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想当初,我压根就没什么钱,都能把十几万两银子悉数捐给灾民,倾囊相助啊,这件事人尽皆知呀,我这样的人能贪财吗?如今,我跟你谈正事,你却跟我谈钱,说实话,老九,你真的让我有点心痛了,痛心疾首啊老九,你明白吗?”
    牧傲铁忙点头安慰道:“我不是那意思,是想跟你有商有量,你不久前刚撒了一千万出去,哪能看上这点小钱。”
    庾庆连连点头,一脸颇感欣慰的样子,一副你能明白就好的样子,然后拉了牧傲铁的胳膊,主动将其拉到了椅子旁,示意不着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双双坐下后,庾庆又叹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老九是有骨气的男人,更何况一夜夫妻百日恩,想帮人家我肯定能理解,可你应该清楚的,招牌挂出去招惹来了不该招惹的人,会很麻烦的,这真不是钱的事。”
    牧傲铁再次点头,诚恳接受的样子,“我懂,你好歹也是赚过几个亿的人,看不上这点小钱,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
    师兄弟之间极为罕见的谦逊场景。
    庾庆双手拍在了大腿上,一阵搓来搓去,唏嘘摇头,“一夜夫妻百日恩是没错,但也不能昏头啊。老九,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是担心呐,你说你手上刚有点钱,就昏了头,再来个小情绪,那点钱还不是说败就败了?
    咱们目前的情况你也知道,手头上紧张得很,办事得花钱呐,尤其是这块垒城什么都贵的离谱,手头不留点钱怎么行。不如这样,你手上的钱先交给我保管,你放心,该给你花的,我也不会吝啬,绝不会亏待你。”
    一直保持谦卑态度的牧傲铁眉头渐渐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厮想掏空他口袋,想把他口袋里的钱全部卷走,这哪能行,一幅破字才值几个钱?
    然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发作。
    当然,他也不想绕了,直言不讳道:“知道你的字挂上阿士衡的名号能值点钱,说什么一幅字能卖两三万,这事不知听你吹过多少次了,耳朵都磨出了老茧。我这里不会跟你多计较,给这客栈题个招牌,我给你五万。”
    “五万?”庾庆蹭一下站了起来,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知不知道我给叶点点那酒楼题了幅字是什么概念,生意兴隆,发大财了,五万?你打发要饭的呢,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五万两进出城的过路费都交不了几次。”
    为了保住自己的私人财产,牧傲铁的反应也颇为激烈,也站了起来,反驳道:“‘人间好’是不错,你还能写出跟那幅字一样效果的字来吗?你总不能再抄写‘人间好’吧,我不要抄的东西。”
    庾庆拍了胸口,“废话,我需要抄吗?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我真要解剑提笔的话,那就是天下第一才子,你当天下人都有眼无珠喊着玩呢?”
    牧傲铁质问:“就像你给海市小狐狸精的题字吗?”
    “……”庾庆瞬间哑了火,那幅字好像至今都没啥名气,这软肋戳的,他当即强打精神硬杠,“那能一样吗?给她写的是不想张扬,我压根就没上心,你真要钱到位了,我岂能草率!”
