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对上他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眸,时灼开始搜肠刮肚地为自己找理由。
    然而不等他想好如何搪塞过去,就又听对方用沙哑性感的嗓音冷淡问:“昨天晚上还没有满足你吗?”
    “……”
    假如不是还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时灼就真的会以为自己和他睡过了。
    将这句饱含歧义的问话,连带着挤入脑中的奇怪画面抛开,时灼清清嗓子语气担忧地叫他:“上校,你还没有睡醒?”
    话音未落,他就收获了来自莫森的诧异轻瞥,“我在问你,药效有没有过去。”
    “……”
    被对方这么轻描淡写地一解释,好似没睡醒的人就反过来成了他自己。时灼哑口无言地望向他,片刻后如实回答他道:“已经过去了。”
    “既然已经过去了,”莫森的眸光轻飘飘掠向他敞开的领口,“你穿我的衣服做什么?”对方话语略微顿了顿,拧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大清早穿着我的衣服,衣服扣子也不好好系,趁我睡觉偷偷爬上床,你确定药效已经过去了?”
    “……”
    “不穿你的衣服我没衣服穿,扣子系太紧容易勒脖子,趁你睡觉爬上来是想看——”时灼一气呵成地脱口而出,又在紧要关头及时刹车闭嘴。
    “想看什么?”将他的话清清楚楚听在耳中,莫森的声线里染上几分危险意味。
    “看……”时灼支支吾吾了片刻,最后索性大方向他摊牌,“上校,我想看你耳朵后的易容装置。”
    莫森面上顿了顿,唇边浮现出几分懒散的哂笑弧度,张唇吐出的话语却相当不近人情:“那就想着吧。”
    时灼大为失望地垂眼扫过他耳朵边,无处安放的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见,枕头上被他耳后黑发遮住的地方,似乎多出了小片干涸的深色痕迹。
    他不由得定住视线眯起眼睛,想要低头将脸凑近去看清楚——
    却被莫森纹丝不动地按在了原地。
    “这次又想看什么?”男人眉眼不动地盯着他问。
    “看……”正仔细琢磨那是什么痕迹,时灼顺着他的话心不在焉地开口,“不知道——”
    他两只眼睛盯着被莫森压住的枕头,全然没留意自己的话说出口后,男人眼中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似乎是记起昨晚睡觉以前,头发还未完全干自己做的事情,莫森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
    下一秒,他松开了钳在时灼腋下的双手。
    腾空的身体彻底没了任何支撑,隔着中间那层柔软轻薄的被子,时灼结结实实地摔趴在莫森身上。下巴猝不及防地磕上对方肩头,尚未从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回神,他就先被莫森伸出双臂紧紧箍在了怀里。
    男人抱着他腰部发力侧滚向旁边,双掌将他按在枕头里翻身而起,眨眼间就与他调换过刚才的位置,将躺在床里的时灼压在了自己身下。
    而在做完这一切以后,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解释,只将修长指节插入他乌黑的发丝,眼眸微深地从上方俯了下来。
    时灼神情空白地躺在床里,也忘了自己该问什么,抑或是该做出什么反应。
    抬眼望向莫森那张从上方俯下来的脸,他胸腔里的心脏忽然怦怦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上章写得有点歧义,没有要自爆身份,已经做了小小改动。并没有要卡什么过程,所有精华都在37结尾那句话里了,我含蓄地写,大家也含蓄地看,实在不想被锁……我都做好37会锁的准备了,结果他给我锁了36,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不是上校不行,实在是这里不让他行。
    第39章 求助
    “昨晚的药是下在酒里的?”莫森低头停在他脸前问。
    未料到他是打算谈正事,时灼顿了两秒才接上话:“是。”
    他将昨晚饭桌上的情况说了一遍,莫森很快就从中提取出重点来,“如果她要的是李戚容,就不会在你们的酒中下药。”
    默认莫森的话在理,现在再回想起来,昨晚的确是他太心急。他满门心思惦记着赫尔曼的书房,也没有过多揣测总督夫人下药的目的。且就他这些天与李戚容的接触来看,他与总督夫人只是表面的暧昧接触,并没有发生其他实质性的关系。
    主动认下并反省了这次失误,时灼朝他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道:“……上校,昨晚又让你费心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莫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
    “是不想麻烦上校亲自牺牲的表情。”时灼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你麻烦我还少吗?”如同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男人轻轻哼笑出声来,“让我牺牲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
    在他的话音里回想起那个吻,此时此刻在莫森目不转睛的注视下,时灼的脸难以自抑地烧了起来。察觉到他面上出现的异样,莫森抽出没入他发丝的那只手,垂眸将掌心贴上他微烫的脸颊,眉头动了动若有所思地出声问:“药效还有残留?”
