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大渊真切的在被拓宽,甚至因为那道须弥之力所显照的皱褶并非是笔直贯穿上下的缘故,伴随着些许横向交错的几乎形成了某种环带的纹路,大渊在变得宽阔的同时,也同样在变得更为深邃。
    而且,有着某些无形无相的自然力量,也在伴随着皱褶的延展,而贯穿与汇聚在了这深邃的大渊之中。
    那是即便楚维阳仍旧驻足在同样的深度,却比往昔时更为沛然的巨力与巨压!
    好在这漫长的熔铸宝塔的过程里,楚维阳的进益仍旧在同样有条不紊的累积着,因为此刻这样增长的巨力与巨压本身,仍旧在楚维阳的适应范畴之内。
    而也正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楚维阳的身形不断地垂落,由上及下,楚维阳在持续不断的掌控着那皱褶的延展之变化。
    一息,两息,三息。
    在耗费着远比寻常时候更为漫长时间的垂落之后,那大渊之底的斑斓灵光,终也是在这顷刻间,洞照在了楚维阳的视野之中。
    但是几乎也正是在楚维阳洞见这些斑斓灵光的时候,再一度,那些支离破碎的声音再度涌现在了楚维阳的耳边。
    咔——咔——咔——
    那是伴随着大渊壁垒的延展,伴随着大渊本身的拓宽,那原本紧密牵系贴合在一起,几乎融为一体的大源之底的斑斓矿脉,在这顷刻间,在与更为宽阔的壁垒本身,在某一角落之中,有所割裂,有所剥离。
    楚维阳无从知晓,昔日那巍峨的几乎接天连海的门扉,到底是怎么样崩塌的,或是一闪瞬间的事情,或许是极缓慢的收束。
    但是不论是哪一种,当那斑斓的矿脉被挤压与凝练成而今的模样之后,当一切在随之而延展的时候,那矿脉却终不负再有甚么复原的可能变化了。
    而这一处斑斓矿脉所堵塞着的,是所谓昔日一界门扉之所在,那门扉通往的,是三元极真界之外,而同样的,今朝所洞开的一丝缕的缝隙,亦是这古老门户,通往界外的一丝缕的缝隙!
    仔细的凝视着这一丝缕的缝隙,楚维阳摇晃的金红幡旗之下,早已经接连不断的的垂落下了不知多少的琅嬛篆纹,这些篆纹复又显化成一道道的风水堪舆符阵,这些风水堪舆符阵相互交叠,横布在大渊之底,密不透风,严阵以待!
    “如果说真个是三元极真界的天地壁垒在不断的延展与铺陈,三元极真界本身在不断的‘膨胀’,而今伴随着那道门扉的一丝缝隙洞开,合该是三元极真界之外的甚么气韵先一步灌涌入大渊之中……”
    这顷刻间,楚维阳这样轻声的念着,罕有的,如道人这般长久冷静的心神,在这一刻也难免变得紧张起来。
    恐惧源于未知,而对于楚维阳而言,这道缝隙之外的天地,便是未知的。
    但同样的,这一刻的楚维阳,心神之中亦有着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期待着那些陌生气韵的传递,而借由着这样的气韵显照,楚维阳便可以大略的敲定与推演出这道门扉之外的环境。
    一息,两息,三息……
    极短暂,但是在楚维阳的感触之下复又觉得极漫长的注视之下。
    忽地,某一瞬间。
    在楚维阳所长久注视着的那一道矿脉与岩壁之间的真切缝隙里面,猛然间有着昏黄色的灵光显照。
    极尽晦暗,但是在无上瞳术的洞照之下,却又显得过分的璀璨夺目。
    浑似是楚维阳所驾驭的太阴玄雷一般。
    那一闪瞬间,楚维阳分明洞见了昏黄色的灵光,但在这一刻,楚维阳却又觉得那璀璨灵光的洞照下几乎要教自己失明。
    闪瞬间的恍惚之后,当楚维阳再看去时,浑无有分毫的明光可言。
    而映照在楚维阳面前的,则是从那道裂缝之中疯狂灌涌而至的昏黄颜色的浑浊洪流。
    起初时,楚维阳还以为这是有类于己身那杏黄色与深灰色交织成的某种须弥与堪舆浑一的灵光。
    事实上,这昏黄色的洪流之中,切实地存在着这种二相浑一的力量,那是楚维阳所未曾掌握的须弥之力与堪舆之力,但其融合的方式,与楚维阳所洞见的壁垒相类。
    但在楚维阳的眼中,真正显照成昏黄颜色的并非是这浑一的力量,而是源于某种无法言语的浑浊诸煞之炁的混合。
    那是在顷刻间,教楚维阳都紧紧地将眉头皱起的浑浊煞气洪流,但也同样的,几乎在这一顷刻间,某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牵系,便已经在这洪流本身,与楚维阳所掌握的《天人五衰》神通道法之间建立起来!
