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名代号为“少爷”的杀手,取代了原来煞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白泽,成为了杀手界的第一人。只不过,他的第一来得甚有争议。
    江湖杀手排名,向来以杀手接活的难度、成功率以及赏银来判断,武功的高低,反而并不是最重要的。
    名为少爷的那人,从未传出接过任何高难度的活。而他取代白泽的原因,是因为他与白泽进行了一场模拟暗杀比试,白泽输了,并且公开承认他输给了少爷。
    而后,煞血堂更改了排名,让一众江湖吃瓜群众深感儿戏,可这是人家煞血堂内部的事情,关他们这些外人什么事?江湖人士相互嘀咕几次,不得其果后,耸耸肩,你们爱咋地咋地!
    不过因为如此,大家对少爷其人,充满了好奇,而后发现更奇怪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少爷是谁!他就像一个凭空捏造出来的人一样,并不曾真实存在。
    除了偶尔流传出的一些传言,比如,他精通术数,最少有术生之能等等。江湖群众对此传言的反应是齐齐呸道: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跟他们抢饭吃,不信!
    ——
    十六岁的小雨离家出走了,她给蒋灵留了信,说她要去找少爷。
    蒋灵逼着她必须尽快订下人家,小雨不想,而且她也想找苏谨言问个明白。
    如果他真的不要她,她就死心嫁人!
    小雨是个有几分古灵精怪的丫头,比之叶小娇,少了几分骄纵张扬,多了几分甜美娇憨。
    她知道自己的样貌,即使换了男装,若是这样出去,实在太打眼,便找药店配了一些黄色的粉末状的药粉,不伤皮肤的。
    她离开的时候,已是六月下旬,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在外行走,极易出汗。
    粉末是黄色的,被汗水一冲,容易现出原形。
    因而小雨便只敢在早上太阳未出前走一段路,其余的时间均是雇马车。
    这些独自在外的不便,难不倒小雨,对她来说,最迷茫的是:江湖在哪?煞血堂在哪?
    赶了七天路,来到了湘西,小雨停了下来。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是法子!
    某日在茶楼听故事时,小雨突然灵机一动。
    她走到说书先生的桌子边,道:“先生,可以点故事吗?”
    “这位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说书先生合上手中的书,微笑问道。
    “关于江湖的,和煞血堂的。”小雨笑眯眯道:“先生,在下自小爱武,但因个子生得瘦小,与武无缘,便想听听江湖中各英雄好汉的故事,过过瘾也好!”
    小雨的个子在女子中不算矮,若扮成了男子,便是一个面色蜡黄满脸病容的瘦弱男子。
    说书先生见她笑容可掬,又怜她身子病弱,便点头应了下来。
    煞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少爷,是近来新崛起的人物,说书先生先讲了几个江湖中有名的传奇故事后,自然也讲起了关于少爷战白泽一事。
    小雨听得内心狂跳不已,她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这个代号为少爷的杀手,便是她的少爷,苏谨言。
    “先生,”小雨装作好奇和不经意的样子道:“既然这煞血堂这么有趣,那它到底在哪里?”
    说书先生呵呵道:“小公子,这煞血堂是杀手组织,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会让人轻易知道它的位置所在?要不然哪天被人一锅端了,可就亏大发了!”
    这样啊,好不容易有了点头绪,以为就能知道结果了,谁知却是到这样的答案,小雨心里十分失望。
    “不过嘛,”说书先生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听说有一处,江湖中人最爱去。”
    “哪处?”小雨眼睛迅速发亮。
    说书先生道:“烟花镇的烟花楼!凡是江湖中人要进行什么交易,大都会约在那里接触。听说里面应有尽有,赌坊青楼酒肆客栈,一条龙服务!”
    小雨好奇道:“先生去过吗?”