    “……”
    想到几个小时前的夜晚,对方就是用贴在他脸上的这只手,亲自替他做的那种事情,时灼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内心,就再次变得躁动而又沸扬起来。
    他连忙从枕头里偏开脸转移话题:“上校,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动手解决。”
    言外之意就是不劳烦他帮忙,莫森听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当下就眸色微沉语气不悦地问:“你嫌弃我?”
    时灼听了,不免有几分目瞪口呆,深觉自己比窦娥还要冤,“上校,昨晚你洗澡用了很长时间?”
    莫森目光复杂微妙地扫向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立刻否认。
    “从洗澡时长这件事上来看,”时灼的语气听起来直白又坦荡,“似乎是上校更加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莫森略微生硬地打断他。
    时灼没有再说话,望向他的那双眼睛里,透着明晃晃的疑问情绪。
    莫森看他的神色却愈发古怪起来。双方视线在半空里僵持片刻,男人收回目光从床边坐了起来,脸上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打算,“昨天让我出去的时候,你躺在床上想什么?”
    时灼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从刚才起就已经被莫森完全带偏,“上校,”他开始佩服对方洞察人心的敏锐心思,“你见过帝国前线的战区营地里,那些用身体取悦军官的性服务者吗?”
    一如他现在只需要稍稍点及,莫森就能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两秒的沉默以后,对方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将他从床上叫了起来。
    时灼在他的声音中下床穿好鞋,听话顺从地拉开房间门要离开,却在抬脚迈出门外的那个瞬间,惊愕而又莫名得反应过来,“上校,”他握着把手停在门边回过头来,“这里好像是我的房间。”
    后者闻言,不为所动地坐在床边掀起眼皮问:“我的房间现在还能睡人吗?”
    “……”
    不再和他争房间的临时使用权,时灼转身就要带上房间门离开。身后门缝即将合紧的那一刻里,他却忽然感知到了来自门内的阻力。莫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走过来重新打开了他身后的房间门。
    回头迎上男人从门后露出的脸庞,时灼不明所以地朝他挑起眉尖,“上校,还有事吗?”
    “别的事没有,但有个问题。”莫森说。
    “什么?”时灼问。
    “我问你,”莫森眉眼淡淡地将目光落在他脸上,“你见过的那些战区营地里的军官,他们会亲自用手为别人做这种事吗?”
    时灼反应不及地怔在门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搅乱了思绪。直到眼前的门再次关合,他也仍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罗温的突然出现,将他从乱飞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远远看见他站在房间外不动,罗温纳闷地走上前出声询问:“你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时灼抬起眼眸扫向他,“你来干嘛?”
    “我来拿被子和床单去换。”罗温从他身前越过,伸手去推房间门。
    “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时灼拦下他开门的那只手,“需要换被子和床单的是主卧。”
    “走错了吗?”罗温打开腕部终端,再次对信息进行确认,“没走错啊,上校让我来你的房间。”
    “……”
    “我房间的被子和床单为什么要换?”时灼愣愣问。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自己才对。”罗温语气莫名地道。
    话音落地,两人谁都没有再出声,站在走廊里大眼瞪小眼。
    “我自己?”几秒以后,时灼自言自语般喃喃,“只有主卧的床昨晚被弄脏……”
    罗温的瞳孔伴随他的话微微收缩,“不会吧?”短时间内迅速串联起前因后果,他眉头紧皱眼中夹带有浓浓的惊异,“距离起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你们又弄脏了这里的被子和床单?”