    直至此刻,楚维阳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己身所熔炼的五蕴毒煞之气,其五色浑一的状态下,同样是昏黄的颜色!
    甚至再往前追溯而去时,昔日琳琅诸法洞天之内,诸道的星海图录汇聚成一道微茫灵光时,所显照的亦是昏黄颜色。
    先贤着手留痕,往往在这般纤毫微末之间!
    第700章 星斗转时银汉近
    同样的昏黄颜色,相继在楚维阳的眼前,楚维阳的侧旁处,还有楚维阳的心神记忆之中涌现出来。
    截然不同的道与法的施展方式,可是最后好似是呈现出了同样的气韵。
    这是某种殊途同归么?
    还是复数量级的道法相互融合的过程里面,自然而然的依照着某种次序,便会显照出诸气交织而成天外混朦颜色?
    冥冥之中,仅只是楚维阳这顷刻间所洞见的颜色,便教道人有着极为深远的猜度,可是当楚维阳的思绪再往更深远处绵延而去的时候,便一切尽都是朦胧模糊的雾霭。
    猜度也仅只是猜度而已。
    呈现在楚维阳面前的,终归仅只是这昏黄色的洪流而已。
    很快,楚维阳便将关乎于这些昏黄颜色本身的猜度抛在脑后。
    楚维阳开始将注意力关注在这洪流本身诸煞气的浑浊之中,以及那种与《天人五衰》的强烈交织与共鸣的气韵和神韵的牵系上面。
    道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三元极真界的门扉洞开的方向和角度有甚么样的问题,倘若这昏黄色的浊流本身,便是这道大界门扉之外的全部元气的模样的话,那么三元极真界所处的环境,未免也太过于恶劣了一些。
    入目所见,尽皆只有全然浑浊的煞气,各种楚维阳说得上来说不上来,天地间有或者天地间未曾洞见的煞气。
    那煞气也仅只是有着浓烈与更为浓烈的分别,甚至楚维阳从中感触到了很多血迹与献祭之后,以复数量级注定磅礴的性命为根源,复又在岁月光阴的洗炼之中凝聚成的某种奇诡的阴煞与死煞之气。
    事实上,仅只是这些浑浊的煞气洪流能够与楚维阳自身的《天人五衰》之术建立起交织与共鸣的牵系,便已经证明了这些元气洪流的“穷凶极恶”。
    毕竟,《天人五衰》神通修法本身是何等凶戾的毒煞杀伐之术,那是曾经教楚维阳隔着一个大境界还多的修为差距,都教老螺圣中招的狠辣毒煞之气。
    《天人五衰》之术愈是于此道过分的精妙,便愈是证明着,这陡然间灌涌而至的浑浊洪流的本质与特性。
    进而,楚维阳的思绪也随之而蔓延到了天外。
    是从古至今这天外的世界便这样的凶险么?界关的鼎立,那疑似在古时便存在的外海战场,便是在防备着这等穷凶极恶的天外所诞生的敌人么?
    是不是古时的《天人五衰》之神通的创立,也曾经受到过这样的气韵之影响?
    这其中甚至连一点儿的轻灵之气都不存在!
    楚维阳凝视着这些沛然的昏黄颜色浊流,旋即思绪再度不受控制的朝着天外之处蔓延而去。
    而也正在楚维阳这样散漫的思量与猜度着的过程之中,那不断透过裂缝朝着大渊深处灌涌而至的元气浊流,也尽都被楚维阳所垂落的风水堪舆符阵尽数“镇压”与“封禁”。
    但也偏生正是因为楚维阳这样的举动,那昏黄色的元气浊流,其本身的气韵,与楚维阳道法神韵之间的牵系愈发强烈与紧实。
    这种道与法层面的牵系,几乎使得楚维阳要下意识的运转开来《天人五衰》之术。
    并且伴随着这种道与法层面难以叫人遏制的冲动,连带着,楚维阳那修为进境的某种亟待跃升的冲动,好似是要将楚维阳的修为气机在下一闪瞬间朝着更高卓处喷薄!
    而也正此时,终于,楚维阳一甩袖袍。
    五蕴天罗法伞悬照在了道人脑后的镜轮之中,进而,伴随着一缕微茫的五蕴毒煞之气的垂落。
    同样的昏黄颜色在这一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相互交融成一体。
    但也就在那一缕五蕴毒煞之气要彻底融为这元气浊流的一部分的顷刻间,霎时间,那昏黄颜色兜转,在顷刻间,便化成了纯粹的质朴与古拙的五色灵光!