    说书先生面带可惜:“老夫日日讲那江湖中事,倒是想进去瞧一瞧,只可惜那里只接见三种半人。”
    “哪三种半人?”小雨越发好奇,追问道。
    “江湖中人、买家、青楼女子三种,还有半种,便是要前去应征的丫鬟小厮。”
    说书先生见她眼光闪动,好心劝道:“小公子,那里面除了丫鬟,就算是小厮,也要有几分功夫在身才行。小公子你身子这瘦弱,又没有功夫,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小雨呵呵道了谢。连青楼都敢去的她,一个烟花楼,她怎会不敢去?而且,那是唯一有机会找到苏谨言的地方。
    烟花楼所在的地方烟花镇,距此地不远,约三天的路程。
    小雨包了一辆马车,连着赶路,三天后到了烟花镇。
    烟花镇不愧是传说中江湖人士聚集之地,有很多凶神恶煞的汉子,背着大刀长剑,露出半个肌肉纠结的膀子,走来走去。
    像只小鸡仔落入老鹰群的小雨,不但不害怕,反而有几分兴奋。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这烟花镇,就像是江湖人的老家一样,不管在外面如何欺凌弱小,回到这烟花镇,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所以烟花镇除了江湖人士,也有很多正经的商铺食肆,小雨随意一瞟,居然瞟到了唐氏商行的标志。
    明知里面的人不可能认识她,她还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脸。
    按照说书先生的说法,若想进去烟花楼,只能进去做丫鬟。
    小雨想了想,便买了两套平常的女装,换回了正常装扮。
    脸上得遮掩,身形也是得遮掩的。
    经过一番折腾后,本来瘦弱的小子,变成了一个身形微胖的丑姑娘。
    烟花镇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
    小雨的变化,对客栈的小二来说实在算不得新鲜,连好奇的眼神也没给她一个。
    凭着一张乖巧的嘴,小雨顺利地进入了烟花楼,做了一名替客人端茶送水的丫鬟。
    烟花楼有烟花楼的规矩,来此地吃喝玩乐或谈事情的江湖人士,若想嫖去花楼,若想赌去赌坊,总之,绝不允许兽性上来了,随意找个丫鬟就地解决这种事发生。
    但不允许,不代表不会碰到这种人。
    相反,有时候有些事情越是明令禁止,越是有人想偷偷尝试,因而大事办不了,占点小便宜之类的事情,时常发生。
    也因此,烟花楼找小厮要找有些功夫的,多少也可以阻止一下,免得闹出大事无法收场。
    今日倒霉的小雨,便碰到了一个趁机借着醉意,想吃她豆腐的酒客。
    做了丫鬟,偶尔被人摸摸小手,搂搂小腰之类的,对烟花楼的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出来混,哪可能独善其身?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不得罪客人,保住这份工,只要不过份,大都咬咬牙忍过去就算了。
    而一些地位不太高的江湖中人,手中银两不多,去花楼包不起花娘,便会利用这些丫鬟们的心思,吃吃豆腐过过瘾。
    今日不好彩,烟花楼来了一个习惯占丫鬟们便宜的惯犯钱大,三角眼,满口黄牙,一副猥琐的样子。
    丫鬟们个个都被他占过便宜,心里对他极为反感,不想伺候,便指使了不明真相的小雨给他送酒。
    钱大看着来的是个新丫鬟,虽然样貌普通,身材臃肿,但好歹是个母的。
    心下一喜,趁着小雨倒酒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爪子便摸上了小雨的手背。
    小雨一声尖叫,手一抖,将酒壶中的酒尽数洒在了那钱大的身上。
    “臭丫头!怎么伺候的?连斟个酒都不会!”钱大恶人先告状,“叫你们管事的出来!”
    厅里的客人原本都在安安静静地喝着小酒,听到声音,不少人下意识就望了过来。
    然后看到钱大那张嘴脸,以及站在一旁面带怒意的面生的小丫头,都了然地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地扭回了头。
    小雨怒道:“明明是你摸我的手在先,我才会将酒洒到你身上!”
    咦?又有不少人转过了头,这丫头有点意思,居然敢直接说出来!
    有些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反正在这烟花楼里也出不了大事,又自顾自喝起酒来。
    有些则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看接下来这事情会如何发展!
    钱大被揭穿,有些恼羞成怒,“谁看到老子摸你了?别凭白无故地冤枉人!反倒是你将酒洒到老子身上,是明摆着的事实!”
    说着还故意将身上被酒淋到的位置显摆出来,好似怕人看不到似的。
    负责大厅的管事已经匆匆赶过来了,看到钱大,约摸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只要不过份,管事自然愿意息事宁人。
    他沉着脸吩咐小雨,“小雨,快给钱壮士道歉!”
    然后又对着钱大赔笑:“钱壮士,小雨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钱壮士,在下让她给您道个歉,还请钱壮士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与一个丫鬟一般见识!另外,今儿个的酒钱算在下的,当成是给钱壮士赔礼如何?”
