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攒钱买了个相机,暑假没去成日本,就去跟周暮辞拍了视频,给他展示自己拍摄的成果,梁净词不懂专业的东西,就看着总出现在画面一角那个挺面熟的小男孩,和之前的印象差不多,还是斯斯文文一张脸,不过性格倒是挺显活络。
    姜迎灯称他为“我们队长”,没有给他连名带姓介绍一番的意思。
    看完,姜迎灯收起相机,问:“你觉得我拍的好不好啊?”
    “我觉得是不错。”梁净词想了想,又道,“不过外行看个热闹。你叫我具体说好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说这话时,他身上的浴袍掀开一角,优越的胸腹线条暴露在她视线里。
    姜迎灯将要举起相机。
    梁净词捡起落在床单的镜头盖,很谨慎地把遮回去,说:“卧室不能乱拍。”
    姜迎灯唔了一声,把相机塞回包包里,梁净词瞄了眼牌子,让小财迷花血本,看来是真攒下钱了。
    他说:“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就去试一试。”
    姜迎灯说:“没试过别的,有点怕我自己没有天赋。”
    “天赋是属于少数人的。”梁净词说,“不考虑这个,只要你有想法,没人可以干预你,也没人能干扰你。”
    他的话令她放宽一些心,姜迎灯点着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梁净词又说:“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
    明明说过的话很多,但她此刻心有灵犀地猜到了他的重点,“你是我的退路。”
    他微笑着,点头说:“我就在这儿站着。要真摔下来,还有我抱着你。”
    “嗯,”姜迎灯告诉他:“对了,我这一周要开始上第二学历的课了,而且最近还诞生了一个秘密大计。”
    梁净词自然问:“什么大计?”
    她煞有其事的:“都说是秘密了,当然要保密。”
    他淡淡笑着,没计较,也没再问。
    那身未褪的旗袍被他轻飘飘的视线来回扫了两圈。梁净词揉着她腰眼,摸到人痒痒肉,姜迎灯缩一下身子,跌进他怀里,听见他幽幽沉沉的声线,在问:“我还算靠谱吗,姜迎灯?”
    “……嗯。”
    “跟哥哥在一起开不开心?”
    “开心。”
    薄薄的颊肉被他捏了捏,梁净词说:“开心就好,一切随心。”
    姜迎灯凝水的眸望着他好一会儿,又一脸严肃地说:“那我也想问你,你这样对我好,因为我是姜兆林的女儿吗?”
    “以前是,现在——”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因为你是你。”
    姜迎灯一笑说:“那我和你的事情可以绕开我爸爸了吗?”
    “当然。”梁净词点着头,也把人拢在身前,嘴唇贴到她耳畔,“做了多少次了,还有谁比我们更亲密?”
    她愣一下,红着脸推他,说他不要脸,反倒被搂得更紧。
    -
    几天后,梁家组了个小局。
    杨翎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明明身上那点伤早就愈合了,她还得倚靠这入院时长来夸大一下事态的严重性,烘托出一番凄哀的声势。俗称卖惨。
    梁守行亲自去医院接的人。
    只要这男人一现身,梁净词就沦为装点家庭和睦氛围的配角了。
    他到不到场其实没那么重要,但说到底是儿子,场面问题,他不得不出席。
    一道道令人生厌的规矩,人跟人都被牢牢套在其中。梁净词再厌烦也躲不开。
    他是下了班过去的。车直接开进梁家公馆的后院,遥遥又听见里面的说笑声。梁净词一进门,矛头指向他。
    梁守行笑吟吟跟家里长辈聊着什么,转而看向梁净词,抬了抬下巴:“正说你的事儿呢,跟顾家那闺女怎么回事?”
    梁净词找了个沙发空座jsg坐下,解了西服的扣,长腿叠起,有种破罐破摔放弃了规矩的散漫感,他口中衔住一根烟,低头点火,随着盖被清脆弹回去的声音,烟头被引燃,猩红的火点里,男人稍稍抬起眸,也没看他爸,就平平地应一声:“没见就是没想法。”
    杨翎今天还化了个很精美的妆,笑着看梁守行:“需要一点时间接触,互相了解,感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俩那时候不也没看对眼?”
    梁守行那双惯会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说的也是。”
    总爱提当年的人,大概是眼下生活多有不顺。当年的杨翎和梁守行也是经人介绍结的姻亲,历史重演,如今轮到了梁净词。
    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勇气撮合人结婚,挺好笑的。每一件事。
    见二人这般和和美美一唱一和。想起四年级,第一次亲耳听见男欢女爱的声音,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不过梁净词如今成了年,已经懂得克制和分寸。
    苦涩的烟流进身体,短暂地掩盖不适。
    他平静倚坐着,没别的话,就等吃饭,淡定地翻了会儿一旁的报纸。
    杨翎问他工作,梁净词简洁地应了两声,没太多话。
    杨翎想起什么,又道:“你跟那小姑娘是不是还藕断丝连呢?”