    牧傲铁也想给连鱼好东西,不想要糊弄的,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怕给少了被糊弄,老十五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当即沉声道:“好,写一幅好的给我,我给你十万。”
    “十万?还要好的?”庾庆乐呵着反问,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外面我随便写写就能卖两三万一幅,写一幅也是写,写几幅也是写,还不用花心思,真要愿意动这个笔头子,给谁写不是写,为个十万两,我犯得着破自己的规矩,还受你这鸟气?你爱找谁写,找谁写去,老子还不伺候了呢。”
    这话还真不是说说,撂下话就直接气鼓鼓走人。
    牧傲铁脸颊用力绷了绷,咬牙道:“二十万两!就这个价了,再多没有,我这里没有无底洞给你坑,你爱哪凉快哪凉快去。”
    庾庆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回来,杵在了跟前,当面伸手道:“先给钱。”
    他太了解这位师兄了的性格了,那是有股愣劲的人,一旦嚷出来了,那就是个宁折不弯,知道价钱到底了。
    牧傲铁倒是犹豫了一下,警告道:“先说好了,要写好的,不能随便糊弄。”
    庾庆不耐烦的招手,“我的才华是人尽皆知的,你书没读几本,懂个屁,把心放肚子里拿钱就是,哪来那么多的屁话。”
    牧傲铁想了想,倒是不怕他赖账,对自己人,老十五拿钱办事的操守应该还是有的,除非以后不想搭伙了,遂从衣服里面摸出银票,点了二十万出来。
    抠着小胡子等钱到手的庾庆笑开了花。
    看他往怀里塞钱的德行,牧傲铁难忍不满,“扯张纸随便唰唰几个字就得二十万,如此轻松好赚,开心吧?”
    庾庆确实是因此而开心,嘴上呵呵道:“老九,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谁不知道谁呀,当年你们满山玩得开心的时候,我在干嘛?老头子拎根棍子揍,逼着我写呀学呀的,我能赚这钱,那也是以前吃苦受罪、勤学苦练累积下来的。再说了,你不乐意可以找别人写去,我又没逼你。”
    牧傲铁:“少废话,写去。”
    收好钱的庾庆却摇头道:“现在不能写给你,你现在拿过去算怎么回事,你真要为个女人不管大家的死活了不成?你放心,我既然收钱答应了,就不会赖账,等咱们在这边没了什么顾虑的时候,你再给她,这样你也不算失言。”
    牧傲铁沉默了,觉得是个理,忽又猛然惊醒,既有如此简单的应对之法,还扯什么二十万,就算自己出十万两,老十五也会照卖不误。
    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庾庆的当已经晚了,已经说好了并给了人家的钱,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等他反应过来,庾庆已经揣着钱麻利的溜了。
    出了门的庾庆乐呵呵之余又忍不住唏嘘,师兄弟几个的尿性他太清楚了,能让老九拿出这么多钱来,怕是真的对那个连鱼上了心。
    不说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就是觉得老九和连鱼不合适,连鱼做人情妇的身份只是不合适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甚至还不如跟当初的铁妙青合适。
    原因也简单,铁妙青过的没那么宽裕,连鱼那真是满身的富贵,这种过惯了奢华调调的女人,真能跟老九回去过那种掰着手指卡着钱过日子的生活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是个人的都懂。
    只是他也不清楚连鱼这么快委身给老九是什么意思,问老九这方面的事也问不清楚,老大个人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也拿牧傲铁那愣劲没脾气。
    突然,下方隐隐有一阵杂乱动静传了来,回过神的庾庆意识到下面可能有什么情况,迅速搭乘绳梯赶了下去。
    绳箱稳稳到底,刚走出来,便见另一头的绳箱也降落了,里面搭乘的人正是虎妞。
    动静来处在客栈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赶赴。
    客栈门口聚集了不少人,有之前挨过打的梁般,也许是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带着血迹的身躯裹在一件斗篷里。
    镇山帮帮主魏约也在,还有一群镇山帮的人员,已经把客栈的前后给堵住了。
    他们是梁般招来帮忙的,梁般本意是让镇山帮的人马直接在客栈里抓牧傲铁的,但这是石心居,魏约哪敢在客栈里面直接造次,让堵住牧傲铁的房门也不敢呐,只敢守在客栈外面,免得让人跑了。
    魏约的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他自然问过梁般为什么会挨打,获悉这位居然跑去对连鱼强行摊牌了,气得差点想直接扇这蠢货一耳光,这得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费尽心机的使“美男计”又是为何?不就是想博连鱼一个情愿么,人家若是不情愿,你就算把人家给强暴了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反复提醒过这蠢货了,之所以拐弯抹角,是因为凭梁家身份背景施压骗来的铜雀湖是拿不稳妥的,谁敢保证执掌铜雀湖的三年期间,聂日伏能不识破梁般的底细?