    钱大哼哼两声,鼻孔朝天,等着小雨服软道歉。
    小雨却不干了,她的小手,连少爷都没摸过,居然被眼前这个恶心的人给碰了,虽然只是碰到了手背,也让她膈应的不行!
    这让她如何能开得了口道歉?不踹他十脚八脚,都实在难消她心头之恨,何况还要反过来道歉?
    小雨的倔性子一上来,嘴一抿,大声道:“我没错!是他摸我的手在先,我才洒了酒,该他给我道歉才是!”
    哎哟,小丫头胆子不错!厅中不少人兴致更高了,原本有个晕睡在一旁的人,也慢慢地坐起了身。
    钱大下不了台,自是不甘示弱,“臭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我摸你,你得拿出证据来!
    再说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幅德性,又肥又丑,比那母猪还不如,送给我都不要,还摸你?摸头母猪都比你强!”
    这话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算是相当毒了,若此时站在钱大面前的是别的丫鬟,只怕早就羞愧地跑开了。
    可是对小雨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样貌,而且她现在的样子又不是她真实的样貌。
    所以钱大几句打击的话,哪能让她退缩?
    她冷笑一声,“我是拿不出证据!但我敢发誓,如果我冤枉了你,我愿丑过母猪!”
    然后头一扬,对着钱大大声挑衅道:“你敢发誓吗?发誓若你所言有半句虚假,你便只能娶头母猪!”
    此言一出,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了,一些原本只静静看热闹的人,吼吼地开始起哄了。
    看不出这丫头倒是个伶俐有个性的!
    江湖中人本就重承诺,特别是大庭广众之下发的誓,而且钱大认为自己,一向将这些小丫鬟的心思拿捏得很准,因而吃豆腐的时候,从来不遮掩,只要那些丫鬟们不出声,其他人看见了也就当别人是在打情骂悄而已。
    因而钱大刚刚的行为,若说没有人看见,还真是不可能。
    如此这样一来,钱大更不可能发誓了。
    不敢发誓,那便是默认他刚才是诬陷这个小丫鬟了。
    喝倒彩的声音越来越大。
    钱大面子上挂不住,黑漆漆的爪子一举起,就想朝小雨煽过去。
    厅内传来惊呼声。
    没有人料到这钱大居然如此不要脸,摸了人家小丫鬟的手,诬赖人家将酒倒在他身上,被揭穿后,居然直接就想动手打人!
    要知道,江湖中人最瞧不起的,便是仗着自己有些功夫,欺负妇孺的人!
    烟花楼的管事,站得远了些,钱大那巴掌又快又猛,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眼看那小丫头就要受伤,众人皆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
    那巴掌眼看就要煽到脸上,小雨躲避不及,下意识地等着剧痛传来。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钱大的。
    他一手捂着右手手腕处,一边怒吼,“谁?谁敢偷袭老子?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只看到那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却不知伤得如何。
    先前坐起身的男子,踉踉跄跄地朝钱大走了过来,“是爷!爷出来了,你待如何?”
    男子的脚步很浮,好似站不稳似的,然而当厅里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后,全部色变,迅速让出了一条路。
    他的样子很普通,二十来岁,放在人群中,属于看过一眼便会忘记的人,毫无出彩之处。
    钱大见到他,面色更是苍白,双腿已有些颤抖,却不愿轻易认怂,“你,你为何要偷袭我?”
    “为何?”男子突然笑了,那一笑居然带了几分动人的神情,“我白泽出手,需要理由吗?”
    钱大噎住,面孔涨得通红,双眼里射出狠毒的光,却说不出话来。
    顿了片刻,一跺脚,灰溜溜走了。
    白泽?他就是白泽?与少爷比试过的白泽?小雨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若是问他,应该能知道少爷在哪吧?
    她盯着白泽的神情透着迫切,在外人看来,便是其他的意思了。
    包括白泽自己,他微偏头,对着小雨风流一笑,“小丫头,这是看上爷了吗?是不是觉得爷此刻很帅?”
    “你,是白泽?”小雨不理会他话里的调戏,屏着呼吸问道。
    “怎么?原来你一早就知道爷的存在?”白泽笑得更是开怀,“正好,爷这段时间也是空虚寂寞得很,你这个丫头也对爷的味口,不如这段时间跟在爷身边,咱俩来一段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共赴巫山的风流韵事可好?”
