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穴之地”是什么意思?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在山头上晃来晃去,好生琢磨了许久。
    按照正常思路来理解,生同寝,死才同穴,所谓的“同穴之地”难道是指一座墓不成?
    照钟粟的说法,那份藏宝图不就是来自一座叫什么冠风扬的古墓么。
    难道就是那座古墓不成?
    想想又觉得不对,宝图出自那座古墓,不代表指的“同穴之地”就是那座古墓。
    再说了,当初司南府大肆挖掘过,是不是长生之地显然已经被验证过,可以排除。
    也就是说,宝图上暗藏的那八字若想解开,还需知道这宝图的来历才行。
    他当时急着逃离京城,钟粟讲的不清不楚,他也不知道钟粟知不知道宝图来历,再去京城找其问问不成?
    想了想,还是否掉了这个想法,京城之地有点不愿再去触碰。
    他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阿士衡!
    那厮明显对自己隐瞒了宝图的秘密,阿节璋他们当年既然能去发掘那座古墓,显然是知道宝图来历的,也就是说,阿节璋很有可能告知了阿士衡!
    没错,找阿士衡最稳妥!
    有了奋斗的目标,庾庆立刻将十六万两银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其实也不愿再去想了,努力当做忘了!
    回头立刻穿上晒干的衣服,收拾好东西,又跑进了泥泞之地,一路向前飞奔,又活过来了。
    一天后,他徒步跑出了灾区,找了个地方洗了洗,找到了等待在灾区之外接头的陶永立的手下,背后偷袭,将人打晕,洗劫了钱财,路费有了,然后牵上自己的青骢马就跑了。
    算是跟这个团伙彻底分道扬镳了,明显不想再在人贩子圈混下去了……
    小半个月后,长途奔波赶路的庾庆终于回到了梁陶县,回到了九坡村。
    偷偷摸摸回来的,没敢在九坡村露面,月色下悄悄摸进了自己从小长大的玲珑观,蹑手蹑脚摸向亮着灯火的房间,那是小师叔的房间。
    摸到窗口,刚想扒窗户往里偷看,屁股上便骤然被人崩了一脚。
    活生生被人给踢的跳起,回头一看,窗外朦胧灯光下也能看出是个很帅气的男子,正是小师叔本人,不过已经换上了道袍,又是另一种风情的帅气。
    四目相对,小师叔嗤了声,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先进去了。
    庾庆被踢的没脾气,也跟着溜了进去,关门前还向外东张西望一番。
    小师叔道:“回自己家就别跟做贼似的,那三个家伙在练功,没空理你。”
    庾庆这才放心关门。
    两人面对上了,小师叔又道:“不是让你辞官后先别回来吗?你这要是被人给盯上了,岂不是要给玲珑观惹麻烦?门规你不知道吗?外面再怎么风大浪大,也别把麻烦带回家。”
    说到这个,庾庆有点火大,坐了茶几另一边,“师叔,你还好意思说,我听了你的辞官,差点没把我给坑死……”叽里呱啦把自己被围捕的事情给说了遍。
    小师叔呵呵,“我又没逼你,你有种别辞,写诗作赋去。”
    “……”庾庆撇了撇嘴,算了,不提这茬了,话锋一转,“阿士衡呢?”
    小师叔:“走了。”
    庾庆一惊,“回九坡村了?”
    如何能不怕,阿士衡一旦回了九坡村,一旦被外人认出京城的“阿士衡”是假的,那还得了?
    “没你那么傻。他走了,你辞官的消息传回来后,确定你没事了,他就走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你身份的事也大可放心,他让我转告你,从今以后你就是真正的‘阿士衡’,大可以放心用这个身份在外行走,他会换身份。”
    “这……考上会元的事,我不是故意的,你跟他说清楚了没有?”
    “说了,他说既然是意外,就不怨你,说已经是把你给连累了。特意让我告诉你,说没事,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反而解脱了。”
    “解脱?”
    “嗯,说从小被父亲用棍棒逼着走那条路,其实早就心生烦腻,奈何在父亲生前答应过。如今事出突然,注定如此,他说自己正好解脱了。”
    “会不会只是为了安慰我们?”
