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有钱人家有什么喜事图个热闹,都会来定。尤其是和孩子、老人相关的,这东西不需要什么牙口,还又香又甜,老少都爱吃。
    只可惜新鲜的点心不耐放,冬天也储存不了几天。
    寒露小夏还没想好哪天关门呢,就有人问起哪天开门了。
    不出正月还是年,若用这些点心招待亲戚,主人家十分有面子。
    于是,她们甜品店开门日子从十八挪到十六,十六挪到十五,又从十五挪到初八。
    只要初八前不下暴雪,她们就能走山路过来开门。
    ……
    大家都忙,食铺、火锅店也忙。
    家中仅剩的闲人就卢栩、颜君齐、卢舟和还干不了什么活儿的腊月、文贞、卢锐了。
    六岁多的腊月要负责看管弟弟,于是闲人又少一个。
    卢文找了颜君齐、卢舟趁着休假写春联,过两天拿到杂货铺卖。
    闲人再少两个。
    卢栩瞧这趋势,他们回家的时间搞不好会拖到腊月二十。
    若初八回来看店,那他就有十八天见不到颜君齐。
    半个多月!
    明年开春他还要北上送粮草,一走又是三个多月……
    “我明明是想让大伙都能过得轻松一点儿的。”卢栩忍不住感叹起来,想来想去还有些郁闷。
    颜君齐笑道:“可是大家都很开心。”
    虽然忙,但每个人都忙得开心,他们每付出一分的辛苦,都会得到更多回报。
    即使是寒冬,每个人日子都是生机勃勃。
    而哄着骗着,赶着催着,带给大家这份儿生机的,就是嫌弃不能好好偷懒的卢栩。
    “嘴上说说罢了,最闲不住的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怎么看来看去,就我一条咸鱼??
    卢文: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反省一下。
    第187章 事业
    年尾时,颜君齐一家还是选了随卢家一起回乡过年。
    不过颜家的宅子离山近,早被卢辉用作了储物仓,用来存放干草和粮食。
    颜家临时决定回来,也没辛苦卢辉收拾,干脆全住进了卢栩家。
    两家同吃同住,一起守夜,到了拜年时,除了没去卢家祠堂祭祖,其他时候完全一起行动。
    初一去给卢爷爷、卢奶奶拜年,初二帮忙招待回娘家的姑姑,走亲戚,出门玩,颜君齐、颜文贞混在卢家兄弟里,和他们不熟的还要当这也是卢家人。
    不止这年,此后的三年,颜家也这么随着卢家过。
    三年间,卢栩、二叔、卢轩和罗家终于将商路跑通,观阳也在商贸中大变样。
    曾经的观阳县城成了内城,四周又扩建了外城,码头也比从前扩大了一倍,还有要继续扩建下去的趋势。
    整个观阳都在抢占新城,而曾经风头无二,冲劲儿第一的卢栩,却意外低调起来。
    他用了两年还完欠的买山款,后来只慢慢将住惯的宅子和租用的仓库掏钱买下,就没再在城中置办地产了。
    外城建起时,他也只买了两个铺子和一个仓库,一个铺子在码头附近,开分店卖羊汤,依旧是那样说不好是赔是赚地经营着。另一个铺子靠近北门,离他家仓库也近,方便商道来往装卸货物。
    在观阳附近乡镇的乡绅都跑到外城砸银子买房子时,卢栩这番行为实在是让人看不透,不少人猜他是不是在北边赔钱欠债了。
    可再看观阳联盟,完全不是那回事!
    他们观阳联盟的大旗已经挂满整条商路,现在已经开始往观阳南边扩张了,唯独卢栩这观阳联盟的大当家,越来越低调。
    倒不是见不到他人了,自从半年前他把商路生意甩手给卢轩,他就整天领着卢锐在观阳闲逛,活像个无所事事看孩子的闲汉。连他娘和妹妹都比他忙。
    虚岁刚十六的卢文更是别说,赫然已经长成观阳无人不知的商贾大鳄,替代卢栩,真正统管着卢家和观阳联盟的全部产业。附近的县镇、整条商路,也少有不知他大名的。
    如今,家里的孩子全凭兴趣各自有各自的事干,四叔家小满,还有卢栩家腊月,都已经加入寒露、小夏的甜品铺,将铺子扩大了一倍,三叔家小雨,则跟着元蔓娘学着做衣服,经营成衣铺。
    和腊月同岁的卢福,则跟着哥哥卢辉和他爹留在村里管田、管牲口,十岁的年纪,也似模似样。
    四叔家又添了个小宝宝,起名卢笑,才三岁,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娃。
    家里添了人口,连佛系的四叔都长起事业心,嘴上说着得赚钱给小儿子盖屋子买田产,其实是怕卢轩一个人跑商路干不来。
    要不也不会卢栩前脚退休,他后脚就顶上了。
    卢轩还没表态,他就先找亲儿子摆明态度——我给你打下手,你带我赚钱。
    卢轩哭笑不得。
    卢笑长大了些,四婶又重出江湖,管起他们家的鸡鸭鹅,四季山上的菜蔬果子。
    三婶则如愿深藏功与名,将观阳的食铺交给狗子和后来去给她打下手的卢家亲戚,回村照顾老人,给卢辉父子、四婶帮忙了。
    卢辉大了,她得给卢辉把关挑媳妇。