    这个肯定是不能保证的,事后聂日伏对梁般的关注度必然会提高,露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才如此这般,否则一旦事败,梁般可能没事,但聂日伏肯定是要弄死他魏约的。
    所以,他不愿在块垒城内干眼前这种事,不愿让人觉得他和梁般交情很深,然而被打的梁般发了狂,非要报复不可,要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人家要撂挑子不干了。
    见这厮一时冷静不下来,魏约不得不硬着头皮帮衬一下。
    没办法,“美男计”失败了,还可以利用梁般的身份在铜雀湖竞夺过程中掣肘另几个帮派。
    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一群白衣人堵在门口,是城主府维持块垒城秩序的卫队人员,为首的大汉正是贡山堂的掌门人祁月郎。
    也是梁般招来的,魏约不肯帮忙出气,梁般只好跑去贡山堂“击鼓鸣冤”。
    能把贡山堂掌门人给惊动,自然是搬出了梁家的家世背景施压的。
    然眼前哪怕是贡山堂的掌门人亲自来了,也未能轻易进了石心居的大门,被客栈伙计拦下了,让等通报。
    这一幕也算是石心居的招牌,在这里住宿至少不会被轻易骚扰。
    祁月郎也算淡定,众目睽睽之下杵在客栈门口静静等着,没办法,这里老板娘的身份人尽皆知,他也不好像闯其它地方一般随意,有些规矩对有些人是没效果的。
    周围渐渐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
    从客栈里面冒头的庾庆一见贡山堂的人来了,就知道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730章 梁般之怒
    这也就是石心居了,敢拦贡山堂的人,而且还是贡山堂的掌门人,聚集看热闹的路人为此窃窃私语。
    拦在客栈门口的伙计们忽然让开了,虎妞从中走了出来,瞥了眼蒙在斗篷里的梁般,她能赶来自然是已经听了下面人的禀报,知道是这位搞出的阵仗。
    暂不管梁般如何,她先走下台阶向祁月郎躬了身,“伙计们无礼,掌门人勿怪,老板娘有请祁掌门。”伸手请。
    祁月郎点了点头,跟了她去。
    贡山堂的其他人员也要跟进去,却被骤然横眉冷眼转身的虎妞给伸手拦了,摆明了不让他们进去,还是那句话,石心居不是谁想查就能查的地方。
    祁月郎停步回头,略皱眉。
    虎妞立马又是另一副脸色,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道:“祁掌门,老板娘的住处,一窝哄的一群男人进进出出不好。”
    祁月郎稍默,朝手下人偏头示意了一下,于是一群人便退开了。
    梁般也跟了进去,他是客栈的住客,伙计们没拦他,反倒是开始疏散外面堵着的人群,起码让他们离大门口远一点,这样堵着门没法做生意。
    魏约是真怕梁般这家伙乱来,也赶紧跟了进去。
    大堂内靠边站的庾庆冷眼旁观,冷静观摩事态的发展。
    而大堂内一个名叫常甘的住客,其四处打量的目光忽定格在了客栈外面,定格在了一个也是穿着黑斗篷的人身上,刚才斗篷人抬头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的脸,后者也看到了他,然后帽檐又迅速低下了。
    常甘当即出了客栈,那个斗篷人随后也转身而去,各走各的。
    不多久,两人在一个角落里碰了头,斗篷人不是别人,正是飞鹰帮的帮主段云游,而常甘正是他派往石心居盯着庾庆师兄弟的三人组负责人。
    此地不宜久聚,常甘快速禀报事发情况,“之前张随和梁般都进了连鱼的房间,不久后似有打斗动静,梁般一身是血的样子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不过刚才听贡山堂的人和梁般要闯客栈被拦时的话,是来抓张随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张随把梁般给打了。”
    段云游:“梁般对那老板娘也有意思,两人搞不好是争风吃醋动了手,朱庆和张随什么情况?”
