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点头,“是的。”
    白衣书生似笑非笑,“夔馗,他也口渴了,去弄点水来了。”
    夔馗见紫衣男没拒绝,果然有了些跟班的觉悟,扭头又跑到山下弄水去了。
    把人给支开了,白衣书生才讥讽道:“你还真有闲心,我又不是那位皇后娘娘,你盯我屁股干嘛?”
    紫衣男:“我又不是农夫,手里也没拎鞭子,盯你屁股做甚?我来得比你早,某人愿意跟这夔族小子废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那闲劲还没完。”
    很快,夔馗回来了,又奉上了一斗山泉,紫衣男接手一饮而尽,信手扔了随风去的叶片。
    然后,上路的两人变成了三人……
    两尖寨,一栋结结实实的宽敞木屋里,凤藏云和褚平昆对坐畅饮。
    大荒祀结束归来后,两人似乎就有了酗酒的趋势,总喝的一身的酒气,和心情有关。
    凤族一位年纪最大的山主,实在是因为太过老迈了,寿限将至,平时静养居多,已经没了什么精力务事,大荒祀之前就做出了决议,要退下来安养,如今可谓是退位在即了,凤藏山因实力和在大荒祀上的功劳,接位基本上已成定局。
    如今凤族上上下下都在讨论这事,连褚平昆都有听到。
    “老五那家伙一贯阴险,隐藏得太深了,褚兄,凤族山货的事,我怕是说不上什么话了,我先向你赔罪了。”有些口齿不清的凤藏云端起酒盏送了送,便一口闷了。
    褚平昆苦笑,这事行不行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看了看断臂处,心头苦闷,也昂头干了。
    凤头岭,阿落公闪身进了树洞,快步到火盆前禀报,“族长,苏半许带着人来了,禅知一身边的那个时甲也带着人来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理由是带来的人在天族山受了重刑,重伤未愈,借我们凤族地盘落脚养伤。”
    凤金旗捕捉到了话中的某个信息,问:“禅知一没来?”
    阿落公:“没来,禅知一和那个剑侍都没来,就时甲带了几个受伤的归剑山庄人员。”
    凤金旗冷笑出了声,“养伤,还真是好大的借口。”
    阿落公问:“要拒绝吗?”
    凤金旗沉默了一阵,最终又无奈闭眼了,“来都来了,来者是客,顺其自然吧。”
    阿落公点头退下了。
    山洞里,轮流看守人质的南竹被卜桑桑缠上了,卜桑桑老是向他打听那解药的事,搞的一旁冷眼旁观的龙行云都不高兴了。
    试问那解药的来历,南竹怎么可能告诉外人,左一句不知道,右一句不知道,或者不理会。
    正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探花郎,外面有人找您。”
    南竹闻言跑了出去看了眼,结果发现洞外来了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再看牧傲铁和向真的反应,似乎也不认识,反倒是老十五,一脸惊讶的模样,显然是认识的。
    他不由有些好奇来的人是谁,居然是老十五认识而他们却不认识的。
    奈何又轮他看守人质,不敢离开太久,只看了几眼便又缩了回去守着。
    突然而来的访客大腹便便,面有油光,一看就是富贵人,正捋须对着庾庆笑,也不言语,一副还认识我否的样子。
    对于这人的来到,庾庆确实大感讶异,虽然对方的体型变化严重,头上也添了丝丝白发,但和对方确实是很熟的,还在一起共事过,不是别人,正是他当初在锦国御史台做官时认识的那个文库库理林成道,论辈分是叶点点的侄子。
    说起来,林成道出现在此也算是情理之中。
    当然,如今的林成道早已不是那个坐冷板凳的库理,接手了叶点点的小鲜楼不缺钱了,有了凤族的关系也是锦国朝廷用得上的,朝廷用得上的人自然要擢升,已混在中枢。
    “林兄。”庾庆拱了拱手,上前相迎,确实也有些意外之喜。
    林成道哈哈大笑,“阿兄,一别多年,你可是风采依旧啊,你看看我。”示意了一下自己变型的身材。
    对比当年的苗条清瘦,确实是值得一乐,庾庆当然是夸他,“富贵中人,自然是不一样了。”转身邀请,“来,里面请。”
    林成道看了眼洞府里面的牧傲铁等人,不由借口道:“在京城的喧嚣中呆腻了,好不容易来了这钟灵毓秀的青山绿水之地,不如走走?”
