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这样的感触在这一刻混同入楚维阳的无尚瞳术之后,遂教楚维阳得以洞照的甚是明晰。
    那翻腾在气运灵云之中的灰黑色烟尘,曾经不止一次的,像是运数之力转化成修士切实的底蕴那样,同样朝着商伯自身的性命与道法气机融汇而去。
    偶然间一闪瞬间,似是已经能够看到那些微不可查的灰色灵光与暗红色的血光从商伯的身周显照,可是那一闪而逝之间,这样的灵光过分的微末,甚至还不曾被商伯所感受到的时候,便已经被属于金丹大修士所独有的鎏金神华洞照,进而顷刻间镇压、抹去。
    而在这一刻过程之中,楚维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些原本属于商伯的这些气韵在斩断与崩灭的同时,化作更为微不可查的灵光尘埃,在极为玄虚的层面,朝着四下里弥散而去。
    也正是此时,楚维阳前所未有的凝重注视着,起初时,那灵光尘埃在弥散的过程之中,切实的曾经有过想要朝着立身在屏风之后的萧郁罗弥漫而去的趋势。
    可是不提原本百花楼大长老,与这一脉为人族长久孤悬外海的圆融不磨之相,只还未蔓延至半道而终途的时候,无端的玄虚景象从运数的层面映照在楚维阳的无上瞳术之中,那是百花纠缠着化出相逢,而那乘风而起的景象之中,一十五道气运龙相显照,将诸气尽皆隔绝在外。
    阴爻六,阳爻九。
    那是楚维阳的琅霄玉印,镇运宝器之相。
    这意味着伴随萧郁罗的折服与侍奉,真正意义上身为主君的楚维阳,亦有庇护其人安危的因果牵系。
    而也正是这一下的间隔与阻碍,登时间,那显照的灵光尘埃显得更为残碎了些,并且于此间毫无盘桓,登时间鸿飞冥冥而去,朝着外海血腥战场的方向弥散,只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楚维阳的注视之中。
    这样的变化并非是偶然间的显现。
    而是在楚维阳的注视下,始终以某种恒定的韵律不断的映照、崩灭、弥散。
    甚至因为楚维阳自身镇运宝器气机有所垂落的缘故,自第一番之后,那崩灭的灵光尘埃甚至不曾再有所朝着萧郁罗的方向试探过侵蚀。
    仿佛随着一十五道气运龙相驾驭着百花之风显照于世之后,萧郁罗本身,便已经因为着楚维阳而有所超然于物外。
    那因果运数层面的牵系早已经被隔绝与斩断。
    而自始至终,这些崩灭的灵光尘埃都不曾有过朝着楚维阳趺坐之处弥散的趋势。
    而事实上,直到安居在了这座道院之中,直至越来越多的天机灵犀朝着楚维阳的镇运宝器之中灌注去之后,楚维阳才复又后知后觉的有所感触。
    诚然外海妖修海潮围城乃是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大劫,但是劫运的根由可能在于很多人,但却不在于楚维阳。
    楚维阳有所猜度,极可能是玄元两道的修士通悟出了可以斩妖取妖丹来祭炼第二法宝的秘法,尤其是将这一秘法的笼罩范围,从化形大妖的同境界攻伐,“劣化”至了可以用丹胎境界妖修的妖丹来以量弥补。
    仔细想来,这才是真正要断绝妖族诸部血裔传续的狠辣秘法。
    而这样的秘法一经创出,并且于玄元两道广为流传,才真正是要掘了妖族的根基!
    也难怪,妖族会有这样的震动,纵然是再不识天数,金丹境界的天机感应之下,也足够教妖族做出反应来。
    因而,才有着这场浩大而不寻常的妖兽灾劫!