    “……”
    “我们没有——”深深吸了口气,时灼一脸正色地开口。
    眼前猝然被人拉开的门,打断了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莫森面色冷淡地出现在门边,“罗温进来。”
    罗温连忙收起脸上情绪,将时灼独自一人留在门外,跟在莫森身后走了进去。
    对两人关门拆床单的事不感兴趣,时灼很快就从走廊里转身离开了。因而他自然也就不知道,罗温进门后就挨了莫森的训。
    并且在受过莫森的单独训话以后,还险些被莫森伸手丢来的枕头砸中脸。
    他匆匆忙忙地将枕头抱在怀里,“上校,不是要换被子和床单吗?”
    “换被子和床单之前,先把枕头拿去换掉。”男人神色不虞地转身交代他,“昨晚头发洗完没干,染发剂蹭在枕头上了。”
    抱着枕头瞬间失语的罗温:“……”
    离午饭时间不久的时候,李戚容再次上门来找时灼。他看起来神色疲倦没什么精神,显然是还没从昨天的状态里缓过来,但抱怨和责怪时灼的情绪依旧饱满:“你昨天为什么不等我就先走了?”
    时灼以自己突然不太舒服,以及莫森亲自来接为理由,才勉强将李戚容糊弄了过去。他这才知道那些喝过酒的人,都意识不清地在总督府留宿了一夜。
    总督夫人后续有没有动其他人,时灼没从李戚容那里打探到消息。但他倒是从李戚容口中得知,今早书房里丢了重要的印章,赫尔曼在总督府大发雷霆的事。
    昨天出入总督府的人又多又杂,监控中也没有拍到偷印章人的脸,李戚容也是被管家带人搜过身,才顺利从总督府里出来的。昨晚还有其他没喝酒的人离开,再加上近来赫尔曼在文件审批上,似乎扣下不少来自各方的申请,多少也引起了那些人心中的不满。
    而莫森在工作上与他无直接来往,身为莫森情人的时灼没有作案动机,第一时间就被排除在了嫌疑范围外。
    从李戚容那里得到想要的信息,等对方抱怨完毕起身离开以后,时灼立刻就返回莫森房间找印章,然后将从总督府顺来的重要印章,连带着终端里的文件一起给了莫森。
    总督府的事自此就告一段落,后续情况都交由罗温继续跟进,但时灼也没能过上多久悠闲的日子。
    在深秋结束初冬来临的那个下午,使唤时灼去打扫院子门前落叶的罗温,收到了薇薇安从地下城发出的求助信息。
    第40章 失踪
    时灼正握着扫帚站在门边伸懒腰,余光瞄到罗温低头查看过终端后,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凝重起来。以为是莫森新发来的任务与命令,他顺手将扫帚丢给旁边的机器人,好奇不已地走到罗温身旁坐下问:“上校给你发信息了?”
    “不是,”罗温将终端内的信息内容投放给他看,“是从地下城来的。”
    “地下城?”时灼敛起面上笑意凝神去看。
    地下城中的人虽然不再使用个人终端,但罗温似乎早已在罗那城与地下城之间,搭建起了快捷而隐秘的信息传递渠道。因而他对罗温收到地下城信息的事并不意外,唯一让他心生惊讶的是信息最后的署名,那里清楚明白地写着薇薇安的名字。
    对方是第一次主动找上罗温,大约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薇薇安没有在信息中明说,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忙。时灼盯着光屏思索了片刻,将视线从光屏挪到罗温脸上问:“你现在给她回信息,她能马上收到吗?”
    “不能。”罗温朝他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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