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话既然说了出来,想必不会是开玩笑的。
    叶大当家只楞了一瞬,商人的本性让他立马下了决定:眼前这人是个好货,绝不能轻易错过。
    “呵呵!多谢唐公子对小女的喜爱!老夫对唐公子也甚是满意。”叶大当家呵呵道:
    “只是小女有些任性,老夫需问问她意见。若她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多谢叶大当家!”唐大公子激动一鞠躬。
    “咳咳,唐公子,这称呼……。”
    唐大公子立马改了口,“叶伯父,请唤在下唐宋即可。”
    “哈哈,唐宋,好!”叶大当家满意点头,爽快大笑。
    终于解决了心头大事的唐大公子松了口气,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他心里并不清楚他对叶小娇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但不小心占了人家清白,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那个在他心里曾高高在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远去,只剩下了朋友般的情谊。
    这一次的商行会议,林大人同纪子期同时出现了。
    上一次的商行会议只是意向,而这次,来的都是商行大当家,可以直接当场拍板。
    林大人担心这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纪子期无法回答的问题,毕竟会涉及到很多朝廷的事情。
    而纪子期并不在朝中,有些事情或禁忌未必会清楚。
    因而林大人此次过来,实际是给自己的曾外孙女做后盾来了,整个的会议仍是由纪子期主持。
    这次纪子期不再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各位大当家,这次邀请各位前来,是有个计划要向各位推广!各位请看!”
    这时,有侍从抬了一块大板上来,放在了纪子期身侧。
    木板四四方方,大约有两米高,顶上方是一页页翻过去的纸。
    纪子期一点头,一个高个子侍从伸手拉了一页纸下来。
    展现在各大当家面前的,是一幅黎国简易的地理图,古代地图属于军事机密,因而此地图上只是标明了大致的方位,以及跟接下来的方案有关的地理位置的标记。
    “各位请看,这里是一幅黎国的地理图,这上面四处,是我和户部合计出来的,全黎国除了京城外,最四通八达的四座城。”
    纪子期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竹签,站在木板一侧,好似现代PPT演试一般,讲到哪,竹签便跟随到哪。
    “这四座标记出来有何用意呢?这便是此次会议的重点:发展经济新区,将这四座城打造成黎国最具经济特色的四座城,并以此带动周边城的经济发展。”
    纪子期一点头,那个高个子侍从又拉下一页纸,这张纸上画的是些建筑图,“如何打造?如何发展?首先这四座城的交通便利,这一点相信不用我再重复说明,各位大当家心里都十分清楚。
    其实,这四座城分属不同的府,而又各有特色,如这里盛产丝绸,这里盛产茶叶,这里盛产海味,这里盛产药材。
    以往这些物资的交易,都是分散的,即使有此小规模的批发市场,始终受到各种限制,难成规模。
    这图上的建筑,便是建立大型的批发市场,占地约万顷,将该府各大型的商行全部邀请在内,同时在周边发展相应的运输中心。”
    纪子期看了底下那些双眼冒着光的商行大当家,缓缓道:“这个批发市场,如同修路一般,由商行竞投!
    竞投成功者,只要不违反朝廷律令,所有一切运作均由各商行自行决定。”
    真的假的?所有商行大当家心中同时浮起疑虑,这么大的项目,可知这中间能有多少油水,朝廷能轻易放过?
    纪子期明白那些人心中所想,并没有主动问及,反而转向那个高个子侍从,然后又拉下了一页纸。
    这一次的纸上只有几个字“招商引资”、“透明化”。
    会场上十分安静,除了呼吸声,只有纪子期清脆灵动的声音在这会场里回荡,不大,却直击人心,给所有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憾。
    “大型批发市场,只是打造这四城的重点手段之一,最重要的便是‘招商引资’,吸引全国商行到此四城投资。
    如何吸引?透明化!开铺流程透明化,信息透明化,收费标准透明化,税收透明化,一切朝廷可以公布出来的信息,均透明化!