    “我之前也这样认为,他似乎也看出来了,后来吐露了点心扉,我想他大概是真的解脱了。”
    “怎讲?”
    “在他看来,这个朝廷已经没救了,这个朝廷不值得他为之效力。他认为忠于这样的皇帝没任何意义,只要这样的皇帝还在,这样的朝廷还在,就算铲除了司南府也没用。他说自己母亲的死,哥哥、姐姐的死,就算不是皇帝亲手杀的,皇帝也难辞其咎,他认为自己父亲对皇帝的忠诚过于迂腐。他说,那种愚忠他做不到!”
    庾庆沉默了。
    小师叔也不说话,挑拨灯芯,容他慢慢去消化。
    好一会儿后,庾庆才又问道:“他的胳膊怎么样了?”
    “我回来后给他检查了一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等我回来有些晚了,他手肘的碎骨以异常的方式生长,想要治好,又要重新打碎。我是没能力治的,但是修行界有这方面的高手,找到了合适的人,应该还可以恢复。我本说给他想办法,但他了解了自己的伤势后,拒绝了,说他自己会处理。”
    “他自己能怎么处理?”
    “他应该有自己的办法。”
    “他去哪了?”
    “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要去哪,也不肯告诉我今后要干什么。不过我们似乎也没必要太担心,那小子是聪明人,应该有自己的打算。给他送了封信去县城,后来出山的路口就来了辆马车把他给接走了,事情就这样,他就这样消失了。”
    “唉!”庾庆有点惆怅。
    其它的不说,千里迢迢跑回来,还想找阿士衡了解藏宝图的事,结果人家走了,大老远扑了个空。
    小师叔忽冷笑道:“能信手撒出十几万两银子救灾民,还挺有钱的嘛。只是另一边却要抢自己师兄区区几百两银子,那就有点过分了。”
    庾庆当场双手捂面,牙疼到不行的样子,“这事不要再提了,等我咽了这口气再说!”
    看他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小师叔就知道事情可能有点内情,再说了,这小子是能抱着钱睡觉孵蛋的主,能捐出十几万两银子他怎么就有点不信呢?何况哪来那么多钱?
    庾庆忽又愕然道:“你在山里呆着,哪听说的这事?”
    小师叔呵呵,“你名气大了去了,都快成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了,连镇上卖菜的老头都在议论你。”
    “唉!”庾庆又是一声叹,发现这消息还真是长了翅膀了,他也算是事后直接赶回来了,没想到风声比他还先到。
    他起身,拿了油灯走到大桌子旁放下,然后掏出了那张藏宝图,铺开在了桌上,回头招手,“师叔,过来,有一场富贵与你分享。”
    “别变着花样找我要钱,我没钱。”小师叔先给了预防,才慢慢走过来。
    庾庆:“你这话说的,真的,你看,我这是藏宝图!”
    小师叔凑近瞄了瞄,不屑道:“骗鬼呢?才画了不到三个月的东西,还敢说不是别有居心?”
    庾庆顿时惊为天人,“师叔,你还有这鉴定的本事?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啪!小师叔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指着画上钟若辰留下的落款日期,“鉴定个屁!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这也敢拿出来说是藏宝图?”
    庾庆小汗一把,是自己忘了,算了,先用事实说话。
    他先将画折叠,然后对照灯火搓动,把那八个字套出来后,他再示意其看。
    小师叔盯着嘀咕:“欲得长生,同穴之地……什么意思?”也感觉到了这位掌门这样做似乎有点深意。
    “我代替阿士衡赴京时,为了便于有人接应关照我,阿士衡曾交给我半幅字画当进钟府的信物……”庾庆把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下,字画来历也算是做了交代,重点当然是自己无意中参透了这幅复制画的奥秘。
    一听是这么回事,小师叔也来了精神,再次端起那幅字画来照着灯火比对,对照出那八个字后,又嘀咕了一遍,“欲得长生,同穴之地……”
    庾庆:“显然,这个同穴之地就是洞天福地所在的关键。仙家的洞天福地啊,师叔,只要找到了,咱们就发大财了。”
    小师叔瞥他一眼,“看你那点出息,上面写着‘长生’呢,你瞎了眼看不到吗?跟这比起来,钱算什么?”
