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说真的?”她下意识地又问了一句。
    萧少珏摆了摆手,也懒得理会她了,直接对卫彬说:“送回去,别扰了本王的清净。”竟再也不看董仙儿一眼。
    卫彬也觉得好笑。心想,就你这点姿色,也敢到王爷跟前卖弄风骚?王妃随随便便甩你十条街,就是你再漂亮十倍,王爷心里只有王妃一人,又有什么用?
    他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道:“姑娘,走吧。”
    董仙儿还没从被拒绝的“噩耗”中反应过来。她快速说道:“王爷,奴婢略通琴艺,可以给你弹琴唱曲;奴婢还跟人学过推拿按摩之术,可以帮您早些入睡……”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像是推销廉价商品似的,最后娇滴滴地道:“求王爷不要赶走奴婢,否则于大人定会怪罪的。”
    萧少珏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些话不但没有丝毫打动他的铁石心肠,反而让他愈发厌烦此女。“卫彬,你那两只狗爪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还不把人给我拖走,再罗里吧嗦,就把她的嘴给本王堵了。”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
    卫彬不敢耽搁,硬生生地就把董仙儿给拖走了。
    萧少珏又对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吩咐道:“再敢叫人接近本王的住所,你们自己去军法处领五十军棍!”
    两位锦衣卫一开始是摸不透萧少珏的心思,万一王爷想要女人了呢?这才没有把董仙儿给赶走,谁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谨遵王爷钧命!”两人赶紧表忠心。
    萧少珏这才满意地走回内室,继续看信去了。
    这边于松很快得到了消息,得知董仙儿竟然被萧少珏给轰出来了,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这,王爷这究竟是哪一出啊?”
    姜氏也想不明白:“你们男人不是都好色的吗?”
    于松被这句话说得脸一红,“你这叫什么话嘛。”他可不觉得真有男人能够坐怀不乱的。这年头谁没个三妻四妾的,他才觉得不正常呢。
    姜氏道:“我听说王爷和王妃感情极好,王妃又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你说是不是王爷为了王妃守身如玉?”
    于松断言道:“怎么可能!正是因为王妃刚生了孩子,王爷才更需要有人来陪的。难道是王爷瞧不上董氏的姿色?”
    “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姜氏也不相信天下间有这种好男人。
    于松想了想,“我明日便派人去搜寻美女去,我就不信偌大一个衡州,竟没有入得王爷法眼的女子。”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还真有些发愁,那董仙儿已经算是顶尖的美人儿了,叫他到哪去找更漂亮的?
    于松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早早起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萧少珏那儿,萧少珏也起身了,穿一身石青色的长袍,帅得叫人发指,正精神奕奕地坐在那里吃早膳。
    看见于松来了,笑道:“老于过来,陪本王一起用膳。”
    于松也不客气,在萧少珏身边坐了下去,很想问问昨晚董仙儿的事儿,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王爷今天有何安排?”
    萧少珏夹了一个龙眼大小的包子塞进嘴里,赞叹道:“好吃!”然后才说正事:“本王打算去那位张半城家里看看,你跟本王一块儿过去。”
    于松心里一跳,知道萧少珏大概是要拿张金弘开刀了。“下官明白。”
    两人用完了早餐,简单收拾一番,正要出门。来了一个锦衣卫,萧少珏给于松介绍道:“这位是白千户,本王尚未离开京师就派他先来了衡州,专门负责刺探情报的。”
    于松连忙拱拱手:“白千户!”
    白千户大大咧咧地向他行了一礼,“于总督。”锦衣卫一向目中无人,于松倒是见惯不怪。只是心里暗暗提防,锦衣卫的大名,如雷贯耳。这些人无孔不入,萧少珏又摆明了派他们来之行秘密任务的,谁知道他们查到什么了?