    最关键的一点:从朝廷公布消息的那一天起,凡到此四城投资的商户,第一年免七成税,第二年免五成税,第三年免三成税,第四年免一成半,第五年开始才按正常标准收税。
    另外,朝廷设立借贷行,凡遇到资金困难,通过朝廷审核的商行,可向朝廷借贷,利息是民间钱庄的八成。”
    哗…平时一个个老成持重的大当家,终于不平静了。
    难掩激动的同时,有人提出了疑问:“纪小姐所说的透明化,如何能做到?”
    纪子期微笑道:“朝廷在年前的时候,对此四城的官员进行了调整。”
    她下巴一扬,一页纸从上面被拉了下来,上面是四张男子的脸,眼神炯炯,一脸正经。
    有些认识的,已经忍不住与身边人低头交谈了起来。
    “上面这四位大人,想必有不少大当家都认识,也对其四人品性甚为了解。
    正直廉洁、处事公平、不畏强权、敢为百姓说话是他们四人共同的特性。”纪子期道:
    “这四位大人由陛下亲自挑选,以后直属京城官员管理,财政方面直对户部。最左边这位大人……”
    也就是说,以后四座城的商业运作,全是由市场决定,而不是官府决定。
    所有开铺税收竞投等,都不存在暗箱操作,而是通通摆到明面上来。
    真正做到有能力者得之!
    “如此一来,各位当家可还有疑虑?”
    场下一片寂静。
    片刻后,唐大公子出声道:“唐某明白了。不知这承包批发市场的建造与经营需要什么条件?”
    纪子期赞许一点头:“首先是商行的规模,其实是商行的流动资金,再次是商行的竞标书。
    具体详细细则,如各位当家有兴趣,可在今天的会议结束后,到户部领取资料。”
    她环顾四周,“各位当家可还有想了解的?”
    这个方案从几个月前已经开始在暗中推进,从当地的官员、批发市场的选址、各类优惠条件等都进行了详细的规划。
    特别从人和制度,这对商行来说,最至关重要的两大点上进行了细致的部署,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即便有,也是一些微小的不足为道的小事情,在此大策略下,完全不足一提。
    说出来,反而掉各大当家的面子。
    “若各位大当家没话说,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提醒各位。”纪子期的表情不知何时转为了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严厉:
    “这四城一旦进入改造阶段,其土地宅子,必会大幅度升值!
    关于这四城的土地宅子管理,朝廷亦会另出一套相应的方案,遏制有人从中倒卖土地,推高房价,牟取暴利。
    一经发现,将处以最少十倍以上罚款。此点希望各大当家铭记!”
    此言一出,各当家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些自知在批发市场承包一事上无法与四大商行竞争的商行,在听到纪子期说出重点打造四城的目标后,心里就已经在盘算要将商行所有能流动的资金,以及能借到的银子,全部用来买卖当地土地和宅子。
    如今纪子期直接了当地点明,此行为不可行之后,那些当家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
    然后心里又不由自主地对位新近掘起的神奇女子,产生了钦佩,这样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方案,连他们自己亲自出面,也不一定能做得如此好。
    而且关键是,她对整个事情无与伦比的信心!让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只要按照她的计划走,必定能成功!
    “我唐氏商行第一个响应朝廷要求,坚决不在四城及其附近恶意买卖土地!”
    唐大公子话一出,纪子期立马朝他赞许一点头。
    “我叶氏商行承诺……”听说未来女婿与这纪小姐是同窗同学,想必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既然他都表态了,叶大当家当仁不让地支持,第二个表了态。
    “我安氏商行承诺……”安大当家在得知安掌柜当场确定修路一事时,曾询问他为何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安掌柜道:直觉!他直觉相信纪子期所言!