    顺了他意,两人并肩而行,时隔多年再见,都感慨不已。
    庾庆不免要问,“你怎么来了?”
    林成道解释:“之前小姑临盆,算算时间,本以为早已产下,告假前来探望,顺带了满月礼来,谁知居然还未诞下,听姑父的意思是,凤族血统确实跟普通人不一样,出现这种情况也正常。忽听闻你来了,便过来一见,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唉!”无限感慨状。
    庾庆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跟对方聊什么,只能附和着感慨,“是啊,往常虽有书信来往,确实太久没见了。”
    林成道又笑言,“遥想当年,还是阿兄的快意恩仇洒脱。”
    “江湖中人,苟且罢了。”
    “身在朝中,又何尝不苟且。”
    两人就这般并肩闲叙着,好一通感慨后,走到了僻静处,林成道忽有意看了看四周,然后温吞吞道:“阿兄,修行界的事,到了一定层次我也高攀不上,我小姑将来若有什么不顺,还望念在旧情上多多关照。”
    庾庆意外,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来,摆手道:“你说反了,一直是我在得你小姑关照。”
    林成道不置可否,“听说阿兄想要凤族的山货买卖,还遇到了些波折?”
    庾庆嗯道:“正在沟通此事。”
    林成道:“若是沟通不下来,也没必要强求。”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长的示意,“青山绿水之地,民风看似淳朴,也免不了因人而异的情况,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庾庆疑惑,怎么感觉这位话里有话?
    忽然,一阵爽朗笑声传来,“原来你们在这。”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凤藏山大步而来,庾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正想对林成道调侃一句时,发现林成道眼中似闪过了一丝惧意。
    第891章 情不自禁
    到了两人跟前的凤藏山笑问,“你们两个也是多年未见了吧?”
    庾庆摸了摸小胡子感慨,“是的,一转眼我也不再青少了。”
    林成道此时微笑在旁不吭声了。
    凤藏山对他道:“我跟探花郎聊几句。”
    “好。”林成道立朝庾庆拱手道:“回见。”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庾庆目送的眼神中略有思索意味,凤藏山笑问:“你们两个旧相识,聊了些什么?”
    庾庆:“哈哈,多年不见,也只能是聊聊当年了。姐夫有什么吩咐?”
    凤藏山顿显犹豫,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凤族包括我阿爹在内,共有六位山主,统揽凤族大小事务,其中一位山主年纪大了,自感精力不济,数次请辞,希望能让年轻一辈接替,但也有不少族人希望老山主能终于任上。是即刻让年轻一辈接任,还是终于任上,是族内目前的争议点,之前族内也有过决议,大荒祀之后就要做出决定。”
    庾庆笑道:“凤族上下都在议论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以姐夫的实力,还有这次大荒祀为凤族立下的功劳,接任山主之位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应该要提前恭喜姐夫。”
    “唉,皆由族老们合意,我等不可妄言。”凤藏山赶紧摆手谦虚,继而又迟疑道:“兄弟,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如果,假如族老们真的决定了由我来接任老山主之位,我希望兄弟你能放弃凤族的山货买卖,就算凤族决定把买卖交给你,也希望你能拒绝。”
    “……”庾庆错愕,不知这位什么意思,喊自己来跟凤族合作山货买卖的是他,如今又让自己放弃合作,不由问道:“姐夫,你好好的提这个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凤藏山:“那个少了条胳膊的褚平昆又回来了,在二哥那边,听说还惦记着山货买卖。”
    庾庆不解,“那又怎样,我不怕与他竞争,是我与他竞争会让姐夫为难吗?”
    凤藏山:“也不是什么为难不为难,为大局着想,我个人希望你放弃。”
    庾庆疑惑,“姐夫,恕我直言,既如此,又何必当初,当初何必喊我来搞山货买卖?”