    “藕断丝连?”这个难听的词让梁净词终于抬头看她一眼,纠正道:“我们感情很好。”
    梁守行就随口接了句,“哪个小姑娘。”
    杨翎:“就还是之前——”
    梁净词截了话,将报纸合上,说:“不是您在外面随便搭上的那种小姑娘。”
    “诶,说什么呢!”
    突然打岔的是梁净词的奶奶。她很偏向自家儿子,过去按了按险些坐不住的梁守行,“回来就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回来就好了,是不是?”
    梁守行在他母亲安抚下,平了平怒气,又坐回去。
    梁净词听着奶奶的话,心中想到电影里的阿飞,传说中的无脚鸟,一辈子只落地一回,那就是他死的时候。
    奶奶这人心眼也没那么好,家里头最讳莫如深的那几档子事,被梁净词揭出来一件,她旋即利用话术,把风口转向其他。
    “你妈在病房里躺一个月,半条命都折腾没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当儿子的,别这么冷心冷肺的。多照看着妈妈才是。”
    好一个冷心冷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厨房那边喊着上桌吃饭。
    梁净词手机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是顾淙打来的。
    接通后,就听见顾淙有点火急火燎的声音:“你妹妹出了点事,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梁净词眉心一紧,脚步也跟着顿住,忙问:“她在你家?”
    “额,”顾淙期期艾艾的:“那什么……别去我家了,你直接上医院来吧。”
    奶奶见他脸色不对,过来问怎么回事。
    梁净词沉沉地应了一声:“不吃了,有事。”随后拎起挂在一旁的西服,就匆匆往外跑去。
    第40章 c39
    梁净词赶到医院时, 姜迎灯在等心血管科室的彩超报告,陪着她的人是顾影。
    顾淙站一旁眉飞色舞不知道跟谁打电话,眼尖瞄到电梯口的来人, 抬起手臂:“这儿这儿。”
    梁净词置若罔闻,直直地就朝姜迎灯走去。
    他立在两人身前, 看着面色苍白的迎灯, 眉心锁起:“怎么回事?”
    顾影抬起头,放开姜迎灯的手, 起身和他说:“她今天下午给妙妙上课, 突然浑身冒冷汗,脸色发白,说心脏跳得特快。很不舒服。”
    梁净词问:“检查做了吗?”
    “心电图和电解质都没有问题, 甲状腺也查了。”顾影给他看手里的报告,又道,“我刚问了我爸, 他说可能是情绪导致的,神经上的问题, 植物神经紊乱之类的, 是不是熬夜熬多了?”
    他垂着眸,翻了翻手里的检查结果, 大致看了一番,说着:“她不熬夜。”
    顾影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而后她说:“那说不定是惊恐发作什么的?”
    梁净词收起那几张纸,看向迎灯,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拢在脑后, 额前的刘海泛着一点潮气, 发丝之下能看出沁出汗水的痕迹,本来就苍白的嘴唇在此刻更是血色尽失。那对湿漉漉的杏眼正望着他, 总是惹人怜。
    顾影让出了个座位,但梁净词没坐,他在姜迎灯的身前屈膝蹲下,轻轻地握住她汗湿的手心,轻声地问:“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姜迎灯摇头。
    “作业难做?”
    她继续摇头。
    “跟同学关系呢?”
    她开口,声线都有些起伏不稳,说:“蛮好的。”
    梁净词握住她手心,觉得越来越热,他撩起她落在颊边的头发:“怎么出这么多汗?”
    纸巾被覆在她的额角,梁净词细腻地帮她擦着脸上细密的汗水。
    姜迎灯微微启唇。
    许是这里太过嘈杂,顾家兄妹又挨得近,她没有出声,只是口型在说:“我想抱抱你。”
    梁净词起身,领她到一旁。
    一两分钟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到没有光的楼梯间,梁净词将人搂紧在怀中,问:“好些没?”
    她摇着头:“不舒服,喘不上气。心跳还是很快。”
    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时候掉下来,像是等了他很久,她淤积多时的情绪,在此刻崩盘。姜迎灯哭不出声,只是抽抽噎噎,肩膀在动,很快,他的胸口一片濡湿潮热。
    梁净词不无心疼地拧着眉看向她,他轻抚她的后脑:“之前有这样过?”
    她哽咽着说:“没有。”
    “不哭,”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不会有事。”
    这话一说,姜迎灯哭得更狠了,说话还在结巴着:“我刚刚在他们家准备上课,拿笔都拿不动,手一直在抖,突然头特别晕,吓死我了……”
    “我在呢,”梁净词揉着她的发,又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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