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凡看对方衣着暴露,刻意回避着眼神不与其对视,淡淡道:“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
    对方笑着点了一根细烟,挑着眉尾瞥了容凡一眼:“现在不是没人么,我坐一会儿就走。”
    容凡闻言不再接话,只是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屁股往一旁挪了挪。
    对方看他一副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觉得挺罕见、也甚是搞笑,弹了弹烟灰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放心,我没想着把你怎么样。我是这夜场里推酒的,刚刚站得有些累了,借你这里的位置稍微休息一下。”
    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饶有兴致地倾身往容凡跟前凑了凑,玩味般问道:“小哥哥,你要买酒吗?”
    对方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熏得容凡头晕,他微微皱了皱眉,往后闪了闪:“你的酒…怎么个卖法?”
    这女人本来就是骗容凡的,不过借着卖酒的名义来搭个讪。谁承想他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瞬间更来了逗逗他的心思,撩了撩头发道:“只要你掏钱,这酒我怎么卖都行,让我陪着喝也行。只要钱够多……”
    对方看着容凡的眼神满含深意,一字一句幽幽道:“哪怕让我嘴对嘴喂你,也不是不可以。”
    容凡原本一个人坐在这也有些无所适从,现在一听酒吧推酒的销售竟然有陪喝服务,似是来了点兴趣。
    他无视掉这女人颇具挑逗性质的话语,神色认真地看向对方:“你们这儿哪种酒买的人最多,麻烦先给我来上一瓶。”
    “至于陪喝……”容凡说着垂眸想了想,之后抬头缓缓道:“你就算了,麻烦帮我叫你的同事来。要男性,和我年龄差不多、长相帅气一点的。”
    他说完,在对面女人略显震惊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了早上傅温礼助理拿来的那摞纸币。
    也没细数还剩下多少张,一股脑给人全拍到了桌子上。
    寓.研正离
    第49章 “现在吻我”
    容凡的想法其实挺简单的,就只是想找个人陪自己喝酒解个闷,跟女生在一起放不开,才让对方叫个男生过来,况且毕竟自己是花了钱的,所以最好能长得帅一点。
    可他这胳膊还未来得及从桌子上拿开,下一秒,腕上却猝不及防扣上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
    容凡在看到来人手腕上戴的那串珠子以后,神情微微一滞。
    回想起前一刻自己说过的话,大有一种背着家长去网吧包夜的叛逆少年,被抓现行时的窘迫感。
    但很快,他又在心里默默纠正了自己的错误想法。
    现在既然已经从湖湾别墅搬出来,想做什么便都是他的自由,傅温礼阻止不了、也无权干涉。
    思及此处,容凡本能地往回一缩,欲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除非在很生气的情况下,傅温礼一般很少用力量的悬殊落差去刻意压制容凡。
    然而这次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容凡越是用力想要挣脱,他就把人扣得越紧,丝毫不顾是否会给容凡那纤细白嫩的小胳膊上留下红印。
    容凡抵抗不过,最终气急,只能抬着头剜了傅温礼一眼,之后将视线回归,落在了刚才与他说话那女生的身上:“我让你给我叫个年轻帅气的小哥哥来,你给我找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是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还故作不屑地轻笑一声:“老男人可不值这个价钱。”
    容凡话里的阴阳怪气傅温礼不是听不出来,句句都在内涵自己。
    他本来身量就高、又穿了一身黑衣,眼底的眸色跟随周身的气场一同沉下来,无形中就会制造出令人屏息心跳的压迫感。
    那搭讪的女生也被眼前这一幕搞懵了,根本看不清现在剧情的走向是个什么节奏,在一旁拖着尾音“额”了半天,最后怯生生看了傅温礼一眼,抿着唇退出了卡座,把空间给傅温礼和容凡让了出来。
    那女人离开后,坐在容凡身边、与他紧贴不过方寸之距的人,就变成了傅温礼。
    他盯着桌上的几个酒瓶淡淡瞟了一眼,之后开口,语气降至了冰点道:“拿着我给你的钱出来泡吧、喝酒、还点男人……”
    傅温礼说着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容凡,你现在当真是能耐了。”
    傅温礼这么说,容凡还没有傻到真的以为他是在夸自己。但隐约间还是感觉他被气到了,不知为什么,心底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窃喜。
    容凡现在明摆着就是要跟和他对着干,于是傅温礼话音刚刚落地,他这边立马就反驳出声了:“什么叫你给我的钱?”