    小雨对他后面似假似真的戏语毫不在意,只知道眼前的人确是白泽无疑。
    “白泽大哥,”小雨抓住他的衣袖,祈求道:“你知道少爷在哪吗?”
    那眸中的盈盈波光让白泽心一动,心道这丫头样貌身材皆普通,这双眼倒是生得不错。
    不过,白泽目光下移,看到了抓住他衣袖的手,不白,却纤细修长,形状美好。
    他居然让一个陌生人靠近了他!真是不可思议!
    白泽来不及细想为何小雨会认识少爷,只淡淡道:“你找他有何事?”
    “有事,有事!”小雨猛点头,时隔快三年终于要见到苏谨言的她,激动得眼眶里浮现了泪花,“你带他来见我可好?”
    这表情,怎么看也像是终于找到心上人的神情啊!
    白泽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快,面上却风流笑道:“如果爷带了他来,小丫头打算如何报答爷?”
    小雨急切道:“只要你带他来,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银子啊!确实是个好东西!”白泽慢条斯理道:“只可惜爷也是穷得只剩银子的人了!”
    “那你想要什么?”小雨咬着唇,怯怯问道。
    那神情居然就入了白泽的眼,他半真半假道:“许爷一个香吻如何?”
    这怎么成?她又不是青楼里那些随便的女子!小雨眼里的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她拼命眨着眼。
    可若不答应,她何时才能见到少爷?
    白泽看着小雨泫然欲泣,又带着倔强的神情,想他一能震惊半个江湖的人,居然会在此为难一个小丫头?
    不由自嘲笑了笑,“行了,别哭了!爷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最多三日,爷一定将少爷带到你面前来,任你处置!”
    小雨闻言破渧而笑,仅管面容平淡,那一笑,却让白泽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世上少有的人间绝色。
    “谢谢白泽大哥!”
    白泽回过神来,还是那个面容平淡身材臃肿的小丫头。
    他今天一定是喝醉了,出现了幻觉!白泽心中如是想。
    白泽果然信守承诺,在第三天的晚上,将苏谨言强行带过来了。
    苏谨言尽管才十六,因这几年来练功夫,肌肉结实,面容坚毅,气质冷漠,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大许多。
    门帘后的小雨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少爷又变了,比以前看上去更让人心疼了。
    可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他都是自己的少爷!
    苏谨言对于白泽强行将他带来烟花楼的行为,十分不满,脸色微沉,“白泽,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没事,许久没跟你喝过酒了,想和你喝两杯。”白泽嬉皮笑脸。
    苏谨言睥了他一眼。
    白泽一拍脑袋,“瞧哥哥这记性,咱们少爷是不会轻易喝酒的!”
    然后提高音量,“不喝!不赌!不嫖!也不知为谁守身如玉!”
    “白泽!”苏谨言再看上去是个大人模样,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下面孔微红,怒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慢慢喝!”
    白泽施施然坐下,倒了杯茶,不再理会他。
    门帘后的小雨忍不住了,生怕苏谨言就此离去,怯怯唤了声:“少爷!”
    那声音像武林高手的手一样,点住了苏谨言身上的穴道,让已迈出一只脚的他,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少爷。”梦中的声音又响起,苏谨言有些艰难地转过了身。
    不是记忆中的脸,却有着相似的神情,那眼中的丝丝情意,让苏谨言的诧异一瞬便消失了,他的声音带着干涸和嘶哑,“小雨。”
    小雨咬着唇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激动道:“是我,少爷,我是小雨!”
    小雨,小雨,苏谨言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后,发觉竟心痛的呼吸难受。
    他忍着上前互道离别以来历程的心情,强迫自己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小雨,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她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平静,让小雨停住了上前的脚步,她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苏谨言的冷淡,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少爷?”
    “小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苏谨言眼眸微垂,声音越发平淡如水。
    “少爷!”小雨有些不敢置信的提高了音量,近三年未见,她千辛万苦地来找他,得到的竟是一句不耐烦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回去?”难道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吗?
