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难舍的胶着就是谜底。对峙了几秒,春早决定先发制人,在极为有限的空间扭转回身体。
    在对上男生夜色般深黑的眸子的同一刻,他就劈头靠过来。
    春早心跳骤停,呼吸骤停。
    原也吻了她。
    一个很草率,很轻微,也很迅疾的吻,毫无征兆,连发生都不那么真切,像是气泡破裂,像一片细小的雪顷刻融化在她唇边,甚至是——都没有亲准位置,只贴到了她的嘴角,以他同样凉而软的唇。
    但依然如过电。
    背脊大片地发麻,腹部也是,末梢神经失序,脚尖都忍不住绷紧。
    两个人的脸都汹涌地红起来。
    春早怔然失语好多秒,才抬手摸住嘴唇:“你……”心脏悬颤到卡壳,无法质询。
    原也静了会,睫毛耷下来,不自然地解释:“我想先问的。”
    他是想先问的,要不要吻别。——这是借口,真实是,他想吻她,不可抑制地想吻她,没有理由,无关一切。
    所以。
    在她回头的那一秒。
    他一个字都等不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个树洞
    ◎谶应◎
    春早从未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轻盈如蝉翼, 几乎不着痕迹,但也跟高浓度的酒浆一般后劲奇大, 即使她滴酒未沾过, 但微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直到睡前,她的脸都酡红着,一想起男生直朝眼底覆来的势头, 心口总会触电般抽搐。
    她听童越聊过自己的初吻,大概是高二的冬天, 说是走在校园操场上, 她与陆景恒都穿着像两头大熊, 走到操场看台的暗处时,男生忽然低头问她:我可以亲你吗?
    而原也,问都没问,劈头盖脸。
    春早自顾自回忆着,打开手机,原也的微信消息不出意外地出现。
    开门见山问:今天语音吗?
    春早双手托托脸,回复:不了。
    因为那个突袭的吻, 她好害羞,不堪重负的羞涩和齁甜将她裹挟, 让她一时半会无法直面。
    男生果然不满意,一个“?”问候过来。
    又直白问:是因为我亲你吗, 不开心了?
    救命,观音菩萨王母娘娘,春早五官皱到一处, 他干嘛要这样问出来:不是。我没有不开心。
    只是……
    不知道如何应对, 毕竟那个吻结束后, 她能做到的反应就是, 僵硬地说句“再见”,而他也僵硬地回句“明天见”,然后,就此分别。
    她的表现好差劲哦,足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
    对方自作主张地开始为自己定罪,认定他的举动多少孟浪了:抱歉。我应该先征询你同意的。
    春早不知如何是好,又笑又烦恼:真的没关系!
    这个感叹号运用得刚刚好。
    原也总算相信:没关系就行。
    又说: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就回来。
    聊天里安静下来。
    春早吁一口气,求助童越,敲打好半天,终于组织出不那么让人面热耳烫的问话:越,你那时候初吻是怎么反应的啊?
    两分钟后,童越用问号霸屏:??????
    童越:你跟原也接吻了???
    她化身癫狂嗑药鸡:干的?湿的?还是干湿都有?