    “那是你买奶茶的钱,我的劳动报酬所得,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容凡强装着淡定,丝毫不惧与傅温礼对视:“我今天不但喝酒了,我还要不醉不归。我不但找男人来陪我喝,我还打算找两个。”
    话说到最后,他故意冲其挑了挑了眉:“傅总,你管得着么?你又凭什么管我呢?”
    容凡问了一句“凭什么”,却是叫傅温礼微启了薄唇一时语塞,紧跟着沉默了下来。
    在纠结应该如何回应容凡感情的这件事情上,他恨自己的犹豫与温吞,但除非是完完全全想好、下定决心了,否则他依旧无法坚定地给出任何对方想要的承诺。
    怔愣间,容凡从他身旁起身、带过了一阵风。
    傅温礼回神,拉着人没松开,皱眉问道:“你去哪?”
    “洗手间。”
    容凡说着顿了顿,自上而下凝视着傅温礼,神情淡漠:“我去放水,傅总要跟着吗?”
    他这一口一个“傅总”,叫得傅温礼差点心梗。自己放在身边养了五年的小狗一旦亮出利齿,绝对知道咬哪是最疼的。
    时至今日,傅温礼已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容凡不会借机再次逃开,遂只能闭眼轻呼了一口气,暂且将心头复杂的情绪都压着,起身一同跟了上去。
    容凡进去以后傅温礼就在走廊洗手池的旁边等着,身旁偶有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上要么是带着劣质香水呛鼻的气味,要么就是染着浓到令人窒息的烟草味。时不时的,还会蹦出来一两个耍酒疯的神经病,边吐边嚷嚷着继续喝,直至被同伴拖出去。
    在傅温礼的认知里,容凡在他身边被护着长了这么多年,虽然偶尔骄纵了一些,但做事是绝对有分寸的。
    不管是为了和他作对也好、还是图个新鲜来体验体验也罢,都不应该放任自己混迹于这种地方。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待容凡出来洗过手后,才递上一张纸巾对着人平心静气规道:“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如果玩的差不多了,我建议你回家。”
    容凡垂着眸将指缝间的每一滴水拭干,将纸巾扔进垃圾桶,冷冷回了一句:“我没有家,我哪都不去。”
    之后与傅温礼错身,向外走去。
    傅温礼抓住容凡的胳膊,没用多少力气就将他扯到了自己面前,背靠着墙面站着。
    “你跟我回去。”傅温礼虽然俯视着他,说话的姿态却是尽可能放得越低越好:“我说过,湖湾别墅的大门可以永远、且随时随地为你开着。”
    容凡敛着下巴,视线落在傅温礼前襟袒露的锁骨上,沉默半晌,突然就笑了,带着苦涩:“跟你回去做什么呢?”
    他问他:“你明知道我没有办法不喜欢你,还非要把我带回去让我跟你共处一室继续折磨我,你不觉得自己这种做法真的很残忍吗?”