    安掌柜的直觉为安氏商行带了巨大的商机。
    先吃到甜头的安大当家,决定再赌一把,因而第三个表了态。
    四大商行已有三家表了态,曾因路途遥远而未能及时得到修路政策的楼大当家,亦在安大当家出声的时候,同时表态。
    他此次之所以亲自前来京城,不顾身体年老力衰,日夜不停歇赶往京城,除了参加第二次的商会外,还有关于修路一事,希望能私下与户部中人协商,争取到相应的优惠条件。
    楼大当家精于世故,深知此时的户部风气已大大不同于以往,暗路最多只能得到求见的机会。
    而真正所希望求到的条件,却必须走明路才行!也就是说拿出楼氏的诚意和计划出来,让户部看到他们的决心,才有机会争取到更好的条件。
    因此此次的表态中,也暗含了示好的意思在内,特别是户部尚书林大人在此,他对楼氏商行的第一印象,直接影响到后面的求见与会谈。
    四大商行都表了态,其他商行其实不想表态,也只能当着面作出绝不私下倒卖土地和宅子的承诺。
    最先表态的四大商行,或许一开始的承诺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过后一想,立马明白了此举的好处。
    如若土地与宅子价格大幅上涨,除了前几批倒卖的人能赚到钱子外,而后各商行都会因成本的上涨而产生巨大的压力。
    土地升值了,宅子升值了,所有在该地的物价会跟着上涨,人工成本亦会上涨,最后还是会摊到各商行头上。
    而这种虚高的土地价钱,在遇到天灾年时,立马会成为泡沫。
    几人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之处后,脊背处凉意升起,暗自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庆幸。
    第二次的商行会议很顺利地结束了。
    在拿到承包及竞投规则资料后,各大有机会以及有能力获得承包资格的商行大当家,索性留在了京城。
    打算亲自完成此竞投书,在户部结果公布后再离开。
    唐氏与叶氏商行,两家因为已确定了结亲意向,索性决定将此次的竞投当作两家结亲的诚意。
    于是一谈之下,决定强强联手,合伙拿下此次两城的竞投,五五分成。
    关于分成一事上,两家还争执了许久。
    唐大公子为表自己的诚心,提出四六分,叶大当家想着自家女儿高攀了人家,亦提出四六分,都想让对方多得点甜头。
    最后商议许久,暂定五五分,毕竟先拿下竞投才是当务之急的事情。
    一切事情妥当后,剩下的就是户部的事情了,纪子期现在头痛的,是黎渊大婚她该送什么礼的问题。
    她身为三等术师,属朝廷官员之列,又是名义上的师妹,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黎渊曾为了救她,受过重伤。
    可是知道她与他私下纠葛之事的人,却少之又少。
    所以这明面上的礼,不送也得送。
    问题是,送什么礼比较合适,又不会刺激黎渊!
    纪子期曾就这事咨询过蒋灵的意见,“娘,您说大皇子大婚,我送什么礼比较合适?”
    除了掌珠,蒋灵作为唯二最知情的人,对此也毫无办法,“娘年轻的时候,虽也有几个爱慕者,不过上门求亲被你外祖母拒了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娘还实在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送什么礼比较好。”
    “那我自己再想想吧!”纪子期吐出一口气。
    最后实在没法拖了,纪子期只好写了八个老掉牙的表忠心的大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喜欢的女人若送来什么百年好合喜生贵子之类的喜庆礼物,总觉得有几分讽刺之意。
    这八个字,表明了纪子期对他的忠心,这是她能做到的,亦是她愿意做的。
    如同之前让掌珠捎的话一样:她回应不了他的情,但她会尽心尽力帮他!
    以后大家只是君臣!
