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园说:“删了不也正常吗,都说前任了。”
    “那也不行,又没搞得鱼死网破,好端端干嘛删我,我最讨厌别人删我了!”
    时以宁说着,又问:“不会吧,你们分手都会删前任吗?”
    章园说:“当然了,微博都取关了。我还改了名,生怕被他找到。”
    “你呢,学姐。”时以宁问迎灯。
    姜迎灯捧着奶茶喝,应,“早删光了。”
    时以宁:“妈呀,这么绝情呢?”
    她笑笑说:“以绝后患,免生事端。”
    “留着可以偶尔视奸一下啊,你不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吗?新的女朋友有没有比你好看,一点都不好奇吗?”
    “他从不发朋友圈,况且我也真不想知道。”姜迎灯想了想,声音低弱了下来:“我估计他……都已经结婚了吧。”
    又看向窗外,眼波有着不易被察觉的黯然:“好多年了。”
    章园说:“对啊,不删干什么?留着藕断丝连么。”
    姜迎灯笑:“我看她有这个意思。”
    时以宁:“不是,诶,你们心都这么大呀,不觉得看到前男友过得不如自己很爽吗!”
    姜迎灯笑着摇头,没再跟他们插科打诨下去,她将没吃的那份盒饭装进包里,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说了我撤了,明天见啰。”
    “好的呢,学姐拜拜。”时以宁甜丝丝地冲她笑。
    姜迎灯也莞尔。
    这实习生是周暮辞本科老师的侄女,才大二,学校要实习证明,家里人才给安插过来的,时以宁脑子有点钝,做事情不太利索,处事能力也不算好。但心地不错,人也天真,有时候会让姜迎灯想起从前的自己。
    包里装了饭,就不能再装书了。
    工作太忙,她有好一阵没空看书,放在桌面的一本白先勇文集,翻了一个月都没见底,今天回得还算早,姜迎灯决定腾出一点阅读的时间。
    书和伞被她捏在手中。
    眼见一场暴雨将至,姜迎灯看了眼时间,下了电梯就往前飞奔。
    门口,凉风扫落叶,卷得疏狂。
    姜迎灯迅速把伞撑开,一阵狂风顶来,她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一步,抖落伞面时,后面有小姑娘惊叹了一声:“我的天,这妖风……”
    嘈杂的声响混在一起,因而她没有听见有东西从纸张的夹层间掉下。
    坏了灯的写字楼门前,长长的檐廊尽头,她站在最左侧,余光里,最右边,好像站着一个人。
    伞被吹得东摇西晃,姜迎灯在控制伞柄时,不受控地往那头瞄了一眼,瞥见了站在那里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
    姜迎灯怔住。
    遗世独立一般的男人,好像并不站在这狂风暴雨的侵袭之中,唯他不慌不忙,淡然平静。
    风雨丝毫干扰不到他。
    匆匆一面,大概一秒的时间都没有,姜迎灯便迅速别开脸,但瞥过去的那一帧画面,却稳稳地落在她的视网膜上,散不开。
    那一端的人被伞面遮去了面孔,她看到的只是暗黑色丝绒质地的西服一角,垂坠感很好的西裤,插在裤兜里的手,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背和腕骨。
    似乎还有一块让她颇为眼熟的表,在风中散着猎猎的冷光。
    而整个人像是被笼在水雾之中,与她像是隔着结界,仿若有一些距离。
    姜迎灯就为这模糊不清的一眼加重了心跳,她下了阶梯就往前跑。
    从身后跟过来的周暮辞,亲眼看着从姜迎灯的书里掉出来的一个东西。
    就落在了门口台阶上。
    周暮辞凑近时,一侧西装笔挺的男人正躬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探出去,将要触碰到那一枚小小的橘红色书签。
    两人同时看清,是一枚定制的小灯笼。
    周暮辞眼疾手快,在对方指尖将要碰到的一瞬,“诶,等等。”
    他抢先一步将东西捡起来:“谢谢啊,我朋友的。”
    那只捡了空的手,修长的指,便凌空顿住两三秒,而后缓慢收回进西裤的口袋。
    他没应声。
    周暮辞看了一眼男人深邃俊美的眼,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恍惚一瞬。
    但紧要关头,他也没想太多,急急追上前面的女人:“姜迎灯!你什么东西掉了?”
    姜迎灯一滞,回过头,就接过周暮辞递过来的小灯笼。
    “这什么?书签啊?”
