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同陆衡之郑重承诺,若他们真有逃出那日,她便不再为难他,让他好生过日子。
    他才眉眼松动,声音极为冷淡地嗯了一声。
    阿虞拉过陆衡之的手,在他掌心写道,“叶玉不见了。”
    陆衡之拧眉,抬手静默良久未回话。
    她垂眸,又接着写道,“那日,我隐约听见了车马驶离的声响。”
    阿虞心尖一颤静默良久。
    她想,江埕许是并未暴毙牢中。
    那日地牢抬于乱葬岗的尸首极有可能是旁人用易容之术削骨成江埕,为他赴死。
    那尸首可从未有人仔细查验过。
    她记得清楚,江埕同陆衡之有着私仇。
    唯有江埕活着,方能解释最先受折磨的是陆衡之,还是以那等龌蹉法子。
    陆澈行武功突飞猛进,想来是江埕送于他这舅父何等习武秘籍。
    叶玉不见踪影,应也是江埕以为母妃报仇雪恨为由将她带回府好生护着。
    阿虞指尖握得泛青,失神良久。
    又是假死脱身,无人察觉。
    怎么那般好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衣未老 5瓶;田田 4瓶;妄安、李慕凡 2瓶;
    谢谢几位,爱你们~
    第56章 五十六章
    ◎我早就不喜欢叶玉了◎
    隔日午时, 书房。
    “叶虞素来心狠手辣,怎会突然欢喜上了江晏行?”江埕目光幽暗,沉吟片刻道, “舅父,这其中必然有诈。”
    陆澈行微垂着眼, 白皙修长的手握着笔专心作画,他看着宣纸上初有轮廓的玉樱温柔笑起。
    不知过了多久, 才缓缓开口,“说来听听。”
    江埕颌首温声出言,“侄儿认为, 叶虞听您说江晏行另有新欢时的伤心模样,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男人微微蹙眉,只觉江埕废话颇多耽误作画, “她与江晏行两情相悦不是一日两日了。”
    江埕失言半晌回道,“可据侄儿所知, 二人并未互相欢喜, 情同意合只是下人嘴碎传出的闲话。”
    “叶虞此番是想让舅父认定唯有江晏行负心,才会使她痛不欲生。”
    “如此一来日后折磨她的法子将从重刑毒打变成听江晏行与旁人恩爱的故事。”
    江埕看向作画男人,极为肯定道,“如若侄儿未猜错, 叶虞并非因怕疼才用计免受皮肉之苦,而是想养好身子习武。”
    提及习武, 陆澈行握笔的手微顿,他抬眼直直看着青年,“什么?”
    江埕颌首认真回禀, “侄儿怀疑, 叶虞与陆衡之狼狈为奸。”
    他话音微顿, “陆衡之经脉未断前,武功不输于您。”
    “想来叶虞打上了这主意,她觉得自个能习得绝世武功,能寻个好时机杀您,更能有幸从这逃出。”
    陆澈行双眸黑沉,静静盯了江埕良久,“有话直说。”
    江埕眼底是嗜血恨意,“舅父可借此机会替母妃报仇雪恨,让叶虞生不如死以慰籍母妃在天之灵。”
    他嗓音极为冰冷,“既然她想习武,那便由舅父亲自挑断她的全身经脉,莫说习武,此生叶虞都将无法站起,四肢只能如同猪狗匍匐在地。”
    陆澈行狭长的眸子眯起打量着眼前人,轻嗤着,“她那性子,今这般做了,明见着的就是她尸首。”
    江埕闻言笑意愈浓,“舅父放心,侄儿自是有法治她。”
    “陆衡之被叶虞逼得自宫,却还苟活于世可不是因着心性坚毅,而是想死却死不得。”
    陆澈行看了他半晌,淡漠道,“别拐弯抹角。”
    “他啊身中蛊毒,其效便是控人心魂,自尽不得。”江埕眉眼带笑,“前不久,侄儿也学会了练那蛊虫的法子。”
    *
    江埕从书房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吓人,骨节分明的手握得咯吱作响。
    男人同他道着,“真是个好主意,明将你白月光叶玉送来,便用此法子折磨她们二人,为阿姐报仇雪恨。”
    “贤侄,我看在阿姐的面上对你一忍再忍,但你欢喜谁不好,非要欢喜个弑母仇敌。”
    “明舅舅若再看不见叶玉,便莫怪舅舅不顾及阿姐情面了。”
    江埕眸色黑如深潭,那名唤系统的物件又在他脑海中指责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吾一直同你说,收拾叶虞不急于一时。”
    江埕冷沉着张脸,“你休眠前与我说过,陆澈行对母妃的爱意是至死不渝。”
    那物件极为不耐,“蠢货原来你也知晓那是对玉樱,不是对你?”
