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乔都被齐刷刷的目光看紧张了,回头,有点无语:“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你可以不承认啊,你不承认他们不就当我在放屁了,”宁昭同笑眯眯的,继续往外抖落,“当时高考完,我抱着花去给他表白,他当天晚上同意了,结果回去就不理我了。一星期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当时脑子发热,他就是把我当妹妹看的。那我能说什么,过了就过了呗,我这种天才美少女难道还缺男朋友吗?”
    崔乔:“……”
    众人:??
    陈承平抓住重点:“什么花?”
    “白玫瑰啊,”宁昭同一脸可恶的坦然,“现在想着就是当时太意难平了,执念成了一种符号,结果到现在也那么喜欢白玫瑰。但你们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我放下身段给他表白,他竟然玩失踪这一套,是不是过分得要死?我说真的,要不是当时脸皮太薄,我就找到他家里去让吴姨揍他了!”
    崔乔:“……”
    众人:???
    陈承平捂了一下心脏,一字一句,难以置信:“不是,那天你给我送白玫瑰,不是因为喜欢我?老子当时看过玄的采访,她说什么,白玫瑰的花语是‘我足以与你相配’。不是,我操,我看了真以为你是在给我表白,回去心乱了一礼拜,天天琢磨怎么把你搞到手!”
    淬锋众人对视一眼,齐齐爆笑出声。
    傅东君都快笑傻了,挂在姜疏横身上:“他、他还以为馅儿饼落身上了……”
    宁昭同诧异:“你们男的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给你送朵插花瓶里的花就以为我喜欢你。男性三大错觉是吧,手机振动,我能反杀,她喜欢我。”
    众人乐不可支,陈承平大为不满:“那你不喜欢我?傅东君跟我说了,那衣服是你特地给我买的!”
    “……当时,也就是有那么一点动心罢了,”她比了个“一点”的手势,又笑,“我的动心不可贵。你知道的,我当时是觉得跟你走不到最后,不是不喜欢你,所以拒绝你的时候也没能把话说死,这不才让你趁虚而入的吗?”
    喻蓝江一听,意味深长地将一句话还回去:“被拒绝了啊。”
    陈承平瞪他一眼,继续质问她:“那你对着他们就没那么多有的没的!”
    “哎呀,那不是然也回来了吗?”宁昭同佯作不好意思,抱住韩非的手臂,“有太师镇着,我才不怕所托非人。”
    韩非迎着诸多目光,顿了一下,而后语重心长:“家中不宽裕,陛下往后还是少纳一二吧。”
    众人大笑,傅东君起哄:“陛下听见没,咱们皇后有意见了!以后稍微收敛点儿!”
    宁昭同笑骂一声:“爬!打你们的麻将去!我们唱K了!”
    确认声音不会吵到邻居后,除了打麻将的就都围过来了,就是这场面吧,不怎么和谐。
    “不行,必须批斗他这种麦霸行为,”傅东君指着下了桌子的聂郁一脸不满,“你唱得好了不起啊?赶紧下来,该我了。”
    聂郁有恃无恐,觉得东君是不满小姜凑搭子去了,看着陛下眨着眼睛:“同同不喜欢我唱歌吗?”
    “……”
    新生代顶流男明星韩玠光将军翻着歌库一脸不满:“怎么我会的都没有。”
    “……”
    薛总作为资深票友,当然要把桌子让给将军来上一首,一曲《叫张生》技惊四座,陈承平大吼一声:“再来一首!妈的,老子碰了,别动牌!”
    “……”小红娘别抛媚眼了!
    忍无可忍,陛下怒而切歌,郁郁委屈地看过来,然后就看见屏幕上硕大两个字。
    舞娘。
    当然,表演才艺这种事是不能缺了崔乔的,只是他看起来还在试图厘清家里的情况,CPU有点发热。陛下安慰了一句,一把扯他过来,将话筒塞给他,嘱咐道:“好好表现。”
    崔乔虽然有段失败的婚姻,但中学时代也曾经是无数少女心中的梦,不吹牛逼地说,三个年级姑娘巴巴盯着,实打实的风云人物:长得清俊成绩好不用提,混进舞蹈社成了副社长,还会弹钢琴拉小提琴吹长笛和萨克斯,甚至歌都唱得很好,每次晚会都是当之无愧的视线中心。
    有这种往昔给底气,虽然很久没唱过歌了,崔乔也没怯。他甚至信心满满地告诉自己,不就是舞娘吗,老娘不仅会唱,还会跳——不过这时候直男就别出风头了。
    前奏一起,傅东君发觉自己的肢体开始不听使唤了,崔乔清了下嗓子:“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边……”
    那一刻,傅东君终于放飞自我,开始扭起来了。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他跳着过来抱猫,Arancia吓得喵喵喵了好几声钻回了猫爬架上。众人大笑,傅东君不为所动,朝着姜疏横抛了个媚眼:“这一夜,那破旧皇宫的台阶,我忘情滴落的汗水,解开了庆典!”
