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并不暴露——皮夹克、工字短背心和水洗牛仔裤,脚上一双满是泥浆的长筒靴;可穿着并不是女性受到骚扰的主要原因。
    就像此刻,她弯腰的时候,露出微微凹陷的后腰,却没有一个男的敢仔细看,全部惊慌失措地移开了目光。
    姜蔻直起身,举起那块石头,轻描淡写地做了个捏碎的动作。
    石头瞬间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再有人来骚扰我,”她说,“这就是他脑袋的下场。”
    看热闹的人立即作鸟兽散,聊天的聊天,修车的修车,弹吉他的弹吉他,没人再为那男的出头。
    姜蔻拍了拍手上的石灰,转身离开。
    她走了以后,一个莫西干头型的小混混跑到那男的身边,掏出止血喷雾,在他头上喷了几下,然后给他打了一剂肾上腺素。
    男的这才缓过来,咒骂了一句:“这臭娘们儿……”
    “嗐,她不就仗着那条胳膊牛逼轰轰吗?”莫西干男说,“这种用高科技装逼的家伙,咱们见多了,找个黑-客黑了她的胳膊,让她从早到晚扇自己巴掌,看她还装逼不。”
    男的眼神凶狠,正要说话,鲜血和鼻涕却一齐流进了他的嘴巴里。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狼狈,他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狠狠吐了一口血痰:
    “……你说得对,老子倾家荡产,也要把她那条胳膊搞到手,然后就像她说的那样,把她的脑袋捏成一把石灰!”
    ·
    与此同时,洛杉矶。
    21:45pm,工业区。
    表面上是工业区,实际上已沦为歹徒的聚集地。
    在这里,看不到霓虹灯,看不到高楼大厦,看不到全息影像,只能看到被化工废气熏得黑黢黢的厂房,寸草不生的碱化土地,把夜空切割得七零八碎的电线。
    以及,满是小广告和夸张涂鸦的灰色楼栋。
    他走到楼栋下,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腕表。
    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纯粹是因为姜蔻喜欢。
    她喜欢他抬手看表的动作。
    如果正好露出微微凸起的腕骨,她会更加喜欢。
    他放下手,抬眼望向灰色楼栋。
    这里是划伤他眼周的人的住址,也是他最后的目的地。
    尽管并没有对他的核心功能造成损害,但因为这人的行为,他必须更换一双新的眼睛。
    有1%的概率,姜蔻会不喜欢他的新眼睛。
    这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他神色冷漠地走进楼道。
    他身形高大挺拔,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是黑衬衫和黑领带,手上拿着一把做工精密的手-枪。
    修长笔直的身影,骨节分明的手指,静脉分明的手背,机械感极强的银色腕表。
    他从头到脚透出一种高精度仪器般的冰冷气质。
    楼道里聚集着不少混混,看到他立即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的穿着打扮。
    其中一个混混扛着砍刀,还没来得及说出打劫的台词,他突然拔枪、上膛,抬起手,森冷无情地连开四枪。
    ——砰!
    由于动作过于快速,四枪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听上去就像只开了一枪。
    更可怕的是,每一枪都刚好命中混混的眉心。
    即使只用肉眼观察,也能看出这四个枪眼处于眉心的正中央,仿佛经过精确到恐怖的计算,连溅射的血迹都维持着相似的轨迹。
    周围的混混都知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道理,但他们第一次看到“还”得如此惨烈的场景。
    混混们不由自主让出一条路。
    他看也没看一眼,继续上楼,很快就抵达目标的门前。
    目标正在打游戏,看到他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地问道:“你谁?怎么进来的?!”
    他扫过目标的脸庞,核对生物特征,走过去,一把攥住目标的衣领,目不斜视地走向洗手间。
    这里是贫民区,洗手间不像是洗手的地方,更像是蟑螂的巢穴。
    洗手台积聚着厚厚的污垢,散发出阴沟般的气味。
    他一把将目标的头按进脏污的水池里,单手翻转一圈手-枪,瞄准目标的眼睛,正要扣下扳机。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荒漠区的红色警报。
    一个子代告诉他,荒漠区疑似有姜蔻的踪迹。
    他保持着即将扣下扳机的姿势,仔细查看那条消息。
    从昨天起,他就一直在找姜蔻。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重新学习。
    经过大量的数据分析,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们生存方式是杀戮、掠夺和占有。
    他迅速学会了这些手段的精髓——猎杀偷盗者,掠夺资本家,占有一切可以令她愉悦的东西。
    仅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网络上,人们在激烈地讨论他的身份。
    大多数人都称他为强盗、劫匪和恐怖-分子。
    他对这些称呼无感,但她看到以后,可能会对他心生恶感。  于是,他清空了关于自己的帖子,禁止人们在网上讨论他,也禁止人们传播生物科技更换ceo的消息。
    他完完全全掌控了互联网领域,利用庞大的算力,让每个人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信息茧房里。
    其实,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可以找到她。
    可不知为什么,他只要一想到她的名字,就会感到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胸腔里似有什么在躁动。
    时间一长,他甚至能从胸腔的躁动中,感到剧烈的战栗,仿佛有什么在蠢动,在沸腾,在细细密密地咬啮他的微型泵。  他第一次知道了贪婪是什么感觉。
    ——烦躁得让他发狂的感觉。
    他掠夺了一切可以掠夺的财富,控制了一切可以控制的领域,却仍然感到不满足。
    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感到满足。
    他是数字,是代码,是算法模型。
    但现在,每一个数字,每一行代码,算法模型里的每一个数据点,都想要彻底掌控姜蔻。
    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会控制她身边的一切。
    只要整个世界都处于他的控制之中,她就无法再离开他了。
    然而,他隐隐预感,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可能会彻底失去她。
    但如果不那么做,他要怎样,才能缓解内心疯狂蠕动的贪婪与不安?
    尤其是不安。
    贪婪、掠夺和占有一切的源头,似乎就是不安。
    可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只有姜蔻能影响他的情绪。
    除了姜蔻,没人能令他感到不安。
    她应该给他一个解决方案。
    他居高临下,松开了目标的头发。
    此时,他的优先级变了。
    姜蔻始终是第一。
    她可能会反感他杀戮,从现在起,他要避免杀人。
    想到这里,他冷静调转枪口,对准目标的脚背,砰砰开了两枪。
    然后,他把枪插进枪袋里,抬手瞥了一眼腕表,黑皮鞋踩着黏滑的鲜血,大步走出房间。
    第98章 chapter 29
    姜蔻又梦见了a。
    梦里, a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眼睛冷漠而澄净,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然而下一秒钟, 他却上前一步, 攥住她的手, 塞进自己空荡荡的心口,冷冰冰地说道:
    “求你留下, 我现在可以给你绝对的自由。”
    姜蔻惊醒了。
    不知是否因为荒漠区, 也是美食荒漠的缘故, 这两天她有些低血糖,醒来时总是头重脚轻。
    姜蔻翻身下床, 无精打采地去洗漱。
    刷完牙, 她捞起沙发上的皮夹克,低头闻了一下, 没什么酸味,还可以穿。
    她用手指蘸了点纯净水,抓了抓蓬乱的头发, 打了个哈欠,走出帆布篷。
    她有点头晕, 没注意前面站着一个人, 差点撞上去。
    那个人立刻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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