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板子!”
    承平伯在人群后方挥拳呐喊:“打他板子!”
    见成国公世子视线扫过来,他们几人嗖地一下缩头蹲下。
    惊呆的京兆府尹拿起惊堂木连敲几下:“肃静!肃静!何人咆哮公堂?!”
    卢栩:“大人,是他!”
    京兆府尹怒:“你给我跪好!”
    卢栩:“哦!”
    他揉揉酸疼的膝盖,把袍子折一折垫到膝盖下重新跪好,姿势特别乖巧。
    回过神儿来的成国公世子才欲发怒,只听京兆府尹道:“世子,请你也往一旁站站,本官要继续审案,待询问证人时你再发言。”
    成国公世子压着脾气拱拱手,哼一声站到一边,那眼神像要把卢栩给剐了。
    京兆府尹示意给他搬把椅子,成国公世子拒绝道:“不必,本世子尚未承袭爵位,不算官,不坐了。”
    他话音未落,堂上忽然有人鼓起掌来,他愤怒转回头,见睿王看戏似的坐那儿鼓掌。
    睿王:“听见了吗?世子还没承袭爵位,不算官,把你银票收起来吧。”
    卢栩愣了愣,惊喜“哦”一声,从善如流,飞快捡起银票,利落地重新塞回怀里。
    成国公世子:“……”
    京兆府尹:“……”
    京兆府那些认识卢栩装不认识的,忍笑快憋出内伤了。
    睿王:“都看本王干吗?继续啊!”
    大堂内众人尚未做出反应,围观的人群却得了信号似的开始大声喊骂:“傻逼!”“蛀虫!”“窝瓜!”“打他板子!”
    在京兆府衙门外骂成国公世子不用坐牢,这还不骂?不骂白不骂!
    京兆府尹不得不再次敲惊堂木:“肃静!谁再喧哗通通赶出去!”
    衙役们拿起板子往外赶人,将人群撵到衙门口外才继续升堂。
    睿王无辜道:“我是让你们继续审案,不是让他们继续骂。”
    京兆府尹忍不住回头幽怨地看他,睿王马上笑道:“好,本王不说便是了。”
    京兆府尹:“李大林,本官问你,你身为成国公府管事,为何要假意中毒,诬陷月辉楼?”
    小管事:“小人,小人与月辉楼有私怨,对月辉楼怀恨在心,所以……”
    卢栩:“你和我还是和伯爷有私怨?我们认识吗?我哪儿得罪了你?”
    京兆府尹:“被告!问你你再说!”
    卢栩:“大人,这不合理啊!”
    小管事:“我亲戚想要开点心铺,嫉妒……”
    卢栩:“京城点心铺没百家也有七八十家,你怎么不嫉妒别人?因为月辉楼生意最好?”
    小管事一咬牙一横心:“没错!”
    卢栩:“呵,你先找个和月辉楼一样的铺面再嫉妒我吧!你一个小小管事,亲戚有多少钱能到西城和月辉楼竞争?你说的亲戚该不会是世子吧。”
    京兆府尹:“被告!”
    小管事急道:“休要胡说!是我家远亲!”
    卢栩:“大人我再说一句,你家远亲能在西城和月辉楼搞竞争,你还用在国公府当个小管事?当大人和王爷是傻子吗?!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示,说!”
    见京兆府尹又要敲惊堂木,卢栩连忙道:“请大人明察!”
    京兆府尹心道,我还明察什么,你都问完了。
    小管事只得胡编,“我,我先前无意冲撞了承平伯,他生气之下打了小人,小人怀恨在心……”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一声怒吼:“胡说!本伯爷什么时候打过你!本伯爷从来不打人!”
    卢栩:“……”
    他心说,你不是前阵子才打了个六十的老头么?
    果然,成国公世子马上道:“伯爷前一阵子和昌德伯打架之事莫非已经忘了?”
    京兆府尹:“请承平伯上前。”
    又一个苦主到了,人群努力闪出一条缝隙给他通过,承平伯挤过来:“那是昌德伯先惹我!别人不惹我,我从不惹别人!”
    成国公世子笑道:“他不是说了是他先冲撞了你么?”
    承平伯脚步一顿,下意识回想起来。
    卢栩:“你先说嫉妒月辉楼,说不下去又说与伯爷有私怨,是不是这条也编不下去,你该说世子惹过你了?!伯爷你先看看认识他吗?”