    容凡一句话的质问,同时刺痛了两个人,剖析着血淋淋的事实,叫傅温礼无从辩驳。
    但也就是被容凡这么一问,恍惚间,他才猛地醒悟过来,与容凡在一起的时候,原来自己一直都是那个把握着主动权的掌控者。
    他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出发,替容凡决定什么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自以为是把容凡保护得很好,却忽略了这些可能都不是对方真正想要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容凡黯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说被偏爱的那个人才是最有恃无恐的,傅温礼,你真的,残忍透了。”
    傅温礼失语,强忍着心中的顿痛任凭手臂上暴起了一条青筋,却依旧坚持着没有松开容凡。
    两人无声沉默间,容凡的视线一转,却突然将目光落在了走廊墙角一对正抱在一起窃窃私语旁若无人亲吻的情侣上面。
    “看到他们了吗?”他淡淡扯了扯嘴角,询问自己面前的人。
    说罢转过头,抬起手搭在了傅温礼胸前的一颗纽扣上,目色却是在一秒之间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傅温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容凡说着顿了顿,勾起唇:“你现在吻我。”
    傅温礼因着他的话微微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回应,紧接着,容凡的手往回一拽,勾着傅温礼的衬衫将人引至自己身前,让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容凡呼出的热气就打在傅温礼的喉结上,酥酥痒痒,让他脑海里晃过一瞬间的失神。
    很快,夹杂着些许魅惑意味的声线传来,再次撩动了傅温礼敏感而又克制着的每一根神经。
    容凡对着他下巴吹了一口气,之后幽幽低语:“傅温礼,你只要敢,我二话不说,今晚就收拾行李,搬回湖湾别墅去。”
    第50章 “不要躲我”
    宋淮和小炜,是在酒吧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找到容凡的。
    出人意料的是,傅温礼不知何时过来的,竟然也出现在这个地方。
    两人之前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但此时此刻,容凡已将自己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两手抓着肩膀、正蹲靠在墙边的地上。
    他的脸颊上沾着几道未干的泪痕,声音听上去艰涩沙哑,时不时夹杂着抽泣声嘴里喃喃自语道:“傅温礼你就是个胆小鬼,我真的恨死你了!”
    宋淮闻言又将视线转落到傅温礼的身上。
    面对容凡夹杂着颤音的声声埋怨,他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容凡是对的,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胆小鬼。
    世俗的羁绊也好、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也罢,正如陆译忱所说过的那般,容向磊忌日时,他手捧着一束菊花站在冰冷的的墓碑前,硬生生待到天都已经快要黑下去了,终是没有勇气开口说出那种想要自私地把容凡绑在身边一辈子、祈求对方原谅的话。
    站在一旁沉默了半晌,傅温礼颓丧着一张脸双目无神,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递到了宋淮的手上。
    “他的维a不能断,麻烦你每天提醒一下他。”
    傅温礼说罢低下了头,朝地上蹲着的容凡默默瞟了一眼:“你们别玩太晚,早点回去。”
    之后与宋淮擦肩而过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顿,留下一句“照顾好他”,很快便消失在了大厅里昏暗拥挤的人潮中。
    两日之后,容凡向辅导员申请返校,结束了自己的网课。
    他没有搬回宿舍,而是选择继续住在奶茶店楼上那个破旧的小房子里,闲暇之余打打零工,充实下生活。
    其间容向哲的副手有跟容凡联系过一次,说是近期会找个时间接他去容总的办公室喝咖啡。
    容凡本就没打算答应,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人也没再主动联系过他,这件事便很快被容凡抛在了脑后,成功地遗忘掉了。
    他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扑在了学校的功课上,不看新闻、不开手机、刻意屏蔽了一切接收与傅温礼有关消息的来源渠道。
    但很多事情就像是冥冥中已经注定好了那般,你越是想逃避,却偏偏怎么也躲不掉。
    酒吧那夜之后,容凡与傅温礼的再次见面,发生在一周之后的春季校招会上。
    容凡不是毕业生,只是被系领导硬拉去旁听充数的工具人。作为受邀企业的高层领导,傅温礼指定谁过来随便讲讲都可以,本来也不用亲自出席。
    可就是这样,两人还是这么猝不及防地碰上了。
    彼时的傅温礼正单手插兜站在嘉宾席的座椅旁,与院系几位领导小声交流些什么。
    看到容凡手里抱着书从礼堂大门的位置走进来,傅温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镇定自若地挪开。
    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对上的那一瞬,容凡脚下一顿微微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由宋淮拉着走向了后排的角落处。
    整场会开下来,用了不过短短一个小时。
    刨去主持人说的那些场面上的废话、以及听了让人犯困的院长致辞,真正能吸引到容凡的,也就只有傅温礼上台发言那短暂的十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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