    春早看不明白她鬼迷日眼的描述,讷两秒:就碰了一下。
    童越的语气瞬间无精打采:切,我还以为怎么样呢。
    复而调侃:今天才11号吧,一周还没有,您俩进展够快啊。
    春早难耐地抠抠眉毛:你能不能正经回答问题。
    童越这才拉回正题:很简单啊,陆景恒那小子问完之后,我没说话就踮脚啵了他一口,他当时直接傻眼好吧。我就双目狠狠注视他,说:这就是我的回答。姐很酷吧。
    春早叹为观止,若不是隔着屏幕,她简直要当面起立海豹鼓掌。
    心有戚戚焉,春早今夜也睡得不太安稳,时醒时眠,中途猛一张眼都是埋怨懊悔自己反应不得体不大方。睡眠不佳的后果显著,翌日去找原也的路上,她哈欠连天。
    男生今天起得比昨天早,也没整那些假模假式的花活儿,规规矩矩的。
    一回生二回熟,开门进屋后,他已经恭候在鞋架边。
    初吻的余韵延绵至当下。
    两人不自在地对视一眼,原也主动接过她手里的早餐包;春早则垂下眼睫,拘束换鞋。
    而原也也提前点了早点。
    小圆桌上上中西餐点荟萃,两人边吃边聊,一会,那种拘窘的气氛才缓和一些。
    一同收拾干净桌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厨房。
    原也躬身将垃圾袋抽绳捆扎好,刚要起身将它拎到门口去。
    短袖衣摆被拽住,他回头,对上女生微垂的脸:“我昨天……”
    原也看向她:“嗯?”
    春早含糊地解释:“只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才逃跑的。表现不是很好,你不要胡思乱想。”
    原也扑眨两下眼,耳根微热:“没,是我的问题,你才是别——”他语气里微微挟了笑:“你才是不要胡思乱想。”
    他单手将她揽来胸前,唇不由自主地靠到她刘海处,狎昵地贴着。
    女生的头发有一股山茶花香,他深嗅一下,体内里又萦起异样的冲动。
    “今天,想不想再试一下?”
    该死,话语已经快过大脑。
    女生果然快速抬眼,盯住他:“什么啊。”
    原也稍稍偏开眼,停一会,才吐出两个字:“初吻。”
    春早张口结舌:“昨天那不是吗?”
    “昨天那个不算,”那怎么能算初吻,他不满意:“不够认真。”
    春早脸超烫,不忘抒发好学生独有的求知欲:“那什么样才算认真?”
    原也视线下滑几分,喉结一动,又快速回到她眼底。
    要怎么作答。他浓眉堪堪锁着,似在忍耐,无从抒发。
    下一刻,女生遽然踮脚,碰在他唇上,行云流水地杀过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原也愕住,双目剔亮。
    像面明镜,映照出她此生为数不多的壮举。
    春早坦白,她在效仿童越,东施效颦。光是这个动作,都耗去了她所有能量与勇气,整个脑袋晕乎乎,热得要爆炸,她把脸埋藏到他胸前:“这样算吗?”
    为什么在这种情形下。
    他手里还提着垃圾袋。
    原也心率迅涌,都要突跳出来。
    “等我会。”他拉开二人距离,丢掉垃圾袋,直接在盥洗池里洗手,又开始翻箱倒柜。
    春早一动不动地看他,不解他在找什么,又要做什么。
    终于,男生找出一枚糖果,在她反应过来的一瞬,他咯蹦咯蹦嚼碎,径直走来,迫不及待地,双手捧握住她的脸,吻下来。
    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重起来。
    凌乱交织。
    当他湿润的唇含了含她下唇时,甜气也被渡了进来,春早唔一声,原也立刻退离几分,手指仍隐忍地掐在她下颌边。
    他的嗓音沙沙哑哑,近到睫毛快刮到她脸上:“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春早满脸酡红地否认:“没有。”就是……太甜了,太热了,也太潮润了。
    原来这就是童越说的,湿的。
    潮湿的香甜的吻。
    “不舒服就告诉我。”他会立刻停止。
    而她根本没讲话的能力了。
    当男生的舌尖试探地抵入她唇齿间时,两人鼻息同时停住。
    春早腿彻底软了,酥麻感从脑袋直窜到脚板底。
    不知何时阖上了眼皮。
    果冻,布丁,慕斯……脑子里错乱地闪过这些甜品。
    神思下坠,扒拉着他衣襟的指节也不自禁扯紧。
    原也能感觉到。
    可这一会儿,他无法信守片晌前的承诺,再无法暂停。
    两人并不熟练地交流着,像第一次玩游乐园里的碰碰车,旋转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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