    萧少珏表情却极为轻松:“今天能不能让张半城吐点干货出来,可全看你的了。”他看着白千户。
    白千户道:“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张金弘的府邸和总督府就隔着两条街,位于衡州城最繁华的街区,众人很快便到了。
    听说王爷和总督大人要来视察,张府的大门洞开,张金弘带着大管家早早就在门前守候了。
    张金弘四十多岁,穿着绸衫,带着瓜皮帽,一副老实商人的打扮。他之所以能在衡州把生意越做越大,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嫡亲妹妹就是萧少瑜的一位侍妾,算是不那么正宗的大皇子的大舅子,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听讲萧少珏和于松请到外书房,命人上了茶。
    萧少珏端起茶盅来一品,道:“武夷岩茶,是从大梁进口来的吧?这种好茶即便在京里也不多见。”
    张金弘连忙道:“若是王爷喜欢,小的叫人给您包上几斤,您带回京里去慢慢品尝。”
    萧少珏放下茶盅,笑道:“本王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跟你要这点儿茶叶了来的。”
    他态度尚好,又一直笑眯眯的,让张金弘放心了不少。之前他听说萧少珏要来“视察”,一直心惊肉跳的,萧少珏在京里和大皇子闹得不可开交,他即便在衡州也有所耳闻。
    “那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道。
    于松道:“老张啊,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现在咱们总督衙门日子艰难,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衡州上百万的老百姓都张开手等着赈济呢,再没有钱粮他们可真要饿死了。你日子过得富足,可不能忘记养育你的乡亲们呢,多少再帮衬帮衬。”
    张金弘面有难色地道:“总督大人,不是小的没有同情心,小的上上下下,也养着一大家子人呢,几百口子,也是每天张嘴要粮的啊,小的肩膀上的担子也不小。”
    他咽了一口唾沫,又接着说:“之前总督大人集合全城的富户捐粮捐钱,小的可没含糊,当时就捐出了一千石粮食和五千两银子。”
    他咬咬牙,又道:“不过王爷今日光临寒舍,就是看得起小人,小人也不能不识抬举,小人愿意再捐一千石粮食并五千两银子。王爷,总督大人,你们觉得如何?”
    这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不过对整个衡州的局势来说,这点儿东西可有可无,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萧少珏不由冷笑,你打发叫花子呢?
    他笑笑,“本王听说,张先生在衡州生意做得极大,人称张半城,便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你垄断了整个衡州四成的粮食交易,除了衡州城内有一座大的粮仓,储存了几十万石的粮食,衡州的几个大城市内,都设有粮仓,总的粮食储量不下百万石。本王说得不错吧?”
    张金弘脸上冒出了汗水,“回王爷的话,粮食是有一些,但绝没有那么多,也不全是小人的,绝大部分都是……都是小人的生意伙伴暂时寄存在粮仓之内的。”他倒是推得干净。
    萧少珏又道:“本王接到有人举报,说你在各府各县,哄抬粮价,将一石粮食吵到了十两银子的高价,是平常年份的十倍,大发国难财,可有此事?朝廷明令禁止哄抬粮价,你把朝廷的令谕当成耳旁风吗?”
    他说得不疾不徐,听在张金弘的耳朵里,却宛若惊天霹雳,他自以为手法高明,却没想到被萧少珏轻易识破。
    他一下跪了下来:“王爷,都是宵小的诬告,小的冤枉啊。小的就是再爱钱,也不至于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勾当啊。”这份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于松瞥了萧少珏一眼,没言声。
    萧少珏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过了好半晌,直到张金弘都快跪不住了。他才缓缓开口道:“你在衡州名声不差,每年都要拿出银子来修桥铺路,在家门口设置粥棚,因此有人称呼你为张大善人,料想你的品格定然不差,所以这些话本王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本王便派了白千户带人下去查证……白千户还真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张金弘听到此处,竟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脸都变紫了。
    萧少珏道:“白千户,把你查到的情报给张大善人瞧瞧。”
    白千户答应一声,将厚厚的一沓纸张塞到了张金弘的手里。他哆哆嗦嗦地接过来,随便看了几页,脸色已变成了猪肝色。
    上头不但有他哄抬粮价的证据,还有他勾结大梁人,走私粮食、铁矿,牟取暴利的证据,甚至还有他牵涉的一宗命案的证据。两年前,他为了霸占衡州城一位美艳的妇人,设计杀害了她的丈夫,又将那妇人据为己有,养为外室。他勾结了州府官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谁知竟被锦衣卫查得清清楚楚。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都按律处置,都足以令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在地上爬了几步,一把抱住萧少珏的大腿,“王爷,这些都是不实之言,小人是清白的,请王爷明鉴啊!”
    ☆、第313章 过招
    萧少珏从他手里把这些资料拿回来,晃了晃,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这些东西,在本王的手里,什么都不是,可若是放在了按察司的案头,他们大概会很感兴趣,张大善人你觉得呢?”
    “是!是!”张金弘抬起胳膊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少珏笑笑:“赴汤蹈火还不至于,只是本王想代表总督衙门,向你借二十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银子,不知你拿不拿得出来?”
    二十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银子几乎是他手里所有的流动资产了,这还是他卖了几处产业才筹到的钱,本来打算多进些粮食,发一笔横财的,萧少珏的情报还真是准确。换做平日,就算是打死他也不会答应的,可是现在……
    张金弘一脸肉痛的神色,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抖动,他是真的肉痛。萧少珏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剑,良久之后,他终于声音干涩地说道:“小的真的没有那么多粮食和银子,王爷,能不能少些?”
