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子说:“论理说来,你是佛,我是道,咱们之间应没什么交集,可几百年前五庄观将毁,人参果树根须差点被斩断,金蝉子却伸出援助之手。”
    “我请你吃果子,是还人情,倘若无你,哪有今天的结果?”
    *
    根据镇元子的描述,几百年前的金蝉子是佛门佛祖之下第一人,法力高深,又急公好义,无论是人族、妖族、佛教、道教,只要他看见了,都愿意助一臂之力,自己当年也被帮助过,请他吃果子是想还人情。
    回忆完当年往事后,玄奘依旧拒绝,他认为自己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需用如此贵重的东西来偿还,镇元子好说歹说,他还是没答应,只能惋惜离开。
    夜里,敖烈、猪八戒、陈玄奘住一间,就镇元子的话夜谈,他们谈论的主题是——金蝉子是怎样的神仙。
    敖烈表示:“听他之言,倒与大师兄有几分相似之处。”
    猪八戒不同意了:“就泼猴那样,还能像师父?”
    敖烈说:“大圣在东洲口碑不错,不少妖族都记挂他,欠他人情。大师兄身上固有顽劣之处,却重情重义。”
    猪八戒哼哼。
    他侧眼看玄奘,好吧,他一言不发,并不准备招来重情重义的大师兄。
    猪八戒忽想到什么,灵魂发问道:“所以,师父为何会被贬下凡?”
    听着金蝉子像完人啊!
    敖烈:“……”
    陈玄奘:“……”
    敖烈问:“什么叫贬下凡?”
    陈玄奘目光炯炯看向猪八戒,显然是等他解释这问题。
    猪八戒傻了,他一会儿看敖烈一会儿看陈玄奘,灵魂发问道:“不是吧,你们不知是师父是被贬下凡的?”
    他神魂轮回十世,当过神仙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流放的好吧!
    哦对!
    猪八戒忽然想起来:这俩人一是没记忆,二不是神仙,至于那泼猴,才当几天弼马温,能知这事儿?
    他抖起来了,长期被压抑的灵魂得到释放,猪八戒终于发现,师父他们也有仰仗自己鼻息的一天了!
    嘿嘿,跟天庭有关的事,只有他知道!
    他跳起来,热情洋溢地解释:“也不怪你们,毕竟一天没在天庭混过,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白龙:“……”
    陈玄奘:“……”
    硬了,拳头硬了!
    好在猪八戒够趋利避害,很快带过这一茬,介绍起来:“神仙一般不下凡,天庭跟西天都一样,咱有一条重罪叫‘思凡’,一般情况下,在地上遇见的神仙,都是偷渡的。”
    “不算偷渡,正经下凡只有两种,一是修行到一定地步,要下凡体会七情六欲,这种都脱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享一世富贵,待寿终正寝,回归神位,师父您肯定不算这种。”
    他过得太苦,都苦馊了。
    “第二种,是犯了点错,历劫的。一般情况下,一世也就可以了,说白了就是下凡吃点苦,等回归天庭时,就知道天庭的美好了。”
    他不好意思说:“俺老猪就是这种,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拉了一下嫦娥的小手,谁知就被打下凡了。”
    “论理来说,我应投人胎,可推我下凡的人技术不好,硬生生落到猪圈里……”
    “好了。”敖烈打断他越跑越偏的抱怨,“那师父这种轮回十世是……”
    猪八戒扯回正题道:“哦,这种肯定是犯了大错,你看,师父不仅走了十次,还运气不好,九次都被同一妖怪吃了,这要是回归佛位,十世记忆涌入,想想不就很惨吗?”
    所以,他的轮回,是对金蝉子的惩罚。
    玄奘与敖烈陷入沉思。
    玄奘终于开口了:“既如此,我犯的究竟是何事?”这也是他想知道的。
    没人回答他。
    敖烈开动脑筋:“师父,您不妨问问镇元子,他能掐会算,又与你是故人,定知道当年之事。”
    玄奘颔首。
    谁知次日,天还没亮,五庄观就被一声尖叫唤醒了。
    一夜过去,人参果树拦腰折断,不知凶手为何人。
    ……
    再说高长松,虽知玄奘与孙悟空闹掰了,却也该吃吃,该喝喝。
    他相信剧情的惯性,也知道孙悟空放心不下陈玄奘,肯定会回去。
    问他为何如此笃定,孙大圣一颗星的心情指数为证,平时他都四星、五星!
    高长松私下同钟离珺说:“别的都不谈,我只怕他二者有龃龉,我被牵扯其中。”
    钟离珺问:“怎么牵扯?”跟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边吧。
    高长松嘟囔:“调停关系之类的。”
    他又说:“不会不会,有那么多人可调停,观音菩萨不比我说话有用?”