    常甘略怔,立马意识到了帮主出现在客栈外面不是偶然,而是接到了梁般出事的消息赶了过来看情况,当即想起了上次禀报情况时帮主让他不要管梁般,表示自有计较的话,遂也意识到了帮主应该另派有人专门盯着梁般。
    他想了想自己这边三个人手在客栈的住宿,加上另派的人,这一天的住宿费用都不是小数目,可见帮主办这次的事是有点不惜血本的。
    念头一转,赶紧又顺着话回了,“目前,张随窝在自己房间没出来,朱庆正在客栈大堂看情况。”
    段云游皱了眉头,“那个张随有点扯淡,出来办大事,居然为了个女人打海市梁家的子弟,之前有人老是说他们任性,这次我算是见识了。希望那个老板娘能摆平吧,不然这事有点麻烦。”
    他能亲自跑来客栈外面观看,也实在是有点火大,他费那么大心力做的布局,结果身在局中的“棋子”竟然跟海市梁家的子弟干上了,这得是喝了几桶尿才能干出这么没谱的事,一点轻重都不知道,梁家岂是那么好惹的?
    梁家一插手的话,“棋子”完蛋了,他费尽心力布的局也就完蛋了,试问如何能不火大。
    常甘亦唏嘘,“目前也只能看那位老板娘要不要保他们了,否则他们想跑都跑不掉,梁般已经找了镇山帮的人马帮忙围了客栈前后,凭他的身份背景,想再找个五六七八路人马帮忙都不成问题。”
    段云游笼罩在斗篷帽子下的面容阴沉,略摇头,“老板娘要保,也只能是保一时,海市梁家的脸岂是那么好打的,永远不出客栈、不出块垒城吗?只要梁般咽不下这口气,不但是老板娘兜不住,就算是聂日伏也兜不住。那位老板娘最好能为那个张随让梁般息怒……”
    说到这个,他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一旦摆不平,怕是还要想办法帮他们善后。”
    连鱼的房间暂时空置,出了事,搞出了破坏,除了要打扫,还要让石匠对房间进行改造。
    客栈里自然不会少了老板娘的房间,祁月郎在一间客房见到了连鱼。
    一见面,祁月郎刚客气着行了个礼,连鱼便咄咄逼人的发问,“你兴师动众的什么意思?”
    祁月郎客气道:“老板娘见谅,梁般毕竟是海市梁家子弟,他说自己被人打了,若不处理,恐引起后患。”
    连鱼来回踱步在他跟前,“所以你便连声招呼都不打,连事情都没搞清楚,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带人堵了我客栈的门,这让那些花大价钱入住的贵客怎么看,让外面目睹的那些人怎么看,这和砸我客栈招牌有什么区别?”
    祁月郎略欠身,有赔罪的意思,“也没那么严重,真有人行凶,带走行凶者便可,和客栈无关。”
    连鱼顿步问他,“这是聂日伏的意思吗?”
    祁月郎又欠了欠身,“城主在闭关修炼,非必要还是不要惊扰他的好。”
    连鱼抬手撩了撩自己的飘逸长发,呵呵一笑,“是有人打了他,而且是当我面打的,知道那个梁般为何挨打吗?虎妞,你告诉他。”
    “是。”虎妞应下,当即将事发经过的主要片段讲了下,也就是梁般对连鱼无礼动手的过程。
    祁月郎听的眉头拧成了结,梁般报案时自然是没有提自己不对的,这让他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
    瞅他那样子,连鱼哼了声,“有人非礼我,也有人救了我,如今恶人先告状,你回去告诉聂日伏,让他自己看着办,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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