    纪子期将这八个字看了又看,去了蒋大师书房,让他明日带到东宫交给黎渊。
    礼不能不送,人却可以不去!而且想必明日的大婚,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希望她会出现。
    纪子期索性以身体不适怕冲撞贵人为由,让蒋大师帮她请了假。
    与她同样没去宫中祝贺的,还有杜峰。
    这一日朝中官员都放了假,杜峰干脆来到蒋府找纪子期。
    两人已有段日子未曾见过面了,纪子期忙着商会的事情,杜峰亦每日不知道忙着啥。
    两人对对方所做的事情,均不太了解,心里却默契地相信,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加自保的砝码。
    蒋灵看着视线缠绵的二人,连忙捂住小星的眼睛,嫌弃地挥手:“走吧走吧,早点回来!都快成婚了,注意点分寸!”
    纪子期暗中吐了吐舌头,告别蒋灵,同杜峰一起出了蒋府。
    这一次,两人既没有去小树林,亦没有去纪府,反是一致地手牵着手,在大街上逛了起来。
    因着黎渊大婚,各外地官员纷纷回京祝贺,再加上商行会议的号召力,京城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人多是多,喜庆也是真喜庆,但要说来京的那些外地官员,心里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这大皇子大婚,为何偏偏要选在年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年前这些外地的官员们要回京述职,已回来过一次,才刚赶回去过了个年,又要风尘仆仆地赶来京城。
    特别是那些离京城有些远,年龄又偏长的官员,心里那个苦,根本无法向外人道。
    就不能换个日子吗?年中或年末,也不用将他们一把老骨头折腾成这样!
    他们自是不知,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为免夜长梦多,急急地定在了纪子期与杜峰大婚前。
    而四月二十之前便只有两个好日子,一个是过年前,一个便是三月初三了。
    过年前离选定皇子妃人选时间隔得太近,虽说急,但皇子妃是将来的皇后未来的国母,怎么也不能失礼和怠慢。
    因而只能选在三月初三,委屈一众官员了。
    两人像老夫老妻般,牵着手在街上闲逛了小半天。
    看到有趣的,东摸摸西瞧瞧,没有想买的欲望,纯粹是享受逛街的乐趣。
    纪子期偷偷瞟瞟身旁高大的男子,在享受这种两人单纯相偎的感觉时,又有些担心两人的激情期这么快就过去了?
    不过婚后,不,从新婚夜起,欲哭无泪的纪子期才发现,现在的杜峰根本就是在养精蓄锐!
    离婚期越近,杜峰越觉得自己无法忍受,每天晚上只要一想到他的洞房花烛,浑身血液沸腾,疼得难受,哪里敢与纪子期待在空无一人的地方。
    逛得累了,两人找了一处茶楼,坐下来歇息。
    “期期,星宿作乱,东林那边已经连吃了三场败仗了。”正吃茶间,杜峰突然道。
    纪子期抬起头,疑惑他为何会与她说这些,“嗯?”
    “我打算向陛下请命,待东林雨水期过后,大约六七月的时候,前往东林。”杜峰面露歉意:“期期,对不住,刚新婚,就要扔下你一人在府。”
    “杜峰,”纪子期有些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杜峰是将军,打仗是他的天职,一个不能征服战场的将军,是毫无自信和尊严可言的。
    只是,发生了元宵的事后,纪子期发现自己心里十分的依赖他。
    乍听到此消息后,泫然欲泣,眼里水光莹莹,露出从未有过的软弱。
    杜峰的心脏剧烈地痛了一下,他握着她的手,“期期,我不放心他,我想要保护你!
    他现在是大皇子,将来是皇帝,现在的他有陛下压制住,或许不敢轻举妄动。
    可陛下已年老,过不了几年,便会逐步退到幕后,到时候,谁也压制不了他!
    如若他真的不顾一切,置黎国于不顾,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咱们若想要安安心心地永远在一起,除了造反,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这天下兵马尽数握在手中,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也可以的!杜峰,我可以将术师协会掌在手中,也可以将这黎国经济掌在手中,他一样会忌惮!”纪子期急急道。
    “我知道!期期,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我是男人,保护妻儿是我的责任!”杜峰轻声道:“我怎能将这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
    一个男人,若没了事业和权力在手,必会日渐颓废,这样的杜峰亦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纪子期咬着唇,泛着水光的眸子带着乞求盯着他,“那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去东林可好?”