    如今他们家条件好了,媒人踢破门槛,可他家小辉人不开窍,整天跟牛羊在山里蹲着,连怎么给牛羊接生都弄明白了,自己愣是不知道找个媳妇,三婶愁啊……
    ……
    他们全家,就卢栩越来越游手好闲。
    衙门全城募捐扩建外城时候,给了本地人很好的条件——捐钱的,优先选地,盖宅子行,买铺子也行,先紧着他们观阳人来。观阳人挑完了,外地人才能挑。
    衙门上下都和卢栩关系很好,除了罗家,就数卢栩第二个挑,可偏偏卢栩愿意出银子,却不怎么选铺子。
    卢文气的要死。
    按他的想法,把所有钱都砸进去买,能买多少买多少,买不了一条街也得买半条,还要捡着好位置挑。
    卢栩一句话把他堵回去:“咱们家已经吃喝不愁了,多开几间少开几间,对你吃什么穿什么还有影响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已经发展得够快了,拥有的也够多了,全家每个人能做的,早已经饱和了。
    卢栩劝他,“让给别人吧。”
    卢文琢磨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听了卢栩的。
    不过他不肯像卢栩那么闷不吭声的低调,而是高调问了一遍观阳联盟的人,尤其是自己的亲信们,有没有想买宅子买铺子的。
    他还十分煽情地把卢栩那番“让给别人吧”的论调好一阵吹,吹得他和他哥大仁大义,连他自己都快感动了。
    最后问谁手头紧,可以找他借钱。
    不会做生意?
    不要紧,先占上,以后租给南来北往的客商!
    一时整个观阳都忘了卢文奸商吸血鬼的恶名,是人都夸卢文宅心仁厚是个慈善家。
    人家真借钱啊!
    就那几天,加盟观阳联盟的小商铺都变多了,卢家村许多人家也都走卢栩、卢文的门路买了小铺子,外城才开起来的本地商铺,几乎全加盟了观阳联盟。
    卢文朝外借了好大一笔债,对那些显然一时无法还上钱的,卢文也学卢栩搞起了加盟,份钱不多要,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
    就这样,他最后还剩了一大笔现钱没处花,全砸给卢轩去南边进货,他觉得风险太大,存进钱庄,卢文晚上做梦都觉得自己亏。
    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选了卢栩走过的老路——买山。
    十六岁的卢文终于觉得他傻天真好糊弄的大哥挺有远见的,土地不辜负辛劳人,别说好好管理,哪怕扔着长杂树,都饿不死他们。
    他已经不再像小时候一样想出门去北境跟蛮人做买卖了,让卢轩风餐露宿去吧,他想守好观阳,庇护兄弟姐妹,照顾爹娘爷爷奶奶,舒舒服服地做观阳土霸王,争取尽早将卢家村至县城的山全买下来。
    而全家最不顺利的,就是唯一的书郎卢舟了。
    卢舟考了三年童生没考上。
    连比他晚一年读书的卢乐都考上了,他的好朋友苗泓荫秀才都考上了,他依旧还是个白丁。
    秋闱结束,颜君齐履诺,三年考上举人,不但中了举人,还以隆兴解元的身份高中。
    而今年,卢舟还是落榜。
    他先给苗泓荫送行,送苗泓荫去州府念府学,码头道别,苗泓荫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见苗泓荫好不容易考上了,却比他这童生落榜的还沮丧,卢舟反而勉励起他到了州府要好好读书。
    “我哥哥说,有些人天生适合考试,有些人不适合,可能我就是不适合的那种吧。”卢舟劝慰着好友,“没关系,反正我家也不指望我读书的。”
    他想了想,找苗泓荫要了本小胖子推荐过好几次的游记。
    苗泓荫红着眼睛从书箱翻出来给他。
    卢舟从前从来不看闲书的。
    和苗泓荫告别,卢舟拿着书一个人从码头回家。
    一路上认得他的货郎、脚夫、买鱼、卖货的百姓,都和他打着招呼,卢舟像往常一样恬静有礼貌地回话,还帮一个提不动篮子的奶奶将她买的菜送回家。
    从老奶奶家出来,他一个人走在无人的民巷里,掏出那本游记翻看几页,还是止不住哭了。
    卢舟蹲在别人家墙角,抱着书捂着头哭得伤心又绝望。
    第二日,他平静地去找卢栩,“哥哥,我想从县学退学。”
    理由他已经想好了,君齐哥马上就要赴京考试,哥哥也要陪同去京城,家里生意这么忙,他正好能写会算,能给卢文帮忙。
    平时还能多抽些时间教锐锐和文贞,也方便回家照顾爷爷奶奶。
    可大哥什么理由都没问,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想念了?”
    卢舟咬唇沉默半晌,点头。
    卢栩:“那就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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