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荞恍然,三月中是院试的日子,书院也跟着放假。
    顾言回来,那二哥哥他们也会回来,不过,等十五那日,大嫂和熙宜就去兆州了,熙宜那么可爱,她还有点舍不得呢。
    “你把兔子养得好,我也能夸呀!养得真好,绵绵你真厉害,我可太喜欢你了!”
    顾绵闻言瘪了瘪嘴,道:“你们两个的兔子让我养,我养得好还要被夸!你说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燕明荞嘿嘿一笑,“这是你哥哥的道理,我自然是求着你养的,好绵绵,你是最好的绵绵!”
    顾绵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反正这兔子也挺可爱的,我每日过来看一看就行了,其实真要一直放我院子里,我也会嫌炒嫌烦的。”
    所以说放在兄长这儿正好,只能看见兔子乖巧可爱的一面,她就能一直喜欢了。
    燕明荞说了得有两箩筐好话,又许诺到时候送萝卜的时候给顾绵带草莓吃,这才回府。
    回去之后先到正院给母亲请安,沈氏问了问宴会办得如何。
    燕明荞道:“云露别苑景色很好,大家玩得还算尽兴。我今日新认识两个朋友,一位是赵国公府的,一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和她们比较投缘,都是很好相处的性子,其他人也不错。”
    一场宴会能认识两个朋友燕明荞很知足了,黄家小娘子性子软,比赵芸安还软,燕明荞和她算不上投缘,而且因为燕明泽,她也不好多说话。
    沈氏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与人相交,切忌交浅言深。虽然各家官位有差,可是你们姑娘家相处也不用避讳太多,随性而来是最好的。”
    小娘子们,也不会谈论官场之事。
    她的女儿,就算不说这些,也能把所有事做好,只是当母亲的心性使然,总想着多提点一些。
    燕明荞点了点头,她看了眼沈氏,道:“母亲,今日前御史大夫家的女儿黄小娘子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和顾绵踏青那日,也是在普陀山,三哥哥帮过她一次,今日她特地向我道谢。”
    沈氏若有所思,那差不多是一个月以前的事儿了,现在竟然还记得,不仅如此,还特意和明荞说了。
    燕明泽帮过黄家小娘子,究竟是怎么个帮法儿?
    即便和自己母亲说话,燕明荞也不能多说,怕污了黄小娘子的清白。沈氏亦是知道,她便没多问,挥了挥手,让女儿回去,“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喜欢这样,以后可以常办宴会,多和朋友们出去走走转转。”
    燕明荞行了一礼,“嗯,那女儿告退。”
    丫鬟换了新茶,沈氏却没有喝的心思。
    她心想,这黄家的不会是看上燕明泽了吧,当日可否还有别人,这一个女儿家,还特地来道谢,这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
    沈氏没有深想,她虽然对燕明泽印象不好,可不会把什么事都往他脑袋上扣,更不知道那条蛇的缘由,且他事先说了,亲事不急的。
    沈氏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叫着丫鬟去给许静姝和小孙女儿打点行李。
    沈氏对这个长孙女很亲近,时常抱到正院来玩,这孙子辈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东西一收拾就多了,什么都想带着,吃食、布匹、绸缎、银子,各种药材、补品也要拿着,以备不时之需。这青华县肯定比不上盛京,到那儿买什么都不方便,还是带着得好。
    她可不希望小孙女儿到那儿受苦去。
    但许静姝真不带不了这么多东西,若是太多马车过去,就太引人注目了。而且燕明轩也说了,到青华县之后要低调行事,不能奢侈铺张。
    “母亲,我打算就带干粮,别的就算了。明轩也说了,不能太张扬。”
    沈氏道:“又没花百姓的银子,都是正大光明、没偷没抢赚来的,有什么不能花的?”
