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同门!此仇此恨,纵然是两界天上修,也需得有一番说法!杀——为吾同门报仇雪恨!”
    ……
    运气吞霞,乘风饮露,须列五云为则。南山赤凤,北海乌龟,坚志用心求得。铅汞相迎,造化炉中,烹就一丸端的。这阴阳、神用虚无,长养浩然消息。玄关悟、到此方知,盲聋耳目,得遇至人开剔。用符妙道,默运玄机,琼液转流增益。云水清闲,太虚空寂,寥廓本无踪迹。这金丹一诀,平生疑难,涣然冰释。
    第718章 问君应知故乡事
    老实说,当那奇诡修士用这样滑腻的声音声嘶力竭的怒吼时。
    原地里,伴随着九息轮转,不断的服气,但也不断的将己身法力反复锤炼精练,不断夯实的楚维阳,在身形不再那样接天连地般的显照,隐没在玄黄风暴的过程里面,险些因之而笑出声来。
    自修行伊始,楚维阳曾经见过不止一个惊世老怪,曾经在各种各样的长河里,因为各种各样不同的缘故,有过粉饰与伪装,有着不得不进行的某种“作戏”,甚至连楚维阳昔日以一己之力搅动风云的时候,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
    许是看的多了,楚维阳自觉得己身于此道颇有才情。
    而那场最终断送了五行宗老掌教的风波,也证明着楚维阳确实深谙此道。
    只是此刻,在颇具才情且深谙此道的楚维阳看来,这奇诡修士,从那兽相的身形,极致那滑腻的声音,所声嘶力竭怒吼的悲鸣声音中,未免浮夸过甚了些。
    但事实上,这仅仅只是在楚维阳眼中的浮夸。
    而对于那些身形浮浮沉沉在其人所宣泄而出的血色汪洋之中,不仅仅是双眸尽皆猩红,连带着兽相的身躯之上,已然尽皆满蕴着血色灵光凝固成的鳞甲、角质、毛发与触须的混朦法修士而言,这样的声嘶力竭实则恰到好处。
    正能够教他们那在不断溃散的过程里面所剩不多的神智理解与明悟这简单话语之中的意思,并且因为这简明意思的领悟,旋即不假思索的波动起己身的野性与暴怒!
    这并非是“演”给楚维阳这样的正常人看的,实则是在配合着其人那邪诡的血光神通法力,进而在理智与失智之间,果断的将这一众人的一切心神念头尽皆被己身所掌控,为己身所用。
    而也正此顷刻间,楚维阳的凌厉气息蔓延而去的时候,漫天巍峨的磅礴“天象”横压而至,霎时间,那玄黄风暴的劲风便已经汹汹吹拂上了汪洋血海。
    这一刻,楚维阳手中燃烧着巫觋祭火的铁棍仍旧烧得赤红。
    真正一息更甚过一息,远比那血海更具备着汪洋滂沱之神韵的修为气机横压,两人之间势均力敌的底蕴,早在楚维阳洞入悟境的顷刻间便已经被打破。
    此刻,那邪诡修士好不容易聚敛起来的声势,复又在楚维阳这样峥嵘的气焰面前被打断。
    那闪瞬间,其人兽相的面容上,十分生动的展露出了些许的犹疑。
    在这昏黄浊世的骤然相逢,即便是有着那顷刻间的神韵所相交织与共鸣,所谓的默契也好,包括所谓的信任在内,实则都很难这样简单的建立起来。
    也正因此,这奇诡的修士难免要因之而有所动摇心神,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很多的所作所为,依仗着修为在,都有着反悔与收拾收尾的余裕。
    可偏生此刻,楚维阳强大的有些过分了些。
    势均力敌的局面打破,这意味着有些选择注定会将主动权拱手相让,一旦行差就错,或许身殒道消便在此刻!
    这是真正考验其人胆魄的时候!
    而这顷刻间,这奇诡修士像是感应着甚么,楚维阳那显照的磅礴威压之中,诚然有着某种惊世的“贪婪”的蛮霸意蕴,但是奇诡修士未曾再有所感应到,原本势均力敌的时候,所明晰的从楚维阳的身上所感触到的杀念。
    于是,那闪瞬间断续的气焰得以在这顷刻间的念头流转之中被衔接。
    “哈!你这疯魔鬣狗!道爷认出你来了!好!很好!观渔散人!还说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界天上修如何?道爷知晓你是硃明华阳天的上修!可你在界天之中本就人厌狗嫌,昔年错非以假死之名脱身,而今安有你性命在!”
    “汝这界天上修,非是与吾等奉命同行的界天上修!装神弄鬼,充甚么威风!”
    “汝这是又要发狂?肆意屠戮吾宝仙九室之界修士,敢问吾界虽不全,可吾等还否是新道修士?”
    “汝定然是混进来的此间!今日斩杀了你,来日纵然是直面两界天之地仙神尊,吾等也有话言说!”
    “列位,还愣着做甚么,杀!”
