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
    他喃喃唤着这个名字,每一声发颤的尾音落下,都能得到一个珍重的吻。
    他在卡洛斯身上得到了毫无保留的爱。对于胆小又敏感的宁宴来说,这曾经是奢望,如今却成了触手可及、取用不竭的东西。
    宁宴睁开眼,视野因为盈满眼眶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但咫尺之间,他看清了军雌专注而温柔的眼睛,也看清了那双红瞳中央的自己。
    他抬起绵软的双臂,用力抱住卡洛斯的脖颈。
    ……
    宁宴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清清爽爽地躺在被子里,换上了新睡衣。
    房间里没有开灯。浴室的玻璃门透出微弱光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卡洛斯正在里面洗澡。
    身上穿的这件睡衣似乎有点短,胳膊凉嗖嗖的。宁宴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等着卡洛斯回来一起睡觉。
    瞌睡虫不住地爬上来,拖拽着他的意识沉沉下坠。他隐约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想要睁开眼,却十分费力,在半梦半醒之间艰难地和自己的眼皮做斗争。
    卡洛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被子卷成了一团花卷。雄虫缩在里边,呼吸平稳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
    明明他离开前,将宁宴端端正正地放平躺好。不过是冲个澡十分钟的功夫,雄虫又把自己裹成一颗圆滚滚的蚕茧,只有一条小腿探出被子,内侧被印上几道颜色稍深、交错斑驳的齿痕。
    卡洛斯的目光在那里停留许久。
    随后,他伸出手,圈住雄虫纤细的足踝。
    这几天,卡洛斯盯着宁宴的一日三餐,还时常亲自下厨开小灶。好不容易才把宁宴养出一点儿肉,搂在怀中时看着骨肉匀停,不像从前那样瘦得让虫心疼。
    但掌心的脚踝依旧纤细,轮廓骨感。薄薄一层皮肉附着骨骼,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卡洛斯一手就可以轻松环住。
    平日里被衣物遮挡,这处肌肤久不见光,因而格外白皙,细腻得如同一块暖玉,触手生温。
    漂亮又脆弱,精致而易碎,轻易就能攀折。
    卡洛斯手上的力道不觉收紧一分,片刻后又缓缓放松。
    宁宴伸在外边的腿有点儿冷,脚踝处却忽地热起来。
    冷热交替之下,他挣扎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头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背对自己,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卡洛斯?”
    宁宴被吓了一跳,意识顿时清醒。他感觉到足踝正被军雌握在掌间,睡梦中突兀的热意正是从那处传来。
    闻声,卡洛斯抬手,动作自然地将宁宴的小腿送进被子里,又替他将被角压央视,不动声色道:“别着凉了。”
    “嗯。”
    宁宴不觉有异,用鼻音应了一声,又把脸埋进枕头,懒洋洋地等着卡洛斯过来抱自己。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床垫微微凹陷。卡洛斯在身侧躺下,伸臂将他揽进怀里。
    军雌的体温本就偏高,又刚洗过澡,身上热乎乎的。宁宴仿佛被捂在暖炉中,舒服地将四肢伸展开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调整好睡姿后,卡洛斯低头在他发心吻了一下,柔声道:“睡吧。”
    横在后背的双臂搂得似乎比往日更紧些,将宁宴牢牢压在军雌胸口的位置,连挪动肩膀都十分费劲。
    他本要开口让卡洛斯放松些,却困得不想吭声,就这样被紧拥着沉沉入梦。
    第70章
    次日,宁宴一睁眼,又已是日上三竿。
    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按照卡洛斯的作息,想必在床上还没躺多久,刚把被窝捂热,就爬起来去工作了。
    从缪兰星回来后,这样的日子不在少数。宁宴实在不能理解,到底是多么强悍的身体素质,才能以最少的睡眠时间支撑起最繁重的工作量,还有余力这样折腾。
    反观宁宴自己,每放一次信息素就要补眠十来个小时,醒来后也浑身酸软。
    这么说来……
    卡洛斯果然是在吸他的精气吧!
    宁宴用力捶一下身侧卡洛斯的枕头,愤愤地想。
    他在床上一阵翻滚,才慢吞吞坐起身。
    空气中的凉意附上宁宴暴露在外的肩头和后背,他打了个哆嗦,又猛地躺了回去。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宁宴掀起被子一角,想要去看自己身上到底穿的什么,却没能分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伸手摸索。
    然后在两肩各摸到一条细细的吊带。
    宁宴:?
    他不信邪,窸窸窣窣摸了一通,忽地没了动作,只是蒙在被子里的脸红了个彻底。
    卡洛斯居然给他套了一条短睡裙……
    说起来,宁宴的衣物都是卡洛斯置办的。他在帝都星换过两次住所,从研究所的复式到如今的上将府,房间的衣柜在入住时就已经塞满簇新的衣物。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十分齐全。
    至于完成抚慰后才会穿的丝绸睡袍,宁宴也不知道卡洛斯是何时添置的,更不知道他都买了些什么款式。
    床头没有以供更换的衣服,地上也没有拖鞋。宁宴依稀记起自己的拖鞋在楼梯上就已经从脚上滑落,当时听到两声轻响,似乎是从栏杆的缝隙掉下一楼。
    他又发了会儿呆,才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卡洛斯的衣柜里找衣服。
    一拉开柜门,入眼是一色的黑金灰。帝国军部制服主要由这三个颜色构成,卡洛斯甚至没有常服,衣柜里一溜儿看去,全是一模一样的衬衫。
    宁宴随手拿了一件披在身上,便光着脚往门外走,打算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没走两步,他发觉走廊尽头的书房门虚掩着,一束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投在地面上。
    今天卡洛斯没去军部吗?