    “期期,战场危险,我不想你跟着我去受苦。”
    “又不是没去过?我去了不光不会给你添乱,说不定还能帮到你。”纪子期双颊一鼓,带着几分蛮横,“我不管,你要是敢不带我去,我以后都不理你!”
    见杜峰只宠溺看着她并不出声,又道:“你就不怕他趁你不在京城的时候乱来?到时候谁来救我?”
    杜峰整个人突然变得冷硬起来,像把出鞘的刀,泛着阴冷的寒光,声音冷酷而斩钉截铁:“他敢?他若敢,我必反!”
    纪子期吓一跳,好在茶楼人多声音喧闹,倒也无人注意这边二人的对话,“杜峰,这是在外面,说话小声点。”
    杜峰重哼一声,“但我不能给他这个伤害你的机会,到时候你我二人夫唱妇随,一起上战场。”
    纪子期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只不过世间万事的发展,常常都不会按人的意愿走。
    明儿个会发生何事,都没有人有说得清,何况是三四个月之后的事情呢?
    黄昏的时候,杜峰规规矩矩地将纪子期送到了蒋府。
    蒋灵看到无一丝异样的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蒋大师从宫中回来,道昨日一切正常,纪子期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虽然掌珠说黎渊已放下了不少,但事情一日不过去,她这心里总觉得不大踏实。
    如今大婚顺利完成,才真正让她心里安心了下来,她在心里默默道:师兄,希望你能好好的!师妹在这里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二月的税收情况陆续上报户部,林大人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一月开始是第一批承包修路的商行开始免税的月份,不过以往一月坊间生意惨淡,税收少,各大商行亦不例外。
    今年一月虽番了五番,但一月免税的商行数量不多,具体还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二月坊间生意开始回暖,免税的商行数量急剧,林大人对税收情况的担忧不无道理。
    如今报上来的税收,比去年二月不仅不降,反而涨了五成,这让他如何能不惊喜?
    三月的四大城打造项目一推出,从各大商行大当家跃跃欲试的态度上,已经知道其必能带来巨大的效益。
    强强联手的不只有叶氏和唐氏,安氏和楼氏亦找了几家商行联手。
    最后叶氏和唐氏承包了两城批发市场的建造,安氏和楼氏及其合伙商家各承担了一家。
    其实按照纪子期的想法,她并不希望这四城均由四大商行承包。
    垄断是商人的最爱,但从国家的立场来讲,更愿看到百花齐放,万家争鸣。
    不过以黎国现在商行的分布和实力来看,除了这四家,还真找不出可与之相抗衡的商行了。
    于是纪子期的下一步计划,便是重点扶持中小商行了。
    ——
    四月十九,出嫁前一天。
    当蒋灵拿着她的嫁妆单子过来时,纪子期着实吓了一大跳。
    无聊时她曾猜想着她的嫁妆应该不会少,杜峰送过来的聘礼已经有十六抬,折合下来约有十万两银子。
    她这两年通过苏氏木匠铺,也挣了二三万两银子。
    再加上蒋灵手上太奶留下来的分出一部分,估计怎么也不会少。
    但亲眼看到单子时,她还是惊愕了几秒,“娘,怎么这么多?”
    “除了杜府抬过来的,你自己的银子外,还有你太爷太奶的,你外祖母的,林府太爷和外祖父的。”
    “这个我都知道,只是比我想的要多了。”纪子期道:“娘,您不会将太奶留下来的,给了一大半给我吧!”