    凤藏山一脸抱歉道:“之前确实没想到我二哥会搞出个褚平昆来竞争,何况阿爹一开始也基本是属你的意思,不想会闹出这么多变故来。凡事有得必有失,我跟二哥毕竟是亲兄弟,如果真让我继承了老山主的位置,那我理应让一步,免得兄弟关系恶化下去让里里外外的人看笑话。兄弟,要为大局着想,要看长远,来日方长,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吗?庾庆大概懂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只因对方不知道他如今面对的是什么情形。
    他这两年在幽角埠本过的清静自在,要不是对方把他喊来做什么山货买卖,根本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处境,现在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又让他放弃,算怎么回事?
    神色僵硬了许久后,他才松口道:“好吧,我放弃凤族的山货买卖。”
    凤藏山顿时很高兴地拍了拍他肩膀,“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他似乎就是来落实此事的,再细细交代一番后便离开了。
    目送的庾庆有点被他搞郁闷了,他是真不想给这个面子,但叶点点对他实在是不薄,他不能以怨报德。
    好在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凤族的山货买卖于他已不是重中之重,想办法在这死亡漩涡中保命才是重点。
    回去的路上,想到林成道,又在琢磨林成道那似有所指的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刚回到洞府门口,又有熟悉的声音在招呼他,“老弟。”
    庾庆抬头一看,又是两个老熟人,苏半许和时甲正在洞府门口等他。
    两人快步过来,不等庾庆客套,便已经主动拉了庾庆借一步说话。
    避人耳目后,苏半许朝洞口那边努了努嘴,“你把龙少和药屠的徒弟挟持为人质了?”
    庾庆眨眼,“不行吗?”
    苏、时二人面面相觑,前者旋即又苦笑一声,“老弟,你真够有种的,听说药屠和赤兰阁主已经追来了这里,凭他们的实力,要劫走人,你挟持的住?”
    庾庆不以为然,“我既然敢挟持,自然有令他们投鼠忌器的办法。对了,你们怎么回来了,不会是跟踪我吧?”
    时甲:“袭击褚平昆的弟兄,在天族山受了重刑,得找个地方养伤。”
    庾庆挑眉,一脸嘲讽道:“于是就跑凤族来了?这大老远的,你们还真是不嫌麻烦。”
    “诶。”苏半许朝时甲摆了摆手,“这些虚应凤族的言辞就不要在他面前瞎扯了。老弟,我说了要帮你把那褚平昆干掉的,你以为我是言而无信之辈不成?我是一路跟踪褚平昆,想找机会下手的,没想到他又回了凤族,更没想到你居然也在凤族,还真是巧了。”
    时甲道:“差不多吧,不仅是要帮你干掉褚平昆,那厮在天族山摆了我归剑山庄一道,不但是弟兄们受了重刑,连庄主也遭了羞辱,我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账肯定是要算的。”
    庾庆想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位大族长算账?话到口却是另一番词,“哦,原来如此,难怪了,那还真是巧了。”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心里也在纳闷,他能说什么,难道又让他们不要杀褚平昆?
    刚才,凤藏山那边还让他不要再跟褚平昆竞争了,他也答应了,回头这里又来两个要帮他杀褚平昆的,实在是有够乱的。
    把这两人打发走了后,庾庆也因这两人的到来,越发感觉到了自己身陷漩涡中难以脱身,这明显是缠上了自己。
    他有了迫切感,也不想再拖延了,与其事态不受自己控制导致被动应付,还不如掌握一些先机让别人被动应付,遂招呼上了牧傲铁和向真去药屠那边。
    走之前,从山上弄了块大石头把洞府门口给堵住了,这样一来,哪怕是修为再高的人闯入,也很难不发出动静。
    一行到了药屠住的吊脚楼附近,庾庆又对牧傲铁低声耳语,“去请赤兰阁主来一趟,不要说我请,咱面子不够,就说药屠请她过来一趟。”
    牧傲铁点点头去了。
    目前来的客人,暂时都住在凤头岭这一块,相互间的距离都不远,不多时,赤兰阁主就闪身飞来了。
    见到庾庆,她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直接上楼推开了药屠的房门,庾庆赶紧跟了上去,并挥手示意随后赶到的牧傲铁和向真放风。
    盘坐的药屠正面对着案上摆放一排的新鲜草药,不知在琢磨什么,见到直接闯入的人,不由皱眉道:“你们外界不是常说我们大荒原是不懂礼数的野人吗?进别人房间不知道先打招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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