    当初从天顺离开的时候,他们年岁小,不懂为何分离这件事,会让他们如此难受,以为只是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后来苏家巨变,他上京城,他的脆弱和隐忍让她心疼,她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然后两小无猜变成了两心相印。
    他与她眼光相撞会脸红会慌乱,她亦会,同时心跳得格外快,十三岁的小雨已懂得了那种心跳的感觉叫喜欢。
    她以为苏谨言的心思同她是一样的,只等着慢慢一起长大,然后自然的成婚生子,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可苏谨言离去了,他要去煞血堂,她的告白留不住他。
    小雨回想起前尘往事,忽然发觉,她与苏谨言的一切过往以及她期盼中的未来,好像都是她自己的错觉,苏谨言,从未说过任何一句关于他们未来的话。
    小雨咬着唇,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若他心里没有她,她该怎么办?
    “小雨,明日我找人送你回去。”苏谨言丢下一句话,转身欲离去。
    “少爷!”小雨急得大叫。
    不!她始终不相信,当初心跳的感觉,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少爷,我来这,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苏谨言的脚步停了下来,“什么话?”
    小雨冲口而出,“阿娘逼着我说亲,我不愿意,所以我来找你了!”
    没有人看得到苏谨言的面上,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背对着白泽和小雨,以从未有过的淡漠语气道:“你该听你娘的话。”
    苏瑾言说完这话,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小雨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死死盯着苏谨言的背,似乎想从那找出让她死心的答案来。
    一旁的白泽摸摸鼻子,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他只是想看看戏而已,哪知这小丫头这么大胆,直接暗示要苏谨言娶她!
    他看着小雨,觉得以她的样貌,确实有些配不上苏谨言,若换成是他,说不定也跑了,难道这才是苏谨言来煞血堂的原因?要避开这丫头?可是他为何又要将自己代号改为少爷?这明显是那丫头的专属称呼!
    白泽有些头痛,他是顶尖的杀手,又不是奶妈,陪着这些小孩子谈情说爱,可人是他带来的,这丫头又哭成了泪人儿,总不能不负责任的,就这样离开吧?
    白泽为自己无私的精神感动,清清喉咙道:“小丫头,你别哭了,少爷可能今天突然见到你,一时还没有缓过神来,爷帮你去劝劝他!若最后他还是不要你,爷保证给你找个天下最好的男人,让他后悔!”
    小雨其实并没有哭出声,然而这种无声又隐忍的哭泣,更能让人心软。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哭泣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因而片刻后便收拾好了心情,听得白泽所言,抹抹眼泪,露齿一笑,“谢谢白泽大哥!”
    白泽呆了呆,此时的小雨因为眼泪花了她面上的伪装,一片狼藉,加上红肿的眼,越发难看,然而那一笑,偏偏让白泽有种倾国倾城的感觉。
    他一定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女人了,所以审美出现了问题,将母猪当成了貂蝉。
    看来等会得去花楼找个花魁好好泄泄火,白泽心中打定了主意,对着小雨就有几分漫不经心,“不用客气,你既然唤爷大哥,爷就将你当成妹子,妹子的终身大事,做大哥的,自然得放在心上!”
    小雨再次感激一笑,“多谢大哥!”
    这丫头倒真是机灵,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
    白泽心中赞叹的同时,又被她的笑容迷花了眼,他抖了抖,“妹子,时候不早了,大哥就先走了,有什么消息,大哥再通知你!”
    去到花楼的白泽,找了个温柔小意的花魁,细心服侍了一晚后,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去找苏谨言。
    “老弟啊,听哥哥劝,小雨那丫头虽模样生的一般,但对你可真是一心一意,你看她,一个小娘子,不惜千里跋涉,就为了找你,单这份心意,你就不能辜负。”
    苏谨言沉默不语,不辜负又能如何?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她是天之娇女,而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给不了她锦绣的未来,只能将她放在心底,偶尔偷偷看着她幸福的样子就好。
    白泽见他不出声,眉微挑,带上了一丝怒意,“老弟,你若不喜欢人家,便直接说清楚死了那丫头的心!你若喜欢,有什么顾虑就直接说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哥哥我能帮的就帮!这样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的,算什么男人?”