    姜疏横好害怕,躲在拿着摄影机的陈碧渠后面也没有逃离毒手,被拽出来逼着跳了个探戈的舞步:“你的心事倒映在我的眉间!放弃的快乐都实现——”
    聂郁大笑,看姜疏横一脸想死的样子,伸手把他拽了回来。傅东君也不解释,高贵冷艳地轻哼一声,扭到了主唱面前摇曳自己的腰肢:“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宁昭同憋不住了,笑得直锤韩非大腿。
    简直他妈的活零活现。
    傅东君还在跳,并且舞步越发纯熟,甩头扭屁股极有律动感,韩璟都笑着欢呼了几声——所以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群魔乱舞的样子。
    宁昭同举着双手,有点同情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傅东君,跟旁边的女警商量:“那个,能不能让他起来啊,这样看着有点可怜。”
    “不准放!”领头的二级警督骂了一声,“这小子摇那么疯一看就磕了,回去给他尿检!”
    此话一出,大家都没憋住,陈承平都快笑成傻逼了。
    没见过抓捕现场嫌疑人一起笑出声的,二级警督都有点慌了,枪口抬起来:“不许笑!说你呢!不许笑!”
    此刻音响里还放着“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女警连忙把音量开到最低,大家强行忍住笑意,陈碧渠把证件掏出来,轻咳一声:“领导你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能看一下逮捕证吗?”
    竟然还有个警察?
    二级警督又惊又怒:“摄像机关了!你哪个局的?”
    喻蓝江不满得要命:“你他妈能把保险拉上吗,走火了你负责?”
    陈碧渠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自报家门,将证件交给旁边的警察验真:“今晚是跟朋友在一起过年,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劳烦各位大年三十出来抓人,太辛苦了吧。”
    确认是真的,二级警督真有点困惑了,把逮捕证掏出来:“朋友?宁昭同在哪儿?”
    “我是,”宁昭同从沙发上站起来,崔乔连忙扶了她一把,女警看她肚子那么大了,没敢阻止她,但枪口依然抬着,“你好,我是宁昭同。”
    “你——”
    二级警督晕头转向。
    怎么会是个孕妇?
    陈碧渠看完逮捕证还给他,明白了:“您让经办人说话吧,这里头肯定有误会,就算为孩子计她也不会在这关头涉毒的。”
    “涉毒?”陈承平惊了,“怎么扯到这种事了?”
    二级警督有点尴尬,不太情愿地示意后面颇为高大的年轻男人过来:“你说说。”
    “陈碧渠,”年轻男人没急着解释,先跟他握了一下手,“单存,我们见过。”
    “是,印象很深,”陈碧渠点头,收回手,“夫人月份不小了,想先请您确认一下,大冬天跑审讯室太折腾了。”
    单存却没给多少面子:“逮捕证都下了,虽然疑点很大,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大家都是抛下家人出来的,希望你理解。”
    宁昭同颔首:“没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年三十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所有人都要去吗?”
    单存看过来:“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好,大家都配合点,”宁昭同点了头,嘱咐众人:“穿厚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女警放下枪口,问她:“外套在哪里,我给你拿过来。”
    宁昭同神色温和:“就在房间背后的架子上,多谢。得向您申请一下,我得把猫带着一起走,今天那么多人,见不到我它们得吓坏了。”
    单存和猫爬架上的酥酥和Arancia对视一眼:“好,找个人收拾一下吧。”
    “姓名。”
    “陈承平,承担的承,平安的平。”
    “性别。”
    “啊?哦,男。”
    “年龄。”
    “四十三了。”
    “职业。”
    “现役军人。”
    女警抬头看他一眼。
    “单位。”
    “这个得保密。”
    男警也抬起头来了。
    陈承平好像想起什么:“按道理现役军人一律不问单位吧?不是,我要真犯事儿了,你们没资格办吧?”
    “我们只是初步了解相关信息,如果牵涉到你的工作,我们会依程序转交,但我觉得你应该不希望到那个地步,”男警看他一眼,继续问,“籍贯。”
    “四川泸州。”
    “你和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嫌疑人?到底谁犯事儿了?我真没听明白。”
    男警调整了措辞:“你和宁昭同是什么关系?”
    “哦,她啊,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这你让我怎么形容?”陈承平都有点乐,手握了握凳子上卡着腿的钢筋,“她哥是我下属,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偶尔出去玩儿。”
    “她哥是谁?”
    “就今天给你们开门被按住那哥们儿,傅东君。”
    女警花了几分钟去确认了一下,对男警点了下头,又问:“他们俩没有血缘吧。”
    “没有,应该是师兄妹,他们研究生一个导师。后来傅东君当兵,她去国外读博,好几年没见,不过感情还是很好。”
    “你为什么不在泸州过年?现役军人的假期应该很珍贵吧。”
    “我跟我爹妈兄弟关系都不好,这些年联系都差不多断了。好多年没回去过了,去年也是在北京过年的。”
    “你在北京住在哪儿?”
    “住她家。”
    “住谁家?”
    “就刚刚那房子,小宁家。”
    女警蹙起眉头:“家里住着哪些人?”
    “小宁前天刚回北京,之前是我、喻蓝江,还有林织羽,回来后林织羽让薛预泽带回去了,当天上午聂郁到家了。今天来那个我也不熟,宁昭同说是她高中同学,姓崔那个。”
    “喻蓝江是谁?”