    而话音落下时,楚维阳遂已了然。
    纵然诸般谋算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一众几乎浑如待宰牲畜一般的修持着混朦法的奇诡存在,也断然不能殒命在奇诡修士这个说不出甚么名堂的“大师兄”身上。
    或许昏黄浊流之中,仍旧有着甚么所谓的“地仙神尊”能够施展大神通、大法力,隔空将此间的场景如镜花水月般朦胧模糊的显照出来。
    饶是今日的事情,仅只有这被人推演出冰山一角的可能,这一众混朦法孽畜,也必须得死在自己的手上。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死在所谓的硃明华阳天的“观渔散人”手中!
    这奇诡修士口中所言称的硃明华阳天上修观渔散人,其孤僻而人厌狗嫌的前尘,还有假死脱身的经历,以及这一遭混入此间的独特,都几乎像是给楚维阳量身打造的身份一样。
    于是,电光石火之间,楚维阳便已经决定接下这奇诡修士给与的若有若无的“善意”。
    顷刻间,风暴的席卷之中,呜咽的风声与雷鸣声更盛,而远比这磅礴的天象更为狰狞可怖的,则是楚维阳的神魔法相极尽于凄厉癫狂的大笑声音。
    “汝识得耶耶名号?汝竟识得耶耶名号!可惜!可惜,汝废物渣滓也似,不配被耶耶识得!”
    “多少废物点心,昔年也如汝一般,在道爷面前狂吠不止!可他们尽都死了!独耶耶还活着!”
    “汝也要死!哪里有那样多的废话可说,天底下又岂有何处是耶耶禁行之地?凡所诸行,百无禁忌!”
    “死来!死来!”
    怒吼声中,浑似是迫不及待一般,那三头六臂的神魔之躯,竟先一步从玄黄风暴之中跳将出来,即便再度缩水夯实凝练之后的身躯,其巍峨仍胜早先时的山岳大小。
    此刻,这样巍峨的身形高高的腾空跃起,手中赤红的长棍裹挟着祭火与雷霆酣然砸落的顷刻间,那纠缠盘桓的玄黄二气风暴,才像是后知后觉般的紧随着楚维阳的身形而动,不待道人身形坠落的顷刻,便已经裹挟而至,将那汪洋血海尽皆吞没。
    下一瞬,几乎在那玄黄二色风暴将一切遮掩,那五蕴与太阴这等神通法力为屏障的隔绝之中,那奇诡修士仍旧装作出手的样子,霎时间,裹挟着漫天的汪洋血光直指冲着楚维阳冲霄而起的顷刻间。
    看似是那血光如柱般扬起,但事实上,在血光扬起的顷刻间,先一步四肢百骸被淹没,被贯穿的,反而是那一众混朦法的修士。
    进而,这一众修士全数以远比那血光更为迅猛的方式,直直的朝着楚维阳砸落的赤红长棍“袭杀”而至。
    这真真是将坑杀做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生是教这一众人浑无半点儿抵抗力之后,复又将其性命铺陈在楚维阳的面前,真真是不杀都不行!
    下一瞬,楚维阳手中赤红长棍很没有成就感的砸落下,伴随着风暴之中龙吟声彻,漫天血光弥散的顷刻间,玄黄二气兜转席卷而至的同时,合炼三元的龙相朝着玄黄铁棍灌涌而去。
    道人原本第四窍的真形道种所显照的灵韵形神,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迅疾进程,在九息之间,走完了从轮廓到切实凝练再到夯实底蕴,进而跃出藩篱的过程!
    轰——!
    真正的洪钟大吕也似的响雷从楚维阳的道躯之中迸发,霎时间,第五窍在这顷刻间,借由着悟境的玄妙,毫无隐患的洞开!
    五脏、五毒、五行、五灵。
    道人昔年第五炼的真形图录,在这顷刻间,倏忽间化作了真形道种,入驻第五窍。
    而与此同时,那奇诡修士原本冲霄而起显照的汪洋血海,在这顷刻间尽皆朝着其身形内敛而去,而且这一刻,楚维阳同样瞧的真切,伴随着那血光的内敛,不断地有着若有若无的晦暗灵光从昏黄浊流之中显照而出,进而没入那血光里。
    一闪而逝之间,那灵光里所显照的,尽皆是些鳞甲、角质、触须……
    刚刚时,楚维阳一棍生生砸死了多少待宰的牲畜,这顷刻间,那血光便吞纳了多少道的灵光去。
    如是邪异的手段,教楚维阳观之而侧目!
    倘若这些血海之中的灵光尽皆都是这样的来源,那么实则殒命在此人手中的混朦法修士,已经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字!
    而事实上,楚维阳这顷刻间的修为气息的变化,也几乎要教那奇诡修士心惊肉跳!