    “吾不过休眠一日,你便急着前来,真是愚不可及。”
    江埕只得忍着气轻声细语地问着那物件,“现下该如何是好?”
    物件忽然失声良久,才费力出言,“吾还需休眠,此事得你自己想法子解决。”
    “只是你且记好,你所处的是甜文话本,复仇之事可暂且放放,护叶玉周全,莫要叫她受半点苦楚才是关键。”
    “若再出半分差错,吾也助不了你们二人。”
    江埕闻言面上烦躁尽显,他脸色阴沉良久才露出笑意。
    差些忘了。
    他还借着那物件习学了巫术。
    *
    与此同时铁笼。
    陆衡之茶眸死寂无光,不知所措道,“其实,他身手极差,从前与我比试接不住我一招。”
    他自是指江埕,男人面色泛着病态的白,垂眸看着自个废掉的双手,“只要你肯听我话练武,无需几年,便能从这逃出。”
    陆衡之喉咙微动偏头看向阿虞,她神情晦暗,坐在笼边一言不发。
    自猜想到江埕没死,阿虞便如此了。
    陆衡之白皙修长的手死死攥紧衣角,眼眶通红地盯着她,目光不肯离开片刻。
    他怕阿虞生了自尽的念头。
    他经脉尽断,若没阿虞相助,此生只得在这铁笼中受尽折磨,直至逝世。
    还有那夜的事……只怕,最后连死法都是肮脏的,思及此陆衡之如同溺毙深海之人面无血色,他只觉心口异常绞痛,久久喘不上气。
    直至外院大钟敲响,阿虞脸上才露出罕见的笑意。
    她轻扫着眼前男人,拉扯过他那双手,一笔一划写道,“我有法子带你逃出这。”
    陆衡之察觉到了掌心的温度,他抬眸望着阿虞,气息逐渐平稳。
    他眼圈蓦然红了,心底自是难掩的激动,压抑着嗓音道,“你所言当真?”
    只见眼前人郑重点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她略带凉意的指尖覆于他脸颊,再度开口道,“我怎会诓骗于你呢?”
    阿虞温柔笑着,眼见着陆衡之双眸黑沉,浑身僵硬在原地,低声重复着,“待会竭力抢那好膳食。”
    若习学巫术之人便能瞧出,他中了催眠之术,重复之言是命令了。
    阿虞双眸微亮,扯着陆衡之乌发,将其弄得乱蓬蓬,遮住面庞以及神情,再将其扶回原处。
    她只会些细节末节的功夫,若没辅助之物想来应是撑不了多久。
    她弯唇笑起,静静等着暗卫前来送膳。
    钟响也意味着用膳,破旧的门被咯吱推开,暗卫拎着食盒而入,他冷沉着张脸重复着往日之言,“吃着馊饭之人将会受公子责罚。”
    暗卫将那食盒放于笼中,他正欲寻椅而坐瞧着今日这幕为食厮杀的好戏,却见陆衡之如饿狼般扑来,夺过那食盒。
    而对立阿虞尚未缓过神,陆衡之已掀盖将瓷碗拿出,如同久未进食的恶鬼狼吞虎咽地将碗中之食全全吃光。
    连半刻钟都未用上,结果便已得出。
    暗卫嗤笑出声,他拾起瓷碗同食盒,看向那头面色极度难堪的阿虞,“今是你受罚。”
    随着话音落下,陆衡之眼神逐渐澄澈,他只觉头昏欲裂,一时竟未想起发生了何事。
    直至女人声音沙哑地同暗卫言,“此番是我未准备好,能否再试……”
    未等阿虞话落便被暗卫打断,只见暗卫仔细打量着她,很是惊喜道,“倒还真如江主上所说的那般。”
    阿虞秀眉皱着止了声。
    陆衡之面露困惑之色,极为不解地看着阿虞背影。
    刚刚他身中巫术,人置身于团黑雾,耳边只剩那声响,竭力抢那好膳食。
    笼中唯有他们二人,这等术法也只有她会。
    陆衡之蹙眉,静默在原地良久仍未想通,阿虞为何要替他担此刑罚。
    那夜伤势并未好全,每逢夜里他便疼得辗转难眠,阿虞怎会不清楚。
    今抢膳他又怎能抢过她呢。
    更何况,她既已说要带他逃出。
    他为她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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