    夫君和婆婆,许静姝自然选择听婆婆的,“那儿媳带着。”
    沈氏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明轩这人性子稳重是稳重,可有时候太执拗了,不懂变通。他若犯倔脾气,你还是得劝着些,不能让他一意孤行。这做官还是要圆滑通透点,上头该疏通的疏通,该打点的打点,不然等他慢慢熬,熬到啥时候。但也要记得,为官清廉,要为百姓做事。”
    沈氏给拿了五千两银子,嘱咐许静姝,“银子要用到刀刃上,若青华县有事,这些银子也可以拿来用的。”
    许静姝听着一番话,感动得眼泪汪汪,“母亲,媳妇这一走,也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回来。家中大小事儿还要托弟妹五妹妹照料,我这个当长媳的实在不孝。”
    她带着熙宜跪下,老老实实地冲沈氏叩了三个头,又冲章辛媛好好道了谢,最后对着明荞道:“家中有劳妹妹了。”
    说实话,婆婆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和五妹妹有很大的关系。
    如今府上铺子生意兴旺,银子大把大把的,要是没有这么多钱,婆婆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五千两。
    燕明荞道:“嫂嫂言重了。”
    都是一家人,这些是她该做的,她也盼着燕国公府越来越好,兄长仕途一帆风顺,能青云直上。
    章辛媛就没那么多说的话了,但也帮着打点了行李。等三月十五一早,总共三辆马车,不少丫鬟护卫,一行人前往兆州。
    这燕国公府一下子又少了人,显得冷清了几分。
    不过临近中午,燕明烨和家中的几个兄弟就回来了,燕明轩不在,他就是长兄,叮嘱三个弟弟要认真读书,还考究了他们功课,这搁以前,是敢想都不敢想的。
    偶尔燕明烨还会想起十多岁的时候,每天想的就是玩、玩蝈蝈
    买蝈蝈笼子。
    现在想想,当初真是贪玩贪闹。
    燕明烨训斥弟弟的时候,燕明泽就在一旁静静听着,不会多话插话。
    等回到府之后,一众人先去正院请安,然后便各自回各自的院子,虞小娘和郑小娘的孩子,同她们性格很像,不爱惹事,安分守己,都是一门心思读书。
    虽然做不到数一数二,但是没有太差。日后多读几年,也能考中举人,入朝为官。
    经过这么多年,这些妾室也摸清沈氏脾性了,只要不威胁正院,不对燕国公府有碍,沈氏对她们和庶出子女们一向很大方。就拿公中的银子来说,只要用在读书正道上,都能支来。
    更何况,燕国公如今在萧阳,等他回来估计就分家了,她们这些妾室还折腾什么呀?就连最爱折腾的苏巧慧,如今都变得安分守己了,只偶尔去许秀心的院子说说话。
    对燕国公,她早没那种心思了,就算等他守孝回来,能生下个孩子,可那么小一个孩子,养不养得大另说,看沈氏也不像会因为有喜给她银子的。
    苏巧慧对分家也是一直半解,她觉得一直没孩子,就能一直跟着沈氏,也挺好的。
    家中人不齐,沈氏也懒得折腾家宴,连晨起请安都省了,单图一个省心。
    铺子的账本、庄子大大小小的事儿一下都到了燕明荞这儿,她也没心思留意别人。
    更不知,第二天一大早,燕国公府人还在睡梦之中时,燕明泽就出门了,他买了一匣子点心去黄府,探望老师黄启和师母黄夫人。
    这并非第一次去,他差不多三四个月去一次,到那儿之后说说话,坐一会儿就出来。点心也不贵,不收的话他会说,不是什么精贵东西,留着吃就好了。
    黄启就会把东西留下,平日在功课上会留心燕明泽一些。
    他从未留过饭,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燕明泽记得,是当初从萧阳回来,父亲那边靠不住,燕明泽只能自己找出路。
    做这些事不能太过明显,让人一眼看出有事相求。他每次来带的东西并不多,端的是一个晚辈的心意。从尧桢九年到现在,送了也有七八次了,他见过黄芷心两次,但想来来黄家的人不少,黄芷心没有留意过他。
    今日不知道能不能碰上,若是碰不上,只能再等几个月了。
    燕明泽相信滴水穿石,总能找到机会的。
    燕明泽去得早,今日黄启和师母又要留他吃饭,燕明泽依旧拒绝了,他声音清朗,姿态也大方,“学生就过来看看,一会儿还要回去温书,就不留饭了。老师和师母就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直说便是。”
    或许一开始黄启疑心过燕明泽,觉得他别有用心,但谁藏心思能藏这么久,若有事相求早就求了,现在他是真觉得燕明泽是知恩。
    哪怕是知遇之恩也能记在心里,不然也不会一直来探望他。
    日久见人心呐。
    等燕明泽走后,黄夫人把点心收起来,拢共一匣子,是玉芳斋的,她道:“明泽这孩子是不错,这两年都来了多少次了。”
    “是,他功课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为何大前年会试落榜了,不过明年会试,我信他能考中,他心境不错。”
    两人说着话,门口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父亲母亲。”
    看见小女儿过来,黄启笑了笑,“嗯,过来可是有事?”