    行走浊世,周游诸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牛饮鲸吞的存在。
    好在,这顷刻间,伴随着楚维阳洞开第五窍,伴随着这一道真形道种的凝聚,道人道果金丹在嗡鸣颤抖之中,《天人五衰》之神通与这一窍的真形有所共鸣的同一时间,引动了道人本命法宝同样震动。
    也正因此,这顷刻间,楚维阳的身上,是属于承霄五蕴一脉的神韵一闪而逝。
    正是这神韵的闪逝,陡然间教其人松了一口气,直至此刻,他与楚维阳仍旧谈不上甚么默契与信任,但是楚维阳感触到了玄冥丹鼎一脉的义理,他洞见了承霄五蕴一脉的神韵。
    法脉之间的见证。
    这在如是昏黄浊世之中,便已然足够了。
    于是,几乎在对视之间,其人的身形之上,那消弭的血光再度涌现,楚维阳同样是将玄黄铁棍一收,进而纯粹的鎏金神华显照,将三头六臂的神魔法相反向囊括在其中。
    而也正在这看起来尤还是有着几分默契与信任在的场景之中,那来人尚还未曾从血光之中走出,其平和之中难掩激动的声音便已经传出。
    “师……师弟!汝是从三元极真界中来的罢!吾圣宗,而今是何等盛景了!”
    第719章 何事吟余忽惆怅
    话音落下时,身形悬照在那一派鎏金神华之中,楚维阳却动也不动,更不曾有甚么言说回应。
    他像是没有听到这人的问话一样。
    不仅如此,原地里,那殷红的血光之中,那不断变化着凝练身形的修士,所感受到的不仅仅是楚维阳的沉默与审视,更有他在主动提及“三元极真界”这等字眼时,那陡然间绽放的若有若无的杀机。
    他可以确定,这顷刻间倘若有甚么不对劲的变化,自己将面对的,会是远胜早先时的凌厉杀伐手段!
    而其人似乎也能够明白,楚维阳到底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态而有着这样的谨慎反应。
    同样的,这种谨慎与沉默本身,本也是楚维阳在无声息间,将一切尽都回答给了其人。
    于是,反而是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杀念萦绕的玄黄二色汹涌风暴之中,其人反而彻底的安宁下了心神来。
    下一瞬,当楚维阳再看去时,便是那几乎汪洋也似的血海,第二度翻卷着一切兼具虚实的鳞甲、角质、须发等等诸般兽相的细节,进而亲眼看得那一切尽皆“融化”在了血海之中,复又朝着一道朦胧模糊的身形收束而去。
    下一个顷刻间,不等血光彻底的消减,那人的朦胧模糊的身形便从血光之中走出,进而,当其人的身形足够教人瞧的真切的时候,那血光才消隐在了其人身后一闪而逝的阴影之中。
    再看去时,立身在那玄黄二色风暴之中,则是一身披着暗红道袍的青年修士,而且此刻,他遂也像是楚维阳一样,罕有的折身回望向那血光在自己身后消隐的最后余韵与细节。
    仿佛这般妙法的施展,这血光彻底消隐的过程,连带着他己身都已经很久未曾洞见了一样。
    进而,这青年修士再折转回身形来,他仿佛真个披着兽相太久的时间,饶是身形显照,却仍旧显得有些佝偻。
    “这是,这是贫道所独创的神通修法经篇!”说及这一句的时候,青年修士显得甚是傲然,“自神通经篇的轮廓框架,乃是元门中采生折割之法,吾用来藏匿身形,纵地仙当面,也难辨吾身形之伪,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身形变幻之法门!”
    说及此处的时候,那青年修士似乎终于稍稍有所适应了自己回返人身道躯的过程,那佝偻的身形也在这一过程里一点点变得停止。
    只是举手投足之间,不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青年修士都做的有些迟滞与缓慢。
    而说罢这些之后,这青年修士更是仰起头来,看向那悬照在玄黄风暴上空的,不断晕散开来的鎏金神华。
    楚维阳的身形仍旧未曾从中显照,但事实上,仅仅只是这旧修余孽所特有的道果金丹所悬照的镜轮神华,实则便已经足够证明楚维阳的身份了。
    于是,青年修士更进一步的绽放出自身的修为气机来,而且与此同时,同样随着气机而展露出来的,还有着精气神三元的神韵。
    除却教楚维阳出手,将他肉身道躯与魂魄真灵拆解,这已然是一个修士所能够证明,自己是“人”的最好的办法。
    紧接着,其人的声音像是终于在这一过程之中归于平和。
    “贫道虽然是自上清玉平之界出生的人,可是往上追溯先祖血脉,某是三元极真界之血裔,先祖乃是在九天十地惊变之时,乘坐着百花楼先贤的云舫,横渡浊世汪洋,进而抵达的上清玉平之界。”
    “而依照道统法脉论算,贫道乃是盘王宗传人,玄冥丹鼎一脉修士!”
    “昔年时听闻长辈所言,吾圣宗是少有的,师门宗坛在上九天的宗门!且昔日纵然吾圣宗声势鼎沸,门人弟子通行九天十地,却也少有鼎立宗门分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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