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发盒饭?”
    黄微粒指了指博学楼小广场:“我得去陈教授那了,电话联系。”
    上次见到小广场上如此人山人海,还是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姚牧羊小心翼翼爬上长椅,登高望远,很快锁定了赵小山的身影。
    她一身bm风,露着纤腰长腿,和跟风的大学生并无二致,唯独脸上多了一副巨大的墨镜,用来遮住眼角的纹路,却是欲盖弥彰。
    “赵女士,我万万没想到,有免费的饭,你是真吃啊。”
    赵小山从墨镜后面露出浓密的假睫毛和半双眼睛:“谁知道一个校庆典礼要这么久,从早上到中午都没结束,我又进不去礼堂,只能在校园里瞎逛,饿死个人了。”
    姚牧羊叹口气:“走吧,我请你出去吃,火锅还是炒菜?”
    赵小山不乐意:“我是来见女婿的,吃席也要他请。”
    “他没空,今天不来。”
    赵小山冷笑:“骗人精,你们学校论坛上提前三天就讨论得沸沸扬扬,说池遂宁要来。”
    “你怎么知道论坛上讨论什么?”
    理工大学的论坛只有内网能上,她也只在选课的时候登录过几次,探查哪个老师给分宽松不查考勤。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赵小山,竟然能追踪到这里,简直可怕。
    赵小山撇嘴:“这点情报能力都没有,还穿得像块青砖瓦砾,真不知道你怎么钓上的金龟婿。我看你钓上来也留不住,趁早撒手吧,省得被人骗。”
    姚牧羊望天:“就没打算留,连你都留不住男人,何况我呢?”
    赵小山刚才一脸嫌弃,这会儿又恨铁不成钢起来:“怎么留不住?你们不是都有孩子了吗?”
    姚牧羊哈哈一笑:“你不是也有孩子吗?管用吗?你别上赶着认亲戚了,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他的挡箭牌,他是我的精子库,互相利用,过阵子就一拍两散。”
    赵小山一呆,忽然抽噎起来:“你可真会戳我肺管子。你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也体面,干嘛非走我的老路?你知不知道单亲妈妈有多难?”
    “行了,人来人往的,注意形象。”
    赵小山最重形象,揩了揩鼻子,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做戏做全套,戒指戴好,别让臭男人抓住你的错处。”
    姚牧羊从善如流地接过指环,正要往手上套,忽然停住了。
    她的手指在戒指内侧摸到一串凹凸不平的痕迹,对光一看,是一串数字,准确地说,是一个日期。
    第18章
    2016.06.21,一个姚牧羊记忆犹新的日期。
    她问赵小山:“这个戒指你从哪拿的?”
    “门口放钥匙的托盘里。”
    “确定没拿错?”
    “你当我是傻子?”
    可是,池遂宁在商场随便买的对戒,怎么会刻着她和许澍的纪念日?
    2016年6月21日,夏至,理工大学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她和许澍第一次相遇。
    那年她大一,学生会干事黄微粒沉迷约会,央求室友姚牧羊替自己去毕业典礼帮忙,并给她的笔记本电脑拷了一段舒缓大气的背景音乐。
    她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枯燥,就是在每位重要人物上台讲话前的那几十秒,把这段音乐放出来。
    她枯坐在后台,每捕捉到主持人一句“有请某某某上台”,就机械地按下播放键。音乐播放到第四次还是第五次,却出了岔子。
    她原本给播放器设定了单曲循环,可不知什么时候触动鼠标滚轮,变成了随机播放。偏偏她的播放列表里,除了这一首,全是死亡重金属。
    嘶吼声从音响里传出,震撼了整个报告厅。观众席先是鸦雀无声,然后窃窃私语,最后是哄堂大笑。
    那一刻她懂了,死亡重金属的死亡和社会性死亡的死亡,是一个死亡。不过社死的不是后台的自己,而是演讲台上的倒霉鬼。
    愣了足足五秒,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想关掉音响。怪就怪学校花大价钱置办的调音台太过高级,她摆弄了半天,非但没关掉,还调大了音量。然而音量再大,也盖不过外面的哄笑声。
    那个倒霉鬼带着专属bgm在台上站了足足三分钟,愤怒的学生会主席亲自冲进后台,一把扯掉了电源线,这场闹剧才告一段落。
    然后很快掀起了新篇章。
    控制室先后来了几波人,个个眉头紧锁气势汹汹,问她是谁,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报复社会。
    她从头到尾就一句话——“我是经管学院会计专业2015级姚牧羊。”
    最后一个来的是许澍,他没问她是谁,反而称赞她的歌单挺有个性。
    她抬了抬眼,又低下去,嘴里还是那句干巴巴的自我介绍。
    “我叫许澍,2014级,是你的直系学长。黄微粒呢?这事儿我原本安排给她的。”
    他是第一个告诉她自己是谁的人。
    学生会主席在一旁听得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她闲扯?刚才那位可是校长钦点的荣誉毕业生,已经直博了,跟的可是李院士。他还要在学校待好几年,听说他脾气不好,得罪了他咱们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姚牧羊是吧?你去给学长赔礼道歉,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原谅你了,这事儿就算过了,不然你以后在学校是混不下去了!”