    盖因为楚维阳习惯了五行轮转之道,这才是道人习惯显照出的五蕴毒煞之气的模样。
    一缕微茫的五色灵光在显照的顷刻间便开始了五行毒煞之道的生息运转。
    霎时间,浑似是烈火之中点进了一滴油脂。
    伴随着这一缕五蕴毒煞之气从昏黄色再到五色的变化,好似是在这一刻,那元气浊流里面一切残存的灵韵被尽数的焕发出来,紧接着,那元气浊流本身,疯狂的朝着那一缕微茫的五色灵光显照之处灌涌而去。
    好似是……好似是某种道与法自然而然演变的本能,像是混朦之气自然而然的在趋近于不断变换演绎的道与法,趋近于开天辟地,割裂阴阳,演化五行八卦。
    这是无序在向着有序的演变。
    而也正是这样的“烈火烹油”的过程之中,几乎不需要楚维阳再有甚么样的道法牵引,只是那一轮五色灵光悬照在那里,不断地在楚维阳的掌控之中,进行着五蕴毒煞之气的轮转,便有着源源不断的元气浊流灌涌而至,进而冲出这轮转的回环,化作一道五蕴毒煞之气的洪流!
    几乎洞见了那一般无二的纯粹与质朴古拙的五色灵光的那一闪瞬间,楚维阳先是如释重负,进而是大喜过望!
    如释重负是因为,既然《天人五衰》神通仍旧能够在这元气浊流之中运转,既然那些楚维阳能够认识与不能够认识的混杂元气仍旧能够通过人世间的道与法进行转变,进而映照成五蕴毒煞之气,便意味着浊流本身并不存在甚么危及人世间,危及己身的问题。
    而更进一步的大喜过望,则是因为浊流本身的元气过分斑斓与丰沛,因为诸气混同的“穷凶极恶”的凶戾气韵,进而凝练而成的五蕴毒煞之气,其品质之高卓,几乎超乎了楚维阳的想象!
    那是远比昔日里借由着晕染老螺圣的道法本源所转化而来的五蕴毒煞之气还要更上层楼的法力品质!
    可是饶是如此,楚维阳仍旧有着些许的不放心。
    稳妥起见,伴随着那五蕴毒煞之气洪流的倾泻而至,楚维阳再一翻手时,一朵玄云幽雾显照在了大渊深处,进而,幽雾玄云里面,七口太阴炼形玄棺接连显照。
    玄棺洞开的顷刻间,那五蕴毒煞之气的洪流便全数灌涌入了玄棺之内。
    以五蕴毒煞之气为根基,复又接连持续不断的历经了六度转化,最后在第七口主棺之中化作纯粹的太阴煞气法力显照在楚维阳的面前。
    如是时,方才最后见得那道果镜轮之中宝光垂落,进而,这太阴煞气法力,复又在五蕴天罗法伞的洞照之下,复返变化成了五蕴毒煞之气,在被楚维阳炼化的同一时间,旋即灌涌入了道人的本命法宝之中。
    霎时间,楚维阳那已经迟缓增长了好一阵的法力,便在这沛然的五蕴毒煞之气法力洪流的灌涌之下,骤然间再度狂涨!
    不仅仅是因为法力的沛然,更因为法力的过分高卓!
    而且,事实上,在楚维阳的两道真形道种的栽种之下,那第三窍的开辟本身,便具备着某种牵引的特质,与通衢的意象。
    一切的可能存在的屏障,都在前两窍洞开的过程里被扫平。
    一息,两息,三息。
    持续不断的法力洪流的灌涌,持续不断的修为气机的狂涨,以及那五蕴天罗法伞之上,持续不断的灵韵骤增!
    那是混朦法力在从无序朝着有序的演化过程之中,好似是还未彻底接触天地时,所蕴藏的独特灵韵,远超寻常元气的丰沛灵韵!
    而今,这些灵韵的凝聚,泰半在真形道种的牵引之下,朝着前两窍的灵韵真形灌涌而去,但仍旧有着小半的灵韵,混同在法力的增长进益之中,持续不断的尝试着第三窍的洞开。
    而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之中,或许是因为着过分沛然的五蕴毒煞之气,这一刻,楚维阳显照出法相的顷刻间,三头六臂显照,便不自觉的朝着那奇诡邪异的趋势变化而去。
    但是变化的仅只是受到了五蕴毒煞之气影响的外象而已,这一切变化尽都在楚维阳的掌控之中,并且切实可控。
    于是,这顷刻间,伴随着这样的变化,《天人五衰》、《法相天地》、《太阴炼形》三道妙法齐皆施展着。
    轰——
    终至于某一闪瞬间,随着一道并不存在的开天辟地般的雷音响彻在楚维阳的精气神三元之中。
    道果金丹之内,第三窍洞开的顷刻间,道童子法相的真形化作道种入驻其中,贯穿着《道童图》的神韵,一道朦胧的人形轮廓,便已经在那一道大窍之中,吞噬着灵韵而愈渐得清晰,愈渐得凝实。
    而也正在此刻,忽地,楚维阳颇为诧异的睁开了眼眸,略有些困惑的朝着大渊之底探看而去。
    他仅只是在修为境界突破的闪瞬间,有了顷刻的沉浸在道与法的运转之中,怎么再睁眼看去的时候,那灌涌而至的昏黄洪流,怎么陡然间变得孱弱凋敝了去。
    而且眼见得,便要在己身的炼法进程之中,彻底炼化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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