    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萦绕不好的预感。
    这不好的预感,在回东洲,看见皮肤盖黑痕,身冒电弧的观音化身后达到巅峰,高长松大惊,赶忙将慈郎迎进家门,问:“发生了何事,你怎的至此啊!”
    观音都快落泪了,他也不装了,诉苦道:“怨我、怨我,情急之下忘了东洲的规矩,真身入花果山,旋即被群人追逐,哎——”
    一声叹气道尽无数心酸。
    高长松想:化身都这么惨了,真身就更不用说话,菩萨不入梦,反而让化身来找自己,不会是因太过虚弱,进不来了吧?
    他也不盲目猜测,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他:“您来找我,所为何事?”
    只见慈郎抓住他的双手,真心实意道:“望你调停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让悟空早日回玄奘身边啊。”
    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我知你与悟空交好,定能做到。”
    “我劝,没用,你来,一定可以。”
    高长松:呔啊!
    第241章
    菩萨横起心,想拒绝也难。
    没给高长松说“不”的机会,浑身闪着电火花的观音光速下线。
    高长松:“……”
    睁眼结束打坐,无语的高长松找钟离珺诉苦。
    这一套钟离珺习惯了、玩顺了,他清楚如何顺毛!
    甭管其他,你先听十二郎抱怨一番就对了,中途还得给出回应,不肖多,嗯嗯啊啊即可,表示自己在听,你说得有理。
    听完,就能梳理出十二郎的中心思想,需知,他每一回抱怨前,心中都有决断,只是他的决断,总会侵犯自身利益,来抱怨,不是找你出主意的,是疏解的。
    因此,最后只要问十二郎“想好了吗”,他就会磨磨蹭蹭却又坚定地给出答案,句式是“虽然怎么怎么样,但我还是要怎么怎么样”,这“但我还是要”中,就是他想说的。
    钟离珺按这流程走下一轮,高长松气也顺了,胸也不闷了,感动地盯着钟离珺说:“你真是个好听众!”
    他是高长松最爱的倾听者!
    钟离珺淡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高长松说:“我想好了,论理,我本不该参与此事,可观音菩萨都求到门上,不能置之不理,且就我对大圣的了解,这会儿他郁闷着呢,那不得上门排解排解。”
    起码把陈玄奘的真意说给他听啊!
    高长松暗想:玄奘法师行此举是好心,可孙悟空到底要不要这好心可难说了。
    不说别的,咱就说剧情惯性,闹一通别扭后,他还是要从花果山回去的。
    虽说沙僧都被打死,剧情面目全非了。
    此外,高长松也希望他们能和好,明明这一版的孙悟空跟玄奘这么聊得来,师徒二人相得益彰,又何必因这小事闹掰呢。
    他知此想法天真,却也希望他们能一起好下去。
    高长松的心思,钟离珺拿捏住了,他问高长松:“你准备怎么做?”
    高长松说:“大圣也不是傻的,他精明着呢!玄奘法师前后言行不一,大圣定是发现了,只他正在气头上,没往别处想,我这一去,就要将他的疑惑引出来,等他自己质疑了,再条分缕析,好好说说玄奘的想法。”
    “这么一说,大圣肯定茅塞顿开,只恐怕他逞强,心头信了九分,嘴却要将不信的一分说出来,既如此,就撺掇大圣远远缀在玄奘法师后面,看他路上的言行举止,不用一天,定就懂了。”
    孙大圣还是有些傲娇的,嘴又硬,你说点好话、软话,他身上坚硬的倒刺就立刻软下来了,高长松撸猴多年,颇有心得。
    钟离珺也高兴,别的不说,高长松一个人,就把事情想完、说完了,自己只要跟着跑腿就成,这么简单的事儿,谁不乐意做?
    此外,他也是同意高长松的,孙悟空跟陈玄奘呆在一块,有好处。
    经过多日相处,不难发现,金蝉子转世身上有向往自由的灵魂,他又有讲义气、刚正的一面,这就是为何他跟孙悟空处得来。
    钟离珺特意去打听他当年被贬下凡的原因,竟是“轻慢佛法”,天地良心,哪怕他是个修道的,都要说,没有谁比金蝉子更爱佛了。
    这样的神佛,以此原因,被贬下凡,中间肯定有猫腻。
    钟离珺对西天秃驴的印象不算坏,却也不够好,他认为,若有机会,像玄奘这样的法师,来东洲过活,宣扬佛法,不也很好吗?
    他们画风一致!
    钟离珺又想:恐怕十二郎也这么想得哩!
    *
    十二郎有没有想尚未可知,他跑花果山的动作太快,才跟钟离珺吐槽完就动身了。
    花果山与东洲主体有点距离,其山建在紧靠东洲的小岛上,是名副其实的海外仙山。
    为赶时间,他选择御剑飞行。这门功夫高长松修得极好,哪个修道人没有御剑飞行的梦呢?
    看着就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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