    “那个傻逼高个儿,最高的那个,长得像个外国人的。”
    “林织羽是哪位?”
    “最漂亮那个,不太高,漂亮得都不好意思细看那个。”
    “薛预泽?”
    “那一看就是暴发户的那个,长得细眉细眼腰也很细的。”
    男警忍着气:“那聂郁呢?”
    “他好认,一米八左右,脸上就写着正经人。”
    女警下去确认了一下情况,再次坐回来:“你们今晚在一起做什么?”
    “一起过年啊,这也问?”
    “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过年?”
    “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关系挺好,就凑一起过年了,”陈承平扒了一下头发,“以前我也觉得怪,但想着总比部队里待着有意思,就习惯了。”
    “你知道宁昭同涉毒的有关情况吗?”
    “我不相信她会涉毒,她一个孕妇吸什么毒,你看她那气色都不像碰过毒品的。”
    “除了自己吸食,你是否发现过她有制毒、贩毒的迹象?”
    “她哪儿来的制毒贩毒的能力,你们背调很清楚吧,她是哲学老师,估计理综里最差的就是化学。”
    “意思是你没有发现过任何她涉毒的情况。”
    “她涉什么毒啊,她每天舒心得要命,哪儿用找这口刺激。”
    ……
    滴水不漏。
    女警揉了揉眉心:“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宁昭同的?”
    “你要说认识那可早了去了,她当年要跟聂郁结婚,结婚申请就递我这儿来的。”
    男警一愣:“你是说,聂郁和宁昭同是夫妻关系。”
    “我没说啊,我说当年,你们警察怎么也不看看新闻来着,没结成。”
    女警递来一份资料,低声道:“这个情况已经清楚了,暂时没有结婚,但不能确定有没有实质恋爱关系。”
    “那宁昭同的孩子是聂郁的吗?”
    “……”
    两人抬起头来:“怎么?”
    陈承平挠了下头:“我还真不知道。”
    “姓名。”
    “聂郁。”
    “性别。”
    “男。”
    “年龄。”
    “三十六岁。”
    “籍贯。”
    “陕西咸阳。”
    “职业。”
    “军人,现役。”
    男警嘀咕了一声:“全是当兵的。”
    女警比了个手势,看向聂郁:“你和宁昭同是什么关系?”
    聂郁神情平静:“我喜欢她。”
    “你们是恋爱关系吗?”
    “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
    “我们不会彼此使用男朋友或是女朋友来指称对方,但我们像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聂郁解释,“我们曾经差一点结婚。”
    “差一点是什么意思?”
    “我在五年前交过结婚申请,已经通过审批了,但当时她在美国突发心因性猝死,我的身份不能出国,只能接受这个消息。其间我有了其他女朋友,但三年前她回国了,我也因为一些原因和前女友分了手。此后,我意识到我还喜欢她,所以通过傅东君的关系接近她,她接受了我,但我们没有明确说明建立恋爱关系。”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男警兴奋起来:“你跟傅东君是什么关系?”
    “战友,他曾经是我的下属,我现在换单位了。”
    “宁昭同和傅东君是什么关系?”
    “师兄妹,他们硕士是一个导师,后来东君入伍了,同同去了美国读博。”
    “没有说明建立恋爱关系,意思是,你们发生过关系。”
    聂郁顿了一下:“是。”
    “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不能确定。”
    男警稳着神色:“为什么不能确定?”
    “她有多个性伴侣,从孕期没办法推断出是谁的孩子。”
    好家伙,玩儿那么开的吗?
    男警还要继续问,女警做了个手势:“心因性猝死又在几年后回国,这个是什么情况?”
    聂郁看她一眼:“这个事情应该是涉密的,请你们向国安请示一下,如果他们同意我做陈述,我会全力配合。”
    操,还扯到国安了?!
    男警心跳都漏了一拍:“她……”
    女警示意了一下,低声:“你出去打个电话。”
    “哦,好。”
    女警收回目光,继续看着聂郁:“我们了解到,你的本科是在国防科技大学,学的化学,对吧。”
    “是。”
    “你在宁昭同的家中发现过任何化学制品的痕迹吗?”
    聂郁闻言失笑:“警官,生活中处处都是化学制品。”
    “我的意思是,制毒的化学原料。”
    “没有,你们的现场勘查肯定比我更专业,有发现什么痕迹吗?”
    自然没有人应答他。
    “那你觉得她会吸毒吗?”
    “不会,她是孕妇,为孩子考虑也不会吸毒吧。”
    “制毒或者贩毒呢?你觉得她有动机吗?”
    “很难想象她会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制毒,她的化学学得并不算太好,中学以后也没有接受过更多的化学相关培训,”聂郁说话还是很客气,“而且,同同并不缺钱,生活也不算奢侈。你们可以查一查她的账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额不明资金来往。”
    女警点头:“我们会仔细调查,谢谢你的配合。”
    “分内之事。只是希望您多关照关照同同,她怀着双胞胎,本身就很辛苦了。”
    “我们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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