    黄芷心道咳了一声,道:“刚才是谁来了?”
    她刚才来时,在前头看见一人,身影和燕明泽特别相似,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总不能跟过去看人是不是燕明泽,所以就过来找父亲母亲问。
    来黄家的人不少,要么是父亲的学生,要么是父亲的同僚,若那人是燕明泽,那岂不是说燕三公子还是父亲的学生了!
    黄启道:“学生,过来看看我。”
    是学生呀,黄芷心道:“父亲真是桃李满天下,不知道是谁家的呀,看着有些面生,不会又是来求父亲办事的吧?”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要是直接说眼熟,父亲定然不会告诉她是谁的。
    黄启皱了皱眉,道:“那是燕国公府的公子,来过许多次了,可不许乱说。”
    还真是!
    黄芷心哦了一声,她觉得真是缘分使然,也没多问,蹦蹦跳跳就出去了。
    倒是老两口,觉得女儿这般有些不同往常。
    黄夫人给黄芷心议亲时,并未考虑过燕国公府的公子。一因为燕明泽的年纪有些大,已经十七岁了。等黄芷心及笄,那年岁更长。这是他们的老来女,还想多留两年,真的十六七岁才出嫁,那燕明泽不得二十多,一般人家的公子,哪里会愿意等。
    另一重原因便是燕明泽是黄启的学生,怕他别有用心。如今看来,这孩子数年如一日,心思纯良,倒是可以考虑。
    “你说她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再等明年好小子都被抢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亲,不然我打听打听燕国公府的公子?”
    黄启道:“她若嫁不出去,我就养她一辈子,不过明泽这孩子我也了解,你去问问吧。”
    做父母的总想让子女如意,老来女又过分疼惜,总怕所托并非良人,斟酌来斟酌去的,真是愁得很呐。
    下午黄夫人试探地问黄芷心了几句,又找媒人去探燕国公夫人的口风,黄芷心这般总算如意了
    先前燕明荞跟沈氏说过燕明泽帮助黄芷心的事儿,虽然燕明泽说过要先考试,可还是问了问他的意思,燕明泽眼中划过一丝喜意,他没想过会这么容易,这样就成事了,忙把心中的喜悦之情压住,道:“全凭母亲做主。”
    这就是满意的意思了,原是先前的婚事没看中,才说要先立业再成家的。
    沈氏也想把他的婚事早日定下来,黄芷心这姑娘,性子是和软了些,但也不错,但愿燕明泽的心性能在娘子的规劝下,有所改变吧。
    只不过议亲这事,总不能太着急,两家总得见过两三次面后,互相了解了,才能把亲事定下来。
    少说也得三四个月,多了一年半载都使得。
    几个儿女的婚事都是这般,沈氏也只是尽嫡母的本分。
    燕明荞做妹妹的,也不能插手兄长的婚事,一个想娶,一个想嫁,她能有什么办法,不过,黄芷心嫁过来,总比林毓婉来得好。
    这三哥哥的婚事也快定下来了,母亲也能省心些。
    月中这两日,她倒是没闲着,约顾绵出去喝了半日茶,搭了半日的房子。
    没错,尽管已经十三岁了,可燕明荞还是很喜欢玩这个,她和顾绵搭房子的东西越来越多,各种亮晶晶的玉石、宝石,还有金银打的小动物、小人儿、小果子,把这些拿出来,都能卖不少钱呢。
    两人甚至有了好几副玉石做的麻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但能把房子变得亮晶晶的。
    总之,和顾绵在一块儿的时候,无忧无虑,没有烦恼。两人搭的家已经合在了一处,还给大兔子留下了一间屋子。
    反正想象中的家是冰糖做的,各种床、柜子都能吃,每天出门儿,树上就有饭,根本不用厨娘做,每天光去买东西,啥都不用干。
    从外面玩完,燕明荞照例把顾绵送回去,并在太傅府就留了饭。
    她是客人,不好和顾夫人、顾太傅他们一块儿吃,两人就在顾绵院子吃的,四道菜一道汤,和堂厅的饭一样。
    顾夫人怕明荞吃不惯太傅府的菜,觉得太过简单,更怕怠慢了她。她还总觉得,女儿跟明荞一块儿玩,是占了便宜的。不管是赚银子还是别的,燕家小娘子是个懂理的,出门在外花的银子肯定要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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