拎出来,指为凶手。
    “她住在隔壁,她的手上都是火药和佩德罗的味道。”
    奥尔走过去,女人坚强的挺胸抬头看着他。当奥尔把她的右手抬起来时,她依然无法控制的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奥尔在她的手上看到了一个很不规则的新鲜伤口。
    “如、如果只是你一个……我为我刚才的行为道歉,我愿意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求你,至少让我活下来……”女人一边发着抖,一边说。
    “我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小姐。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奥尔怀疑,她手上的伤是扶着佩德罗的脑袋时,被崩飞的细小骨头刺伤的。
    “我也不知道,但人总会磕磕碰碰的,不是吗?”
    还是现代好啊。现代测个dna就真相大白了。
    “你去过作家佩德罗先生的家吗?”
    “我们可是邻居,我怎么可能没去过?”
    这是个十分喜欢使用反问句的女士。
    警察们刚到枪声才响起,并且佩德罗的尸体确实到现在也依然新鲜,他们快速上楼,把守在佩德罗家门口,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凶手很大的可能就是依然留在楼里。
    这位小姐作为邻居去过佩德罗的家,那里有她的气味不奇怪。但是她手上还有火药味,就加大她的怀疑,但总不能把“狼人闻到的”作为证据。
    奥尔又退了回来,继续和伊维尔窃窃私语:“你在她家里还闻到别的奇怪气味了吗?”
    她的衣服上,一定有血迹,还有她的枪。
    “没有。”伊维尔果断回答。
    “找楼上的其他住户,确定这位小姐的身份。并且询问其他住户刚才是否有听到异样的声音,或者看到可疑人物!”奥尔高声命令着,“这位小姐,我们要搜你的家了。”
    作为皇家警察可以不需要搜查令去搜索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的家——括弧,仅限平民,括弧完。
    刚才被“摸”手这件事可能吓坏了这位姑娘,她向墙边更挪动两步。
    奥尔来到了女士家门口……只有口,没有门了。大概是伊维尔要求进门遭到拒绝,他很干脆的把门板从中间踢断了。总之奥尔一进去,立刻冲向桌上的花瓶,把花瓶里的水全都倒进了壁炉。
    本来跟在后边的伊维尔缩了缩脖子。
    壁炉里的火依然没熄灭,奥尔抽出火钳,把里边所有正燃烧的小火苗都拨弄出来,用靴子踩熄。伊维尔立刻冲过来,跟着奥尔一起踩火苗。他们俩就像是在跳二人踢踏舞,同样跟在后边的舒尔顿立刻转过了身去,和他弟弟一块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奥尔跪在地上,开始拨弄那些灰烬里的东西,没有任何一块布条,也没有枪。
    奥尔略略有些失望,但伊维尔则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的疏忽造成丢失证据。
    “闻不到气味吗?”
    “只有她身上有,闻不到其它地方也有。”
    “分开搜。”
    气味没有,那就彻底走物理方式寻找吧。
    能翻的地方都翻了,墙壁和地板也都敲过了,确实找到了一个暗格,但那里边放着一些金徽,还有几本都是半裸男性照片的杂志。
    眼看着就要一无所获离开了,奥尔看着那个壁炉,还是不死心。
    他又跪在了地上,用火钳对着壁炉敲敲打打,每块砖头都敲过后,把火钳朝着烟囱的上方捅了两下……
    “铛!”
    葛来娜看见奥尔从她的房间里拿出来那个铁匣子时,瞬间从一个内心坚强但依然恐慌的年轻女士,变成了一位淡漠冷硬的女杀手:“我叫葛来娜,没有姓氏,我只是被雇佣的。假如你们能够保证我不被判处死刑,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可真是痛快。
    “我不能保证你不被判处死刑,但我能保证,你在接受审判之前,都能得到较好的待遇。不被关进拘留室,有一个单间,每天能吃饱。”奥尔可以欺骗她,但是他没那么做。
    作为一个资深巡警,他承诺一个杀手可以免除她的死刑,也没人能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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