    萧少珏声音一冷:“那本王就帮不了你了。”他起身招呼于松道:“老于,咱们走吧。”竟是一点儿都不肯让。
    张金弘一把抱住萧少珏的靴子,“王爷别走!”
    萧少珏转过头来冷冷看着他。
    张金弘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我愿意捐出所有的银子和粮食。”
    于松道:“二十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银子?”
    “是的!”张金弘哭了,真的心疼哭了。萧少珏这一刀宰得太狠了。
    萧少珏哈哈大笑道:“张大善人不愧是张大善人,快起来,快起来。”他脸色变得慈和异常,“本王代表衡州百万百姓谢谢你,有了这批粮食和银子,衡州的灾情终于可以缓上一缓了。”
    一顿,又接着道:“十天之内,本王希望这批粮食和银子能到总督府的账上。有什么困难吗?老于回头你就把总督府上的钱粮师爷都派过来,协助张大善人办理捐献事宜。”
    于松兴奋地道:“下官立即安排,误不了事儿。”
    张金弘也涩声道:“没有困难。”
    萧少珏把张金弘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本王不会叫你白白吃亏的,本王回去就具折父皇,给你讨要一副‘义商’的牌匾,由父皇亲自提写,倒是你有了这个名头,谁不抢着和你做生意,这点银子很快就赚回来了。”
    张金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放屁。这他妈可是近百万两银子,老子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张牌匾顶个屁用,就把老子给打发了?
    不过总算是聊胜于无,他表面还要装作感激涕零,“多谢王爷提携。”
    这边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萧少珏就起身对于松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去卢员外家里了。”
    卢员外,是除了张金弘以外衡州最富的,萧少珏的意思很明确,张金弘虽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他要拿来开刀的人可不在少数。
    张金弘听他这么说,心里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幸灾乐祸。
    众人从张府出来,于松还感觉到像是做梦一样。“王爷,您到底拿到了姓张的什么把柄,他捐出来的这些粮食和银子,都能抵得上衡州一年税银收入的三分之一了。”
    萧少珏把那一沓纸塞到他的手里:“你自己看吧。”
    于松随便翻了翻,大吃一惊道:“这个张金弘,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都敢干啊,杀他十次都不嫌多啊,难怪他会痛痛快快地认罚交钱交粮呢。”
    萧少珏这一手太狠了,先派锦衣卫查出他作奸犯科的证据,再拿着这些证据要挟,他们不捐钱粮,就要坐牢甚至杀头,凡是有正常判断能力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王爷,您是这个!”他举起了大拇指,扬一扬。
    萧少珏“哼”了一声:“本王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几乎没有一个是屁股干净的。他们的钱财本来就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就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于松心里清楚,也就是萧少珏能这么干,因为他手里有着天下闻名的锦衣卫,想拿谁的把柄就拿谁的把柄。
    也只有萧少珏敢这么干,换做是他于松,就算有这些人的把柄,也不敢真把衡州上下的富户都搜刮一遍。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几乎都有很深的背景和关系,牵连着京师的豪门大族,他要是像萧少珏这么玩儿,必会遭到群起而攻,用不了多久就得黯然下台。
    第二站,两人去了卢员外家里,用了一个时辰时间,募集到十万石粮食和二十万银子,也算是收获颇丰了。
    然后第三站、第四站、第五站。
    一天时间,萧少珏带着于松跑了五家,募集了近百万两银子,和四十多万石粮食。一时间,衡州城的富户人人自危。
    总督府却变得有粮又有钱,于松却觉得自己的腰杆子无限地硬了起来。
    晚上返回总督府,于松接到几位知府的求援信,他大笔一挥,一一满足要求。那种感觉十分爽快,照这么下去,钱粮的缺口根本就不是缺口了。
    他来到外书房,找到萧少珏问:“王爷,明日您打算去哪一家?”
    萧少珏笑道:“你还真上瘾了?”
    于松摸了摸鼻子,讪笑:“现在粮食和银子,再怎么多都不够用啊。”
    萧少珏道:“如今最有钱的几户人家都被咱们搜刮了一遍,剩下的小鱼小虾,哪用得着本王亲自出马,让白千户去就够了。明日你陪我去瞧瞧汉水两岸堤防的情况。这几日有几个县一直在下雨,千万不能再有溃堤事件发生了。”
    “明白!”于松如今对萧少珏已极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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