    可这灾劫本身,在根由上,与楚维阳是浑无牵系的。
    他不曾洞悟那样的道法,甚至连带着楚维阳九炼丹胎过程之中祭炼法宝所用的道果妖丹,除却一处得自宋清溪之处,余下诸般尽皆得自琳琅诸法洞天。
    那其中纵然有所谓的因果,也是古时的因果,由先贤与古圣宗承担,进而被岁月光阴所隔绝,到了楚维阳这儿的时候,仅只是馈赠而已。
    再有后续楚维阳与诸宗交易法脉,与诸位金丹境界大修士约定交易归真道种,曾经显照战场左近处实证《天人五衰》术法,更在外海极深处“恶心”了一回老螺圣以救下萧郁罗。
    不论是主动的催化推动了灾劫的进程,还是立足在人族修士的领域之中做出的“浑厚贡献”。
    在这场与自己并无甚么干系的灾劫之中,楚维阳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地超卓了去他所应该承担的那些。
    也正因此,反而教楚维阳有着某种诸灾劫气不沾身的超然。
    而也正是这样的更进一步的认知与此刻透过那灵光尘埃的印证,教楚维阳彻底的卸下了心中的最后一抹忧虑,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归真道种的交易进行下去。
    至于商伯又是从哪里沾染来的晦气,乃至于而今更成了这样散发着晦气的“污染源”。
    那实在是不干楚维阳的事情。
    于是,在商伯主动提及要用那枚蕴藏着太阳真火的道果妖丹为他凝聚归真道种的时候,楚维阳纵然疑惑,但却仍旧依言而行,并不曾追问些甚么。
    施法,炼化,凝聚,打落法印。
    混合在萧郁罗那直指无上幽寂空灵的琴音声中,楚维阳的一切动作浑如行云流水也似。
    几乎只顷刻间,在翠玉颜色的南明离火的煅烧之下,登时间,一枚归真道种便这样被法印包裹着,打至了商伯的身前。
    接下来,无需楚维阳多言,则是商伯自己洞开精气神三元,以法力包裹着归真道种,沉浸入其中。
    在这一过程里面,楚维阳唯恐自己施展的太过于行云流水,在凝练归真道种的过程之中,甚至往内里打落了不止一道相类真形道途的符箓篆纹,但是在有类乾坤法炉的煅真过程里面,这些符箓篆纹尽皆被烧熔在了南明离火的“淬炼”之中,归于寂无。
    但是有了这样眼花缭乱的操作,旁的效果没有,只教金丹大修士看得了,觉得赏心悦目,觉得“值”!
    便正如此刻,归真道种沉浸入精气神三元之中的同一时间,商伯的诸般感触便也尽皆沉浸在了道种的变化过程里。
    仅只是这闪瞬间,楚维阳便明晰的感触到了商伯的气机变化。
    那是精气神之中的丝缕已经灌注入归真道种之内的变化,浇灌与蕴养已经开启。
    而只这顷刻间的感触,便已经足够商伯洞悉这条修途如何。
    再加上刚刚是商伯曾经看过的楚维阳那远比无上丹师开炉炼丹都更要眼花缭乱兼且赏心悦目的举措。
    这短暂的体悟之后,商伯不禁满脸欢喜笑容的看向楚维阳,进而抚掌赞叹道。
    “老夫几乎觉得内视观照去是,曾有一轮轮大日道形相继从归真之种内焕发,美轮美奂,不外如是!”
    “吾中州曾有先贤言说,凡大才,汇总毕生所学以落成文字,方是经典。”
    “而今看,楚山主行在一条殊途同归的路上,此符箓篆纹,落成文字耶?此归真道种,别象之经典耶?楚山主,大才耶?”
    最后一句,真真只是商伯欢喜至极的恭维话了。
    楚维阳没有当真,但是商伯的前面所言,却忽地教楚维阳猛地有所触动。
    只是这样的触动浑无来由,那浑似是天地灵犀一样的灵感几乎在诞生的闪瞬间,便顷刻复又消弭于了无形中去。
    道人浑似是即将要抓住甚么,但却在挥手间,使之从指尖滑落,指缝溜走。
    可这电光石火之间,商伯逢面,楚维阳总不好原地里愣神儿,这样的恍惚一闪而逝,下一瞬,楚维阳便已经从法座上起身,一面寒暄着,一面将心满意足的商伯礼送出了道院。
    ……
    夜幕深沉时,道院的百花禁制重新显照,将内外隔绝,将道院庇护入其中。
    而在静室的卧房之中。
    沛然的馥郁花香弥散之中,是萧郁罗在用尽浑身解数的帮着楚维阳参道悟法。
    归根究底,这《太阴炼形》妙法终究是金丹那一层阶的妙法,连带着引动那太阴炼形玄棺的也是金丹层阶的极为鲜活的跃动力量。
    但是楚维阳终归未曾跃出应有的藩篱。
    或许某一领域已经可以与之产生威胁了,但归根究底而言,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楚维阳的神念,仍旧处于九炼丹胎的境界。
    较长时间的参道悟法,使得楚维阳的神元有些跟不上,因而,这关键时刻,便需得萧郁罗与楚维阳一同参合三元,以真正金丹境界大修士的神元之力化作百花雨露,滋养楚维阳的神元,以维持参悟。
    而也正是在这样长久的参悟过程之中,忽地,某一闪瞬间,那数息的灵感从楚维阳磅礴的思感与念头之中诞生。
    而且,这一回,楚维阳并不曾错失!
    他稳稳牢牢的将这一道灵感把握!