    承平伯蹲到小管事面前,仔细看完,摇头道:“本伯爷没见过你!”
    小管事:“伯爷你贵人多忘事,怎么会记得小人呢?”
    成国公世子:“伯爷刚刚不是连打过昌德伯的事都忘了吗。”
    承平伯:“我没有!”
    成国公世子笑了笑,嘲讽道:“伯爷说没有便当没有吧。”
    承平伯正欲辩解,卢栩问道:“你说伯爷打了你,时间地点,谁看见了?人证呢?”
    小管事结结巴巴:“在……在……”
    成国公世子:“一个月多前,安和伯设宴那次?”
    小管事连忙道:“是!正是那次!小人冲撞了伯爷,伯爷就打了小人。”
    成国公世子:“那日是我带着他去的,伯爷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吧?”
    承平伯呆站着,努力回想,狐疑问道:“我打人了?不可能啊。”
    卢栩一看他这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要糟,心中狂骂成国公世子奸诈。
    成国公世子:“那日伯爷喝了不少酒,记不清了?”
    卢栩假笑一声:“世子好记性,李管事,我问你,伯爷当日是和谁同去的,总不能伯爷恰好一个人,恰好遇到你,恰好打了你,还恰好没别人看见吧?”
    小管事马上道:“伯爷当时一个人去茅房,路上遇到的小人,只有伯爷一个人!”
    承平伯还在努力回想,卢栩只想给他一拳头,让他清醒点儿,“伯爷没带下人吗?”
    小管事:“没有。”
    卢栩:“哈!不可能!伯爷喝醉了没人看着不怕他掉进茅厕摔死吗?!”
    承平伯:“……”
    卢栩:“大人,我申请叫伯府管家来作证!”
    成国公世子:“我看不如把安和伯也叫来吧?”
    卢栩正要答应,睿王忽然道:“我看不必了,时隔这么久,哪还记得清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叫一个人,他叫一个人,没完没了,吵得叫人头疼。不就是个小案子,要把京城勋贵全叫来吗?京兆府这小屋子装不装得下那么些人?”
    卢栩心中一凛,下意识朝人群中看,见武昭侯他们朝他狂打手势,示意不能叫。
    卢栩瞥见成国公世子那得意的嘴脸,咬牙没吭声。
    果然京兆府尹马上顺势以成国公府管事出于私怨蓄意报复判罪,念在没给月辉楼造成太大损失,罚成国公府赔偿月辉楼一百两并拘禁成国公府管事半个月。
    卢栩不甘心。
    虽然京兆府尹已经狠狠替他敲了一笔钱,但看见成国公世子那有恃无恐的模样他就是不甘心。
    卢栩:“大人,成国公府是否有督管家仆不力的责任?”
    成国公世子猛地瞪他:“你别得寸进尺!”
    卢栩笑道:“世子您别误会,我可是为了国公府好!您想,要是您家里随便出来个人都敢打着国公府名头胡作非为,坏的可是国公的名声啊!这是叫他们长个教训。”
    他笑得特别甜,特别“为你着想”。
    睿王:“正是此理!太妃就常常说本王,家中阿猫阿狗出门惹了祸,我这主人也要负责的。”
    成国公世子咬牙:“王爷教训的是。”
    京兆府尹顺势判了成国公府失察,罚银五十两。
    案子结束,颇有些虎头蛇尾。看客们意犹未尽,啧啧有声传八卦去了。
    斗不过啊!
    小草根斗不过成国公府啊!
    人家随便甩出来一个小管事,就把罪名顶了。
    卢栩将到手的一百五十两银票塞给承平伯,先向睿王道谢:“多谢王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睿王:“本王只是路过,不用客气。”
    他走出两步,又回来道:“我听说你做菜特别好吃?”
    卢栩:“……还行?”
    睿王:“方便改日到王府做桌菜抵今日的谢礼吗?本王可是特意从王府赶来给你当证人的。”
    卢栩:“……”
    你刚刚说的话还没飘远呢!
    卢栩:“王爷哪天方便?”
    睿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吧。”
    卢栩:“……好。”
    睿王好奇道:“你们敢这么得罪成国公,有什么后手?”
    卢栩心道,有啥后手,跑呗!
    今天回去就叫君齐写调职申请,能跑多远跑多远,越远越好,远到天高皇帝远,成国公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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