    “我说了送她回去。”苏谨言苦涩道。
    白泽哼了一声,“这算什么意思?是说你有苦衷,不能回应她的情,还是说你不喜欢她,让她死了这条心,干干脆脆回家嫁人?苏瑾言,做男人要爽快,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哥哥我要是有女人这样对我,早就退出江湖,洗手不干了。”
    苏谨言低下头,“让我考虑一下。”
    白泽给了他一个白眼。
    苏谨言一日不确定,他白泽也不好意思去烟花楼,万一那丫头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失望地瞅着他,他还真是会心虚自责。
    不过话说回来,那丫头的眼睛生的真好,水淋淋的,瞳孔又黑又亮,像泡在水里的黑葡萄似的,样子虽一般,但光看那眼就够了。若是苏瑾言不要她,她因为苏谨言伤了心,或许可以让她考虑一下,投入他的怀抱也不错。
    白泽摸着下巴,突然间就冒出了个这样的念头。
    刚开始自己也吓了一跳,再一想,明明昨晚那花魁温柔又美丽,服侍得也周到,他却总是时不时走神,想起那些丫头的眼睛和笑脸带给他的悸动。
    白泽是个优秀的杀手,认定了目标不问缘由,一定是至死方休。如今他心中既然察觉到了小雨对他的影响,便立马下了决心,决意向她示好。
    反正苏瑾言已执意不要了,那他也不算撬兄弟的墙角,而且倘若小雨对他生了好感,不更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带着这样的念头,白泽来到了烟花楼,小雨在看到他的一瞬双眼放光,然后向他左右瞟了瞟,发现苏谨言没有跟着一起来时,迅速黯淡了下来。
    白泽心里有刹那的不舒服,想他白泽也是少年英雄,虽样貌比不上苏瑾言,但除此之外,他自认样样强过他,而且男人最大的魅力,从来不在容貌上。因而白泽很快就信心满满,他觉得他一定能让小雨这丫头,改投他的怀抱。
    “大哥,你来了?”小雨迅速收拾好失落的情绪,笑眯眯地同白泽打招呼。
    白泽的样子生得普通,但当他笑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动人的神情,加上由内而外的强大自信,倒也别有一番魅力。
    此时他便对着小雨露出他最自信的笑容,“小雨妹子,今儿个如何?可有人欺负你?若有,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
    小雨以为他在取笑她那天对钱大的泼辣,面上一热,带着几分娇嗔和埋怨,“大哥!”
    那略带羞怯的小模样让白泽很是受用,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找个娇娇怯怯的小丫头,放在身边调教,也很是不错,虽然这丫头的身形与娇怯相去甚远。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白泽也不例外,如果这丫头能瘦一点,应该会养眼很多。
    白泽轻咳两声,“小雨妹子,有句话做哥哥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哥请说!”小雨乖巧道。
    “那哥哥就直说了。”白泽内心呵呵两声,“这男人嘛,都喜欢漂亮苗条的小娘子,小雨妹子样子是不错了,就是这身形嘛,若是能再瘦点……”
    小雨咬着唇陷入了沉思,她与苏谨言三年未见,莫非苏谨言已忘记了她原来的模样,以为她真的发胖了变丑了,所以才对她不理不睬吗?
    白泽见她低头不语的模样,以为说到了她的伤心处,连忙转为安慰:“小雨妹子,其实你这身形很好了,少爷不喜欢,那是他太过肤浅,小雨妹子你可千万别为这肤浅的人伤心!”
    “大哥,”小雨的面上有些迷茫,“你说少爷他,真的是因为我现在的样子而不喜欢我吗?”
    “呃……”白泽被问住了,终于体会到被自己说的话堵住的感觉。这个问题让他怎样回答?
    “要是我变漂亮了,他就会喜欢我吗?”小雨继续道。
    这个哪能突然间变漂亮,除非易容,可易容骗得了外人,骗不了当事人!白泽再次无语。
    “大哥,你的功夫是不是很厉害?”下一刻,小雨突然间变了话题,让白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了!”他挺挺胸膛,“江湖上,若我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可你不是输给了少爷吗?”小雨狐疑。
    早知道今日,当初他就该用点心赢了苏谨言才是!白泽心中暗自后悔,面上嘿嘿道:“那个是闹着玩的,当不得真!”
    小雨有些不相信,但不管如何,白泽肯定是很厉害就是了。
    若他肯保护她,相信就算她露出了真容,也不会有危险,何况还有姐夫派来的暗卫在暗处。
    “那我要是遇到了危险,大哥会不会保护我?”小雨眨巴着眼。
    那根根睫毛像扇子似的,呼闪得白泽的心飘飘荡荡的,“那是当然的!大哥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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