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稀笑笑:“谁不害怕老板。”
    她不是紧张,是心里难过握着咖啡杯能缓解痛苦。
    余程潭双手抄兜,任何时候与下属谈工作,他都站姿笔挺,不会倚靠在哪里。
    “余总,抱歉。”
    因为开会时走神几分钟,她是刻意不想听与乐檬食品有关的分析,但工作应该公私分明,不能代入私人情绪,她今天做得不好。
    “不用道歉。”余程潭自己也没听乐檬食品那个案例分析。
    他不是安慰她,是实话实说:“你的项目方案和营销策略更新颖。”只可惜错失了机会。
    “谢谢余总。不用安慰我,我自己能消化。”闵稀双手捧着咖啡杯,客观道:“卓然的营销策略确实不错,销量说明一切。”
    余程潭看着她杯子里的咖啡颜色,转移话题:“换咖啡了?”
    闵稀:“嗯,之前的不够味。”
    她好奇:“你对咖啡这么有研究?”
    余程潭笑说:“有时闲着没事干,无聊了就研究研究。”
    他又开导她几句,继续今天的会议。
    散会后,闵稀回到办公室花了很久才平复下来,刚打开邮箱,颜一楠来找她。
    颜一楠点了两人份的下午茶,十分钟后送到,电话里求人帮忙不正式,她到二十一楼亲自来约闵稀。
    “闵总监,忙吗?请你喝下午茶。”
    闵稀办公室的门敞开,颜一楠是站在门口说的,外面开放办公区的同事都听到了颜一楠说的话。
    她们眼神交流,两人居然和好了,活久见。
    闵稀想到前几天在电梯里遇到颜一楠,当时就觉得她有心事。
    她放下鼠标:“不忙。”
    两人去了休息区。
    颜一楠在挣扎几天后,还是放下面子来找闵稀,光她知道的,已经有三家公关公司向吕臻母亲伸出橄榄枝,她没时间再犹豫。
    她直接切入正题:“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闵稀浅笑,示意她说。
    颜一楠只顾着自己的事,没注意闵稀手上没戴婚戒。
    “想通过你的关系聘请个公关顾问,杨锦繁,吕臻的母亲。”她两手交握搁在休闲桌上,握的时候不由用力,“我之前通过朋友想约一下杨总编,聊聊她退休后的意向,但没约到。你老公和吕臻是朋友,我就想着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牵个线,只要约到了,之后的事我自己来。”
    不是她不愿意帮,已经离婚,她不想和傅言洲再有牵扯。
    闵稀刚要说话,颜一楠点的下午茶送过来。
    两杯咖啡和两块甜品。
    等外卖小哥离开,闵稀坦白道:“我离婚了,前天办的手续。”
    颜一楠震惊,联姻的婚姻不应该很稳的吗,傅言洲看上去对闵稀挺不错,还专门去上海捧场盛时科技的发布会,怎么就突然离了。
    她正拿了一块甜品要给闵稀,这才看到闵稀没戴婚戒,刚离婚,谁有心情喝下午茶吃甜品。她手里的甜品放下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
    “抱歉,我不知道你……”
    闵稀笑着:“没事。”
    她接过甜品,“我正需要点甜食。”
    “这个甜。”颜一楠换了一块流心甜品给她。
    闵稀不认识杨锦繁,也从来没关注过,问道:“杨总编退休了?”