    她惊魂未定:“天,我都没发现,还好被你捡到了。”
    她擦擦书签上一抹灰,珍重地将之塞回背包的夹层。
    周暮辞:“干嘛跑这么急?”
    她说:“我要赶最后一班地铁。”
    他看一眼天色:“那快走吧,一会儿雨下大了。”
    “好。”
    听完寥寥几句对白,檐下的人仍然站着未动,男人抬起眼看向薄薄的雨幕。
    撞进他视线的,是交接书签的纤细指尖,与急速下落的伞沿。
    两人行色匆匆走进夜幕,夜幕的尽头,道路被零落的花瓣铺陈,暮春的雨,打落了一地雪色的梨。
    第46章 c02
    雨来得挺急的, 伞撑不住了,到地铁口还有一段,姜迎灯裤子都湿了大半, 紧急地站在一个便利店门口躲雨,周暮辞付完三明治的钱出来, 说:“这么大的雨, 别省那钱了,你打个车吧——我帮你打。”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
    姜迎灯赶忙拦住:“好了, 我自己来。”
    在这儿等雨停, 也让怦然的心跳缓了缓。刚才在门口就该叫车的,不过那如芒在背的一眼让她没什么思考空间就落荒而逃了。
    匆匆一瞥太仓促,连脸都没看清。只靠那模糊的所谓“感觉”认人, 太过草率,感觉有误也说不准。
    大概率是认错人了。
    姜迎灯看着周暮辞,脑子里却在想别的。
    “你知道咱们那楼里除了企业的工作人员, 还有什么人进出吗?”
    他看过来一眼。
    姜迎灯意识到这么问可能让人摸不清头脑,她想了想该怎么形容梁净词这样的人。
    周暮辞却好像心领神会了她的意思似的:“旁边b座好像是有几个富人会所, 有的公子哥会来这儿潇洒。”
    怪不得……
    这样的话, 是不是他好jsg像都说得通了。
    姜迎灯问:“会所里有什么啊?”
    “那可就丰富了。”周暮辞笑了下,“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他们玩不了的。”
    这话讲得很隐晦,姜迎灯听出来一点灰色地带的可能。
    据她所知,他几乎不去那种地方,从不是什么灯红酒绿的人。
    梁净词身上没一点纨绔的陋习与秉性, 倒不是说多么清高, 不屑于他们为伍,只不过他有自己的原则, 不必要的酒席都很少参与。还记得他曾经跟她说起顾淙这帮人:年纪轻轻,腌入味儿了。
    惟妙惟肖的形容,让她笑起来。
    涵养能让人脱离浊气,梁净词的自矜自律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要不是底线画得分明,怎么会让人觉得干干净净?
    当然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他一直有着私人交际圈,只不过是没有被她察觉。
    姜迎灯不该自信多么了解他。
    就等车的这么一会儿工夫,思绪就不由飘飘然了。
    直到车停在跟前,她顷刻回神,跟周暮辞说拜拜。
    -
    姜迎灯回到家里,说看书,但在床上躺下后,就完全没有心思了。
    她捏着那枚小小的灯笼,翻来覆去地看,很热烈的橘红色,仍旧崭新如初,姜迎灯不懂材质什么的,只觉得似玉似石,可能是一种钟乳。虽然不识货,但这经年不褪的鲜亮色泽,彰显着不凡的贵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宝贝。
    只不过一个小小书签而已。
    时间沉淀,才透过这书签看深他的为人,礼物的每一处细节,都是能落实的慷慨。
    手机响了下。
    是租房中介打来电话。
    “姜迎灯是吧?我今天帮你查了下,西牌楼北苑这儿有一套空出来的,租户下周搬走,你要不要来看一下房。”
    她问:“西牌楼在哪儿?”
    “檀桥地铁站出来,走七百米就到。到时候给你发定位。”
    “檀桥……?”姜迎灯抿着唇沉默几秒,“还有别的吗?”
    “最近临近毕业季实习生多,房源紧俏,这间我还是偷偷给你预留的,排队的学生多嘞。”
    她想了想:“好吧,那我周末先去看房。”
    不知道为什么,姜迎灯觉得今晚格外的精疲力尽。疲倦到实在看不动书,就把书签卡在书页里,倒在枕上昏昏睡去了。
    融资的事被周暮辞的哥哥,工作室的大股东周彦提上日程。
    工作室的员工多起来,初具规模,在平台的反响也很好,视频点击量很高,每次出新的内容都会冲一次热搜。想把这小小工作室发展壮大,周彦有把它做成上市公司的企划,目前遇到的坎是缺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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