    “一大半倒没有。”蒋灵道:“娘和爹早商量过了,女人的嫁妆是一辈子的依靠,所以娘将你太奶留下来的,分成了四份,你和小雨各四成,小风和小星各一成。”
    “娘,小风小星的留得太少了吧?”纪子期道:“就算要分,也该平均才是。”
    蒋灵道:“小风小星一来年岁小,二来男子汉大丈夫自己的家产理当自己挣,何况还有你爹外祖父两位太爷在。
    林府太爷外祖父外祖母担过来的,阿娘也吓了一跳,不过阿娘猜想,许是因为他们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咱们几母子,有心补偿。
    而且你又是长女长孙,自然得办得隆重盛大,盛情难却下,阿娘便替你收下了。
    小雪你是个有出息的,杜峰也是,这几府将来的繁盛,指不定都要靠你二人支撑。
    所以现在先收下,将来慢慢还就是了。”
    不收都收了,还能怎样?纪子期有些无奈。
    没有人会嫌银子多的,纪子期也一样。只是古代的嫁妆不光是银子,而是古玩字画玉石玉器布帛,用她的话说,就是乱七八糟的一堆。
    不光要专门找地方存放,还得让人定期打理,定期盘点,光想想就觉得头痛。
    要是像现代一样,简单的房子车子票子,哪有那么多烦心事。没办法,入乡随俗。
    话虽如此说,突然间升级成为一个小富婆,纪子期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的。
    她自身要带过去的东西很少,除了新做的衣衫外,就是她自己偷偷缝制的情趣内衣,还有杜峰的特制里衣裤。
    嗯,还有那本不可言说的小人书。
    蒋灵这几日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曾对那个锁着小锁的首饰盒,好奇问道:“小雪,这里面是什么?”
    要知道从来京城后,纪子期从无任何一件事情瞒着她,所以对女儿突然的小秘密感到有些奇怪。
    纪子期耸耸肩,特淡定的道:“杜峰送的,钥匙在他那,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确实无任何事瞒过蒋灵,除了与杜峰之间不可言说的事情外。
    女儿家大了,总不可能事事事无巨细地同自己阿娘讲。
    纪子期心里有些歉意,又觉得本就该如此。
    可一想到若自己以后有个女儿,敢在婚前与男子这般,她肯定打断她的腿。
    这一想还真是纠结。
    纪子期轻拍一下自己脑袋,想那么长远的事干什么,明天才出嫁呢,生孩子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何时进入了梦乡。
    天还没亮,蒋灵就来拍门了,“小雪,起了。”
    还没到时辰呢,纪子期半梦半醒间,嘟哝着:“娘,让我再睡会。”
    “睡什么睡?今日你出嫁,别误了时辰。”
    纪子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片刻后,才想起自己今日出嫁,连忙起身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除了蒋灵外,还有一个面生的圆润妇人,一脸的喜气盈盈。
    纪子期狐疑地看着蒋灵,“娘,这是……”
    “负责梳妆的刘婶子。”蒋灵道:“这京城里最好的,娘特意请来的。”
    看着纪子期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道:“娘知道你懂得妆扮自己,不过新娘子这天,装扮得好看是其次,装扮得喜庆才是最重要的。”
    纪子期偷偷朝蒋灵一吐舌,然后转向那刘婶子,“有劳您了,刘婶子!”
    “这是刘婶子的份内事。”刘婶子笑道:“纪小姐客气!”
    简单洗漱完后,刘婶子拿了两根细线朝纪子期走来,她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净面。”刘婶子面圆圆,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即使不笑,单看眼也好像在笑。
    净面?纪子期在脑子里搜索这两个字的意思,还没想明白,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啊”,她一声大叫。
    “你干什么?”纪子期抚着脸上火辣辣地一处,有些恼怒地瞪着刘婶子。
    “净面。”
    “这拔毛就叫净面?”纪子期怒道:“我不要净面了。”
    啪的一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蒋灵大力啪了一下她捂着脸的手。
    “娘,您打我干什么?”纪子期委屈道。
    “别瞎闹腾,哪有人出嫁不净面的。”蒋灵瞪她,“后面还有好多事,快点!”