    颜一楠打开一杯咖啡给她,道:“下个月退休。”
    闵稀接过咖啡,“谢谢。”她接着说正事:“我帮你问问吕臻。”但成功的概率大打折扣,毕竟她和吕臻并非朋友。
    颜一楠不好意思在她心情低落时再添麻烦:“我找其他关系试试,如果实在行不通,你再帮我问问。”
    闵稀自我打趣:“没关系,甜品都吃了,不能不干活。”
    颜一楠没再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都是为公司好,没什么麻烦的。”
    颜一楠看着连吃甜品都能走神的闵稀,在心里叹口气。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余程潭最近对什么都不热衷。聘任杨锦繁的事,她和他提过两次,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但之后就没了下文。
    现在想来,也许她说的时候,余程潭根本没上心,被其他事给困扰,而能困扰到他的事情,只有闵稀的事才有这个分量。
    如果用心感觉,还是能感觉出余程潭对闵稀是不同的,他记得闵稀喝咖啡的喜好,记得她喝多少度的温水,记得闵稀秋季吃什么地方的鱼,冬季吃哪片海域的虾,春季不吃什么菜,夏季又最爱哪些时令蔬果。
    嘉辰食堂的饭菜,基本都合闵稀的胃口。
    所有人都以为食堂的食材新鲜是公司福利好,福利好是一部分原因,主要是沾了闵稀的光。
    闵稀那么挑剔一个人,出差时间久了,还念叨食堂的菜。
    闵稀大概自己都不知道每个季节喜欢吃的鱼和虾产自哪里,余程潭心细,闵稀喜欢的东西,他就会注意产地和时节。
    余程潭经常吩咐后勤采购,什么食材买哪里产的。
    这些年她听到过的吩咐就不下于五次,她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他有时正好在给后勤负责人打电话,他说什么也不避讳她,以为她不懂他在为谁而那么贴心。
    她对他是单箭头,所以,怎么能不懂他。
    她能放下他,对他从此释怀,是因为被他对另一个女人的付出感动了。永远守着自己的底线,不越界,不表露。
    --
    闵稀今晚正常时间下班,留在公司也静不下心来工作。
    她给了自己一周的沉沦时间,下周开始她就要投入到新项目里。
    越野车的方案,她还没有任何头绪。
    这个项目也是盛时集团的,过两天她又要去上海出差。不过不用再跟盛见齐打交道,盛见齐负责的是盛时科技,她去的是盛时汽车。
    闵廷的消息卡点进来:【晚上回家吃饭?】
    闵稀上车,这几天都是司机接送她,她对司机说去傅言洲的别墅,然后才回哥哥:【不回了,我去傅言洲那里收拾东西。】
    闵廷:【我过去帮你一起收拾。】
    【不用,都打包好了】本来不用她亲自过去,保险柜里的东西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自己去拿。
    闵稀去之前没告诉傅言洲,今天乐檬食品股东大会,他不在家,她特意选了今天过去。
    回别墅的那条路,半年没走过,熟悉又陌生。
    别墅院子里的玫瑰花开了,有粉有白,白色偏多。
    闵稀径直进别墅,阿姨在等她,提前给她准备了水果和饮料,果盘旁边是两瓶橘子汽水。
    她管住自己的眼睛没多看,去了二楼书房。
    刚输入保险柜密码,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听力道不是阿姨的脚步,她原本低头蹲在保险柜前,猛地抬头看过去。
    不是傅言洲。
    闵廷跨进书房,环顾书房一圈。
    “不是说了不用你来。”
    闵稀缓了缓刚才因听到脚步声而猛烈跳动的心跳。
    闵廷说:“我回家没事,给你发消息时正好在附近。”走到她旁边,半蹲下来,帮她把手提包拉开。
    他是专程过来,担心妹妹回来收拾东西触景生情,陷入悲伤情绪里出不来。
    闵稀重新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
    所有东西都是闵廷见过的,他没半点兴趣,先帮着把旧课本拿到包里,费解:“十年前的课本你留着干什么?”
    闵稀:“不留了。”
    她指指保险柜里,“里边所有东西你都帮我处理掉。”
    这些东西她曾经漂洋过海随身携带,自己下不了狠心扔掉。
    她挤出笑:“你不是说卖不到五块钱吗,肯定不止,你帮忙卖了,卖废品的钱买两瓶汽水,分你一瓶。”
    闵廷笑,附和妹妹:“万一不够买汽水,我还得往里贴钱。”
    保险柜里所有东西加起来才占了手提包三分之一空间,不重,称斤卖的话还真卖不到五块钱。
    闵廷拎着手提包下楼。
    闵稀走在哥哥后面,路过她住了一年半的卧室,顺着她走过无数遍的楼梯下去,汽车驶出院子,所有熟悉的气息消散远离。
    闵稀借口不饿,没回家吃饭。
    闵廷把
    璍
    那包废品带回家,妹妹斩钉截铁,让他把这包东西处理了,不用再留。至于原因,妹妹闭口不谈。
    回到家,闵廷打开手提包,处理之前看看都是些什么。翻开那个集票本,是妹妹上学时的机票和登机牌,他没细看都是去往哪里的机票,先合上放一边,拿出一本课本打开,扉页上是傅言洲的名字,他又往后翻了几页,课本上的随堂备注都是傅言洲的笔迹。
    难怪妹妹当初结婚要把这些书带回他们小家,原来是傅言洲的。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包旧物品。
    闵廷把书放回包里,那个包也暂时放到书柜。
    --
    傅言洲在乐檬食品的股东会散场后,才知道闵稀去了别墅,会上他把手机调了静音,刚看到阿姨发给他的消息,一共两条,一条是六点钟,说闵稀要过去拿东西。
    另一条间隔四十分钟,告诉他闵稀已经离开。
    他松松领带,想发条消息给闵稀,半分钟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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