    宁宴这样想着,脚步一转,往卧室反方向的书房走去。
    他轻轻扒拉着门边,把脑袋探进去张望。
    办公桌后的的卡洛斯登时觉察,抬头望过来。
    雄虫肩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军灰色衬衫,松松垮垮地盖住指尖。里边的吊带睡裙堪堪遮住腿根,锁骨线条平直精致,两条腿就这样明晃晃地露在外面。
    对视之间,宁宴一把将门推开,哒哒哒跑过去,扑进卡洛斯怀里。
    “你怎么不给我拿衣服啊!”
    他语调埋怨,却亲亲热热地偎进军雌臂弯之间。
    卡洛斯一手揽过宁宴,另一手握住鼠标飞快地点了两下,才托着膝弯把他抱起来,让他在自己腿上坐稳了。
    光脑的在线会议上,众军官们眼睁睁看着卡洛斯上将抬头往前方看了一眼,随后明显怔住。一个黑发背影忽然出现在画面中。与此同时,在线会议室内响起雄虫轻软的撒娇声。
    下一刻,属于卡洛斯上将的窗口忽地黑了下去,雄虫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而且还给我穿这种睡衣……”
    宁宴不满地咕哝着,伸出双臂环住卡洛斯的脖颈。因为这个动作,宽松的衬衫从肩头滑落,被军雌一把捂了回去。
    卡洛斯又瞄一眼宁宴身后的光脑,再次确认已经退出会议,才放心地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我以为您要晚些时候才起床,没来得及去拿衣服,”卡洛斯在宁宴面颊上轻吻一下,抱着他起身往外走,“家里的睡袍都用完了,只剩下这种款式的。”
    一边解释着,卡洛斯的目光始终落在宁宴身上,低声问:“冷不冷?”
    宁宴点头,控诉道:“这个衣服居然是吊带!而且后面很空,我一坐起身就觉得背上漏风,所以才去拿了一件你的衬衫。”
    “真的吗,”卡洛斯单手打开卧室房门,让他在床沿坐好,“我看一看?”
    他语调微讶,仿佛昨晚给雄虫换上睡裙的不是他本虫似的。
    宁宴将衬衫从肩膀拉下来,依言转过身,气鼓鼓地道:“你自己看!”
    睡裙的吊带很长,雄虫肩胛骨以上的位置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再往下,轻薄的真丝被拼接成复杂的镂空花纹,其下的肌肤依稀可见。
    半遮半掩,如同雪地红梅被轻雾笼罩,颇具视觉冲击力。
    宁宴背对着卡洛斯,并不知道对方此刻是怎样的神色。
    身后军雌一直没有出声,他正要开口,后腰处忽地覆上一只温热的手。
    隔着聊胜于无的一层薄丝,卡洛斯掌心的温度如实透过来。宁宴小幅度地一颤,类似于小动物的直觉,一阵说不清缘由的不安倏而顺着脊背攀上来。
    不待他细想,卡洛斯却已经将手拿开,随后在他赤.裸的肩头轻轻一握。
    肩上的热意一晃即逝,卡洛斯判断过他的体温后便松开手,将堆叠在床上的衬衫披回宁宴身上,淡声道:“确实太薄了,我给您拿衣服。”
    军雌的存在感顿时减弱,宁宴回头,见卡洛斯走到衣柜前,目光一扫,很快挑出一套。
    卡洛斯比宁宴还要熟悉这个衣柜。他取下衣架,将几件衣物搁在床头:“我帮您换吗?”
    宁宴忙不迭摇头:“昨天我的拖鞋掉到楼下了,你帮我找一找。”
    支开卡洛斯后,宁宴一把将睡裙薅下来,手脚麻利地换上常服。
    没过多久,“笃笃”的敲门声,卡洛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宁宁,换好了吗?”
    宁宴提高音量应了一声。卡洛斯走进来,将拖鞋放到床脚。
    宁宴正想把鞋蹬上,军雌动作不停,又把他抱起来往浴室走:“刚才您没穿鞋,地上凉,先泡一会儿热水。”
    宁宴乖乖点头,任由卡洛斯放水挽裤腿。泡过脚后,卡洛斯半蹲下来,握着他的足踝,让他踩在自己垫着干毛巾的膝盖上。
    做这些的时候,卡洛斯动作熟练,面色自然,不知重复过许多次类似的举动。但宁宴还是头一回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被这样过分细致地照顾。
    卡洛斯给宁宴穿好鞋袜,抬头时,见雄虫的眼神微微躲闪,显然又害羞了。
    卡洛斯唇角微扬,故作不知。
    “走吧。”
    宁宴跟在卡洛斯身后下楼,才想起问他:“今天怎么没去军部?”
    “我担心您独自在家,不好好吃饭。”
    宁宴在餐桌前坐下,闻言小声嘀咕:“我哪有这么不自觉。”
    “嗯,您很听话。”卡洛斯笑了笑,从保温箱中取出不久前准备好的饭菜,端到餐桌上,又问,“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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