    庾庆不以为然,“师叔,没钱的长生,要来何用?”
    第150章 疑云
    心头刺还未拔去,说什么长生比钱好,他绝不接受!
    如此青嫩的年纪,一般不会去想老了的事,还是只看眼前比较实际。
    “……”小师叔竟无言以对,慢慢抬头看天,一声叹:“唉,师兄,我看你在天之灵也没办法瞑目了。”
    庾庆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赚大钱,不跟他扯那没用的,心思又回到画上,说道:“生同寝,死同穴。师叔,你说这同穴之地会不会是一座坟墓?”
    小师叔微微颔首,“有这个可能。”
    庾庆:“谁的墓?谁的同穴之地?显然是制作藏宝图的人,那么只要搞清这幅藏宝图的来历,知道藏宝图原来的主人是谁,才能想办法找到他的墓。如今的第一步,咱们就是要想办法弄清藏宝图的来历,本来我以为阿士衡可能知道,结果他人走了。”一脸惋惜。
    小师叔略挑眉,大概明白了这厮为何会突然偷偷摸摸赶回来,原来是为了找阿士衡打探消息。
    心中有数后,反问道:“藏宝图的主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庾庆讶异,“我哪知道?”
    小师叔:“你不是说钟粟告诉了你是来自‘冠风扬古墓’吗?”
    “是说了……”庾庆说着一愣,狐疑,“宝图的主人就是那座古墓的主人冠风扬?”
    小师叔双手对穿进了宽大袖口里,抱在腹前来回踱步着,“应该就是他。‘云图’的江湖传闻,我以前也听说过。传闻古时候有一仙家洞府叫做‘小云间’,洞府仙人返回仙界前,遣散了侍女。
    其中一位侍女名叫‘云兮’,返回人间后嫁给了一个将军,这位将军就是冠风扬。
    据传侍女临终前才向冠风扬透露自己侍奉过小云间的仙人,并遗留了一幅字画给冠风扬,说是通往‘小云间’的地图,若能参破,便能找到那位仙家的洞府。
    好像是恰逢改朝换代,冠风扬未来得及去找那仙家洞府便战死了,追随的心腹部将把他给秘密安葬了。传言那幅‘云图’也随同冠风扬一起安葬了,说是找到了冠风扬的墓,就能找到‘云图’。
    后来司南府不知从哪知道了消息,获悉了冠风扬的墓在‘见元山’,便展开了大肆开挖,大概就是阿节璋参与的那次。
    据说古墓中盘踞了许多的妖邪,司南府那次损失惨重,什么都没找到。如今看来,原来那次已经找到了‘云图’,只是被阿节璋给悄悄拿走了而已,这个阿节璋隐藏的还真够深的,连司南府都被他给骗了。”
    再看桌上画,“欲得长生,同穴之地!对比传说的话,还真是对上了,像是那个‘云兮’给‘冠风扬’的留话。”
    庾庆品味了一下这个故事,点头认可师叔的说法,忙问:“那他们的‘同穴之地’在哪?”
    小师叔回头看他,“你有病吧?我哪知道他们的同穴之地在哪?”
    庾庆干笑,“师叔不是见多识广么。”
    小师叔嗤了声,“若这画和传说都属实的话,云兮这八个字明显是告诉冠风扬一人的,他们夫妻的同穴之地在哪,怕只有冠风扬一个人知道。”
    庾庆狐疑,“会不会就在埋葬冠风扬的古墓里?”
    “应该不会。”小师叔琢磨了一下,指了指字画,“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依我看,这夫妇二人恐怕并未葬在同一个地方。若真在一起的话,司南府那次找到的恐怕就不是‘云图’了。”
    庾庆懂这意思,歪着脑袋盯着画,“但是……师叔,若传言是真,你不觉得这个云兮给人的感觉有点古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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