    霎时间,道人的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全数的心神都沉浸在了这一道灵感的焕发之中。
    而与此同时,那原本轻开檀口,似是想要出声的萧郁罗,忽地因之而欲言又止起来,连带着她身形的摇曳也是如此,混同着音韵一般的“欲言又止”,进而,当萧郁罗明眸里水雾凝聚,几乎以一种如泣如诉的幽怨目光看向楚维阳的时候,却只听得道人口中的呢喃声。
    “汇总毕生所学以落成文字,方是经典……”
    第622章 黄花白鹤笑死生
    之后,楚维阳还是狠费了一番功夫和力气,才安抚好萧郁罗那断续的情绪。
    但这一回,楚维阳已无惧被外力所侵扰。
    那灵感之中所带有的一切,已经被楚维阳彻底明晰的洞见,并且在那闪瞬间延展成了颇具章法的完整思绪,教道人掌握着,深刻的烙印在思感与念头之中,圆融不磨。
    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伴随着楚维阳的神念仍旧贯连着那太阴炼形玄棺,接引着真正的金丹境界的力量,长久不息的洞照着《太阴炼形》的根髓意蕴。
    在这一过程之中,同样有着思感念头裹挟着沛然磅礴的灵感,不断的朝着楚维阳的那一颇具章法的思绪灌注而去,浑似是又有一道无形无限的归真道种也在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生根发芽,伴随着这样的浇灌与倾注,正蓬勃生长,从框架与脉络上填补着越来越多的血肉。
    而且,几乎是连锁反应一样,就在楚维阳有了这样通悟的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切都朝着良性的层面不断的演化与层层累积,那些原本繁盛演化与诞生的灵感,尽皆徜徉在思感与念头之中,有了明晰的,正可以将之全部纾解的去处。
    甚至这种恰到好处本身,便已经证明了某种天机运数的印证,对于楚维阳无端通悟的念想的印证!
    而也正是伴随着这样的变化,楚维阳进而将全数的天机灵犀的灌涌与倾注的过程尽皆纳入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不再只是被动的承受,而是有条不紊的将之梳理在一十五道龙相之中,进而浑一成就琅霄玉印。
    那天机灵犀之中一切的“驳杂泥沙”,尽皆在楚维阳这样的梳理过程之中被淬炼了去。
    说来也奇,这掌控了天机灵犀的灌涌,更进一步的,便似是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可以同样将那种炸裂开来的空灵意境掌控,还有着混同在空灵意境之中的诸般灵感。
    浑似是一个完整的回环轮转一样,而借由着这样的回环轮转,楚维阳开始将这一切全然掌控。
    进而借由着这种掌控,萧郁罗的百花妙法的辅助开始焕发出更深刻的作用。
    他并不曾从那种空灵的意境之中挣脱出来,但是这一刻,某种寻常心境开始同样生发,并且浸润在了空灵意境之中,在这样两相渗透的过程之中,楚维阳的全数心神尽皆徜徉在那愈渐得完整的章法之中。
    于是,良久之后。
    楚维阳终是在某一瞬间,历经了反复的思量与推敲之后,将全数的思感与念头与太阴炼形玄棺的牵系尽皆斩断。
    古宝仍旧虚悬在半空之中。
    伴随着灵光的兜转,楚维阳发现,哪怕是无有自己的牵引与掌控,那宝器所“内蕴”的金丹层阶的本质力量,都在伴随着灵光的显现而一同涌动跃升,最后复又被玄棺以另外的方式所全数容纳。
    饶是沉浸在参道悟法的过程之中,楚维阳都曾以甚为奇怪的目光看向那玄棺古宝。
    这样的变化还是头一回见到,但是楚维阳并未曾有过太多的思虑,他正当是这古宝被自己以秘传手法于现世唤醒之后,想要焕发全新灵韵与活力的自然而然的必要过程。
    进而,片刻之后,楚维阳已经趺坐在了那宽大的案桌前。
    古琴被萧郁罗收起,但是案桌的一角上,那彩玉香炉仍旧蒸腾着袅娜的烟气,另一角上,是萧郁罗温驯的跪坐在那里,正捧着砚台,替楚维阳调制灵墨。
    而此时间,楚维阳已经将一大张原本应该裁剪开来书就符箓的灵符纸,平铺在了桌面上。
    少顷之后,当楚维阳将笔落下时,已然是接连百余枚满蕴灵光与神韵的符箓篆纹尽皆被楚维阳所书就。
    侧旁处,萧郁罗瞧的真切。
    她亦受了楚维阳的归真道种,自然明白,这等符箓篆纹,正是楚维阳用来支撑起真形图录的篆法,而且这百余枚符箓篆纹之中,尽皆展露出了与楚维阳的道法,与楚维阳所展露出的三道法相一般无二的气韵。
    这就是楚维阳从九道真形图录之中摘选下来的百余枚直指关隘与要旨的符箓篆纹。
    如此端详了片刻,楚维阳复又提起笔,在这百余字的旁边,又书就了数十枚符箓篆纹。
    只是不同于之前,这数十枚符箓篆纹,一经落于纸上,便陡然间教萧郁罗感觉到了一种无所适从的诡谲与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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