    姚牧羊一点没犹豫:“他在哪?我现在就去。”
    许澍拉住她:“他现在肯定正在气头上,等等不迟。她就是一个临时顶替的大一新生,把责任栽到她头上,学长只会更生气。还是我去吧。”
    姚牧羊并不领情:“是我放错了音乐,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澍笑了:“或许,你可以试试接受我的好意。”
    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躲在别人递来的伞下,不再一个人面对所有天气。
    姚牧羊看着手里的戒指发怔,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小山起了急:“你莫不是怀疑我掉包了你的戒指?连个钻都没有,硬得不像铂金,估计是k金,你送给我我还看不上呢!”
    姚牧羊正要回答,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连忙把戒指收进掌心,皱眉道:“许澍,你也来领盒饭?”
    许澍原本满面春风,闻言立刻黑了脸:“我怎会和你一样,参加校友会,不和校友好好社交,倒在这里吃免费午餐。”
    姚牧羊指了指身边的赵小山:“我这不是正在社交吗?”
    许澍把她拉到一旁:“你和在校生浪费什么时间?她肯定是为了混六大的实习,才和你套近乎。”
    赵小山听得心花怒放,姚牧羊却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我和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许澍清了清嗓子:“别贫了,我告诉你,池总现在在宴会厅参加典礼。”
    姚牧羊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短地“哦”了一声。
    许澍神情倨傲:“等典礼结束,我可以帮你引见,但你不能透露咱俩之间的关系。”
    看来黄微粒猜错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池遂宁的事。她微微一笑:“不必,谢谢,慢走,不送。”
    许澍被下了逐客令,觉得下不来台:“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池总和你们事务所合伙人关系很好,只要他一句话,你升职挑项目都水到渠成。你成天和黄微粒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利用资源?大学时你长相成绩都不比她差,可看看现在,你穿得比大学生还寒酸,人家已经傍上了大树,简直是天差地别。”
    姚牧羊把额边碎发捋到耳后:“咱俩熟吗?你说这些,交浅言深了吧。”
    “姚牧羊,接受别人的好意就这么难吗?我帮你,完全没有炫耀我过得比你好的意思,你不用这么敏感。”
    姚牧羊攥紧了掌心的指环:“许澍,六年前我接受过你的好意,我很感谢,也很后悔。你现在光鲜亮丽,我嫉妒到心理扭曲,满意了吗?满意就走吧。”
    许澍被她的态度激怒:“你说的是毕业典礼你放错音乐那次?实话告诉你,那不是什么善意,是抓住机遇。只有没能力的人才害怕承担责任,而且你一个大一新生,想承担责任还不够格。若非那次我主动担下来,学生会主席不会对我心存感激,我也不会和池总结下善缘,得到他的重用。”
    姚牧羊越听越迷惑:“池遂宁?这事儿跟池遂宁有什么关系?”
    许澍嘲讽一笑:“怪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自己搞砸的是池总的毕业发言。”
    姚牧羊愣在原地。
    她那时沉浸在有人肯为她挺身而出的巨大惊恐与惊喜中,一心想着如何回报,患得患失,以至于根本无暇分神去探究那个倒霉鬼是谁。
    兜兜转转,竟然是他。
    戒指在她手心硌出一圈印记,她觉得奇幻又荒诞,荒诞得让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许澍看她表情拧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赢下一城,乘胜追击道:“另外告诉你,池总对你的好朋友黄微粒很感兴趣,以前她因为你对我颇有微词,不过最近缓和多了。希望你在她面前不要乱说话,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问心无愧。”
    姚牧羊这次笑出了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请她在未来老板娘面前美言几句。
    她边笑边冲他竖起大拇指:“你可真行,池总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三生有幸。”
    她笑得太开心,以至于没有发现周围气氛的变化——混乱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通路,直勾勾盯着一位气质出尘、面容冷峻的男子,猜测着他的身份。
    他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瞩目,目光没有分给窃窃私语的人群分毫,而是单手摘了眼镜,径直走到许澍和姚牧羊中间。
    许澍先看清来人,赶紧后退一步:“池总?”
    姚牧羊听了,也下意识想后退,却被池遂宁紧紧抓住手臂,禁锢在身前动弹不得。
    他本就比她高出一大截,此时眼中带着翻涌的怒气,压迫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气势难免落了下风,声音也矮了三分:“你干嘛?”
    池遂宁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用行动回答了她。
    微凉的唇瓣碰在一起时,她又想起来那个梦。她曾用指尖描绘他的唇峰,感受他的质感,却远不如此刻用自己的嘴唇来得直接敏锐。
    可温存只有一瞬,她很快感到了痛,然后尝到了血腥味。
    作者有话说:
    入v公告:
    下一章入v,明天一早就能看见大肥章啦,感谢宝子们的一路支持,鞠躬~
    夹前凌晨更,夹后没有特殊情况,还是晚上八点更新哦,再次感谢!
    第19章
    姚牧羊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拼命挣扎,却被池遂宁禁锢住,动弹不得。
    他的手不知何时从她的手臂移到了脑后,和她浓密的长发紧紧纠缠在一起。
    她试图思考,他的滔天怒气到底从何而来,此刻的行为又是发了什么癫,却被他抓住了不专心,再次加深了这个吻。
    她全副身心都用于抵挡他的攻城略地,再也无暇想其他,却如螳臂当车,节节败退。
    周围有人认出池遂宁,掏出手机拍照。许澍处在最佳观景位,虽然惊出一身冷汗,还是出于助手的本能上前维持秩序,威逼利诱年轻学生们删除照片。赵小山才不理他这套,边乐边录下了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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