    被蒋灵一凶,纪子期不敢出声了,咬着下唇,将脸朝刘婶子的手凑了过去。
    然后哎呀哎呀声唤个不停,等净完面,纪子期已是泪眼汪汪。
    那委屈的小模样,看是蒋灵又好笑又心疼。
    刘婶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纪小姐天生丽质,这皮肤本就又嫩又滑,这一净面之后,更是嫩得像刚剥出的鸡蛋。”
    纪子期扭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比以往要白上几分,可就算是一只鸡,被除了毛,也是这么白的好不好?
    面上火辣辣的痛,让纪子期心里很憋屈。
    刘婶子欣赏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揭开后,有股淡淡清香传来。
    她伸手在盒子里挖了些透明的东西,抹在了纪子期面上,凉凉爽爽的,不一会面上痛意散了不少。
    “刘婶子,这是什么?”纪子期好奇道。
    “这是刘婶子祖传的玉容膏。”刘婶子笑脸上有几分自得,“净面后敷上一些,能快速止痛,也不易过敏。”
    祖传的?想来想要两盒是没什么可能的了,纪子期一听后兴致缺缺。
    这边蒋灵已吩咐人抬了个大木盆过来,里面装着热水,蒸气腾腾,隐隐有些花的香味。
    刘婶子很有眼色的道:“夫人小姐先忙,刘婶子先出去外面候着。”
    纪子期边脱衣边道:“娘,您先出去吧。”
    蒋灵端了个凳子,放在木桶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小雪,这一次娘来帮你洗。”
    “娘,”纪子期张嘴呆楞住,脱衣衫的手停了下来。
    “你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娘不知道帮你洗了多少次。现在你要出嫁了,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就让娘帮你洗这最后一次。”
    那略带哽咽的声音,欣慰与不舍交织,眼里满满的母爱击中了纪子期的心房,她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出来。
    “娘……”
    “别哭,娘的乖女儿,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蒋灵自己如此说,眼泪却忍不住啪啪往下掉,她扭过身用手一抹泪,然后换回微笑的神情,“来,小雪,快过来。”
    纪子期温顺地走了过去,只是这么大人了,就算是自己阿娘,脱光光还是有些尴尬。
    她穿着肚兜和亵裤踏进了木盆里,然后在木盆里脱掉了身上最后的衣衫。
    水面上飘着一层红的粉的白的花瓣,倒是将水底下的身子遮了个严实,省了纪子期的尴尬。
    蒋灵舀起一瓢水,轻轻淋在纪子期头上,用上皂角仔仔细细地按摩清洗起来。
    那认真的神情,好似那头发是一匹世上仅有的贵重锦缎,珍重而珍惜。
    靠在木盆边上的纪子期,眼微闭,头后仰,舒服地快睡着了。
    说是帮她洗,女儿毕竟已经这么大了,洗完了头,帮她捏捏肩,擦擦背,蒋灵转过了身。
    一阵哗啦水响,和窸窸窣窣声后,蒋灵回头,纪子期已经穿好了里衣。
    发丝还滴着水,蒋灵走过去,拿起一块干的澡巾,帮她轻轻擦拭。
    大红的嫁衣,不知何时已放置在了床上,纪子期先前曾象征性的绣过两针,知道它无与伦比的爽滑手感。
    触手冰冰凉凉,像刚刚擦在面上的玉容膏一样,纪子期的手从上面轻轻滑过,神情迷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雪,穿上吧。”蒋灵轻声道。
    泛着明艳光泽的嫁衣穿在纪子期凹凸有致的身上,艳得似火,衬得那小脸蛋似涂上了一抹胭脂,明媚无双。
    偏偏那眉间的清冷,硬生生压住那火热,形成一种突兀而又动人心弦的绝美气质。
    纪子期轻唤一声看得呆住了的蒋灵,“娘。”
    蒋灵缓过神,当年那小小一团偎在自己怀中的肉团子,如今已长成即将为人妻的俏姑娘,她心中骄傲又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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